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抄家
當天的事情林黛玉已經不想再回憶一遍了。
好在知道這事兒的人連帶丫鬟也就不超過五人,而且第三天他們就啓程往獵場去了,至少明面上算是過去了。
除了顧慶之還時不時提兩句,“你的多說多回想,不然藏在心裏就是陰影,勇敢面對!”
林黛玉又撓了他一下。
獵場的生活也挺好玩的,皇帝還舉辦了幾場比賽,各個水平的都有。
代表最高水平的騎馬射箭組,第一名的獎勵是塊羊脂玉鑲嵌象牙的神射手立牌。
顧慶之參加的是勳貴組的比賽,得了一塊黃金牌子,他挺高興的,人人都知道他挺高興。
畢竟國師的愛好也不是什麽隐秘,除了鴨子,就是喜歡黃金制品了。
林黛玉也得了個牌子,她如今練習拉弓已經用到了五力也就是半石的弓。射箭用三力的弓,差不多能滿弓射出去十七八支箭,後頭幾支箭雖然準頭稍差些,但上靶也沒太大問題。
這個水平,在女子三十步固定靶的比賽裏,妥妥的第一名。
“真好。”林黛玉看着她新得的小銀牌高興極了,“先挂牆上,跟我的弓箭挂在一起,等回去京城好生做個架子,我要放我書房裏。”
顧慶之提議道:“不如把你的放我桌上,我這個給你收着?”
林黛玉笑了一聲,眼睛裏波光流轉,“也好。可你舍得你的黃金嗎?”
“別說黃金了,就是鴨子跟夫人比,也是舍得的。”
林黛玉玩笑道:“你應該說,黃金、鴨子跟夫人,我都要。”說像是想到了什麽好主意,道:“等回去京城,我送個黃金打的鴨子給你吧?”
顧慶之給她翻了個白眼。
林黛玉笑聲清脆,“就這麽說定了。”
獵場跟避暑山莊又是不一樣的風格,加上天氣轉向涼爽,人也都愛動了起來,兩人幾乎都是早上出去,晚上才回來的。
林黛玉越發的受歡迎了,畢竟她那射箭的功夫,在一群女子中間也是出類拔萃的存在,請她教射箭的有,覺得跟她一處有安全感,請她一起出行的更多。
再說林黛玉性格開朗又愛笑,說笑話也是一等一的有靈氣,跟她出去一次,就想着第二次,一時間竟是顧慶之天天等她回來了。
這天她下午回來天都黑了,一進門就打了個哈欠,顧慶之幽怨道:“外頭吃過飯了吧?你可還記得家裏還有國師跟你小師弟等着呢。”
林黛玉笑着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快別胡說了,我不外頭多賺些體面,怎麽養得起你們兩個?”
顧慶之便湊過去給她揉了揉箭,湊她耳朵邊上小聲道:“好師姐,天都黑了,師弟一人在家等你等得好心酸。”
這麽說話就還挺癢的,林黛玉撓了撓耳朵,道:“也不過是才申時而已,秋天是比夏天黑得早些,再說你也不是一人等我,你沒事兒跟國師多說說話,別總避着他。”
“國師不愛搭理人。”顧慶之陰陽怪氣道:“他怕不是要飛升了?等他飛升,就是我跟師姐兩個長相厮守了。”
“那可不行。”林黛玉憋着笑道:“若是他真飛升了,咱們這個家得散。”
她站起身來,又輕輕拍拍顧慶之肩膀,正經道:“我去裏屋看看他。”
顧慶之極其哀怨的叫了一聲“師姐”。
林黛玉眼瞅着就壓不住嘴角的笑意了,廊下傳來丫鬟的聲音,“皇後娘娘派人來了。”
笑意降下去,尴尬夾雜着害羞又升了上來,總歸是還沒過去,當別人林黛玉就要掩飾一下了,不過顧慶之是自家人,她轉頭看他,顧慶之清了清嗓子,“請進來吧。”
有顧慶之撐着,林黛玉也能平平靜靜像個正常的國公夫人了。
來人是皇後身邊得力的宮女,是少有的還有保有自己姓氏的女官,年紀已經過了三十,兩人都叫了一聲蔡姑姑。
這人手裏拿着個不大的木匣子,上前行過禮道:“娘娘見郡主這兩日勞累,便叫我拿了些人參養榮丸來。這藥丸是太醫院配的,原是積勞虛損用的,不過若是太累也能吃兩丸,補血補虛,免得耗了自身氣血,反倒不美。”
林黛玉道了聲謝,顧慶之伸手接過東西,蔡姑姑又道:“裏頭還加了肉桂,這兩日天氣冷了,肉桂溫中散寒,吃些就沒那麽冷了。”
顧慶之也道謝,蔡姑姑辦完皇後交待的事情也沒多待,直接就告辭了。
顧慶之打開藥匣子,裏頭十顆丸藥,都用蜜蠟封着,不過隐隐的也能聞見藥香,尤其是人參的味道。
“我能不能吃兩顆?”顧慶之道,“我這兩日也挺累的。”
林黛玉沒方才那麽高興,道:“我吃這藥不大合适。原先我母親重病,後頭又守孝,我小時候身子弱,沒精打采又不思飲食,大夫便叫吃這個。方子都是現成的,按着抓就行。”
“頭幾年還行,後來吃着就不那麽管用了,興許是人參太補的關系,晚上總睡不着。可夜裏睡不着,白天總歸就是沒精 打采的,還得再吃這藥,來來回回的折騰。”
“咳,雖然已經是經方了,可也不見得是人人都起效,興許也是吃太久的關系。就像烏雞白鳳丸一樣,也不是人人都适合的。”顧慶之把藥丸放了回去,木匣子也合上。
“皇後若問你,你就說挺好的。”
林黛玉白他一眼,“這點小事兒我難道不知道?”她站起身來又打了哈欠,“累歸累,可睡得倒是挺好,不用吃藥。”
顧慶之見她情緒不高,起身便道:“我背你進去。也叫我看看你吃了我十幾只烏雞浪費了沒有。”
“怎麽就是你的烏雞了?”反駁歸反駁,林黛玉卻沒跟他客氣,而是站在顧慶之背後的椅子上,又撲到了他背上。
這一下林黛玉就又高興起來了,問道:“你看過西游記沒有?”
“怎麽沒看過?”顧慶之道,他不僅看過,前兩日他老丈人還跟他好好聊過一次西游記呢,明顯是動心了,也想寫個志怪小說。
“你說咱們像不像豬八戒背媳婦?”林黛玉笑得把臉都埋在了他後頸。
顧慶之下意識反駁道:“豬八戒背的可不是他媳婦,他背的是他師兄啊。”
林黛玉也愣了一下,随即便道:“我也是你師姐啊。”
“像!真像!”
林黛玉開心的笑了起來,在他背上一拍,道:“走!這三間屋我都要巡查一遍。”
林黛玉也不是什麽讨好型人格,覺得累了也會休息,加上皇後善意的提醒,她沒兩天便是出去一天,在屋裏歇一天了。
這天,獵場刮了大風,顧慶之跟她兩個在屋裏吃烤鹿肉。
鹿肉是挺補的,不過鹿肉偏瘦,吃着也硬,說是烤肉,其實是先炖了之後,再小火慢烤。烤到外皮微焦,裏頭肉嫩還有汁水,非常好吃。
尤其是林黛玉手裏拿着小排骨,咬得脆骨嘎吱嘎吱響,聽在顧慶之耳朵裏,有種詭異的滿足感。
“你不是不吃野味嗎?”林黛玉啃了一根還不太滿足,“要麽我替你吃了?”
“咱家也不缺你這根骨頭。”顧慶之笑道:“這又不是野味,大獵場也是人工養殖的。”
誰管這個呢?
林黛玉撈了顧慶之盤子裏的骨頭,又跟他一笑,油膩膩的,物理上的油膩膩。
“人常說吃什麽補什麽。”顧慶之道:“也不知道你這兩日愛吃鹿肉是為了補什麽?”
“我也可以再長高一點啊。”林黛玉回道。
“那就更好了,興許長高點,騎馬就沒那麽難了。”顧慶之一邊說,一邊又給她挑了兩塊帶脆骨的排骨。
“無所謂。反正我有你。”伴随着嘎嘣脆的聲音,林黛玉露出一口小白牙,又跟顧慶之笑了笑。
賈家就沒這麽其樂融融了。
一樣是刮風,雖然獵場的風更大,不過屋裏是熱的,賈家……樹葉雜物等等随處可見,哪裏都是衰敗的景象。
迎着風,賈家的族長賈珍來了,賈母這會兒已經有些糊塗了,完全不能理事。
賈家目前能當家的三個男人坐在榮禧堂裏,看着對方想起的都是當年賈家興盛時候的景象,這才幾年?
賈珍道:“我這次來,是想把我妹妹接回去。”
賈政眉頭一皺,前陣子兩府不對付,互相揭短的時候,他都不曾把惜春接回去,這次是為了什麽?
“成親?”賈政疑惑道,“她才十四吧?”
賈赦正要開口就先咳了起來,等喘過氣兒來,他才道:“你們打算搬去哪裏?唉……往後咱們賈家就要散了吧。”
賈珍道:“我打算叫她出家。我父親當日便在玄真觀修道,那觀雖然不在咱們名下,不過裏頭不少人都是我父親當日帶去的,觀主老得都瞎了,那觀是完全把持在我手裏的,叫她也去做個女冠便是。”
賈珍一停頓,還是說了實話,“多帶些銀子家什去。”
這是轉移家産的意思?
賈政跟賈赦兩個也都聽懂了。
賈政又皺了皺眉頭,道:“當日我還在朝中做官,陛下不喜僧道,度牒發的不容易,而且如今管得也嚴,怕是……帶不了多少銀子吧?”
賈珍道:“無妨。說來也是天不亡我,有幾個度牒,一直叫人頂替着,如今換了她也看不出什麽端倪來。早先不過是讨我父親歡心的随手之舉,現在是能救命了。”
“父親保佑。”賈珍沖着虛空拱了拱手,嘆息道。
賈政跟賈赦都沉思起來。
這話說得也不錯,等搬出這禦賜的宅邸,賈家就是真的敗了,家裏沒人當官,手裏拿不住權,錢自然是留不住的,那藏家産往哪兒藏呢?
史王薛三家哪個能叫他們藏銀子?江南倒是還有個甄家,可敗得比他們快多了。
甄家倒是往賈家藏了不少銀子,可甄家落敗速度之快,已經不可能有人來取這銀子了。
賈珍又道:“我給她備上二十萬兩銀子帶走,你們若是想……動作也快些,再準備些信物,将來萬一有人能起來,也能靠着這些銀子站穩腳跟。”
中元節這天,賈家又開了祠堂,能找來的族人全都叫了來,裏裏外外跪到大門口,一堆姓賈的手裏都拿着香,聲勢浩大的祈求祖宗保佑。
女眷們雖然進不得祠堂,但也一樣在外頭的燒香行禮,只求祖宗顯靈。
祭祀從天黑開始,單看準備的那些祭品,八成是要來個通宵祭祀了。
旁邊伺候的下人沒好氣的跟同伴吐槽道:“這不是逼迫祖宗嗎?我要是寧榮二公,我才不管他們呢。”
“這麽不争氣的後人,連家産都守不住,這才多少年?跟老爺一起掙下這家業的焦大還沒死呢。”
下人的小聲吐槽夾雜在聲勢浩大并且很是整齊的“求祖宗保佑”聲音裏,完全沒人注意到。
賈家的下人差不多只有三百之數了,理論上這麽多人是夠用的,安國府也不過兩百出頭的仆從而已。
不過賈家的這些下人裏頭,還有不少是奶過主子的體面人,不做活的,加上今天晚上祭祀抽調了不少人去,看家的沒剩幾個了。
雖然自打上回薛蟠摸去元春屋裏之後,賈家的确是狠狠管了守門上夜的,不過賈家這情況就在這兒擺着,也就這樣了。
才到亥時,原·榮國府就有人慌慌張張的跑來,“不好了!大老爺!二老爺!咱們家裏失竊了!”
賈赦賈政兩個都跪在地上的,聞言顧不得許多,猛地起來,不知道是消息太過震驚,還是跪得久了頭暈,兩個都沒站穩。
“老太太屋後的倉庫叫人給打開了——”
賈政懷疑的看了賈赦一眼。
“你懷疑我不成!”賈赦怒道。
下人繼續道:“二太太院子後頭的庫房也叫人撬了門鎖。賴管家的屋子,還有李、趙、張、王四位奶媽家裏也叫人偷了。”
“這是內賊啊!”賈赦大聲道,又追問:“我院裏呢!”
“也……未曾幸免。”
賈赦搖搖欲墜,“趕緊去清點損失,趕緊報官!”
問題就在于賈家這船眼看要翻,各家都找機會貪了不少東西,這又不能放在明面上說,這麽一想,就連賈政都開始心塞了。
只是賈家失竊的消息傳出來,先來的不是大興縣的人,而是錦衣衛。
販賣私鐵那事兒也查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有幾個漏網之魚,不過賈家失竊,錦衣衛也怕徒生變故,決定收網了。
賈赦看見錦衣衛拿着封條一個個箱子貼過去,一個個門貼過去,驚得兩股戰戰。
“跟他們說,我們跟安國公有舊,我女婿是錦衣衛百戶!”
賈珍賈赦畢竟還有個末等爵位在身上,再者陛下還沒發話,錦衣衛還是給他們留了幾間房供居住。
不過打今兒起,賈家兩府是被錦衣衛看管住了,不能進也不能出。
顧慶之得到這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五天後了。
尹恩立通報的時候也沒避着他。
“……除了寧榮二公的後人,還有繕國公跟齊國公,東平郡王也有牽連,另有些來京中做生意的蠻夷富商,居中統籌的是平安州總兵,人已經控制了。”
皇帝冷笑連連,“當初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如今嫌太過安定的人也是他們!”
顧慶之拿了卷宗來看。
大概就是這些人家仗着爵位之便,加上大魏朝又不限制百姓持有少量的兵器,每年收集不少鐵器往平安州運送。
靠着做生意的蠻夷來回調停,攢夠差不多數量,放到商量好的地方,那邊就借着打草谷的名義入侵。
表面上看起來是打的有來有回,總兵還能撈些功績,實際上都是事先商量好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把鐵器運出去。
“他們賣出去的每一個鐵鍋,最後都會變成弓箭射在邊關将士的身上!朕饒不了他們!”
“平安州總兵處死!他貪了多少銀子,就往他身上摞多少!他要是能撐住,朕就饒了他這條命,銀子一分不要,全給他。”
皇帝氣得滿臉通紅,尹恩立正要勸,顧慶之道:“不如淩遲。”
皇帝立即就冷靜了下來,“這事兒王子騰也脫不了幹系!他奉旨巡邊巡的是什麽?去看大漠孤煙直嗎?人家先漢的使節,一人就敢出使西域,一人就能逼退大軍,朕的這些忠臣們,好吃好喝伺候着,一個比一個怕死,一個比一個貪財。”
顧慶之把卷宗遞了過去,皇帝拿在手裏,道:“朕仔細看看。怎麽處置的确不能憑一時之氣。借這一次,朕要叫他們再也不敢。”
天色已晚,皇帝叫兩人去休息,不管是尹恩立跟顧慶之也都勸皇帝晚上別看這個了。
尹恩立又道:“查得及時,他們也都是自家支撐不住了才想這些歪門邪道來銀子的法子,運出去的鐵器也不多,況且草原上煉鐵的工藝落後,除非真的直接運了兵器,鐵鍋也不好加工成弓箭的。”
“不過還是不能開這個口子,需得嚴懲才是。”顧慶之又幫他找補一句。
皇帝板着臉,“朕知道。”他又吩咐全公公,“明日叫內閣和尚書,還有大理寺的人都來。”
顧慶之跟尹恩立結伴出來,尹恩立嘆了口氣,道:“若不是賈家被人偷了,興許還要再過兩天。”
“偷了?”顧慶之疑惑道:“他們住得那麽靠裏,京裏治安不至于能叫賊人混進內城吧?”
“有內賊,還有賈家的逃奴,說不定還有府裏的人引路。”尹恩立道:“他們是真的活該,你知道嗎?這案子最開始是賈府大老爺的女婿報上來的。說是追捕賈家逃奴的時候,覺得他們身上的銀子太多了。一個正常的國公府,是過不了這麽奢靡的日子的。”
顧慶之道:“所以這也提了個醒,那些傳了幾代的國公郡王,也該好好查查了。”
“這事兒完了就去查!”尹恩立堅定道。
顧慶之回去的挺晚,林黛玉都已經松了頭發,斜靠在床邊了。
見顧慶之進來,她伸了手道:“冷不冷?我給你暖暖手。”
顧慶之把賈家的事兒一說,道:“當初的四王八公牽連了四家,還有不少官員富商。”
林黛玉嘆道:“原先我在賈家雖然不曾管家,可平日裏耳濡目染的,也能聽見不少。他們家裏的祖産商鋪還有田莊……我不管怎麽算,他們一年都能倒找出去十來萬兩銀子。但他們家裏沒一個人害怕的,有時候不知道他們是真傻還是裝傻。”
“有人是真傻,也有人想着天塌下來高個兒頂着,也有人想着要死一起死,也就沒那麽害怕了。”
查出這麽大的案子,打獵是打不成了,皇帝跟随行的官員先議了個大致章程出來,便起駕回京了。
京裏也是明面上安靜,暗地裏亂成一團,尤其是相關這些人家,有官職有爵位的都被關在府裏,惶惶不可終日。
賈赦如今也明白了,他兒子為什麽一直沒回來。
“已經被抓了,怕是已經死了……”賈赦一夜之間就老了十歲,幾乎都站不起來了,“我還有個女婿,迎春!看在迎春的份上,至少給我兒留個全屍啊!”
賈家人如今都住在一起,賈赦東邊屋裏哭,西邊賈政也能聽見。
王夫人也維持不了菩薩面容了,“還總說我們連累你們大房,如今是誰連累誰?抄家了!這等抄家大罪,只有你們大房敢!”
邢夫人氣得沖了出來,“你問問你們家老爺他知不知道?別跟我這兒裝菩薩!賈家誰當家?你們二房!你們二房住在正房幾十年,你看到時候皇帝是覺得這事兒是大房犯的還是二房犯的!”
“賈琏是你們大房的!你們才是死罪!”
“不要臉的黑心腸!”邢夫人大怒,“慣會裝傻充愣的!說自己正直,說自己善良,那你怎麽住正房?從古至今哪條規矩是二房住正房,把襲爵的長子攆出去的?一說這個就說是老太太的意思,你這麽聽老太太的話,你怎麽不去死?”
賈政倒是喊了幾聲住嘴,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聲音太小,完全沒人理他。
角落裏,賈環跟趙姨娘窩在一起,說實話,賈環倒不是很害怕,畢竟他過得不好,就是抄家也落差不大。
但他對賈寶玉是積怨已久,橫豎上頭都有他頂着,賈環非但不害怕,他甚至還生出點看熱鬧的心思來。
賈環掃了角落裏渾渾噩噩的賈寶玉,心想他還能更慘。
這時候被賈赦視為唯一希望的迎春也得到了消息,還是伍玉華親自跟她說的。
迎春震驚之餘,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生出了點慶幸的念頭來。
總算是沒人逼她了。
伍玉華卻有點猶豫,按理來說,這個夫人休了也無妨。
可官場上的事兒不是那麽簡單的,錦衣衛的高層只能是陛下親信。
他這個百戶,說白了就是錦衣衛的底層。
中層就是千戶跟鎮撫使,可以執掌一個衛所。
這麽大個案子,分到他頭上的功勞足夠他升個兩三級的,但真的叫他升上去當了千戶……
主官是要給下頭兄弟們找差事找財路的,要管一個衛所的生計的,伍玉華沒有根基,更沒有關系,他當不了一所的主官,能力不夠。
伍玉華原先的目标,也就是升到副千戶到頭,給人當副手,然後叫自己兒子紮根在錦衣衛裏頭,慢慢的才能有個錦衣衛武家,興許三五代之後,運氣好才能掌握一個衛所。
“功勞太大吃不下啊。”伍玉華嘆息道。
迎春忽得跪了下來,給伍玉華吓了一跳。
“這等罪求不了情。”
“求老爺許我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