第176章
游艇上請來的大廚都是一流的水準。
一群人享受過晚餐後,圍在一起進行親切友好的交流活動。
彼得以進行‘夜間釣魚’為借口，拉着哈利躲到甲板的另一邊。
“合群一點彼得，你看看,只有你和薩曼莎小姐是新人，大家對你們都很好奇。”哈利不太情願地被他拉走,一步一回頭。那群人已經熱熱鬧鬧地聊起來了，這麽大的動靜肯定會吵到他們釣魚。
“他們和菲麗絲聊就好,我只負責研發産品。”彼得悶着頭拉着他往前走。
“這不是商業上的溝通，是私底下的人際關系維護,大家聚在一起吹牛閑聊，炫耀一下自己新買的跑車和上漲的股價——別這麽看着我彼得,大家都喜歡不經意地炫耀自己,公司狀況不好的都留在公司焦頭爛額地加班了,可沒心情和我們一起出海游玩。”
哈利顯然也是想要炫耀的孔雀之一,被彼得拉走後他明顯很失望。
“這方面菲麗絲比我更擅長，”彼得看了看燈光下顯得張揚又自信的菲麗絲,将哈利拉進一個光線不足的角落：“幫個忙哈利，我有正事要咨詢你。”
“很緊急？”
“不緊急，我還沒有真正準備好,但我現在真的很想問。”彼得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雙手緊握甲板上的防護欄杆，冷不丁一低頭，發現手腕粗的鋼鐵護欄被他捏出來幾道指印。
幸好這裏光線不足,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彼得吓了一跳，連忙轉身靠在欄杆上試圖擋着哈利的視線,偷偷背着手試圖把欄杆捏回原狀。
“你到底想問什麽？別吞吞吐吐的。”哈利催促他。
“就是，你,嗯，”彼得的聲音壓得很低，哈利只有湊近他才能勉強聽到，“你當時是怎麽和你前女友告白的？”
“你就想問這？”哈利差點沒忍住翻白眼，看他掙紮這麽久，還以為他要問什麽難為情的事呢，“這有什麽好問的，那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嗎？”
頂着彼得滿是求知欲的目光，哈利幹巴巴地說，“當天晚上我們出去玩有些累了，就坐在椅子上歇了一會兒，我說：‘我很喜歡你，我可以成為你的男朋友嗎？’然後她就說：‘好啊。’”
“……就這樣？”彼得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是啊，就這樣，”哈利沉默片刻，補充道：“不過在我告白之前，我開着跑車帶着她去了好多地方玩——只有我們兩個。除了未成年不讓進的場所之外，我們兩個幾乎都去玩過了。”
回憶起那段時光，哈利臉上流露出一絲懷念，“所以對我們來說，告白就像是喝水的時候擰開瓶蓋一樣簡單。”
彼得費解地眨眨眼睛，這和他想象中的可不一樣：“就這麽簡單？沒有超大捧的玫瑰花？沒有單膝跪地？沒有衆人圍觀？”
“……”哈利沉默了片刻，對他聳聳肩：“好吧，我得承認我想過這麽搞，但最後沒敢。你知道的，我父親比較，嗯，嚴厲？總之直到現在我都搞不懂他……所以當時我和我前女友的戀情比較低調。”
懂了。彼得心想，當時哈利是有心無力，現在是有力無心。
“不過現在想想那麽做雖然很浪漫，但是也怪傻的，圍觀的又有幾個是真心祝福的人？”他微微擡起下巴，示意甲板另一邊熱熱鬧鬧的人群，其中有一對小情侶正在他們的起哄中進行法式長吻。
他對彼得解釋道：“光這條船上不希望他們倆成的就至少有三個人。所以說愛情這種事嘛，是一件很私人的事。”
彼得：“所以不具備參考價值？”
“她要是現在還是我的女朋友的話，我一定傾囊相授。”雖然他們結束的原因和他們愛情的開始沒有任何關聯。
彼得垂着眼皮似乎在想什麽，背後的欄杆被他捏的面目全非。
“我不明白你還有什麽糾結的，”哈利在他旁邊小聲嘟囔，“她明明也很喜歡你，你去找她告白她絕對不會拒絕你。”
他可沒忘了傍晚時菲麗絲上船時說的那句話，那簡直就是明示了，明示他作為彼得的好友，要在彼得猶豫不定的時候踹他一腳。
“但是，但是我總得做點什麽準備不是嗎？”彼得緊張地揉着自己的雙手，“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候。”
“永遠都沒有最好的時候。”哈利反駁他。
脖子上的兩枚戒指有點硌。彼得想到綠燈戒熄滅後菲麗絲失望的表情，還有她那使用熟練的黃光，搖搖頭：“至少不能是現在……”
突然哈利給了他一胳膊肘，打斷他接下來的話。
彼得擡頭一看，是菲麗絲。她離開了那群正在品酒的酒鬼，捏着一杯淡黃色的飲料正朝他們走來。
糟糕。他往下瞥了一眼：他們的漁具包還在地上放着，拉鏈都沒拉開。
“不知道你們兩個釣了多少魚？”菲麗絲好奇地問，探頭看了看他們身後：空蕩蕩的，連釣魚竿都沒有架好。
“你們不是說要釣魚嗎？”
“是，是啊。”彼得尴尬地看向哈利求助。
“确實在釣魚，餌已經撒好，就差釣了。”哈利意有所指地笑了笑說，“薩曼莎小姐這是過來驗收成果？”
“瞧您這話說的，我也是想借此機會參與一下，”菲麗絲拎起地上的漁具，“我也沒有在晚上釣過魚呢。”
哈利和菲麗絲對視片刻，了然地點點頭，抛下自己的好友：“我去那邊喝幾杯。”就不打擾你們兩個了。
彼得張了張嘴，想要叫住哈利，但最終沒這麽做。
好吧，愛情是件私人的事，他現在得孤軍奮戰了。
海上的星空十分絢爛，遠離了城市的污染，再加上今晚是個無雲好天氣，銀河在半球狀的天幕上都顯得十分清晰。
海浪嘩嘩的沖擊着游艇，有節奏地讓它微微搖晃。
一只釣魚竿從甲板上探出來，堅韌的魚線偶爾會被風吹的抖兩下，但大部分時間平靜地垂在水中一動不動。
彼得和菲麗絲擠在一張充氣沙發上，身上蓋着厚厚的毛絨毯子，一個無聊的盯着天上的星星，一個死死地瞪着那根魚竿。
游艇上的高品質充氣沙發足夠兩個人坐下，不過由于夜間氣溫比較低，菲麗絲更願意和體溫高的帕克先生一起貼貼。
善良的帕克先生也不介意和她分享自己的熱量，他十分大方，甚至還樂于助人地讓自己的體溫升得更高了點。
“……還沒有魚上鈎嗎？”菲麗絲帶着困意的聲音貼着他耳邊響起，聽起來粘糊糊的。
咣當一聲，她翹起來的腳尖踢到了他們放魚的水桶，不過光聽聲音就知道，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還沒有……不過我覺得快了，今天肯定能釣到。”彼得死死地盯着那根魚竿，仿佛那是決定他命運的宿命之敵，“要不，你先回去睡一會兒？”
“不，我一點都不困。”菲麗絲用力眨眼睛，眼中的星空都重影了。她往毯子裏縮了縮，貼着彼得更近了。
“我在等魚上鈎。”她咬牙切齒地說。
“耐心點，我覺得很快就能釣上。”
“是啊，我可有耐心了。”菲麗絲郁悶地在他旁邊蹭來蹭去，選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擠占了充氣沙發更多的空間。
幾縷金色的發絲順着她的動作，落在彼得的領口裏和肩膀上。彼得用力地盯着那根魚竿，心想這可真是甜蜜的折磨。
“說點什麽吧彼得，”菲麗絲覺得她快撐不住了，釣魚這種事簡直比上物理課還難熬，“随便和我說點什麽，就算等不到魚，至少還能等到看海上的日出，不虧。”
“……我應該不至于一晚上一條都釣不到。”彼得小聲嘟囔，他環顧了一圈周圍，按照菲麗絲的意思努力尋找話題。
“菲麗絲，你了解星座嗎？”彼得看着那嵌滿鑽石的夜幕，輕聲細語地說。
“略有耳聞，”菲麗絲精神了一點，“不管是初中還是高中都有人用星座算她們的真命天子和戀人适配度，我是不信的，不過這不影響我根據星座給她們出主意。”
“怎麽說？”
“看他們最近關系好，就說他們星座适配，他們有矛盾，那就是對方的上升星座哪裏不對勁。”
“上升星座是什麽？”彼得虛心求問，這在他的知識盲區。
“我怎麽知道，大家都知道不對勁就行了。說‘上升星座有問題’總比直接告訴她‘你們倆談不下去’更容易些。”
菲麗絲小聲嘀咕，“反正我們也沒人真研究這個。”
“好吧。我來說說我知道的星座。往上看，我們可以看到金牛座。”彼得像是天文館的解說員一樣。
菲麗絲睜大眼睛，努力在他指的方向尋找。
“它在獵戶座的旁邊，我覺得它不像頭牛，反而像棵雜草，不過既然這麽叫那就是吧，”彼得聲音平靜地介紹道。
“最顯著的特點是它擁有一個非常有名的星團，M45昴星團。晴天時可以看到将近七顆星星，或者更多，事實上它擁有将近一千顆的恒星。
“旁邊那團是畢星團，它的形成時間要比M45更早，也是離我們最近的星團之一。如果我們有天文望遠鏡的話，我們還可以看到金牛座裏的蟹狀星雲，那是超新星爆發後留下的痕跡。對了，天文望遠鏡，菲麗絲你可以具現天文望遠鏡吧？”
菲麗絲沒有回應他。
彼得輕輕扭頭，看向靠着他肩膀的菲麗絲。她正仰着頭閉着眼睛，呼吸均勻地睡得正香。
從姿勢上看，大概在她尋找金牛座的途中，眼睛就閉上了。
“……我說的有那麽無聊嗎。”彼得有些郁悶，他動了動肩膀，讓菲麗絲頭部的重心放在他身上，省的醒來後脖子疼。
菲麗絲在他的幫助下自動調整姿勢，沒有被他的動作折騰醒。
彼得松了口氣，轉頭看向那根釣魚竿。
他現在開始期待日出了。
[夜空中的星星像鑽石一樣明亮。]
[“……那是M45昴星團。晴天時可以看到将近七顆星星……”]
[彼得似乎總是比她懂得要多。菲麗絲有些氣惱地心想，或許是因為這個書呆子小時候不受歡迎，沒人喊他出去玩，所以只能把自己溺死在知識的海洋裏。]
[“……不是在那個方向，更靠近西邊，西邊，西……好吧，往我這邊的方向看。”]
[“或許你可以讓我具現出一個指南針？”菲麗絲聽見自己說。]
[“有我在不需要指針。”彼得仰着頭說，“它就在獵戶座旁邊，獵戶座很好認的。不過我覺得它連起來不像牛，倒像是一支玫瑰花。”]
[菲麗絲終于找到了金牛座：“我覺得它像棵雜草。”]
[“那是你看的角度不對，”彼得認真地說，“你得往下看。”]
[“下？”菲麗絲皺着眉仔細打量，“我認不出下面是哪個星座。”]
[“我的意思是——低頭。”]
[菲麗絲下意識的聽從了他的指令，低頭：一朵暗紅色的玫瑰出現在她的鼻尖下，花瓣上還帶着濕潤的水汽，淡淡的幽香傳進鼻子裏。]
[“是不是很像玫瑰花？”彼得笑着問她。]
[菲麗絲愣住了，擡手接過那朵玫瑰，發現花莖上一根刺都沒有。]
[“雖然準備的有些匆忙，但我實在等不及了。”彼得清了清嗓子，認真地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親愛的薩曼莎小姐？”]
[“什麽？”]
[“你願意成為帕克先生的女朋友嗎？”]
[菲麗絲感覺自己愣了有好半天，她估計不了時間，也有可能是幾秒，總之，她腦子裏亂糟糟的：“……這有點突然了，帕克先生。我覺得我需要點時間考慮一下。”]
[“我需要等多久才能得到答複？”彼得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的耐心可不多。”]
[“嗯……”菲麗絲慌亂地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只釣魚竿上：“等你釣到魚，我就答應你。”]
[正說着，那只魚竿猛地彈動了一下。]
[“啊哈，看來我運氣不錯！”彼得興奮地跳起來，一把抓住魚竿開始收線，“說話算話哦。”]
[魚杆彎出一個可怕的弧度，那條魚估計很重，彼得胳膊上的肌肉線條都蹦出來了。]
[“你先把魚拉上來再說吧。”菲麗絲緊張地看着魚竿，上前兩步扒在欄杆上，生怕它‘啪’的一聲斷成兩截。]
[随着線越收越緊，那條魚漸漸掙紮着露水面。水下也亮起了黃光。]
[黃光？]
[一柄黃色的魚叉破水而出，不等兩人反應過來便穿透了彼得的胸膛。]
[溫熱的鮮血撒的到處都是。菲麗絲回過神來，最後看到的是一抹金色的光，還有嘴裏挂着魚鈎的魚頭黃燈俠。]
[“去死吧，邪惡的地球人。”]
菲麗絲猛地睜開眼睛，又被滿世界的金色光線刺激得閉上眼睛。
“彼得！”她一邊适應光線，一邊焦急地叫他的名字。
“我在呢，你做噩夢了？”彼得的聲音從她腦袋頂上響起，菲麗絲睜開眼睛愣了半天，才搞明白她正在彼得懷裏躺着，還搶了大半的毛毯。
眼前金色的光線是——朝陽？
“天亮了？”菲麗絲難以置信地問他。
“是，是啊。”彼得心虛地說，他們倆在外面過了一夜，菲麗絲的睡眠質量還挺好，一直都沒醒。
“好消息是，我們看到日出了。”他尴尬地解釋，“不過魚嘛，一條都沒有。”這不能怪他，魚竿動了，但菲麗絲可沒動，這麽好的機會，他才不會把菲麗絲往旁邊一扔跑去拉魚。
“太好了。”菲麗絲松了口氣。
“什麽？”彼得懷疑自己一夜沒睡聽力出了問題。
随即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夢，因為菲麗絲轉身熱情地摟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口。
“沒什麽，我是說能和你一起看海上日出，真是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