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咱們三個好好過日子
這天下午,太陽剛有了往西落下去的跡象,皇帝的車隊就到了避暑山莊。
山莊西邊是山,東南有湖,北邊是一片大草場。
“往北走大概四百裏地,就是獵場了。”顧慶之一邊扶着林黛玉下了馬車,一邊道:“快一點兩天就能到。”
“不跟着陛下走。”顧慶之又補充一句。
“你還想偷跑不成?”林黛玉反問道。
“這怎麽能是偷跑呢?這是代天子出巡啊。陛下要來山莊避暑,那宮裏不也得提前派人來收拾?”
林黛玉站定,左右看了看,又深吸一口氣,“空氣比京裏好太多了。跟這兒比,京裏總有種被太陽曬焦了的泥土味,去哪兒都燥燥的。這裏四處都有樹,總能聞見點帶着水汽的青草味。”
顧慶之正要調侃她喜新厭舊,嫌棄安國府,山莊裏頭的輔官就來了。
第一波跟着皇帝一起走的人不多,所以處處都不忙亂,這人臉上帶着微笑,手一伸道:“國師請,郡主請。”
衛公公跟安國府來的丫鬟跟在後頭,衛公公還給介紹道。
“行宮一共四處宮殿群,正宮是陛下住的,西宮是給太後太妃等等長輩修的,東宮給皇子們住,還有一處前殿是召見大臣,處理政務用的。”
既然叫避暑山莊,那肯定是依山而建的,山莊一進門地勢平換的地方就是前殿,快到山頭的大宮殿就是正宮,西宮東宮也都依峰而建,就是比正宮都矮。
眼見該說的話都要被衛公公說完了,負責給顧慶之引路的輔官也有些着急,忙道:“陛下仁慈,皇子皇女們年紀尚輕,都還離不得娘娘,所以都随娘娘們住在了西宮,陛下的意思,東宮這次叫宗親們住了,大人的住處也在東宮。”
“那是當然。”衛公公程序性的驕傲了一下,說了該說的提點,“我們大人剛進京的時候,便是住在世子府的。”
這時候說世子府,那只能是皇帝還未登基時的王府黎王府中的世子府。
輔官肅然起敬,道:“院子都有下人打掃,附近的官員和富商也會獻些女眷來伺候,不過這些人總歸是不太老實的。一會陛下那邊安排完,行宮的丫鬟是肯定還有剩的,我給大人和夫人送兩個來。”
這邊話音剛落,全公公就帶人來了。
“這是陛下給國公和郡主挑的兩個丫鬟。陛下的意思,尚水宮給國公爺住,大曲殿給忠順王留着。”
大曲殿是東宮的正建築,前殿後殿還有配殿,給忠順王一大家子住正好。
尚水宮則是東宮西北角落上的一處兩進院落,兩進的屋子加廂房一共八間,在行宮裏算是小院子,但住他們兩個也夠了,最重要的是這地兒不僅獨門獨戶,還離皇帝住的正宮近。
當然其餘人可能就住得沒這麽舒坦了,更有可能是正房住一家子,左右廂房各住一家子這麽來。
這一晚上忙忙亂亂的大家都安頓下來,第二天一早,便是男的給皇帝來請安,女眷去給皇後請安了。
皇帝道:“既是來避暑的,也沒宮裏那許多規矩,松快些,抽空出去逛逛。”
皇後那邊也是一樣,“離了宮裏那一大家子,正好叫我輕松輕松,早上不許來請安,我要出去逛逛的。你們也別來,免得你們繃着我也得繃着。”
皇帝既然說了松快,別人不管怎麽,顧慶之是肯定聽話的。
從正宮裏出來,他跟林黛玉道:“兩個半月住這邊,兩個半月去獵場,咱們先去收拾收拾東西?再看看水井廚房和醫館都在哪裏?”
林黛玉是知道他的,別看平日裏時常不正經又愛胡鬧,但那是什麽都在掌控中的胡鬧,真要說起來,他是危險的事兒一概不做,絕對不會處于陷阱。
所以他說要去看看那些地方在哪兒,就真得先去看看。
兩人回到小院子裏,這院子一進是三間房,前頭一進用作飯廳跟書房,後頭一進就是卧室了,東西兩間廂房一間住了衛公公,一間給丫鬟住。
原先在國公府的時候,正房一排五間,兩人一人一間洗漱的,如今就只能湊在東次間了,西次間就只拿來當卧房。
“你看我做什麽?”林黛玉絞了帕子擦臉,下意識就從指頭縫裏斜眼看了顧慶之一眼,哪知道顧慶之大大方方一點不帶掩飾的,兩只眼睛全在她身上粘着。
“委屈娘子了。”顧慶之什麽時候都有話,“叫你住着小小的三間屋,還跟我一起。”
林黛玉笑道:“怎麽就委屈了?原先我住在賈家的時候,也就這麽三間屋子,屋子還沒這兒大呢。”
她倒是坦坦然就說出來了,顧慶之覺得原先的苦難已經成了經歷,再沒有傷人的可能了。
不過顧慶之還是覺得她委屈,“我來伺候娘子洗漱吧?”
林黛玉笑着一躲,道:“你手上有繭子呢,癢得很。”
“娘子嫌棄我不成——”
他眼珠子一轉,臉上又是熟悉的笑容,一見着表情,林黛玉就知道要遭,果不其然。
“我日夜練武不休,自然是沒有你那小師弟細皮嫩肉,不想我伺候,若是換了你那小師弟呢?”
林黛玉嘆氣,道:“老爺,咱們成親也有 些時日了,你仔細數數,每次說到我那師弟,是我起的頭,還是你起的頭?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問一句,你娶我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我那師弟?”
顧慶之一頭的問號,“我覺得你有問題……”
林黛玉笑得止不住,“活該!”說罷她就把手裏帕子往顧慶之身上一扔,“你慢慢想我小師弟吧。”
沒人“打攪”,洗漱就挺快了,林黛玉回去才開了箱籠,衣服還沒拿出來兩件呢,顧慶之也來了。
随駕前後五個月,橫跨夏秋冬三季,雖然地方不大,衣服一時間帶不全,不過基本都是提前收拾好,家裏人算着時日送來的,國公也不例外。
這時候的衣服全天然染料,一點化學固色劑都沒有,基本上是洗一次就能看出區別,洗上三次就是明顯掉色,所以林黛玉雖然常服禮服加起來帶了十二身,真算起來,就是一個月的量。
顧慶之瞧見她開箱籠,便也過去搭了把手,又問:“這裙子摸着厚厚的,會不會熱?”
“這兒本就比京城涼快,哪兒那麽容易熱呢?”林黛玉把衣服挂在衣櫃裏。
顧慶之又給她拿下一件,“這件比甲我見你穿過,黃色金邊,穿上顯得你又貴又白。”
“這都什麽詞兒?”林黛玉嗔道,“全都是命婦,我也得帶兩件有鑲了珍珠的鎏金扣的。”
“你跟她們比這個幹什麽?比我啊,國師就一個,是你裙下之臣。”
林黛玉抿嘴一笑,“什麽就裙下之臣了?你又哪裏看來的胡話。”
“就咱們兩個,想說什麽就說了。”顧慶之道:“市面上每月的新書我都叫人買回來的,也沒見你少看——“
顧慶之忙又換了個說法,“咱們家裏你就是家規,你想看什麽都行,沒有禁書——真要說禁書,皇城裏的藏書閣裏肯定有,回頭我去問問。”
“你快別了。”林黛玉白他一眼,“趕緊收拾衣服,不然你就老老實實坐着。”
顧慶之就又從箱籠裏拿了條裙子出來,“這個好看。白羅繡花裙,上頭配淺色的一切都好看。”
聽見他誇自己,林黛玉笑道:“下頭有個粉色繡暗紋的小衫,就是專門帶來配它的。”
顧慶之又往下頭一摸,拉了一條——主腰出來。
林黛玉臉上一紅,飛快奪了過來,倒是忘了下頭都是貼身穿的內衣。
“你這人,你那麽些官服還有常服呢,有空在我這兒耽誤,不如早點去收拾你自己的,一會兒若是你慢了,我可不等你。”
顧慶之還想方才那主腰呢。
裏衣多半都是細棉布打底,用之前也要洗過許多次,叫棉布軟的跟孩子的臉似的。
就是……
“會不會緊了些?勒不勒?你還長個兒呢。”
林黛玉臉上一紅,衣服一揉往後頭櫃子裏一扔,雙手抵在他胸口,用力就想把他推出去屋子。
顧慶之還要道:“你穿着我都見過了,怎麽脫下來就不叫人看?上回午睡你說熱,還讓我幫你把扣子解開。背上都有紅印了,果然是小了吧。”
林黛玉臉上更紅了,力氣也大了三分,“哪有你這樣的國師?不知道為陛下分憂,整日游手好閑,連自己的東西也不知道收拾,趕緊去陛下跟前聽诏去。”
“咱倆就住一間屋子……”顧慶之道:“而且你是叫我收拾東西,還是去找陛下呢?”
林黛玉一頓,她方才說了什麽?
櫃子是兩個并排放着的,她一指邊上另一個櫃子,“去收拾自己東西。”
顧慶之嘆氣,小聲嘀咕道:“我是怕過兩日咱們上山,又要騎馬打獵,你這喘不上來氣。”
林黛玉拿了衣服挂好,無奈又帶着氣急敗壞,還有破罐子破摔的一往無前的勇氣,“換了換了!上回你說了,我就換了大一號的了,現在這個不勒了。”
她說着甚至還解開了領口一個扣子,“背後沒印子了。”
兩人視線對上,同時笑了出來。
林黛玉把扣子扣好,想想自己方才那舉動,略顯麻木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顧慶之又道:“這條羅紗裙也好看的,你穿更好看。”
“我知道。”林黛玉回應道,“我穿什麽都好看。”
顧慶之笑了一聲,林黛玉閉了閉眼睛,聲音都有點變,強行鎮定道:“這是罩在外頭的,為了以防萬一,裙子不夠穿,就能再挑一件罩上紗裙,裏頭就算有什麽小瑕疵,也看不出來。”
“這件是一品夫人大衫,這件是大袖長襖,都是正式場合穿的——我知道,我是所有命婦裏最好看的一個。”
顧慶之故意嘆氣,“那你叫我說什麽?”
林黛玉白他一眼,“你應該說,娘子動作這樣快,我也得快一點,免得娘子一會兒出去不帶我。”
顧慶之的衣服就好收拾多了。
裏頭上衣下裳,皺不皺的無所謂,反正外頭長袍一穿,基本只能看見個褲邊,甚至有幾身長袍連褲邊都看不見。
收拾好東西,尤其是林黛玉幾幅頭面——雖然一個步搖都沒帶,都是簡單的釵和簪,但這麽多頭發想固定起來,也得不少數量。
所以就算顧慶之打岔,他還是比林黛玉快上許多收拾完了。
林黛玉不大滿意,顧慶之道:“等去了獵場,咱們兩個都穿男裝,上冠的頭我還是會梳的。”
林黛玉給他一個笑臉,兩人開開心心出去溜達了。
行宮嘛,服務的是皇帝,所以不管是廚房還是醫館,都是靠近正宮的,好在顧慶之的小院子也靠近正宮,換言之距離這些地方還挺近的。
皇帝這次出行,太醫院帶了一半多的人,不過專治老年病和善于調養的人都留在了宮裏伺候太上皇。
跟顧慶之熟識的喬太醫也在随行之列。
喬太醫見了顧慶之來,很是高興,他幾個兒子如今都是前途無量,尤其那個讀書的。
“府試已經過了,如今正讀書,等着八月去考秀才呢。大人大恩,下官沒齒難忘。”
“還是他用功。”顧慶之道:“京裏比他家室好的有,國子監也不止他這一個學生,他能過,是他刻苦讀書的緣故。”
喬太醫又給顧慶之說了自己當值的時日,又拿了些消暑和安神的藥,還有三白湯。
“這邊看着是涼快,可日頭曬,稍稍不注意,七天就能曬黑。郡主平日裏注意,多在樹蔭下頭走,随身帶着羅紗,該遮就遮住。”
京裏有門路的都知道,誇國師不如誇郡主,更別提喬太醫這等相識幾年的人了。
顧慶之提着藥包,林黛玉上前道了謝,兩人又出了醫館。
顧慶之問道:“那王太醫可眼熟?可是原先總去賈家的?”
“不知道。”林黛玉搖搖頭,“我就瞧過一次太醫,還是遮着的,就是號脈,手上也有個帕子蓋着。”
“這樣號出來脈象可準?”顧慶之問完就道:“可想是不準的,不然賈家上下也不會說你體弱多病了。”
“什麽話都叫你說了?那我說什麽?”林黛玉想了想,道:“興許不是那王太醫呢,見咱們來,也不見上來招呼的。”
“這才是王太醫呢。知道是咱們,也知道自己沒給你好好瞧病,哪兒還敢上來呢?他該怎麽說?國公、郡主,下官便是當初給郡主治出體弱多病名號的王太醫。那他這太醫可就當不下去了。”
林黛玉笑了起來,以前的生活,如今就只能當個談資了。
“等去廚房看看就回去,再問問香印想熬藥怎麽辦,先把湯藥喝了。今兒陪你走了一天,萬一曬黑了怎麽辦。”
不過等回去,還不等問香印,又跟自己幹爹搭上線,天天都能見面又能借着大總管威勢的衛公公就帶着人提了個小爐子來,“放廂房廊下,給郡主熬湯藥用的。”
幾天過去,忙亂的行宮漸漸走上了正軌。
算好日子的忠順王也到了行宮,第二批官員也來了,林如海就在其中。
不過雖然是一家子,但是卻沒住在一起,林如海是跟內閣其餘兩位學士住在一個院子,也算是內閣班房了。
他來的頭一天,安國府的丫鬟連帶皇帝給的兩個丫鬟就來幫着收拾了屋子,林如海一邊翹着嘴角,一邊也要跟同僚們“埋怨”一下。
“我這個女婿呀,什麽都好,就是太愛操心了些。就這麽點事兒,哪裏能叫這麽些人來呢?我又不是做不了。叫大家看笑話了。”
雖然是禮節性的微笑,但其餘兩位內閣大學士的确是笑得挺熱烈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夏天最熱的時候。早晚還能出去,不過等吃過午飯到太陽下山這一段時間,就是避暑山莊也熱得很,走在樹下還算好,在太陽底下曬一會兒就頭暈腦脹了。
吃過午飯,顧慶之跟林黛玉躺在靠牆放的羅漢床上休息。
屋子又高又深,靠牆這一邊太陽基本曬不到,加上四角放置的冰塊,還算涼爽。
林黛玉手裏拿着個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
“外頭知了叫得好吵。”林黛玉道。
顧慶之已經有點迷糊了,他道:“外頭有太監拿了杆子去粘的,過兩日就好了。”
“你就不能叫它們不叫嗎?”林黛玉扇了兩下狠的,風還挺大。
“這個真不行。做不到的。”
林黛玉也不說話了,扇子也越發的慢了。
屋裏安靜了片刻,林黛玉忽然又道:“咱們都成親這麽久了,還沒吵過架呢。”
啊?
顧慶之從睡夢中警醒過來,“沒什麽可吵的呀。你想吵什麽?”
“我不知道。”林黛玉怏怏道:“周圍逛遍了,遠的地方又不好去,院子就這麽大一點,下午這麽曬,除了讀書寫字,什麽都不能幹。”
“那也不好吵架解悶的吧?”顧慶之問道,“吵架傷感情的呀。”
林黛玉笑了一聲,用團扇輕輕戳了戳他,“那你跟我小師弟吵一架,這樣不傷咱倆感情。”
“你……無聊歸無聊,但是——”這樣很容易叫你相公精神分裂的。
顧慶之翻身坐起,又叫林黛玉也坐了起來。
夫妻兩個盤腿對面坐着,顧慶之先伸了左手,道:“這是你小師弟的手。”
然後又伸了右手,“這是你的國公夫君的手。”
林黛玉點點頭,好奇心足足的。
顧慶之先伸左手拉住了林黛玉左手,然後又伸右手拉住了林黛玉右手。人是對面坐着的,這麽一用力,四只手就交叉在了一起。
“以後咱們三個好好過日子,別瞎折騰了。”顧慶之語重心長看着林黛玉的眼睛道,“你一手牽一個,別松開。”
林黛玉這才回過味來,她一邊笑一邊紅了臉,飛快抽了手出來,又趕忙躺下用團扇遮住臉,輕輕踢了踢他。
“你熱不熱?我覺得有點熱,你去把冰盆搬近一點。”
“你想叫誰去搬?”顧慶之問道:“師弟還是國師?”
林黛玉捂着臉笑,害羞中還有扭捏,“兩個都去,搬兩盆回來。”
顧慶之肅然起敬,“還是郡主會玩。”
林黛玉被他說得直接翻過身去,臉趴在下頭,還不忘用手遮着,“趕緊去。”
與此同時,薛寶釵也到了行宮,她是來找丹陽郡主的。
丹陽郡主年過四十,她已經過世的父親比太上皇還要長一倍,她雖然也是宗親,但是跟皇帝這一支沒什麽交情。
空有一個郡主的頭銜,也能受些厚待,逢年過節也少不了她的賞賜,但卻某不到多少實利。
雖然她也到了行宮,但不是随駕的人,是自己過來的,住也在是在行宮外頭的會館,就是想萬一帝後想起她來,她也能抓到這個機會。
收到薛家的拜帖的時候,她原本是不打算見的。但是說白了她在帝後那邊其實跟薛家在她這兒差不多,說不定見了薛家能攢些福氣呢?
薛寶釵被丫鬟帶着到了裏頭淨室,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郡主娘娘。”
丹陽郡主叫了聲起,直白地道:“你我兩家并無交情,我與賈家更無來往,你說是從賈氏女那裏得了消息——”
丹陽郡主微笑一聲,卻比冷笑更能顯出輕蔑來。
“毛遂自薦?賈氏女自己有妹妹,為何要舉薦你?”
真要說起來,這消息可不是賈元春說的,而是薛蟠無意中閑聊說出口的。
賈家不好了,那薛家肯定是要抓緊一切機會跳船的,這不就是個好機會?
薛寶釵深深地拜了下去。
“小女子年過二十,商賈出身,家中父兄早亡,這些年都是我同母親支撐家裏,當鋪也管過的。”
這一句說她年紀大,這在出嫁裏頭是個缺點,可是陪嫁就不是缺點了。
後頭商賈出身等等,說的就是她能管家,她還能管鋪子,而且跟世家千金比起來,她更市井些,見識也多。
丹陽郡主明顯是聽明白她什麽意思了,又問:“你母親呢?”
薛寶釵卻道:“我一人來的。母親尚在京中,如今正借住在前榮國府賈家。”
“一人來的?你倒是不缺勇氣。”丹陽郡主想了想,她那女兒天真無邪,又帶着大筆的嫁妝,肯定是要找個厲害的人陪着一起嫁過去的。
前頭見的幾個,尤其是那賈家的三姑娘,臉上看着就厲害,等于說是精明在了明處,倒不如這個臉圓圓的看着舒服,也更隐蔽些。
“你先住兩日吧。等天氣沒這麽熱了,我再看叫誰送你回去。你母親一個人也不容易,回頭我幫你照看着便是。”
薛寶釵松了口氣,跟着丫鬟退了出去。
母親還說要給拜帖裏加張銀票,被她攔住了。
放少了是侮辱郡主,放多了……放多了郡主就要擔心她們付出這麽多,将來是不是就要謀財害命了。
能留下來就好,下來就是等郡主去打聽她們家底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