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向命運乞求

2025年5月3日

“小貓!小酒!”

“聽到就喵一聲啊小酒!”

“喂喂喂,小貓!”

“……”

劇組仍舊一片混亂,拍攝工作被迫停滞。

一波人忙着給原塵深處理傷口,聯系醫院來打狂犬疫苗;一波人被派到四周尋找貓咪蹤跡,認命地來來回回在積水地面奔波,整個場地泥濘不堪。

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抱怨,不過是只小貓,誰知道跑哪兒去玩了,至于這麽大驚小怪嗎?

不過這話也只敢在心裏說說。

今晚的戲,明天再拍一次是必然。

幸好別墅是寧輕友情出借的,倒是不用另外付錢,只是經過今晚這遭,明天打理不知要費多少功夫。

寧輕已經顧不上這檔子小事兒,他找小奶貓快找瘋了。

平時小奶貓看着機靈,但怎麽說也只是一只貓,如果是被人帶走的……祝輕心下一沉,他不敢去想後果,只希望是小貓貪玩。

布偶貓也察覺不對勁,焦躁地轉來轉去,喉嚨裏溢出威脅的低沉呼嚕聲,祝輕嘆口氣。

連貓都知道着急,他這個當了幾天主人的也心急如焚,祝輕沒法想原燎現在心情如何。

他忍不住想起剛才原燎強行要求劇組停擺的那副可怖神情。

穿着濕透西裝的男人背對別墅暗淡的路燈,表情融在黑影中,漆黑雙眸中陰郁無光,眼中幾近偏執的狠戾和瘋狂幾乎擋不住,祝輕頭皮發麻,只想扭頭避開那目光。

好像丢的不是貓,是能控制原燎情緒的閥門。

“喵嗚——”布偶貓突然大叫一聲,轉身朝另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祝輕一愣,那是原燎去的方向。

他趕緊跟上。

月光暗淡,掩在黑暗中的雜草花朵如重重鬼影,蛐蛐的聲音帶着節奏萦繞四周,吵得人心煩意亂。

原燎面無表情平複劇烈跑動後的氣息,用力撥開路邊綠化帶的灌木叢,盯着黑魆魆的草坪,喚了聲“小酒”。

重複而熟悉的一片寂靜。

“……”原燎垂在身側的手掌死死握成拳,泛紫青筋凸顯,他幾乎是用盡全力,才勉強冷靜下來。

祝輕的別墅是獨棟,與其他住戶隔得很遠,這也是劇組進駐的一個原因。

四周綠化填補了空曠道路,優美的環境在此時卻成了致命問題——沒人能确定貓在哪裏。

當初小貓被送去孫息家之後,是貓自己跑出來,穿越了半個城區來到他身邊。

像個調皮黏人的小天使,會啾地突然鑽出來,吓他一跳再撒嬌纏上他。

可現在貓丢了,或許就被藏在他身邊,原燎卻毫無辦法。

什麽都做不到。

原燎最恨這種有心無力,沒想到重活一輩子,卻還要重新痛苦地體驗。就像命中注定他只會不斷失去,無從讨要。

原燎眼神陰郁地可怕,狠狠一拳砸在身側高樹,樹葉被震地漱漱落下。

忽然間,原燎在細碎落葉聲中捕捉到了什麽異樣聲音,他渾身肌肉剎那緊繃起來,陷入凝滞。

“咪……”極其細弱的貓叫聲。

原燎屏住呼吸,半晌後忽然死死擰住心髒處的西裝布料,妄圖壓住心跳聲,仔細傾聽這聲音。然而他渾身血液都猶如沸騰,叫嚣着在他耳畔薄薄血管中奔騰而過,來自大腦精神的戰栗完全無法控制。

原燎死死咬住舌尖,在蔓延開的血腥味中閉上眼。

很快,又如願聽到了那個嘶啞虛弱的聲音。

努力地發出聲音,一聲連着一聲,像電池快耗盡的玩具在向主人求救,乞求繼續陪伴的可能。

“……”原燎僵住了。

他緩慢擡起頭,借着不遠處微弱的路燈,看到了大樹背對着道路的那面,約莫兩米高位置,樹幹上不正常的凸起。

“到底怎麽回事!”

祝輕火急火燎趕去寵物醫院的時候,原燎就坐在大廳。

他被剛剛的人造雨幕澆得渾身透濕,水珠争先恐後蔓延過布料,沿着褲腳衣擺墜落地面。

滴答,滴答,滴答……

原燎低垂着頭,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盯着那彙起的小水窪,不知在想些什麽。

完全沒聽到祝輕進來。

祝輕第一次見游刃有餘的原燎露出這副模樣。

祝輕看他這模樣,不敢去問,但心裏實在着急,只能去前臺小聲交談。

前臺臉色煞白、渾身緊繃,看祝輕的眼神像是看救星,祝輕估計是被原燎吓的。

聽祝輕問起小貓,前臺咽了下口水,小聲道:“大概十幾分鐘前送過來的,渾身是血,在吸氧呢……”

祝輕腦袋嗡地一聲:“什麽渾身血?吸氧?”

“呃……”前臺又一副吓壞的樣子,不敢說話。

祝輕揉了揉眉心,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和顏悅色,勉強壓着情緒問:“你……你別害怕,我就随便問問,你跟我具體講一下。”

前臺快哭了,聲音越說越小:“就是……那位先生把貓送過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貓身上黏着很多膠帶,毛特別髒特別亂,而且還帶着血,尤其是臉上……小貓可能是腿斷了,我也不清楚具體的,院長正在裏面檢查……”

祝輕仔仔細細又詢問了幾遍,可以确定“滿身血”只是個随口的誇張,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放心個鬼啊!

又是膠帶,又是血,又是腿斷……祝輕真是麻了,真不知道這小貓為什麽這麽倒黴!

他煩躁地用力撓撓頭發,回頭看了眼原燎。

那男人像座凝固的雕塑,要不是還緩慢眨個眼,祝輕都以為他死了。

祝輕之前想過很多遍,原燎為什麽不願意讓小貓單獨到他家,連拍戲也是,不管工作多忙,能盡量陪着就會全程陪同,半點也不放松。

他後來才回過味兒來——原燎顯然是掌控欲太強,對于小酒是近乎變态的過度保護。

祝輕敢肯定,原燎絕對不是把這只貓當成普通的寵物,必定是有另外的意義所在。

就像他的咖喱,是他當初走出抑郁的藥,是他這輩子最珍重的朋友。一想想如果今晚出事的是咖喱,祝輕都覺得難以呼吸。

觀察室的門被推開,院長戴着口罩,看不出臉上表情如何。

“貓咪的主人過來一下。”

祝輕剛要轉身提醒下原燎,就看到男人倏然站了起來,腳步有些踉跄,險些因為水窪摔了一跤。

從未見過的狼狽。

祝輕暗自嘆口氣,有點心酸,連忙跟了上去。

院長把兩人帶進去,原燎如風一樣掠過兩人,沖到了治療室邊緣的吸氧倉旁。

是小動物的ICU。

“小貓可能是被……被人為摔打過,後腿骨折,肉墊受傷,肝肺有點出血,上颚摔裂,這已經是萬幸的結果了。另外大腦可能出了點問題,也可能是摔打後被膠帶纏在樹上懸空太久,受到了驚吓,總之反應很遲緩……”

“很多傷口只能靠自愈,先吸氧24小時觀察情況,能挨不挨得過來就看小貓自己的運氣了……這是剛剛檢查和打針的費用,你們先去繳費吧,貓咪的求生欲都很強,別那麽絕望。”

醫生遞過來張單子,長長的一串檢查和藥物看得祝輕心裏酸痛難受。

蘇小酒還沒完全長大,頂多也才四五個多月,長得也比正常貓咪慢,到現在也是小小一只。

怎麽就需要受這麽多苦?

聽院長的話,他基本已經了解小酒的遭遇了。

如果不是原燎意外發現他,那小貓或許就會被纏在那個不起眼的地方,絕望聽着想救他的人無意路過,把瀕死的貓當成空氣,不明不白地流幹血和淚死去。

奶茶色的小貓靜靜卧在吸氧倉裏,似乎睡着了,耳朵無力耷拉着,臉上的血漬簡單擦拭過,仍然髒兮兮糊了一臉,看起來醜地不行。

要是平時,他一定會借此嘲笑小貓,故意惹貓生氣,但現在祝輕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一只蒼白而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撫上透明艙體,原燎彎着腰,湊得極近,掙出血絲的雙眼死死盯着小貓,蒼白的嘴唇張張合合,更像是在顫抖,但所有的聲音卻都被壓在了喉嚨裏。

“小酒……”祝輕看清了他的口型。

祝輕捏了捏眉頭,不忍心再看。他想,如果現在躺在裏面的是咖喱,那他大概也會如此小心翼翼。

不敢貿然吵醒小貓,怕再次加重病情或是二次傷害,但又實在太心慌,期盼貓咪能夠看過來一眼,哪怕只是虛弱的、無力的一眼,也足夠讓人感受到貓尚存在于這個世界,在茫然的心裏落下輕飄飄一些重量,不至于絕望無邊。

能做的,只剩卑微地向命運禱告乞求。

忽然,灰撲撲的小貓抽搐幾下,弱弱睜開眼,失焦的視線捕捉到原燎,瞳孔逐漸擴大。

兩人眼睜睜看着小貓拖着上了固定板的後腿,緩慢費力地爬到吸氧倉邊,努力伸爪去夠原燎,渾身都在抖。貓咪仰起渾濁眼瞳,艱難張開嘴,似乎“咪”了一聲撒嬌,但聲音太細太小,沒人聽到。

祝輕一下就繃不住了,轉身去旁邊緩釋情緒。

只留原燎還在原地,垂着眸子,眼角泛着不明顯的濕潤。

指尖微微發抖,隔着冰冷的玻璃,輕輕與小貓沾着血污灰塵的小肉墊相合。

【作者有話說】:點播一首《少女的祈禱》

為了他 不懂禱告都敢禱告

誰願眷顧這種信徒

用兩手遮掩雙眼專心傾訴

寧願答案 望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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