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納彩和入贅
“啊——!”
賈家的早晨,是從賈元春的一聲驚叫開始的。
随着這聲驚叫,被叫起來不僅僅有薛蟠,還有從外頭沖進來的三個丫鬟。
“姑娘!”抱琴先沖進來,左右一看,又把床幔拉下來了。
“啊!”另兩個丫鬟一見薛蟠,便面紅耳赤的恨不得退出去。
別說衣冠不整了,睡覺哪裏還穿衣冠?一晚上覺睡下來,總得翻身吧,他裏衣都蹭開了,都袒胸露乳了。
方才那一聲驚叫,早就給薛蟠叫清醒了,不過他故意裝作迷糊,揉了揉眼睛,親熱叫道:“大表姐,你叫什麽?”
元春氣得三魂七魄都要從天靈蓋裏沖出來,“你給我滾!你個不要臉的家夥!”
薛蟠很是坦然的跳下床來,委屈道:“大表姐可真是——啧啧,走就走。”
怎麽說呢,其實走了更好,他這麽大搖大擺的回去,按照賈家這個漏風的程度,還有下人們共沉淪的心思,等到晚上,就是談論他們第一個孩子叫什麽名字了。
薛蟠起來穿好衣裳,理了理頭發,從元春院子裏出來,不過這會兒就不能橫穿整個後院回去了,他從外頭繞了一圈回到梨香院,洗漱之後又躺床上睡了。
“昨兒夜裏操勞,我得多歇歇。”
果不其然,沒等吃早飯,薛家大公子大清早從賈家大姑娘屋裏衣衫不整出來的消息就傳遍整個賈家了,包括東府。
賈政把王夫人大罵一頓,又說不管怎樣,趕緊定親嫁出去,就是嫁給薛家也比鬧出這等名聲好。王夫人都顧不得分辨,連忙帶了人往賈元春屋裏來。
元春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她怕是被人算計了,可誰能算計她呢?
或者誰看她不順眼呢?
她想要賈家沒錯,不過不曾與任何人說過,就算抱琴能猜到一二,可兩人相依為命這許多年,抱琴身契都在她手裏捏着,她又許了抱琴做管事娘子,不會是抱琴。
那就只有李纨或者王熙鳳了……
王熙鳳不能理事,她跟李纨一起管家,鴛鴦平兒搭把手,別的不說,那得罪人列裁剪名單的事兒可都是李纨幹的,李纨肯定是嫉妒她名聲好,看她不順眼。
再就是王熙鳳,雖然她身子還虛,也走不了幾步路,不過若是自己管家樣樣都好,豈不襯得她這個琏二奶奶沒本事?
所以出點事兒把自己攆走,李纨橫豎沒什麽威脅,将來她繼續管家也不怕別人說什麽。
賈元春冷笑兩聲,沒想她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她正想着,親媽王夫人帶人進來了。
“外頭守着。”王夫人吩咐一句,忙坐在自家女兒身邊,“我的兒,這究竟是什麽回事兒。”
“還能怎麽樣?被人算計了——您放心,我并沒有吃虧。”
“什麽吃虧不吃虧的,他在你屋裏睡了一夜,這就說不清楚了!”王夫人氣道,又皺着眉頭道:“你說算計……誰敢算計你!”
“您想,從梨香院一路過來要經過多少院子?多少上夜的婆子?誰能打點這麽多人?”
這一對母女沒一個覺得是自家奴仆偷懶不上心的緣故。
“鳳姐兒?”王夫人懷疑道:“還是你珠大嫂子?還是老太太看你不順眼?”
王夫人又提出一個新嫌疑人來,不過說完她自己先搖頭,“不會是老太太,老太太想整治你能用別的法子,這院子裏不僅有你,還有三姑娘跟四姑娘呢。先不說這個,老爺叫你嫁去薛家,我是看不上他們的——”
賈元春按住王夫人的手,咬牙切齒道:“成親可以,不過不是我出嫁,叫他入贅!”
“啊!”王夫人低低一聲驚呼,“薛家那大傻子,他不配!”
這念頭也是賈元春才冒出來的,不管怎麽說,女子成親之後才能自由些,而且入贅的話,她就更自由了。
“不管是誰算計我,總歸不能如了他們的願。”賈元春一邊梳理,一邊講給親媽聽。
“您上回還說,薛家當初號稱有百萬家資,雖然肯定是誇大了想要咱們看重她們些,但大差不差,這些年下來,他們手裏就算沒有五十萬兩,三十萬兩總歸是有的。”
這是第一條,薛家有銀子。
“咱們家裏這情況,老太太也撐不了多久,等老太太死了,咱們跟大房是必定要分家的,您上回也說了,大房說要回老家,老爺要留在京裏科舉,田地房産都在老家,府裏不過是些金銀家夥,況且都已經被偷出來不少了,還能剩下多少?”
“兒子跟女兒,那肯定是留給兒子的多,這門親事可以做,但要他入贅,得咱們管着他。”
王夫人雖然覺得老太太必定要給寶玉留下不少東西,不過誰不喜歡銀子呢?她點了點頭,“我的兒,難為你了。的确是要叫他入贅的,不然平白惹人笑話,這點老爺也會同意的。”
下來就是第二條了,他們二房沒人。
“還有就是老爺要留在京城,咱們家裏可沒什麽人可用。到時候琏二哥肯定是要跟着回去的,到時候咱們還剩誰?老爺名下雖然有寶玉、環兒跟蘭兒三丁,可那兩個跟咱們并不一條心,要是不找個入贅的女婿,老爺又要讀書,家裏事情誰管?”
王夫人果然更加感動,“我的兒,咱們家裏沒有人比你想得周到了。”
一想起自己好好的榮國府沒了,賈元春眼圈都紅了,聲音也是越發的悲切。
“說實話……我是沒想老太太把寶玉養成這個樣子的。她一閉眼走了,可咱們不能不管寶玉啊。老太太想叫寶玉入贅給林家,可寶玉畢竟是我親弟弟,我是不想他入贅的,老太太在就不說什麽了,等老太太走了,至少也叫他學些騎射功夫,加上他的好相貌,至少婚配這一塊,說不能還能再上去些。”
這會兒還沒到圖窮匕見的時候,等賈家真撐不下去了,再說給寶玉找個守寡的郡主等等,不然叫人先反應過來,到時候就是她出力不讨好了。
賈元春抹了抹眼淚,王夫人拍着她的手,“你不管了,我去跟老爺說,你這樣為家裏着想,他得領這個情!”
王夫人回去跟賈政一說,賈政雖然生氣,但也捏着鼻子忍了,畢竟不是榮國府了,他也吃了不少虧,慢慢的也現實了。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間,這婚事就定下來了。
下來頭一件事兒,就是先把薛蟠的身份解決了。還是那句話,雖然賈家落魄了,但是薛家落魄的更徹底,薛家混得最好的這一房都得靠着賈家庇護,剩下的就更不用說了。
薛姨媽還有點擔憂,跟薛蟠抱怨道:“她都多大年紀了?也不知道還生不生得出孩子來。”
薛蟠才不管這個呢,他有了身份,難道不能天高任魚躍?
“她生不出來孩子更好!”薛蟠嗤笑道:“您平日裏總說妹妹聰明,難道妹妹連這個道理都沒跟您講過?她生不出來,我就得再納妾,說不定還得兼祧,到時候生出孩子來就能繼承薛家香火了。”
說實話,薛蟠跟薛姨媽還有薛寶釵兩個早就有了隔閡,自然也不會說自己長進如何,便又學着以前的模樣,笑道:“況且她手裏不還有幾個美貌的丫鬟?到時候總不能不叫我碰吧?再說既然是我入贅——嘻嘻,聽說寶玉身邊幾個丫鬟一個比一個美貌,都是一家人了,也別太生分的好。”
“你收斂些!尤其這幾個月,人家回去給你辦過繼的事兒,別叫人家退親了!”
薛姨媽警告過一句,又嘆道:“不過他們家裏最近削減人手,聽說連寶玉身邊的人都只剩二十個了,你那未來媳婦連丫鬟帶婆子也就不到十二個了。”
“這人還少?”薛蟠冷笑一聲,“寶玉哪裏用得了二十個人?他每天就家裏晃晃,連書都不讀的,能用這許多人?沿路給他灑花瓣嗎?”
薛姨媽笑了一聲,道:“少貧嘴。”
中秋節過去沒幾天,顧慶之納彩的禮就準備好了,媒人也都請好了,就剩下等大雁再長大一些就能用了。
這天,顧慶之拿着最後的禮單子來找林黛玉,也叫她看看。
單子是兩人一起商量的,林黛玉自然沒什麽不滿意,她指着食材那一部分笑道:“既然有活物,怎麽不送兩只鴨子?我也好叫廚房燒給國師吃。”
顧慶之嘆氣,“我是怕大雁到時候個頭小,跟鴨子似的,別叫人吃了。”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有婆子門外禀告,“賈家送了請柬來,說是二姑娘月底嫁人。”
“拿來我瞧瞧。”林黛玉吩咐道,婆子送了賈家的請柬來。
林黛玉打開一瞧,道:“婚期定在八月二十七,錦衣衛的伍百戶。”
顧慶之正剝扁杏仁,聞言道:“不可能,百戶上去就是千戶了,哪裏有個五百戶?這不會又是騙你過去?”
林黛玉笑得臉疼,又有手把臉撐住,“人家姓伍,是個百戶。虧你還是千戶呢,手底下有誰都不知道。”
“我是虛職啊郡主娘娘。尹大指揮使都不知道他手下一共多少人。”
被他這麽一喊,林黛玉體會到原先她爹爹說的“他一喊我林大人我就發憱”是個什麽體會了。
“去是不可能去的。”林黛玉把請柬合上。
“對嘛,一個百戶一個四等爵庶女,你去了人家都不知道該怎麽招待你。”
林黛玉沒理他,自己計劃道:“送她一根釵,再叫人去喜鋪置辦四樣禮品就行,再叫帳房寫個回帖。”
這麽回禮程序上是一點問題也沒有。考慮到長明郡主的地位,這樣簡單的禮品,尤其是出自喜鋪的制式禮品,也暗含了個意思,我們不太熟。
顧慶之把一疊剝好的扁杏仁推過去,“娘娘請用。”
林黛玉笑出兩個小酒窩來,“國師辛苦了,國師也喝些茶吧。”
京城東邊的朝陽門裏,一處三進的小院,正是錦衣衛百戶伍玉華奮鬥來的家産。
“月底就要娶妻了。”伍玉華嘆息,又跟身邊的女子道:“飯菜都準備好了?我要請上司的,那魚翅你可別忘了。”
女子三十餘歲,笑道:“少了誰也少不了你的。你可問清楚了,就帶四個丫鬟?”
伍玉華道:“我那未來岳父大人落魄歸落魄,人倒是不傻,也不來看房子,更不提做家具的事兒,又說出嫁出夫,一切由我做主。”
女子笑意稍稍收斂些,“當日我也是聽兩個來喝酒的小官兒說的。後來一想,這家姑娘正好配你。既是大家閨秀,可家裏又落魄了,雖然說是落魄,不過也就這幾年的事兒,她教養必定不錯。”
“你也知道我做這個行當的,見了不少姑娘,大家的丫鬟比小家的姑娘還有見識,更別說這位二姑娘的爹是襲爵的。”
伍玉華就沖這女子作了一揖,道:“多謝姚姐姐幫我。若是——”
“你可再別說這話了。如今這樣不挺好?我好容易盤下個院子,手裏又有三四個出衆的姑娘,你照理把人帶我這裏,你有了消息,我賺了銀子,咱們這樣不挺好?非得扯那些事兒。”
伍玉華笑道:“我倒是不如姚姐姐看得開,姐姐以後若是叫我幫忙,只管說便是。”
天氣一天天冷下去,到了九月上頭,靠着冷的刺激,加上吃得好,顧慶之後院湖邊養的大雁有兩對長出了厚實的羽毛,加上還沒褪的絨毛,至少外表能唬住人了。
納彩前後要去兩次,頭一次是媒人去提親,等女方同意了,才好帶着三十二樣禮上門。
當然不管誰家成親,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三書六禮就是走個程序。
顧慶之這邊請的媒人是欽天監的監正張大人,中間說和的還有個忠順王。
忠順王理論上是怕麻煩的,但顧慶之算漏了個問題,因為忠順王表現得很是荒唐,所以連自己兒子的冠禮,他都被隔絕在外了。
顧慶之這還是第一個這麽信任他的。
所以頭一次 去提親,忠順王也跟着去了。
忠順王跟張監正一量馬車,路上還嘆息兩句,“昨兒陛下叫我進宮,前後吩咐了三遍,還叫禮部尚書來告訴我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本王是那種人嗎?”
張監正笑道:“他們對王爺誤會頗深。”
忠順王哼了一聲。
納彩是輪不到成親的人出面的,顧慶之就在家裏等着,雖然覺得不會出什麽問題,女方答應了,女方家長也答應了,但是這麽隆重的儀式,天生就帶着緊張感。
顧慶之便又去清點了一遍納彩的禮。
這時候兩位媒人已經到了林家,見到了林家的媒人,太傅李大人。
雖然成親的是顧慶之跟林黛玉,議親的是顧家跟林家,但是按照正式制度,第一次提親,別說他倆了,就是林如海都沒撈着說話的機會。
頭一次為了不叫直接談崩,都是三個媒人來談的。
林家的大廳裏,三個媒人分別坐下,林如海坐在後頭的小抱廈裏聽着。
先說話的是張監正,主要是誇一下顧大人年輕有為,又到了該成親的時候,所以想求娶林家姑娘。
接着便是林家的媒人李太傅詢問男方的情況。
興許是被顧慶之熏陶的久了,林如海在後頭聽得挺着急,又覺得李太傅過于認真負責了,甚至還覺得他說話太慢,有點拿腔作調的意思。
一邊覺得他效率不高,一邊又覺得太着急不好,畢竟是嫁女兒,林如海默默嘆了口氣,從後頭出來了。
林滿就在外頭等着消息呢,見林如海出來不免也要問,“老爺怎麽出來了?”
林如海咳了一聲,“都商量好的事情,他們說他們的。我問你,嫁妝都運來了?”
“先運了大件來的,大件準備不易,萬一有磕碰還得補一補,明年開春再去運小件。”
林如海剛嗯了一聲,就見裏頭端茶遞水的小厮跑了出來,“老爺,不好了!忠順王跟李太傅吵起來了!”
林如海一腦門子的問號,快步跟着小厮回去。“這有什麽可吵的?我都同意了,納彩就是問問男方情況,慶之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不是。”小厮無奈又虛弱的聲音響起,“李太傅說忠順王不該把戲子給了北靜王,又隔三差五的去瞧。忠順王說李太傅偏心眼,北靜王能勾搭他府上戲子,他怎麽就不能勾搭北靜王府上戲子了?”
林如海回去大廳,好在李太傅年紀大了,忠順王又是給顧慶之操辦婚事,兩人說了兩句就停了下來。
看見林如海進來,李太傅立即就道:“這婚事不錯,男方也很好,家室好也知道上進,德才兼備,可以送納彩禮了!”
忠順王也跟着點頭,“不錯,三日後送禮。”
大廳裏唯一一個五品的官張監正也跟着點了點頭,挺直腰板給自己帶來點勇氣,“不負國師重托!”
不管怎麽說,第一步的第一小步完成了。
不過等顧慶之過來吃飯的時候,林如海沒忍住道:“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媒人先吵起來的。”
“誰不是呢……”顧慶之嘆息道,不過很快他就又有了精神,“問題不大,送納彩禮的時候,我肯定是要上門的,要讓女方看看男方的樣貌嘛。”
林如海道:“原先治《禮記》倒是沒覺得這樣不合實際,成親肯定是要實現商量好的,怎麽能到納彩才看男方樣貌呢?真要長得磕碜,都到納彩這一步,這不耽誤事兒嗎?”
顧慶之還要安慰他,“哪怕到了合八字那一步,也能反悔。不過我倒是覺得,《禮記》講的是周禮,是士大夫的禮節,也是王侯成親的規矩。都是諸侯國了,誰管孩子願不願意,家長願意就成。師尊不是也提過,君權父權是治國之本。”
“你看明白這一點,倒是比許多治《禮記》的學子強上許多。”
從林家出來,顧慶之又去了趟忠順王府。
王妃出來見的他,還笑道:“王爺說沒辦好這差事,沒臉見你了。”
顧慶之也覺得好笑,一路摸到了忠順王的外書房。
忠順王有點不敢看人。
但是這事兒實際上也不能怪忠順王。
早先把蔣玉菡送過去,也是顧慶之出的主意,至于後來忠順王隔三差五去北靜王府聽戲,其實就是打着把北靜王拉倒跟自己一個水平的主意。
你不是愛裝嗎?叫你繼續裝。
當然照看蔣玉菡的心思也有點。顧慶之雖然不覺得忠順王會對蔣玉菡有什麽愧疚,但是叫北靜王遷怒蔣玉菡,也是忠順王所不屑的。
顧慶之很是嘻嘻了好幾聲,幫着忠順王把不好意思的弦繃斷了。
忠順王道:“以後那李太傅要再敢說跟說媒無關的事兒,我就不理他了。”
等過了三日,顧慶之騎着高頭大馬,跟媒人往林家送納彩禮了。
雖然有點張揚,不過一路上得了不少祝福,顧慶之也發了不少喜錢。
路上走得慢,東西送到林家剛過巳時,媒人的事兒媒人去做,顧慶之嘛,就是坐在屏風前頭,跟屏風後頭的林黛玉見了一面。
原先都正經見過面的,也一起吃過飯出去玩過,離得最近就是她把兩人手綁在一起的時候。
可今兒這麽遠遠的坐着,中間還放了屏風,就還挺奇怪的。
顧慶之輕了輕嗓子,柔聲道:“林姑娘近日可好?”
兩人剛認識的時候他的确是這麽叫的,可如今都這麽熟了……林黛玉也平白生出許多複雜的情緒來,雖然隔着屏風,可說話都不敢擡頭了。
“我挺好的。”林黛玉小聲說話,又停了許久,這才又道:“國師……早上吃的什麽?”
顧慶之一聲竊笑,道:“早上吃了地黃悶雞,還有用荸荠蘿蔔熬的粥,兩樣時令鮮蔬,對了,還有一杯菊花酒。”
“怎得早上就喝酒了?”
“酒壯膽。不喝點酒,不敢跟郡主娘娘說話。”
屏風後頭的林黛玉也笑了出來,“我早上吃的是瓜子仁跟扁杏仁一起熬的粥。”
“你回什麽禮?”顧慶之又問。
“你總是能若無其事問出這些問題來。”林黛玉道:“我繡了個桌屏,已經叫拿出去了。”
納彩的時候女方展示一下女紅,也算是傳統項目了。
顧慶之懊惱道:“我還想先看看呢,怎得叫他們先看了?”
話音剛過,屏風上頭就飛出一個荷包來,顧慶之一伸手就夠着了。屏風後頭又傳出來林黛玉帶着三分羞澀的話語,“這個是給你的。”
“郡主辛苦了。”顧慶之道:“手磨疼沒有?我給你吹吹?”
屏風後頭傳來兩聲笑,“不過就拿了兩下針,哪裏就疼了呢?”
顧慶之把荷包挂在腰上,道:“那兩只大雁得搭個暖房,吃的我送了些來,等快吃完了再送,回頭你出嫁的時候,再帶回來便是,咱們養在後院的湖邊上。”
“你倒是算得挺好。”林黛玉笑道:“大雁還沒送夠呢,就想着要回去了。”
顧慶之憧憬了一下未來生活,又笑道:“等問名,我就知道郡主的名諱了。”
屏風後頭又是一聲笑,“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叫什麽不成?”
“知道是知道。”顧慶之道,“可沒過了正路,我怕師尊打我。”
顧慶之這話,頓時叫林黛玉想起她大庭廣衆之下那一聲“慶之”,她立即就有點想把顧慶之也拉下水的想法。
“我小名叫黛玉。”林黛玉實則緊張,面上裝得淡定異常,“你既然是我父親的弟子,又叫我一聲師姐,告訴你也無妨。”
“黛玉?”顧慶之輕聲叫了一句,又道:“原來師尊嘴裏的玉兒玉兒,就是師姐啊。”
很難形容林黛玉如今是個什麽心情,她不僅覺得顧慶之得了便宜又賣乖,還覺得自己又沖動了。
那邊半晌沒回答,顧慶之便又叫了一聲,“黛玉?玉兒?”
屏風後頭傳來凳子拉地的聲音,林黛玉飛快站起身來,強行挽尊道:“說這兩句話就差不多了,也不好見外男,我先回去了。”
“我明兒還得來吃飯呢。馬上就重陽節了,師尊還說咱們一家去玉泉山看看呢。”
“誰跟你一家了。”林黛玉聲音有點悶,像是雙手捂住了臉,“我一個姑娘家的……我不知道,你別問我,你找我爹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