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成親要咱們兩個滿意的
林黛玉拿手背冰了冰臉,拿了那小盒子收進鬥櫃最裏頭,又親手磨墨取了信箋來,給顧慶之回了封信:這顏色跟你國師的身份不配,東西我燒了。
顧慶之收到信箋也回到:我不挑的,師姐送什麽我帶什麽。
不多時林黛玉的回信過來:天氣都要冷了,要什麽扇墜兒呢?
下一封信裏,顧慶之還畫了個笑臉:師姐要送我荷包嗎?
林黛玉回道:你帶什麽荷包?你一個國師,自己帶東西有失體統。
顧慶之又回:師姐送了我就帶。
林黛玉:你這人怪無賴的,送東西哪兒有自己要的。
雖然都是京城,但是叫人這麽來往送信箋,三四個來回下來,這一天也就過去了。
顧慶之最後一封信箋送來的時候,都差不多申時了,他也沒再提手工藝品的事兒,而是寫道:師姐晚上吃什麽?
這信箋是跟林如海一起進家門的。
林如海挺高興的,因為太上皇起居注修完了,皇帝正看呢,皇帝還給他們整個團隊放了十天的假,之後就是高升了。
可進門只有女兒,沒看見自己弟子,這就有點奇怪了。
“怎麽不見慶之?你前頭說他中了秀才要宴請同僚,這都幾天了?”
林黛玉心裏咚咚跳了兩下,這才反應過來她這一天都幹了什麽。
不過經歷的多了,臉上倒是沒以前那麽愛紅了。
她鎮定揮了揮手裏的信,“說是還得兩天。”
林如海倒是沒覺得什麽,反而吩咐下人,“去熱些酒來,明兒不用進宮,喝些酒好生睡一覺。”
等吃過飯,林滿這才尋着空回報,“國師今兒跟姑娘寫了一天的信。您回來時候正好第五封。”
林如海失笑,“這倆真是——”
真是什麽也沒說出來。
第二天早上,林如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只是起來依舊不見自家弟子,便差人去叫了林黛玉來,問道:“你又跟他鬧別扭了?”
林黛玉一雙眼睛瞪得渾圓,“怎麽是我跟他鬧別扭呢?怎麽就不是他跟我鬧別扭呢?”
林如海無奈地看她,“你自己聽聽你說得什麽?”
林黛玉噗嗤一聲笑出來,“明兒就是中秋了,他雖然性子別扭,不過給他個臺階,他肯定來的。”
“行吧……”林如海板着臉揮了揮手,“你去給他個臺階。”
林黛玉忍着笑出來,又給顧慶之寫了封信:你師尊叫你來吃飯。
結果顧慶之人沒來,又是一封信過來:師姐叫我嗎?
這次林黛玉的信就只有簡簡單單四個字:趕緊過來!
林如海都是日上三竿才起來,又這麽來回折騰幾次,午飯是趕不上了,顧慶之過來沒說兩句話,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中秋節螃蟹已經上市了,林家的晚飯也有兩碗螃蟹,一個是螃蟹煲,還有個裹了面粉炸的小螃蟹。
這兩個一個加了不少姜,一個是油炸的,也能稍稍去去寒性,不過吃螃蟹嘛,黃酒是少不了的。
林黛玉抿了兩口黃酒,道:“一點都不好喝,怎麽會有人喜歡喝酒?”
顧慶之道:“我也不愛喝這個,我陪師姐喝米酒如何?”
兩人正說話,放松下來的林如海直接給自己喝上頭了,“你媒人選好了沒有?”
飯廳裏頓時安靜了下來,林黛玉慌忙站起身來,又有點不服氣,“爹爹,你就不能等吃完飯再問嗎?”
她快步從飯廳走了出去,顧慶之笑道:“師尊別是喝醉了。”
林如海沖他呵呵一聲,“媒人一共得請三位,顧家一個林家一個,還得一個中間牽線搭橋的,我這邊打算請太傅李大人,他跟我一個座師,算是同門。”
這人顧慶之雖然不認識,不過聽見太傅的頭銜,也能知道這人是正一品的官職,而且太傅還是個專門用來加銜的頭銜,一般都是任上做得非常不錯的官員,等到退休後才能有的榮譽。
顧慶之點頭道:“這樣的話……我既然是欽天監出身,那就請欽天監的張監正做媒。”一般來說,為了表示對女方的尊敬,媒人也不好請過于高端的,否則總有逼迫的嫌疑。
“至于牽線搭橋的……還是忠順王吧?”顧慶之笑道:“王爺怕麻煩,到時候肯定不會指手畫腳的。”
林如海笑了兩聲,“你這主意不錯。”
顧慶之又道:“只是大雁還沒長成。”
林如海瞪他,“我問過了,說是天冷,大雁毛也會比夏天長些也厚實些,差不多能糊弄過去了。”
“成親的一個是您親閨女,一個是您親弟子,怎麽能用糊弄二字?”
林如海又呵呵兩聲,“你們這一天到晚的,挺有意思,真有話回去自己說,這來回送信的,還真是不怕人知道。”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呢?”顧慶之笑了兩聲,“詩經裏也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對師姐非常上心,我求師姐垂憐,也求師尊把師姐嫁給我。”
林如海眉頭一皺,“逑是這麽解釋的?”
“它可以這麽解釋!”顧慶之理直氣壯道。
林如海又揮揮手,“走吧。回去好好準備東西。”
第二日便是中秋節,四大節之一,顧慶之照例是在林如海家裏過的,不過這次他還拿了不少東西,一來就叫人去請了林黛玉過來。
“這是我拟的單子,納彩的三十二樣禮,師姐來挑一挑?”
林黛玉把臉一捂,“這種事情你怎麽能問我?”
顧慶之越發的理直氣壯了,“你我成親,自然是要你滿意我也滿意的,我都挑過一輪了。”
顧慶之把三張單子往那邊推了推了,“布匹、首飾和食物,我還去禮部問了問郡主應有的規格。你看看?”
怎麽說呢,有點膽怯又有點欣喜,尤其是那句“你滿意我也滿意”更叫人開心。
“那我就看了?”林黛玉又問了一句,等顧慶之點點頭,這才拿食指抵在單子上,稍稍用力,往自己這邊挪了過來。
布料都是各地名産,顧慶之先一輪選了十七樣。當然納彩是一共三十二樣禮,布料還得往下裁幾樣。
林黛玉一邊看,一邊拿筆來劃掉幾樣。
“羅、紗就不必了,天氣涼了,這布料送來也得明年才能用。”
顧慶之笑了兩聲,“師姐也覺得早點定了的好吧?”
“正經說話呢。”林黛玉嗔道:“我才不是——”她眼神飄忽起來,“總歸不能浪費。”
“郡主說的是,郡主雄才大略,非常人所能及。”
“你這人怪讨厭的。”
“你每次都說我讨厭,可有別的詞兒?我總不能就這一個優點吧?”
林黛玉笑了幾聲,把頭扭過去,“也別一樣送十六匹,四匹就成。”
顧慶之道:“咱們兩個一個國師,一個郡主,四匹是不是有點少了?”
“我……”林黛玉稍微猶豫了一下,有點說了心裏話的別扭感,“布料放久了顏色就不新鮮了。納彩的布料,我總不能賞給下人,我又不喜歡穿舊衣服。”
顧慶之稍微撐了撐臉,道:“我可不能再笑了,不然就要以二十歲稚齡長出褶子來了。”
林黛玉噗的笑出來,“你是稚齡?你有二十歲?”
顧慶之站起身來,得益于不間斷的鍛煉,他如今身形比一般人都要結實些,而且他臉上原本就沒嬰兒肥,如今更是長出了些許棱角,越發顯得沉穩可靠了。
林黛玉莫名有些臉紅,忙低下頭,“知道了知道了,稚齡的國師,趕緊坐下來,這商量事兒呢。”
布料先挑了八樣出來,林黛玉又去看首飾。
排第一樣的就是只有有品級的人才能用的珍珠,不僅有平常的白珠,還有名貴的金珠,不過寫在單子上,就是各色珍珠五匣。
後頭還有個小型日常帶的冠。
成親肯定是要用鳳冠的,不過那個冠基本都是女方自己準備,男方能私下給點幫助。
雖然林黛玉是郡主,也能用朝廷的制式鳳冠,不過顧慶之打一開始就打算自己準備,就成這一次親,按照大魏典制來辦總覺得少點參與感,也過于樣板了。
林黛玉一邊看一邊打鈎,又道:“釵的話不許送蟲草花樣的,我不喜歡給頭上別蟲子。”
随着她一點點透露自己喜好,尤其是讨厭的東西,顧慶之覺得他家師姐是越發的鮮活了。
“耳墜不能太大,也不能太沉。”林黛玉已經很有代入感完全沉浸進去了,她微微扯着耳墜兒給顧慶之看,“我耳垂兒小,帶大的不好看。”
才湊近了,一句話剛說完,林黛玉忽然就覺得是不是太過親近了?
不等她補救,顧慶之就笑道:“輕點扯,都紅了。”
“呸!”林黛玉輕輕一聲,又把頭扭過來,飛快道:“玉镯子我喜歡淺色的透明的。”
顧慶之便誇道:“師姐長得白,戴什麽镯子都好看。”
被人誇獎總是開心的,林黛玉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又去拿了雜項的單子。
這裏頭就是些花瓶古董字畫等裝飾品。
排第一的是個桐木八寶灰梅花斷的古琴,單看這名字,林黛玉臉上就有了微笑。
桐木說的是材質,八寶灰是漆,是用各種名貴寶石再加金銀磨成粉,最後又摻了鹿角霜再和生漆攪在一起制成的漆。
梅花斷則說的是漆面的裂紋,證明這古琴年代久遠是有來歷的。
“雖然爹爹說你琴彈的不怎麽樣,不過找琴的功力,你是數一數二的。”
顧慶之疑惑道:“當初不是師姐說我彈琴跟作詩似的,一竅不通嗎?”
看在古琴的面子上,林黛玉跟他眨眨眼睛,又不好意思笑道:“這點小事兒,你怎麽還記得呢?”
最後就是食品了,名貴一點的就是山珍海味,下來是人參天麻鹿茸等等中藥材。
顧慶之還有個能從宮裏出貨的雜貨鋪子呢,再說他也不缺這些東西。
中秋節,除了吃飯,兩人就商量三十二樣禮了。
林如海雖然知道,不過也沒打攪他們的,甚至還有點慶幸,畢竟這事兒挺麻煩的,他也不耐煩想這個。
中秋節慣例是要賞月的,等到天黑,顧慶之忽然道:“差點忘了,我還帶了兩個燈籠呢。”
他雖然忘了,不過衛公公沒忘,顧慶之一說,他就拿了東西出來。
顧慶之先親手點了個八角宮燈遞給林如海,“師尊,這是你的。”
然後又是個彩琉璃的小圓燈,“師姐,這是你的。”
林如海失笑,“我也有嗎?”
“那是自然,過節嘛。”
林黛玉卻有點不高興,她忘了!她竟然忘了準備燈籠了。她這幾日都在幹嘛呀。
也沒見顧慶之忘了準備東西,她把小圓燈往顧慶之手裏一塞,“你等着,我去給你做個孔明燈來!”
顧慶之提着孔明燈回去的時候,都快三更了。
那邊林黛玉一邊打哈欠,一邊還沒忘了她的古琴,“爹爹,你總說安國公對琴一竅不通,那麽好的琴,萬一他不會保養怎麽辦?”
林如海一邊打哈欠,一邊道:“我不知道,琴又不在我手裏,又不是給我的,總不能讓我要過來吧。”
林黛玉眼珠子轉了轉,心想下回去安國府,總得看看那琴才好。
這邊中秋節過得其樂融融,中途皇帝還送了一疊子應景的月餅來,賈家可就沒這麽好了。
先說的是許久不曾露面的周瑞家的,她都在田莊上住了多久了?
中秋節前,她還叫人收拾了些果幹菜幹又一簍子螃蟹送去了賈家,只是等到中秋,也沒見賈家還有自家主子有什麽表示。
但是她中秋節過得也還行,不缺吃穿。
只是等到天黑,看着天上明月,她不免生出許多怨恨來,“要麽……咱們跑了吧。”
周瑞眉頭一皺,“咱們怎麽跑?咱們家裏唯一放籍的只有咱們女兒。咱們都是奴仆,還得要身契還得要路引,太太如何肯放咱們?”
周瑞家的冷笑一聲,“我還不知道你了?你前頭就有私下辦的路引,連名字都改了,你是不是早就想跑了?還是你打算自己跑沒打算帶我們?”
被人直接這麽戳穿,周瑞讪笑兩聲,“賈家如今可不太好,我今年去收租子的時候,那邊說以後賈家的地就得交田稅了,而且定成了上田,以後這差事也就沒那麽好喽。”
“賈家怕是要散了。”周瑞家的也道:“樹倒猢狲散,我聽說府裏的下人如今還不到以前的一半,咱們——說起來以前府裏幹的那些事兒,真要追究起來,就連主子們也不能善終,更何況咱們?”
周瑞喝了杯酒,“誰說不是,到時候咱們就得被發賣,你說咱們辛辛苦苦一輩子是為了什麽?好容易攢下這點家底兒,難不成全便宜別人?”
“正是,我聽說跑了的人也不少。”周瑞家的也找了個好借口,“與其傻呆呆的陪着賈家一起死,不如咱們先跑——咱們先出去另找出路,若是以後太太不好了,咱們也好報恩。”
這借口找得太好了,周瑞是徹底一點心理障礙也沒有了。
“正好才收了租子還沒交上去。而且咱們女婿那古董鋪子,原先就是靠着榮國府才開起來,如今榮國府都沒了……只是不好往金陵去,怕被人認出來。”
“那就再往南。”周瑞家的道:“兩湖兩廣都是田,你又會幹這個,咱們買了田當地主便是。再叫孩子好好讀書,賴管家家裏那個孫子,不就打着科舉做官的主意?”
“可惜賴家如今是做不了官了,他們還沒法跑。”周瑞很是笑了兩聲,“原先他們倒是威風,聽說他們家裏的宅子也有花園呢。可惜了。”
兩人嘲笑了一番賴家,有個比他們慘了許多的對照組,似乎他們也沒有很難過了。
接着便是暢享未來,兩人都是躊躇滿志的,打算帶着全家悄無聲息往南方去奔前程了。
只是原先這兩人背靠榮國府,這麽多年下來除了養尊處優,也養成了狐假虎威有恃無恐的性子。如今帶着大筆錢財往陌生地方去,縱然他們也知道要拉關系,可沒了靠山,也不知道能支撐多久就會被地頭蛇吞了。
賈府裏的中秋更是愁雲慘淡。
賈赦倒是挺開心,他女婿雖然只是個百戶,不過光聘禮就送了兩千兩銀子,他也難得跟迎春多說了兩句話。
“你也少看看那《太上感應篇》,給我那女婿多做點針線。伍家上頭沒有公婆的,伍玉華是一人打拼出來的家業,這樣的人家不好找了。”
“你看看你太太是怎麽過的,你可見我罵過她?你只管學她便是。你相公想做什麽只管依着他,他自己打拼的家業,他必定是不喜歡有人管着他,你只做小兒女姿态,不管是真不會還是假不會,有事兒只管問他。他年紀也不小了,家裏應該也有兩個人,你只當沒看見,你過你的日子。”
迎春微微皺了眉頭,這話跟二太太教她的不一樣,也跟她從小看到的不一樣。
太太過得尴尬,府裏上下都說她管不住父親,也只知道奉承父親,又貪財吝啬,全無主見,還不得人心。
二太太教她要把管家權拿在手裏,又說沒娶正妻前先有了妾是不合規矩的,叫她進門先要給那幾個妾看看臉色。
當然給人臉色,迎春也是做不出來的。
但她覺得二太太說的相敬如賓很是有道理,她是去做正妻的,自然不能像妾室一樣一味地讨好奉承又陪笑阿谀。
“我知道了。”迎春道。
賈赦平日裏跟這個女兒也不親,自然也察覺不出她面色有異,聽她應了聲便丢在一邊,又跟桌上人笑道:“難得他中秋還送了節禮來,雖然出身不好,但也知道禮數,過完中秋就出嫁。”
賈家桌上就賈赦這麽一個高興的。
邢夫人都不高興,因為嫁女兒就得出嫁妝,這都是他們大房的銀子。
從高興排,賈赦排第一,從生氣排,賈元春就是第一了。
她原本滿肚子雄心壯志,想要掌握榮國府的,哪知道事情急轉直下,榮國府直接沒了。
她坐在桌上,一個個看過去,覺得這家裏是一個比一個不争氣。
老太太當年管家的氣勢去哪裏了?當年把她母親壓得一句話不敢多說的手段又去哪裏了?
大伯——大伯從小就沒出息,不然賈家這麽好的背景,國公的嫡長子,他竟然只能閑散在家。
還有親爹,太上皇賞的官位都能給折騰沒了,那可是祖父臨死前求的官啊。他如今還想科舉?他都多大了?他也不嫌丢人,早幹嘛去了。
科舉從來都是最好的一條路,她就不信她父親說要科舉辭官,皇帝會不高興?
下來還有琏二哥,府裏人人都誇他善于鑽營還精明能幹?呸!人家國師那才叫善于鑽營呢。這一位,不過是自家人奉承罷了。
還有這親弟弟,賈元春狠狠瞪了他一眼。
最沒出息的就是他了,整日聽他林姑娘長林姑娘短的,哪知道叫他去挑撥竟然一點結果都沒有。
她還以為兩人關系有多好,這擺明就是一頭熱,林姑娘知道你是誰?
還有自家親娘,還有那個不知道怎麽就忽然沒了聖寵的親舅舅,當年他可是靠着從龍之功升上去的,這麽大的功勞都能給他作沒了。
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在宮裏奮鬥了十多年,被人尊稱一聲“元姑娘”的賈元春快氣哭了。
一桌上人都沒什麽精力說笑,尤其是王熙鳳,她身子還沒養好,人雖然來了,不過坐了不到一刻鐘就又開始病恹恹的了。
賈母皺着眉頭叫她先走了。
至于桌上的人,大家都愁,那怎麽辦呢?喝酒呗。
所以等元春回到自己屋裏之後,她差不多已經迷迷糊糊的了。
賈家如今的下人不到原來的一半,尤其是那些號稱副小姐的丫鬟們,原先不過端茶倒水的活兒,現在也得正經當差了。
原先每天一兩個時辰就完事兒的婆子們,工作時長更是直接拉到了四五個時辰。
這誰能高興?加上賈家獨有的寬厚對待下人,年長的婆子比主子們更有體面,下人們是越發的群魔亂舞了。
所以薛蟠一路從東北角的梨香院,穿過不知道多少道門,甚至還去跟小厮門賭了兩把,然後安全抵達了西南角最靠近二門的賈元春的院子,也就不足為奇了。
院子裏安安靜靜的,薛寶釵打聽過的,然後通過同情的閑聊告訴了薛蟠。
“大表姐從不叫人值夜,聽說是因為宮裏待久了,如今只能側身睡,怕人看見失了體面。”
薛蟠摸去了賈元春屋裏,屋裏沒有下人,元春就像他妹妹說得那樣,側身躺在床上,發出微微的鼾聲,很明顯她喝多了。
薛蟠是沒打算生米煮成熟飯,這麽搞動靜太大了。
他脫了外衣,随意扔在賈元春床上,又把賈元春的衣裳摟在自己懷裏,然後躺在卧房裏的軟榻上,被子一拉,舒舒服服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