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快過年了

2025年5月12日

第98章 快過年了

第二天一早,早飯有點離譜,特指林黛玉面前的。

先是一小碗醪糟浸梨,醪糟加了枸杞煮開,放涼之後加上切好的梨片浸泡。

“這菜最難拿捏的就是腌漬的時間,泡久了梨就軟了,泡的時間不夠,味道沒融合在一起,梨是梨醪糟是醪糟的。”

下頭還有兩碟涼拌菜,一個是梨絲拌山楂,還一個梨絲拌白菜心。

之後是熱菜,拔絲梨,最後是常規最常吃的炖梨。

好在都是小小一碟,加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兩只梨。

林黛玉沒搭理一臉笑意等着她回應的顧慶之,而是跟林如海道:“爹爹,咱們家窮了嗎?大早上竟然連米粥都吃不起了。”

林如海雖然不知道什麽叫“我也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嗎”,但是對他們兩個這膩來膩去的行為還真是——膩味,他擠了點假笑出來,道:“咱們家可沒這條件,下了雪還能讓你吃上新鮮的梨。”

難得吃癟,不過林黛玉也不在意,她指了指炖梨,道:“一會兒回京城,這個留在車上吃吧,車裏多熱啊。”

顧慶之道:“都有都有,準備好了。”

當然這些菜就是端上來叫林黛玉看看他的确有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正經的飯菜還是有的。

等吃過早飯,一行人上了馬車,回京城了。

到了年底,有事兒的人都挺忙的,各種祭祀年終總結都不帶停的,就是林黛玉也要去看看她手裏幾個鋪子,還有這一年教人作詩,也得做個總結。

每次上課做的詩,包括後續留的作業,林黛玉這兒也都有底稿,她把這些東西分人裝訂成冊,又一篇篇認真仔細看了看,計劃着過兩日就一對一的講一講這一年下來的進步。

“唉……”林黛玉笑了一聲,“幸虧不用再教那個一竅不通的家夥作詩了。”

她下意識取了信箋來,只是又不知道寫什麽,半晌畫了朵梅花送去了。

這個點顧慶之還在宮裏,林黛玉收到信已經到了下午,回來的還是她早上那信箋。

梅花她是畫在左上角的,右下角加了兩個印,一個國師的印,一個國公的印。

林黛玉微笑了好半天,信箋也叫她夾在書裏了。

前·榮國府的諸位也在忙。

王熙鳳停靈時間到了,今兒由賈琏帶着下仆送去家廟寄存,等着将來一并送去祖墳。

秦可卿的棺材也還在這兒停着,賈琏見了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情,當初聲勢浩大的葬禮,她也一樣停在這裏沒有入土為安。

賈琏又覺得荒誕,誰能想到賈家這麽快就敗了呢?那樣熱鬧的葬禮,如今想起來還真的就跟夢一樣。

梨香院裏,薛姨媽跟薛寶釵一起做針線,狀似無意道:“今兒出殡,大姐兒也不知道哭成什麽樣子。”

薛寶釵故作傷感道:“真要算起來,原先鳳丫頭那樣忙,整日不着家的,大姐兒也是丫鬟帶着的。當初覺得母女感情許是要生疏,如今看倒是上天垂憐了,不親近,自然也就不傷心。”

薛姨媽嘆口氣,“還得再找一個,別的不說,孩子還不到十歲呢,沒有母親教養可不行。”

母女兩個對視一眼,都是自家人,對方什麽意思,大家都明白。

“怕是……得找個官宦人家的女子吧?”薛寶釵道,“而且鳳丫頭才死,至少得守過年。”

“那也沒兩個月了。”薛姨媽的視線雖然在手裏針線上,但是已經很久沒動作了,“你記得原來二房有個門生叫傅試的,是個六品的通判,他妹妹傅秋芳都二十三了也不曾許人,那人是想把自己妹子嫁給寶玉做妻的。”

這人薛寶釵也知道,畢竟當初她的目标就是寶玉,從借住的林黛玉到史家的史湘雲,再到這位傅秋芳,她都一一打聽過的。

總之這人年紀太大,排在所有人裏最後頭。

“父親是官可跟哥哥是官不太一樣,她身份還不如你呢,咱們祖上可是天子近臣。現如今賈家落難,傅試也不來了。”薛姨媽嘆道:“繼妻,也不是國公府了,你這個門第就很可以。我倒不是不想給你找別家,可如今這情況,找誰呢?咱們是金陵來的,也不認識幾個人。”

薛姨媽放下手裏針線,“跟你哥哥,我是說咱們住進賈府這些年,外頭怕是早就默認你要配給寶玉了,所以沒人來提親,可——”

“快別說了。”薛寶釵忙阻止了她,有些話點到為止,真說出來,大家都沒面子。

“我聽說大房将來是要回金陵的,正好咱們一起回去,總歸比在京城好些。”薛姨媽數了一條優點,又道:“原先咱們賈史王薛四家互為姻親,又在地方上有些名氣。可如今一家比一家慘,你舅舅他們家也回金陵了,我想雖然沒了官位,賈家也沒爵位,可咱們跟王家也是親戚,你嫁過去王家不會使絆子,而且人多總歸是能互相幫襯的。”

薛寶釵也道:“若還是榮國府,那嫁個閑散的公子無妨,可若是沒了國公府,家裏人還是得能拿住事兒的。”

“是啊……那你還有什麽不願意的?是不是你哥哥前頭說的立女戶,你動心了?”

薛寶釵搖頭,“我的确是想過,可要說立女戶招贅……哥哥就是招贅,招贅能招來什麽好人家不成?不到走投無路,誰會入贅?無非就是些過不下去的混子。況且入贅之後,絕了科舉的路子,生了孩子也不能跟自己姓,哪個男子能受得了這個?心裏憋着氣,那将來尋着機會肯定是要使壞的。”

說到這個,薛姨媽思緒又到了薛蟠身上,她道:“你哥哥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生生把個香菱當奶奶供起來了。這樣可不行,将來他入贅,你大表姐看不下去怎麽辦?豈不是要搞得阖家不寧?”

雖然算計來算計去,評價這個又看不起哪個的,但說實話,她們的算計沒一個成功的,所以話說得雖然挺有志氣,但現實就是得哄好元春,繼續住在賈府,這話題一下子就不那麽懸浮了。

“要麽給她吃些絕子的藥吧?也叫你大表姐知道,咱們是一心向着她的。”

薛寶釵攔住了人,道:“先別急,等哥哥的身份辦好了,那邊下定了,您再帶着香菱去二太太面前把事兒辦了。別當着大表姐,也不好太直接。”

薛姨媽笑道:“正是這個理。我的兒,還是你有主意!”

雖然母女兩個又有了堵賈琏的主意,不過賈琏跟賈寶玉不一樣,賈寶玉整日就是在家裏閑逛,都不怎麽出二門,賈琏可是有正經差事,管着賈家一切的對外事務的。

尤其臨近過年,他就更忙了。

賈家的鋪子要巡查要算賬,還有些虧損的鋪子要盤出去,另外一些鋪子算是爵位福利,賈家沒了爵位,自然是保不住的。

就好比顧慶之在前門的雜貨鋪子,買的就是宮裏流出來的繡品,還有太醫院每年清出來的貴重藥材,或者還有些小件裝飾品,被宮裏主子賞給下頭人,然後他們送出來換銀子的。

這樣的鋪子,如果顧慶之沒宮裏的關系,他是開不下去的。

賈家也有不少類似的鋪子,現在沒了關系,就只能盤出去。

除此之外,賈琏還得抽空去伍家看看,他們追讨逃奴都兩三個月了,也該有點動靜了。這可是錦衣衛。

這天下午,賈琏提前跟伍玉華約了飯,剛過申時,他就帶着一壇老花雕去了伍家。

冬天天黑得快,今兒又陰沉沉的,才過申時天色就暗了下來。

賈琏也來過幾次,不過今兒一進來,就在二門口看見個熟人——賈寶玉。

賈琏眉頭一皺,快步上前,問道:“你來做什麽?”

再一看他們這站位,賈琏就知道他前頭勸的話,迎春是一句沒聽進去。

伍家是個三進五間的院子,前院稍微大一點,院子中庭裏種了兩棵樹,還有個小假山造了個景兒,廚房在倒座,院子兩邊各有兩間廂房用作客房。

後頭兩進倒是不大,都沒有廂房,尤其最後那一進,其實就是正房的後罩房。

這樣的房屋格局,就說明主人家平日裏社交比較多。

現在是賈寶玉站在二門外,迎春站在二門裏,兩人面對面說話,中間就是二門的門檻。

擱這兒糊弄鬼呢。

賈琏快步走了過去,陰沉着臉,“伍家哪有那麽些規矩?你們要說話就好好說話,大冷天站在外頭,是盼着風給你吹病了不成?”

再一看迎春那臉色,他還真說對了。

賈琏重重嘆氣,不趁着你那千金小姐的名號還有用趕緊站穩了,還擱這兒傷心呢。如今伍玉華是對那大家規矩感興趣,可他總有一天會不感興趣的。

“伍家不講究這些。”他一指前院西廂房,“你們去那裏頭說話,再叫你丫鬟給你備兩個火盆來。”

賈琏聲音挺大,賈寶玉叫他二哥哥他都沒聽見。

正說着話,伍玉華回來了,當着他的面,賈琏聲音又大了些。

“你用的是上好的銀絲碳,還加了香料窨制的,一點煙塵都沒有的,他對你夠好了,這東西可不好得,就是原先的榮國府,也不是各個主子都能用上的,如今更是只有老太太才有上等的碳用了。”

伍玉華挺驕傲的,客氣道:“不足一提,夫人已經是低嫁了,又知書達理的,我雖然識得幾個字,但跟夫人比,跟孩童也沒什麽差別了,我自然不能叫夫人跟原先差出去太多來。”

賈琏笑道:“我帶了上好的花雕酒,也叫你南方的手藝。”

“正好我也有事兒跟你說。”伍玉華一伸手,虛攬賈琏手臂,跟人一起去了東廂房,又叫人去外頭的飯館叫兩桌菜送來。

兩人坐定,賈琏想了想,問道:“……我那堂弟,常來?”

伍玉華點頭,“我家裏也沒個什麽人,夫人一人在家也無趣得很,來便來吧。”

賈琏歉意道:“我那堂弟……被家裏老人溺愛,生的天真又不谙世事,若是言語上有所得罪,你多擔待些。”

“咳,哪兒能計較這些呢?”伍玉華不太在意。

兩人閑聊幾句,又抿兩口仔細品了品酒,不多時,四道涼菜就送來了,還有一大盤子鹵味拼盤,至少酒是能喝起來了。

伍玉華嘆道:“這事兒不好辦啊……姓周的那一家,帶了這許多銀子上路。”

賈琏還以為他要辦事的銀子,忙道:“可是要打點?臨近過年,是該給兄弟們辛苦錢。”

“不是這個意思!”伍玉華眼睛一瞪,“我們錦衣衛私底下幹活兒,也是有規矩的。我跟你實說了吧,現在查到他們往兩廣去了,還請了個镖局護送,問題是如今他們連人帶镖局全都不見了。”

伍玉華一口悶了酒,道:“興賢镖局就剩下三個人,一個是又老又聾的看門的,還有兩個洗衣服做飯的婆子。也不知道是镖局把他們劫了,還是連帶镖局一起叫山匪劫了。”

賈琏皺了眉頭,可想起平日裏周瑞家兩口子在賈家嚣張的樣子,就還……不算出乎意料。

“唉……他們那一家的脾氣,又口無遮攔的,再說懂財不外露的道理,怕是也管不住自己。”

伍玉華又從衣服裏抽出個信封來,“這是三萬兩,找到四家的,一共九萬多銀子,兄弟們路上花費打點等等出去三千多兩,我做主分出去五萬兩,零頭我拿了,剩下的你收好。”

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賈琏收好銀子,又給伍玉華倒酒,“滿上,今日咱們一醉方休!”

對面西廂房裏,賈寶玉正柔聲安慰迎春,“我不好出來,不過一有空就去找姓顧的跟林妹妹,只是臨近年底,不大好找。”

賈寶玉也來過幾次的,每次都是“我一定找到他們,找到了他們一定會給你撐腰,你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迎春不疑有他,她本就不滿意自己的婚姻生活到了極點,賈寶玉又總給她許諾,使得顧慶之跟林黛玉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雖然就算她依照賈赦跟賈琏的交代,好生奉承伍玉華,努力适應小門小戶的生活,又抛頭露面跟她以前完全接觸不到的階層相處,最後結果誰也不能保證一定是好的,但是因為有賈寶玉“拉”她一手,她是完全不往這邊努力了。

“實在找不到就算了吧,她過得好,何必去打攪她呢?雖然是自家姐妹,可如今雲泥之別,我也不好說曾跟她當過姐妹的。叫人聽見,竟是我高攀了。”

賈寶玉紅了眼圈,表決心道:“我今兒一定找到他們!”

沒錯,跟薛家堵不到賈琏一樣,賈寶玉一樣堵不到人。

原先他能去安國府拜訪,是因為顧慶之專門吩咐了街兩頭的侍衛,叫賈家人進來。

可如今顧慶之的吩咐是:“別叫賈家人進來。”這又是西苑牆外一條街,住得也都是根紅苗正的宗親或者心腹,賈家距離這個階層太遠了。

賈寶玉去了兩次,若不是看他衣着華麗,又年輕懵懂,怕是要被打一頓的。

至于去堵林家。

賈寶玉現在是白身,他爹的官職還是被罷免的,簡言之就是犯官之子。

林黛玉呢?

長明郡主、內閣大學士的女兒,還是國師的未婚妻,真要被賈寶玉堵住了,那大魏朝的等級制度也該崩了。

賈寶玉想起這幾次的經歷,暗暗罵了句先敬羅衣後敬人。

迎春道:“別的不說,下回你來,能不能求嬸子給我一尊她平日上香的菩薩?我……”

她眼圈一紅,抽泣道:“前兩日夜裏他回來,身上有血,我實在是害怕,也不知道他在外頭做了什麽事,我想着吃齋念佛總歸是能抵消些罪孽的。”

若是賈琏在這兒,怕是要開罵了,“他是錦衣衛!你以為他平日裏出去幹什麽?游園賞花還是下棋作畫?”

可她這話是跟賈寶玉說的,所以得到的回應是這樣的:“女子秉性至弱,就連我都受不了血氣沖身,何況是你?他也該淨身沐浴再進來的。他怎得這樣不懂規矩?還要連累你擔憂。”

姐弟兩個一邊吃一邊說,有賈寶玉這麽柔聲細語的安慰着,迎春的确是找回了幾分當日在家裏的悠閑,只是天很快就黑了。

迎春神情又落寞下來,“你回去吧,仔細老爺說你。”

賈寶玉笑道:“無妨,老爺如今讀書呢。明年二月他要科舉,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個月了。我跟你說——”他壓低了聲音,“老爺關了院子門,除了送飯的,誰都不叫進。他也沒空管我了,我跟老太太說效仿老爺關門讀書,出來一下午很容易的。”

迎春也笑了起來,“全家就你最淘氣了。那就再多待一會兒吧,琏二哥每次來,他們都要喝醉的。”

“你原先最喜歡下棋的,我陪你下棋吧。”賈寶玉笑道。

迎春捧了棋盤出來,一時間忘卻了諸多煩惱。

林家。

“你爹爹在不在?”顧慶之問道,他今兒來的晚,而且也在宮裏吃過了,進門直沖飯廳,只看見林黛玉,沒瞧見林如海。

“在的。”顧慶之背後傳來幽幽的聲響,正是林如海。

林黛玉抿嘴一笑,道:“爹爹怪會吓唬人的。”說完她又飛快補充道:“我這是把他說的話說了,叫他無話可說。”

誰知道顧慶之清了清嗓子,道:“岳父大人慣會吓唬人的。”不能說毫無差別,只能說一模一樣。

“不過您站在門背後做什麽?”顧慶之又問。

林如海看看林黛玉,林黛玉便又道:“也不算是門背後,牆上那畫許是被風吹歪了。吃過飯了沒有?”她問顧慶之,“今兒外頭風大,這麽晚了還來做什麽?回頭生病了怎麽辦。”

她言語裏帶着三分羞澀,臉上因為顧慶之當着她面叫岳父大人帶來的紅暈還沒消下去。

林如海頓時就生出些無奈來,“我叫他來的。”他如今說話也比較直白了,雖然在朝堂上還有所收斂,不過跟自己家裏人,那是想什麽就說什麽。

“你們兩個的庚帖供在太廟裏,那就是納吉。我估摸着得供過過年,朝廷一般放假放到正月十三,今年估計也差不多。可正月十三把庚帖取來,是不是太着急了?”

林如海若無其事的說完這一番話,林黛玉的臉上又燒了起來,“怎麽好當我面說這個的?”

“你問他來幹嘛的。”林如海表情管理比屋裏其餘兩人好太多了,他這臉一板正,語氣裏再加點無奈跟無辜,帶來的羞澀感那是妥妥的要翻倍了。

“我先回去了。”林黛玉頭一扭,急匆匆就往外頭走,“先別說,等我走了你們再說。”

“這孩子。”林如海故意道:“怎麽就害羞起來了?前兒還說成親也得她滿意才行。”

顧慶之自己“欺負”林黛玉好說,可別人就算是親爹也覺得不太是味,“師尊,師姐臉皮薄,您也少說兩句吧,回頭師姐生氣怎麽辦?冬天本來就是燥得很,回頭該上火了。吃不好睡不好的,師尊難道不擔心?”

“你倒是心疼她。”林如海哼笑一聲,手一背,“咱們去書房。”

兩人對面坐在林如海書房,下人上了些消食理氣的茶。

林如海道:“方才我也說了,庚帖從太廟請出來,就該下定了,你送聘禮來,我得回你嫁妝的禮單。聘禮是留在娘家的,這次送東西得我滿意。”

他稍稍一頓,感慨道:“之後就是請日子成親了……”

顧慶之見他有些傷感,大概猜到他今兒話這麽多,也是因為成親這條路要走到下半段了。

顧慶之鬥志昂揚道:“師尊放心,請期成親都是小問題,您覺得哪天好,哪天就是吉日,想要日頭露幾分出來,咱們都能辦到!”

林如海一下子笑出聲來,道:“後頭的事兒先不說,下聘禮無非也就是那些東西。茶葉得要好的。”

“岳父大人這話說的。”這會兒顧慶之又叫了岳父了,“茶葉年年都有的東西,咱們喝新的不好嗎?年年都有,年年都下聘。”

“我可沒那麽多女兒許給你。”林如海沒好氣道:“還有,嫁妝裏的小樣東西,得年後才能送來,所以下聘得二月。”

“等過了師姐生日?我不着急的——”瞧見林如海懷疑的看着他,顧慶之頓時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我着急的,我恨不得師姐今兒就出嫁。”

“那你還是早點睡吧,興許能夢到呢。”林如海吐槽一句,又吩咐,“我還想要幾塊上好的徽墨。”

“沒問題。”顧慶之承諾道:“正好年底了,宮裏又要清一波庫存,回頭我找全公公折舊幾塊就行。”

“其實我那雜貨鋪子裏就有幾塊徽墨,不過不是上好的,回頭先給師尊送來試試手。”

林如海點點頭,道:“我打算六十歲就乞骸骨,歇下來也寫寫游記。”

顧慶之懷疑的看了他一眼,就是沒看出來什麽。

“我當了巡鹽禦史,也是兩淮看了個遍了,自然是能寫游記的。”林如海嚴肅正經道。

當然這是次要問題,主要是女詩人的爹名號越發響亮。現在還好,他還是內閣大學士,沒什麽要緊。

可幾百年過去呢?

林如海也是個正經讀書人,史書野史上怎麽寫他都能猜到七七八八。

內閣學士可不是什麽稀缺的人物,女詩人才是。

那會兒他就真要成女詩人的爹了,興許還得加上沒用二字。

畢竟他沒有作品流傳下來啊!

所以徽墨就是必需品了,畢竟這玩意寫字千年不褪色的。

顧慶之雖然不知道他師尊究竟在想什麽,但他還是依照自己的眼界提了個意見,“寫游記倒也罷了,師尊想沒想過寫些話本?”

林如海“哦?”了一聲。

顧慶之道:“我聽師姐說過,也聽林滿說過,師尊當年是在緝私船上待了好久的,深夜緝兇啊師尊,不寫個浪子俠客可惜了。主人公被鹽商害得家破人亡,長大後練就一身武藝,暗中幫助官府緝私鹽。”

林如海覺得這事兒能幹,游記哪裏有話本傳播得廣呢?到時候就不是女詩人的爹,而是家學淵源,自小耳濡墨染了。

不過這個套路的确有點耳熟,林如海下意識反問道:“七俠五義?”

“對對對!還能套在神仙妖怪裏寫呢。”

“西游記?”

“對對對!”顧慶之驚喜道:“明兒我就去給您尋上等的徽墨。不過……”顧慶之猶豫道:“要是六十歲就乞骸骨,怕是沒資格葬在皇陵了啊。”

說實話,他覺得他師尊對生孩子這事兒,不能說完全不想,但有點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坦然感,完全不着急的。

但是絕嗣只是表象,本質其實是香火祭祀。

林如海很顯然明白他的未盡之言是什麽意思。

他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我肯定是死在你前頭的,你又是我的關門弟子,到時候你跟皇帝說要扶靈回蘇州,又說要守孝三年,皇帝哪裏離得開你,我這不照舊葬在皇陵了?”

顧慶之肅然起敬,并作了一揖。

林如海拍拍他肩膀,笑道:“好好當你的國師,我們一家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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