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貞節牌坊
岳父大人來了,船自然是不能劃了,林黛玉忙坐下,顧慶之已經拿了槳往岸邊劃了。
等距離差不多,岸邊的人拿鈎子勾住了船,拉着到了碼頭,兩人還算鎮定,一前一後上岸了。
林黛玉福了福身子,道:“父親來了,我去吩咐一聲,叫他們晚上多做兩個你愛吃的菜。”
她穿的是男裝,看着很是俊俏,顧慶之很是喜歡,但是親爹看見這個就很是別扭了。
“趕緊去吧。”林如海揮了揮手,身子還是側着的,一臉的不忍直視。
等林黛玉步伐輕快離開,林如海長嘆一口氣,雖然出嫁從夫,出嫁女已經不歸親爹管了,但是……
“慶之啊……不是我說你,你也稍稍約束着些。我知道你對她好,但是……”
你們這樣,我這個親爹看了都害怕。
顧慶之引着路往書房走,聞言道:“在自己家裏約束什麽?想怎麽就怎麽。橫豎她開心,我也開心。”
話雖然如此,可将來怎麽辦?涓涓細流總歸是要比熱情入火來得長久些。
林如海還想說什麽,只是天底下擔心女婿跟女兒太好的,也就他一個了吧。
“唉……”林如海又嘆氣,想着這才新婚,過兩年興許不用他勸,就好了呢?
兩人緩步到了書房,才坐下,顧慶之就提了茶壺,給自己倒了酸梅湯,喝了一杯又一杯,一時間沒空說話。
林如海微微皺着眉頭,“怎就渴成這樣了?”
“您是不知道,您這女兒也太鬧騰了。我從中午上船就沒歇下來,主持祭祀,念祭文還得扯着嗓子喊都沒這麽累。”
你方才還說在家裏想怎麽就怎麽……哦,這是炫耀。
林如海只當沒聽見,道:“陛下去避暑山莊跟獵場的名單出來了。我去山莊是第二批,中間跟着一起去獵場,過了八月十五再回來。”
“岳父大人是覺得這安排不好嗎?其實前頭去不太好的,再說提前派人去安排,但難免要有疏漏,頭一批跟着的人其實過得不大舒服的。要等不足之處暴露出來,你們第二批去的人就能跟着享福了。”
這話聽着是挺有道理,而且林如海心裏別扭的不是他沒別的大學士待遇好,他別扭的是不及自家弟子跟女兒啊。
但這話就有點不太好說。
林如海道:“白大人是跟着一起去的,他雖然是首輔……你覺得我有沒有可能當首輔?”
這話屬實言不由衷,林如海尴尬極了。
顧慶之倒是真想了想,誠懇地勸道:“岳父大人,您原先不是不想當首輔的嗎?況且若真當了首輔,又怎麽好六十歲就乞骸骨?您的臉面不提,還有我的臉面呢?”
每次跟他說這類話題,林如海就有點惱羞成怒的分裂。
跟朝中同僚們說話的時候,都是暗示着來的,還得加一句為了天道朝綱正義。
當然跟相熟的人私下說,肯定是要更直白的一些的,但是直白到這個地步,也就跟他了。
“真要推您上去,也不是沒有可能。五十多入內閣,年紀是比不上那些青年才俊了,不過起點高,是三輔,上頭兩位年紀也都不小了。這樣,您把覺得有威脅的人列個單子給我,我尋個機會說說他們八字不好。前頭的人不好解決,至少叫後頭上來的人不在你前頭。”
啊?
林如海眉頭一皺,原先說他是佞幸,不過是玩笑,難不成他真要當佞幸不成?
林如海勸道:“你已經是陛下身邊一等一的人了,別人比不上你,沒有這個必要。”
顧慶之笑了出來,林如海這才察覺的他是在玩笑,林如海面色陰沉下來,顧慶之忙解釋道:“方才玩鬧有些過火了,一時間沒回轉過來。”
他還真就是白操心!
林如海哼了一聲,越發覺得自己的煩惱還真就是自己找的。
“我來是想勸你謙虛謹慎!”林如海板着臉道:“榮寵太過,也不是什麽好事兒。”
這話聽着有點洩憤的意思,再一想名單一下來老岳父就來來,加上他前頭那些話。
顧慶之便道:“京官兩千多人呢,能随駕的不過三分之,內閣大學士也有六人,可我這個國師就只有一個了。這條路上,我沒有對手的。”
這說辭把林如海逗笑了,他揮揮手道:“瞧你那一臉的汗印子,趕緊去洗漱了,一會兒一起吃飯。”
雖然顧家院子多,顧慶之當日便說了一人三個院子,春夏秋冬往不一樣的地方住,可他們現在依舊是一個院子擠着,還擠得挺開心。
顧慶之回去洗漱,便見林黛玉已經洗漱完了,還換回了女裝,鏡子面前坐着,見他進來,很是委屈的白他一眼,指着自己臉道:“都曬紅了。你也不知道提醒我。”
“天地良心。”顧慶之更委屈了,“我那是沒提醒你?”
原先住在榮國府,就算不是她的問題,她底氣也不太足的,如今就徹徹底底不一樣了。
“你是想看我曬黑的樣子好笑話我。”林黛玉頭一偏,拿背對着顧慶之,忍着笑又問:“三白湯可熬好了?”
三白湯是個美白養膚的方子,白術白芍白茯苓,再加上些幹花,一般多用玫瑰或者桃花,只是桃花性寒,沒用玫瑰的多。
顧慶之稍稍猶豫一下,林黛玉立即便道:“叫人去劃船,還大太陽底下曬着,天上更是一朵雲都沒有,三白湯連個影兒也不曾見,還說不是想我曬黑了?”
這麽一聽,顧慶之也覺得是他的錯了。
“我這就叫他們去熬。”
林黛玉一笑,伸手在他臉上一撫,“瞧國師這一臉的汗。咱們兩個一起喝,國師可不能曬得又黑又幹,需得道骨仙風才是。不然你下回要飛升,可就沒人信了。”
“那你喂我喝。”顧慶之一邊說,一邊覺得林黛玉方才那話耳熟,一臉的汗……
“岳父大人還等咱們吃飯呢。”
林黛玉忽得站了起來,“你怎麽也不早說?”
“天地良心,我也得有機會說啊。”
林黛玉一邊笑一邊推了他一下,“那我先去了,國師好生洗漱,莫要沒了國公府的名聲。”
皇帝要去避暑山莊還要去秋獵的消息傳揚開來,原本被太陽曬得略顯無精打采的皇城,又變得生機勃□□來。
太上皇還叫皇帝去“教育”了一番,什麽不能奢靡浪費,不能好大喜功等等。
皇帝倒是挺實在的回了一句,“我知道的,您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我肯定不能跟您一樣。”
太上皇被噎了一下,又道:“我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那日就要去天上見列祖列宗了。”
“那父皇還不如努力多活些時日,畢竟列祖列宗……”皇帝一邊說一邊搖頭嘆氣,“父皇,您做下的這些事兒,列祖列宗應該不太滿意的。還是晚些上天的好。”
其實太上皇不是這個意思,不過被皇帝這麽一激,他至少說話直白了,“你是不是想躲出去好避開我升天!”
皇帝搖了搖頭,誠懇道:“怎麽是躲出去呢?父皇萬一賓天——父皇以前總教兒臣要以孝治國,那兒臣肯定是傷心欲絕,要避開宮裏這傷心地的。夏天就去避暑山莊,秋天就去獵場,冬天去西苑住着,春天正好去玉泉山行宮。”
太上皇不想理他了,并且把他趕了出去。
京城裏頭,還有些富商們也想着跟去避暑山莊和獵場,不說皇帝,想見皇帝難,可還有那麽些大臣,還有宗親呢,他們總得出來逛逛吧?總歸是能尋着些機會的。
就是運些小玩意過去,也能賣得比平日裏貴些的。
不過賈元春聽見這消息,心情倒是低落了不少。
她在宮裏十幾年,太上皇幾乎是年年要去避暑山莊過夏,然後在獵場待到入冬才回京城的,她一次随駕的機會都沒落着。
不過最叫她難過的倒不是這個。
“陛下不在京城,宗親勳貴肯定是要跟着走的,有門路的就算不能随行,也是要跟過去的。前兒丹陽郡主才說探春很是不錯,人大方看着也精幹,這一走,也不知道會不會起什麽變化。”
當然元春是沒資格親自去見丹陽郡主的,是托了中間人帶了探春去的,這話也是後頭聽中間人跟探春說的總結出來的。
王夫人盤腿坐在榻上,手裏拿着佛珠,數了這麽多年,早就成了本能,聊天歸聊天,手上的動作是分毫不帶差的。
“你前頭還說丹陽郡主是想給自己女兒找個陪嫁,怕她去了夫家受欺負。這必定是提前找的,也不可能這三兩個月就出嫁了,你也別太着急。”
元春嘆了口氣,“我是着急了。京裏貴人雖然多,可盯着這些機會的人也不少,不走在別人前頭,這機會就跑了。”
王夫人現實了許多,尤其是四月份的府試,她娘家侄兒沒考過。
明年又沒有小三關,再考就是後年了。
賈家落敗的又這樣快,她連給廟裏做大布施的銀子都沒了,只能灰溜溜的做個小布施。
布施也是有講究的。
大布施是每僧各春秋、夏和冬三套僧衣和布鞋,一頓齋飯,另一僧五十到一百銅板。
小布施就只一頓齋飯一個銅板。
一想起這個,王夫人就羞愧得連數佛珠都亂了節奏。
她甚至有點後悔給賈政下藥,若是他考中了……至少他也常禮佛的,也常去廟裏修身養性幾天,布施這一塊,是肯定不會卡着的。
王夫人道:“我的兒,咱們家裏如今這樣……怕是去做妾,也找不到什麽好人家了。我是覺得與其找那些宗親勳貴,不如找些能夠得着的人家。更何況你這樣大張旗鼓的出去,外頭人未必不知道,你尋了一年半載的才找到他們,到時候連這些人家也不願意了。”
元春也是明白這道理的,她幽幽一聲嘆,“……總還是不甘心的。”
王夫人輕輕拍了拍她。
元春忽又咬牙道:“真要說起來,咱們家裏還有個能打通門路的寶貝?”
“你要用你弟弟的玉?”
元春搖搖頭,笑道:“生過兒子的寡婦。”
屋子外頭,來找王夫人禀告事情的李纨驚得連心都恨不得跳出去。
她們想要把自己賣了?
不能叫她們知道自己聽見了!
李纨左右一看,幸虧賈家現在亂了,幸虧賈家奴仆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連趙姨娘都得做些針線,原本只在屋裏伺候的金钏兒玉钏兒也都得接些四處跑腿的活兒。
不對……是王夫人要跟元春說體己話,把她們都指示出去了!
李纨飛快退了出來,她還得去,不過要等上片刻。
屋裏頭,元春這話一說出來,便是片刻的沉默。
王夫人不知道想了什麽,再開口的時候語速有點快,她感慨道:“別的不提,就說像你林姑父這樣的人,出身家産都不缺,常人一輩子都夠不到的地位,續弦也要找個生過兒子的寡婦,唉……”
嘆氣過後,王夫人應是笑了出來,道:“前頭你祖母還笑話林家,就是斷子絕孫的命。”
這笑容轉得就很沒邏輯,這等話題笑出來就更沒邏輯了。
元春一邊想着自己過于心急了,一邊也跟着笑道:“祖母如今也就說說嘴了,叫她好好說吧,咒林家,總比咒咱們好。”
正說着話,外頭傳來笑聲。兩人都屏息靜氣一聽,王夫人道:“是金钏兒跟你珠大嫂子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興許是因為心虛,臉上的笑容都比往常熱烈三分。
金钏兒掀了簾子,李纨進來先給王夫人行禮,元春也起來給她行禮。
幾人分別坐下,李纨為難道:“這兩日飯菜做得慢,主要是前兒那個運菜來的病了,天氣又熱,菜壞得快了些,就是肉什麽的,也得早上現殺現送。”
王夫人笑道:“我還當什麽事兒?在哪裏買菜在哪裏進肉,都是他們外頭管事定下來的,與你并不相幹,你該做什麽就做什麽,查明白了就行,不用為難。”
元春也道:“正是。他們外頭人的事兒,又與咱們內院女子什麽幹系?”
李纨輕松的笑了笑,“總歸還是……我得把我這邊的事兒做好。”
王夫人又笑着誇了她兩句,李纨這才起身告辭。
回到自己屋裏,李纨的丫鬟素雲驚訝道:“奶奶,你背上濕了。”
李纨背手一摸,衣裳是潮的,她這才察覺出來汗津津的渾身粘膩。
“去拿些仁丹來,我頭有些暈,怕是中暑了。”李纨一邊說,一邊扶着素雲靠在了榻上。
素雲一邊去拿了藥來,又吩咐小丫鬟去打些熱水來給她擦身。
到下午賈蘭從私塾回來,就見李纨虛弱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母親!”賈蘭飛快跑了過去,“您怎麽了?”
“無事。”李纨微笑道,“只是下午太陽下頭站得久了些,怕是中暑了。”
兩人才說了兩句話,那邊玉钏兒來吩咐道:“太太說奶奶既然是中暑,這兩日喝些清粥吧,這樣好得快。”
李纨掙紮着表示了感謝。
等玉钏兒離開,賈蘭小聲道:“母親,也該請個大夫來看看才是。”
李纨摸了摸他頭,揚聲道:“素雲,去端蘭哥兒的飯來,碧月,燒熱水去給蘭哥兒擦擦。”
賈家如今下人不夠用,像李纨這孀居的,原先賈家還興盛的時候,丫鬟就不多的,就是平日裏多給她些銀錢,王夫人又看她不大順眼,削減下人的時候,頭一個削減的就是她屋裏的人。
李纨這一吩咐,屋裏就徹底沒人了。
賈蘭也知道她有話要說,安靜立在床邊。
李纨把下午聽見的隐秘一說,賈蘭眼圈立即紅了,“母親,她們是想逼咱們去死嗎?”
“哪裏就到死了呢?”李纨笑道:“我想了兩個主意,你也幫我參詳參詳。第一個,你拿了我的書信去大興縣求見縣令,我信上只說思念亡父,想要出家為尼,為亡夫守節。這樣雖然我才守寡十四年,等我出家也必定是有塊貞潔牌坊的,有了這牌坊,就能護住你了。”
別說眉頭了,賈蘭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不好。若是這麽寫,是不是還要寫賈家不願意你出家,想好生供養着你?你萬般無奈,這才去求了縣令?而且将來就算有了牌坊,護住的又哪裏是我一個?若是真有了這牌坊,那豈不是連賈家都能護住了?母親,我不想護住他們。”
“那第二個你也聽一聽。”李纨又道:“等過兩日我養好身子,你去打聽縣令什麽時候坐堂,咱們選了這個日子喬裝打扮逃出去賈府,只說賈家要逼我改嫁,求大老爺主持公道。這樣破釜沉舟,賈家肯定是回不來了,我想着至少能跟他們分家,将來就是同宗不同族,兩不相幹。”
而且隔壁東府的族長跟賈家也不對付,分家之後,她這塊貞節牌坊還算是族長的功勞,但是跟西府這一大家子就一點關系也沒有了。
“這個好!”一聽這個主意,賈蘭都笑了出來,他從小就沒在賈家人身上感受到什麽溫暖,府裏上下說他性子古怪的又不是一個兩個,一聽到能脫離賈家,他別提多高興了。
“那你需得好好讀書,縱然咱們這麽逃出來,頭兩年肯定是有些庇佑的,你必須得考中功名,咱們兩個才能活下去。”
賈蘭用力的點頭,“母親,我一定用功。父親十四歲就中了秀才,我不比他差的。”
母子兩個商量好這個,李纨又嘆道:“我以前總想着有了貞節牌坊,能免賦稅,能免徭役,咱們兩個的日子也好過一些,哪知道賈家這樣的人家,對貞節牌坊并不看重,想的都是能跟勳貴拉上關系。”
“有人被貞節牌坊逼死,有人要靠着這個才能活命……”
賈蘭嚴肅道:“等我當了官兒,誰拿貞節牌坊逼死人,我就也逼死他,若是誰要靠這個才能活命,我一定給她請牌坊。”
李纨又摸了摸他的頭:“去吃飯吧。”
五月底,皇帝車駕啓程,浩浩湯湯拉了好長的車隊一路往北,往避暑山莊去了。
顧慶之跟林黛玉一輛車子,距離皇帝車駕還挺近的。
這會兒天氣已經很熱了,天一亮溫度就急劇上升,要等到太陽落下一段時間,才勉強能降下來一些。
不過國師出行嘛,國師怕不怕熱無所謂,國師夫人怕熱啊。
所以這一路還挺好走的。
太陽不太,上頭有雲,空氣幹燥還有風。哪怕是幹活的人甚至拉車的馬,那也是汗一出來,立即就給吹幹了,身上依舊清清爽爽的不難受。
原先要走七天才能到,一是因為路上熱,不好走太快,二來是人多,自然也要慢一些。加上晚上又不能歇在野外,真要算起來,一天也就半天時間在趕路。
但現在這兩個問題解決了,不過兩天就走了一大半的路。
晚上歇在行宮裏,皇帝跟皇後笑道:“以後出門是得帶上慶之,四哥還說不跟着咱們,說路上不好走,他一個人出門反倒利索。”
皇後給他揭露了真相,道:“我倒是聽人說了,只要是長明郡主出家門,天氣就沒有不好的,陛下再想想?”
皇帝不知道林黛玉什麽時候出門,但他知道顧慶之什麽時候出門,尤其是有時候出去祭祀,要在京郊過夜的。
這麽慢慢回憶起來,皇帝臉色就一言難盡了,他玩笑道:“那咱們以後出門,都帶着長明郡主。”
皇後笑了起來。
皇帝是個體貼的皇帝,知道大家出門在外都挺累的,就一個都沒叫,大家各吃各的飯。
跟着皇帝出門也不好帶着太多人,行宮也有供衆人使喚的丫鬟小厮。顧慶之就帶了衛公公,再加一個給兩人梳頭的丫鬟。
別的都好說,穿衣服問題也不大,就是梳頭,這個不會是真的不會。
晚上吃過飯,洗漱過後,林黛玉坐在鏡子前頭,顧慶之給她拆了頭發。
林黛玉看着鏡子裏的人影,笑道:“你拆人頭發倒是挺利落的,怎麽梳就梳不到一塊呢?我都學會給你上冠了。”
顧慶之給她梳着順滑的長發,抹了稍許發油的頭發又黑又亮,帶着淡淡的清香,還很順滑,梳起來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很滿足。
“什麽叫把發尾藏在裏頭,什麽叫綁住之後翻出來,什麽叫釵從這裏插進去,往裏一別就固定住了。”顧慶之一邊嘆氣一邊搖頭,“要麽咱們出家吧。”
林黛玉笑了起來,把頭一昂,“我才不出家呢,你難道舍得你的鴨子?”
她一邊說,一邊從放首飾的木匣子下頭的夾層裏取了個挂在扇子上的墜兒,往後一扔落在了顧慶之懷裏。
“我給你編的。你扇子上那扇墜兒也舊了。回頭叫人看見,還以為我沒這個手藝呢。”
顧慶之驚喜的拿着扇墜兒,看一眼手上的東西,再看一眼鏡子裏的林黛玉。
林黛玉臉上很快紅了起來。
“這是原先你綁住我,後來又咬開的那紅繩子?”顧慶之一臉笑意,柔情蜜意的問道。
“不是。”林黛玉慌亂的反駁道。
“怎麽不是?”顧慶之手從她肩頸繞過去,把扇墜兒放到她眼前,指給她看,“你看這兒還有牙印兒呢。”
林黛玉伸手就要夠,被顧慶之身手敏捷的舉高高躲開了。
“怎麽現在才送我?我還以為師姐不喜歡我了。”
林黛玉沖着鏡子裏頭的人呸了一聲,“我害羞不行嗎?”
“行,怎麽不行?那你現在不害羞了?”
原本是不害羞的,但是被他說着,就又有點害羞了。
“什麽害羞不害羞的?”林黛玉佯裝鎮定道:“總不能叫你蓬頭垢面的出去,更加不能叫人看輕我長明郡主。”
只是顧慶之一直嘻嘻笑着,又把那扇墜兒抛來抛去的,着實叫人惱羞。
林黛玉一推梳妝臺站了起來,去桌邊拿了顧慶之這兩日用的扇子,小剪刀一剪,就給原先那扇墜扯下來了,她板着臉,動作麻利把新扇墜綁好,連着扇子一起拍進顧慶之懷裏。
“拿去用吧。”
顧慶之打開扇子,扇了兩下,又跟林黛玉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娘子給我編了扇墜兒?”
林黛玉繃不住笑了,“我真是自找的!你明兒肯定要出去顯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