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骁揮手扔開枕頭,坐起來一把拽住她,“我這剛回來,你讓我一個人睡?”
她甩手推了他就往外走,“你怎麽睡是你的事,我沒意見。”
徐承骁知道惹着她了,可又拉不下面子低頭認錯,她往外走他就跟着,哄了一路她還是板着臉,走到走廊最裏間的書房,“嘭!”的甩上門。
徐承骁差點被拍扁了鼻子,不滿的敲門:“開門!”
裏面沒聲兒,他又敲了一陣,煩了,揚聲威脅裏面:“差不多行了啊!再不給開門我踹了!”
“滾!”裏面的人也火了,隔着門喊。
他們動靜有點大,徐母在樓下聽着不對勁,披了件衣服走到樓梯口聽,聽到兒子在走廊裏說話的聲音,好像不怎麽愉快似地,便走上來問:“承骁?怎麽了?這麽晚了不休息,站在這裏幹嘛?”
徐承骁不好說和您兒媳婦鬧別扭呢,“哦”了一聲,說:“想進去拿本書來着,房門鎖好像壞了。”
“幾點了還看書?快回去休息!徐徐呢?”
徐承骁斜了眼那扇倒黴的門,提高了聲音說:“房裏呢!”
徐母沒察覺異樣,叮囑了兩句下樓去了。徐承骁等她走了一會兒,又拍門:“你再不開門我可走了。”一路想着她、歸心似箭的趕回來,她還耍脾氣,徐承骁憋屈的厲害。
書房裏司徒徐徐其實就站在門邊,心裏還是生氣,心想數到二十再給他開!
等她數到二十,板着臉開了門,門口卻空無一人。
司徒徐徐怔了,随即氣得頭發暈——徐承骁!掰不過你這臭脾氣,我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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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司徒徐徐都沒睡好,早晨朦朦胧胧聽到他關門下樓的腳步聲,她坐起來等了一會兒,腳步聲卻沒有往這邊來,反而漸漸聽不到了。
她再也睡不着,可也不願起來弄早餐給那家夥吃,蒙着頭賴在床上到平時的點。吃早飯的時候,徐母看着兒媳婦的眼睛下面淡淡的青色,關切的問:“怎麽臉色不太好?是昨晚沒睡好嗎?”
司徒徐徐哼唧了兩聲,說不出個所以然,徐母看着她以為是羞澀,頓時以為是徐承骁折騰了她一夜,招招手叫人給拿杯黑豆黑米打的豆漿來給她。
這道豆漿是滋陰補腎的,被誤會了司徒徐徐,臉低得要埋進碗裏去。
徐母溫和的說:“徐徐今天就不去上班了,打電話去請幾天假,在家休息休息,要不你們兩個出去走走也好。”
一旁沉默用餐的徐承骁看了眼身邊的小女人。
果然,司徒徐徐低着頭說:“這兩天手頭事情多,請不了假。”
徐母一愣,片刻誰也不說話,她只好說:“……那你們自己安排吧。”
司徒徐徐飛快的應了一聲,站起來說了聲吃飽了,上班去了。她一走,徐母問兒子:“怎麽了?昨晚上鬧別扭了?”
徐承骁冷着臉,一句話都不說。
他從小到大,自己的事情做什麽決定,連徐平山夫婦都不能左右他半分,所以那句“那是我的事”才會脫口而出,其實說出口他就後悔了,知道她生氣了他也跟着去哄了,還要怎麽樣?
這丫頭脾氣怎麽那麽大!
吃完早飯,徐承骁陪老太太練了一會兒,回到樓上房間裏,轉來轉去不知道該幹嘛,打電話約人出來聚,孟青城關機,沈遠的秘書說沈副省長今天有十二個會議,言峻倒是接了,徐承骁問他在幹嘛出來玩吧!
“不了,我做早飯呢,一會兒要送辛辰上班。”
徐承骁受不了這個妻奴:“那約下午,馬場見!”
言太子笑得溫柔而諷刺:“情人節騎馬?和你?”
徐承骁一愣,就聽電話那頭遠遠一個女聲在叫:“言峻!我要遲到了!你在幹嘛啦?!”
太子頓時連多和他說一句再見都未曾,挂了電話伺候嬌妻去了。
徐承骁捏着被挂斷的手機,愣了一陣,漸漸有些不是滋味起來:情人節,辛辰睡到日上三竿起來享用丈夫親手做的早餐,他家司徒徐徐被他氣得黑着眼圈上班去了。
骁爺那顆百折不摧的鐵血心啊,原本就像一片寸草不生的土,此時破冰而出某種嫩生生的小芽,從堅硬的土地裏一點一點冒出嫩嫩的芽尖。
那種感覺奇癢,恨不得伸進去撓兩下,卻又必須小心翼翼的屏氣忍着,怕自己一個喘氣大力都會把這種陌生又新鮮的感覺吹跑。
算了!徐承骁嘆了口氣,拿起手機,向自己老婆低聲下氣,也不算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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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徐徐也是到了辦公室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有同事捧着男朋友送的玫瑰花來上班,眼角眉梢遮不住的甜蜜意味。
大學時候的一個男朋友情人節在宿舍樓下擺心形蠟燭示愛,司徒徐徐覺得丢臉,第二天就提了分手。明明是不愛這種世俗浪漫的人啊,今天看着那姑娘幸福的神情,卻羨慕的很。
誰想到羨慕了沒有多久,門衛上送進來一大束的玫瑰花,九十九朵,好大一捧,門衛阿姨笑眯眯的放到司徒徐徐桌上:“司徒老師,是你的。”
頓時同事們都圍過來,啧啧稱贊,徐承骁的電話分秒不差的打了進來,司徒徐徐心裏甜蜜,态度自然變得很好:“還以為骁爺鐵骨铮铮,才不會玩這種羅曼蒂克呢!”
徐承骁心想這小妞還算上道,打個電話給她就不生氣了啊:“晚上我們在外面吃,下班我來接你。”
“恩!”司徒徐徐抱着花,滿足的說:“花很漂亮,我很喜歡。”
電話那頭挑着眉正露出得意笑容的男人,頓時黑了臉,語氣不善的問:“什麽花?你今天收到花了?”
司徒徐徐以為他逗自己玩,從花束裏抽出卡片,正要念出來笑他兩句,打開卡片看到那落款,頓時呆了。
不是徐承骁,是一個學生家長的名字。
是大班一個小朋友的單身爸爸,那個班以前韓婷婷教的,韓婷婷嫁去C市的時候司徒徐徐代了幾天課,有個小朋友總是最晚一個被接走,她就陪着等,幾次下來和那個清俊沉穩的孩子爸爸聊過幾句。
沒想到會送來這樣一束愛意熱烈的紅玫瑰。
她不吱聲了,電話那頭,徐承骁的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司徒徐徐,你現在哪兒也別去,待那兒給爺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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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離得不遠,徐承骁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司徒徐徐去大門口領他進來,他拎着個漂亮盒子從車上下來,穿過馬路直直向她走過來,攬了她往裏走,問:“花呢?送花的人呢?!哼!難怪非吵着上班了!”
司徒徐徐懶得理他,抓了肩膀上的手扔掉,他捏着她脖子把她扯到懷裏,一條胳膊牢牢夾住了,哼了一聲。
小操場上正玩滑滑梯的小朋友看見兩個人動手以為是玩游戲,争先恐後的跑過來喊:“司徒老師好!”
“這個叔叔是司徒老師男朋友嗎?”
小孩子仰着純淨的眼睛,徐承骁不得不松開掙紮不已的人,心有不甘,他俯□對小家夥們聲明:“叔叔和老師已經結婚了!”
“結婚!”小朋友天真的問:“就像我爸爸媽媽一樣嗎!那你們的寶寶呢?”
徐承骁樂了,回頭看向妻子,司徒徐徐嫌他教壞孩子,推了他往辦公室去。
辦公室裏更熱鬧,大家都在等着看司徒老師的神秘丈夫。
門一開,平日冷豔的司徒老師兩頰微紅的走進來,眉目之間說不出一股小女人的溫柔之意,她身後跟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俊朗不凡,眉目英挺,兩人一前一後,也沒拉着手,卻養眼登對極了。
同事們紛紛誇贊,徐承骁特別和氣的請大家吃蛋糕。
纨绔徐大少,買來了城中做西點最出名那家飯店的招牌蛋糕收買人心,自然贏得了一片好評。
這是機關幼兒園,園長和司徒明是戰友,參加過司徒徐徐的婚禮,徐承骁過目不忘,過去和園長寒暄,園長問他近況,他就說:“剛調動了崗位,這不才抽空回來一趟,下次再回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了。王叔,能法外開恩,批司徒幾天假陪我出去走走麽?”
園長笑呵呵的,吃了美味蛋糕的同事們,不等園長點頭就已經紛紛舉手表示願意瓜分了司徒徐徐手頭的活。徐承骁笑眯眯的道謝,走到他家媳婦兒身邊,手一伸攬了人,揚眉沖她一笑。
司徒徐徐不笑,還故意看向別的地方,他就當着一屋子同事的面低頭溫柔的問:“現在去吃午飯?你餓不餓?我給你拿塊蛋糕,墊一墊好不好?”
同事們都用羨慕的眼神看過來,司徒徐徐心裏直罵他裝,不想再當着人面和他別苗頭了,既然假都請好了,就跟着他走了。
收拾東西的時候桌上那捧玫瑰花自然入了他眼,一上車只有兩個人了,他不急着開車,手搭在方向盤上,轉臉看向她,說:“怎麽辦啊?你個已婚婦女,情人節收別的男人玫瑰花,你自己說說看,我怎麽辦你才能解氣?”
司徒徐徐才不和他咬文嚼字打太極呢:“我現在當着你面把人拒了,然後好好掰扯昨晚上的事,成交嗎?”
徐承骁挑了眉,“就是說我要是不低頭跟你認這個錯,你還不打算把人拒了?”
司徒徐徐迎着他的目光特別認真的說:“你都沒把我當回事,我幹嘛要把你當真?”
徐承骁被氣了個倒,強忍着說成交!
她果真就立刻拿出手機來撥了號碼,幾句寒暄後直入正題,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她語氣客氣的說:“是的,我請的是婚假,年初二我結婚了……謝謝你的花,非常漂亮,謝謝你。”
她幹脆利落的解決完,挂了電話,手機放進包裏就轉頭看向他,等他的解釋和道歉。那副得理不饒人的小模樣,讓徐承骁是又愛又恨,想立即把她揪過來壓在身下做到她大哭,又清醒的知道不可能得逞,恨得咬牙切齒,無論如何說不出軟話來,一拍方向盤,發動車子走了。
司徒徐徐以為他反悔,神色頓時清冷,看着前方路半晌,冷冷的說:“小人。”
這丫頭真是知道怎麽最大限度的惹毛他!徐承骁那些高端心理戰術中學的自我控制全都抛到腦後,一個剎車靠邊停下車,轉頭吼她:“我不習慣跟別人商量我的事情!”
她壓根不怕他,也不和他一樣吼,漂亮的臉冷若冰霜,說出來的話又冷又刺人,一句就能把徐承骁噎死:“那等你養成了這個好習慣我們再談,在此之前你不要和我說話。”
“司徒徐徐!我上次說過了吧!你再矯情起來我會怎麽對付你!”
“男人在床上說得話都不算數,我不記得了。”她神情越發冷,“徐承骁,娶個老婆對你來說就是你回家的時候睡睡她、你出去了她替你孝敬父母、乖乖等着你下回不知道什麽時候再回來睡她,是嗎?”
“如果是你說的這樣,那你現在在幹嘛?不乖乖的躺下來讓我睡,把我關在門外面!跟我頂嘴!氣我!”徐承骁反問,“我要是就想娶個你說的那樣的老婆,我吃飽了撐的娶你!”
到底是國家大量人力財力培養出來的高科技戰争特種作戰尖子兵,幾句話一晃就奪回了陣地,逼得司徒徐徐失态大叫:“那就離婚!你想娶誰娶誰!開門!開門開門!我要下車!多看你一眼我都受不了!你給我開門!”
他忽然猛的往後一退位置,然後俯身過來硬生生把她從副駕位上拖過來,放到自己腿上,掐了她臉逼她擡頭看着自己,“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個受不了!”
司徒徐徐豈能容許,捏了他手腕試圖折,可徐承骁真起手來怎麽可能被她折了去,頓時兩人扭打成一團。
她昨晚睡在書房,用的洗發露是家裏浴室随處放的,多少年都是這個牌子,徐承骁聞慣了,此時她在懷裏掙紮打鬥,打小熟悉的清雅香味和他最喜歡的女兒香充盈鼻端,手上勁道不由自主就硬不起來,容着她悶不吭聲的拼命掙紮。
他娶的這姑娘脾氣是真大,但也真美啊,眼睛紅的,嘴唇紅紅的,偏偏小臉雪白,在他懷裏這樣劇烈的掙紮,像雪地裏怒放的紅梅花,美得濃烈、觸目驚心。
手上徹底沒了力道。
“好了!”他矛盾的沒辦法,抱緊她低吼了一聲喝止:“不許鬧了!”
司徒徐徐被他箍住,半分掙脫不開,被他緊緊貼在心口,自己的心“砰砰砰”的猛跳,他的也是,兩顆心隔着無限近的距離拼命的一起跳動着,她渾身一軟松了勁道,呼吸不暢的難受,鼻子一酸,眼淚流了下來。
徐承骁抱了她半晌,安靜下來,才敢放開她。她卻仍伏在他胸口不動,徐承骁伸手去擡她臉,手指上濕濕的涼意,心頓時也一涼。
“哭了?!”他急急擡起她臉,“怎麽哭了!”
司徒徐徐得了自由,起身想也不想甩手一巴掌,吼他:“誰哭了!那是鼻涕!”
徐承骁毫無防備,甚至因為急切還湊着臉,“啪!”一聲清脆的響,竟被她打得微微扭過了臉去。
這是徐承骁從出生到現在、三十年來,挨過的第一個巴掌。
作者有話要說: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