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2025年5月8日

三人又坐在飯桌上吃了會飯,吃完之後把外賣盒收拾好,又坐回沙發。

張秀英又開口:“明天你就回學校吧,其他的事也不需要你弄,高三了不能一節課都不能落下,家裏有我,你好好學習,年級第二的位置可得坐穩了,不準掉下來。”

向暖點頭,也知道自己在家裏沒什麽用,索性回學校學習。

過了會,張秀英的目光在一旁一直低着頭不說話的向曦身上停留了一會。

“向曦……”她緩緩開口。

向曦猛地擡頭,望向張秀英,瞪大雙眼,屏住呼吸,等待張秀英的指示。

張秀英又緩了緩,朝着他望了兩秒。

一只手浮在空中,也不知道該上該下。

她嘆了口氣,說:“算了,你以後就待在我們家吧。”她又補了句,“但我什麽都不會給你,只能給你個住處而已。”

“你爸不知跑哪去了,叔叔也死了,家裏也算是沒人了。”

“我心地不算善良,但也好歹是看着你長大,小學初中九年義務教育,一些費用我能幫你出,但高中和大學的費用,我能先幫你墊着,等你長大了,你得換回來。”

說完這句,她整個人重重地躺回沙發,一雙眼睛無神地盯着天花板:“我算是對向家仁至義盡了。”

向暖第二天回到學校。

所有同學都默契的沒有問她這幾天去哪了,對她袖子上那個黑色孝字也閉口不提。

這讓向暖覺得特別溫暖。

這就是和她同班三年的同學。

回班級第三天,向暖的孝布摘了下來。

這三天她沒去後排找任乘風,就連體育課也和餘冰待在一起刷題,下午不再有人送飯,依舊是中午從家裏帶飯到學校吃。

但現在張秀英已經不擔心了,因為向暖不會再忤逆她了。

向暖整整三天沒和任乘風說話了。

連個正式的分手都沒有。

任乘風每天坐在後排,看着向暖筆直的背,認真的學習模樣,下課後偶爾會和餘冰打鬧,但臉上沒了無雜質的笑。

兩個人都變了。

他想上前問向暖,不是說好不分手嗎?不是說好無論怎麽逼迫都會繼續走下去嗎?不是說好假分手都不可以嗎?

他沒食言,你呢?

他不敢問。

他怕看到向暖,冷着臉,語氣生冷地對他說:“我食言了。”

任乘風想,那就等等,再等等。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

離向立軍去世也過了一個月。

除了剛開始那幾天過得特別艱難,晚上睡覺的時候會想他,有時候吃飯的時候還會擺四副碗筷,到了後來,大家都慢慢接受了他已經離開人世的事實。

畢竟日子還要照樣過,生活還得繼續磨。

五月初。

這天學校給同學們安排了體檢。

餘冰前一天晚上就買好了隐形眼鏡,第二天早上來到教室讓向暖幫她帶。

向暖疑惑地問:“不是下午才檢查視力嗎?你怎麽這麽早就帶上了?會不會不舒服?”

話雖這麽說,但向暖還是打開隐形眼鏡的蓋,用手扒開餘冰的眼睛,瞬間給她帶了進去。

餘冰眼睛轉了轉,又閉了閉,适應了好一會眼鏡在她眼睛裏的感受。

“因為不适應,所以才得早上帶呀,要不然下午帶着難受,不自然被那些老師發現了怎麽辦。”

向暖想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因為早上要抽血,所以同學們都不能吃早餐,現在得等全班同學都到齊了教室,再由班長的帶領下前往醫院,抽血體檢。

餘冰趴在向暖肩膀上,問:“暖暖,你餓不餓?”

向暖在向立軍去世那幾天瘦的十斤就沒胖回來過,她本來就不胖,現在整個人更顯得纖瘦修長。

餘冰現在把頭放她肩膀都嫌咯的腦袋疼。

但飯她還是一餐不落,此刻聽餘冰這樣問,向暖的手不禁撫向胃,點了點頭:“我也挺餓……”

“等抽完了血,我們就去醫院旁邊的賣骨湯面的那家店,我要吃牛肉面,加兩個雞蛋!”餘冰雙手撐在桌子上,沖向暖說。

醫院旁邊那家骨湯面超級好吃,但離兩個家鬥挺遠,平常時間都吃不到。

而且餘冰最愛吃雞蛋,尤其是沾了面湯的荷包蛋,她能一連吃好幾個。

向暖瞅她一眼:“你就不怕脹氣了。”

過了一會,班上同學都到齊了,在餘浩的帶領下一班子人前往醫院體檢。

熊宇家離醫院挺近,就沒特意從家裏趕刀學校來帶同學們體檢,直接在醫院等着她們,也好提前拿票,算是節約了時間。

一班人在餘浩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前往醫院。

路上。

餘冰拉着向暖,跟着餘浩,問:“咱們體檢主要檢查啥啊?”

餘浩歪頭想了想,回答她:“上午是抽血,主要就查一些疾病,你有乙肝或者其他一些疾病啊什麽的,當然,咱們學校現在談戀愛不是挺嚴重的嗎,還得查一些女同學有沒有懷孕。”

提到談戀愛,餘冰就瞪了他一眼,他也很快想到了什麽,飛速看了向暖一眼,發現向暖神色自然,和平時沒什麽區別,松了口氣,但趕緊閉緊嘴巴。

學校離醫院沒多遠,但一個班五十個人,路上難免會磨蹭,還是花了二十多分鐘才到醫院。

這期間任乘風一直在隊伍的最後面,平日裏他也就和餘浩說話,現在餘浩跟着向暖她們,他自然是不好再湊過去,就一個人晃晃悠悠在隊伍最後,也不和旁人說什麽,慢慢走着。

孤獨又寂寞。

醫院。

整個正陽高中的高三學生都在這家醫院體檢,醫院大門瞬間擠滿了人。

為此,醫院特意準備了一塊空地,專門用來讓同學們抽血的。

分為五排,隊伍最前頭放了一張桌子,抽血的護士姐姐就在桌子前頭,她身邊又坐着一個人,是裝同學們的血樣,防止丢失。

餘浩帶着一個班找了一排隊伍排隊。

餘冰和向暖站在隊伍中央,對抽血充滿了好奇。

她忍不住了,碰了碰前頭餘浩的手臂,問:“痛不痛?”

餘浩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以為她是問戳手臂痛不痛,傻站着愣了兩秒,才恍然大悟,回答:“這我哪知道,我又沒體檢過,不過小時候大家都抽過血,應該不痛吧,忍一忍就過去了。”

雖然餘浩這樣說,餘冰和向暖還是抑制不住地興奮,聽着隊伍最頭上的同學的慘叫,兩人手臂上情不自禁起雞皮疙瘩。

餘冰搓着手臂,眸中帶着膽怯:“我的媽呀暖暖,我發現我們這一排的同學都叫的很慘,是不是我們這位護士姐姐不會紮針啊?”

向暖看了她一眼,安慰了她幾句:“每位護士應該都一樣的,況且就抽個血,這應該沒什麽技術可言吧…”

話雖這麽安慰餘冰,但她心裏也不自覺打慌。

她心裏藏着一個秘密,沒告訴其他人,除了任乘風。

她暈針。

從小就暈,看着針就情不自禁翻白眼,面色煞白,接着就是自然地暈倒。

她攥緊雙手緊握成拳,悄悄給自己打氣。

說起來,任乘風知道這個消息,還是兩人無意中聊天,聊到對方的弱點,向暖才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向暖眼神放空,忍不住回憶起那天。

那天天很藍,白雲覆在藍天上,變幻成奇形怪狀的模樣。

任乘風和她漫步在操場上,正陽高中綠化很好,空氣中彌漫着青草的香味。

嫩嫩的。

那時候兩人的戀情已被撞破,就只能趁着體育課一起散布,還得躲着班主任和教導主任的巡查。

怎麽又想到任乘風了?

向暖從回憶中抽離。

不是告訴過自己,在高考之前,禁止和他說話,禁止想他,禁止提到與他有關的任何事物嗎?

怎麽就開始想了呢。

向暖想。

因為太美好了呀。

那段感情,那段被一個人寵在心尖上的感覺,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腦袋就這麽放空着,三人已經走到了隊伍最前頭。

向暖望着穿着白衣的護士姐姐,腿忍不住打抖。

餘浩第一個抽完,臉色變都沒變一下,抽完就拿着棉簽按壓紮針的地方,從凳子上起身。

餘冰第二個,瞪的大眼睛看着他:“怎麽樣?感覺如何?”

餘浩輕松一笑:“完全沒感覺。”

這句話給了餘冰膽量,她快速坐到剛剛餘浩離開的凳子上,望着給她紮針的護士姐姐,說:“姐姐…輕點兒啊,我有點怕疼。”

護士姐姐人挺漂亮,沖她溫柔笑笑,說:“你放心,很快就好。”

說完這句,她就動作輕柔地将餘冰袖子撈起,在旁邊取了一根枕頭。

餘冰看着她這熟練的動作,再看着她講針紮入自己的上臂,還是沒忍住叫出了聲:“啊——”

向暖站她旁邊,一直沒敢看發生了什麽,聽到她的尖叫,就猛地攥緊餘冰的另一條胳膊。

餘冰這下悲催了。

右邊是枕頭刺入皮肉的疼,左邊是向暖毫不留力的掐胳膊。

那一瞬間她感覺整個人都上天了。

偏偏她還叫不出來。

好不容易等護士打完了,餘冰也徹底虛脫了。

她抱着自己的校服外套,慢慢悠悠從凳子上起身:“餘浩這個騙人精…”她哆哆嗦嗦開口,“誰說不痛的?這紮的痛死我了…”

接下來,就到了向暖紮針。

她神色如常的坐下,不像剛剛餘冰那般“天翻地覆”,鎮定地坐到凳子上,又鎮定地撈開自己的袖子。

就是全程沒往護士姐姐那邊看一下。

也沒和她對話。

護士姐姐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這位同學還挺高冷。

沒有多想,她照常熟練地撕開包裝袋,将枕頭穩準狠地紮進向暖皮膚。

枕頭刺入肌膚的感覺一瞬間朝向暖襲來。

她下意識往痛覺方向看去。

然而,一雙大手覆上了她的眼睛。

伴随着一聲清冷的聲音,但又不似平常的純粹,還夾着淡淡的啞:“別看。”

向暖怔住了。

是任乘風。

她不知道任乘風什麽時候來的。

明明他一直在隊伍最後面。

他怎麽會跑到前面來呢?

他不讨厭她嗎?

一句解釋也沒有,甚至連一個分手都沒說出口,向暖就單方面拒絕和他交流。

其實是想認真的鄭重的給這段感情畫上完美的句號。

但向暖太怕了。

她怕看到那雙飽含柔情的眼睛。

她怕看到任乘風體諒的表情。

她甚至怕她一見到任乘風,她就忍不住像原來一樣,撲進他的懷裏,再撒一個嬌。

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和任乘風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她從原來的內向缺乏自信的向暖,變成了一個可以随便撒嬌随便大笑,偶爾還能和旁人開幾句玩笑的向暖。

然而現在,任乘風就站在她身邊,沒有一絲怨恨,把手伸在她眼前,對她說:“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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