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互相演戲互相坑

2025年4月28日

第78章 互相演戲互相坑

聽見洩火二字,鴛鴦再說不出話來了。她幾乎是攤在哪兒,全然沒了反應。

元春眉頭一皺,心想這鴛鴦膽子怎麽這樣小?就不能跟她談談條件?

她 是想用鴛鴦的,她真沒想把鴛鴦吓成這樣,傻了還怎麽為她所用。

元春上前扶起鴛鴦,笑道:“鴛鴦姐姐,你看你,我不過跟你玩笑兩句,你怎麽就當真了呢?”

她拉着鴛鴦,兩人膝蓋抵着膝蓋在羅漢床上坐下,頭也湊得極近,肩膀幾乎貼住,若是不知道她說什麽的人,八成覺得親姐妹也不過如此。

“我覺得這事兒也不能怪你。”元春拉着鴛鴦的手,輕輕拍着表示安撫,“我還在家裏時,你就是老太太身邊得寵的大丫鬟,我進宮都十年了。我記得你比平兒還大些?”

鴛鴦如今也稍微回過了神,怎麽說呢,只要不是當場死了,不管是誰,總歸是要想一想該怎麽逃脫的,哪怕是從一個坑裏跳進另一個坑裏。

她點了點頭,謹慎道:“大姑娘說得是。”

“老太太雖然是我親祖母,不過這事兒還是她想的不夠周到。你是她身邊的大丫鬟,如今又管着她院子,還有她手裏許多東西。咱們府上雖然能放人出去,就像周媽媽的女兒,就放出去自行聘嫁了,可你這樣的身份,是出不去的,這你應該也能想到。”

鴛鴦又點了點頭,照例還是那一句,“大姑娘說得是。”

元春也不在意她這消極的模樣,繼續柔聲道:“配小厮就更不可能了,哪個小厮配得上你呢?況且你管着老太太院子,也不能叫你配小厮,就是賴管家的兒子,也配不上你,你将來肯定是要配給主子的。”

這點鴛鴦也明白的,她那會兒能跟賈琏好上,也是因為想到這一點,但她嘴上說得卻是:“大姑娘,奴婢不配。”

“什麽奴婢不奴婢的?咱們家一向最是體恤下人,哪來的什麽奴婢不奴婢的?連我都要叫你一聲鴛鴦姐姐的。”元春笑道:“主子嘛,配兩位老爺,是委屈了你,下頭一輩的,寶玉年紀小了些,琏二哥倒是正好。我想老太太也是這個意思。”

鴛鴦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她天天伺候老太太,她可以肯定老太太沒這個意思,就算心裏有,也從來沒露出來過。她活了這二十幾年,從來沒聽老太太流露出任何要給她配人的意思。

元春見她這個緊張的模樣,笑得越發從容了。

“有句俗語,你也該知道,聘為妻奔為妾,有老太太發話,這事兒才能辦,不然你們這偷偷摸摸的,叫老太太知道……琏二哥不好說,你大小也得去半條命。”

鴛鴦似乎是憋不住了,她長長的吸了口氣,“原是我做錯了事,老太太責罰,我受着便是。”

這個反應,倒叫元春覺得輕松了,她故意怒道:“蝼蟻尚且偷生,何況你呢?再說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知道?不過熬兩年,你去給琏二哥做正頭娘子,又有什麽不可以的?你難不成真想死不成?”

元春說了這一大堆,鴛鴦已經緩過勁兒來了,只是她又覺得元春說得太多,又要拿腔作調的,平白耽誤工夫,她嘆了口氣,道:“我如何做得琏二爺的正頭娘子?大姑娘別拿我說笑了,你想叫我做什麽,只管吩咐便是。”

“你如何做不得?”元春卻還要激她的野心,道:“如今這琏二嫂,不曾産子,又善妒,休了她也不是什麽難事兒。等她走了,琏二哥就算續娶,又能找到什麽好人家不成?你看看咱們府上的邢夫人,再看看隔壁府上的尤氏,哪個你管不住的?”

鴛鴦皺了皺眉頭,元春慢悠悠道:“到時候你只能要生下兒子來,不過是洗一洗身份,随便找個秀才舉人認個爹,也不費什麽功夫。你覺得呢?”

鴛鴦長舒一口氣,“大姑娘想叫我做什麽?”

元春這才說話,“你是咱們府上最有權勢的丫鬟,在誰身前都有臉面的,我想叫你給琏二嫂子找些麻煩,拖住她,叫她管家沒那麽容易。”

真不愧是王家人,鴛鴦嘴角微微翹起一個諷刺的弧度。

鳳姐兒若是一個人沒法管家,那能叫誰管呢?

“我知道了。”鴛鴦點頭道。

元春又道:“還有,老太太屋裏的東西,我也想要。”

鴛鴦眉頭一皺,元春笑着威脅她,“我聽說前一陣大老爺想納你為妾,你詛咒發誓的不肯,說寧可死了寧可當姑子去,你也小心些,若是叫大老爺知道你跟他兒子好上了,他可沒我這麽好說話。”

這就是個傻子!王家祖傳的傻子!

鴛鴦心裏湧出一陣陣的狂喜,她詛咒發誓?她那是當着人跟大老爺表忠心!

“我知道了!”鴛鴦站起身來,冷着臉道:“大姑娘還是先準備好人手吧,至少也得從老太太院子裏搬出去,不然你幹什麽跳不脫老太太的眼睛呢?”

她一甩手,直接走了,元春也不在乎她這無禮的态度,臉上依舊是笑容,輕聲道:“我的好祖母,你可不知道嫁人對姑娘來說是多麽重要的事情,你不能安她的心,那她就不會對你忠心了。”

與此同時,思考了許久的襲人,也進了王夫人的院子。

聽見寶玉貼身伺候的大丫鬟襲人來,王夫人從裏頭出來,襲人忙上前行禮,又笑着叫了聲“太太”。

畢竟是自己親兒子,傷心失望也都是一陣一陣的,就跟賈政似的,病中凄涼時覺得要撇開寶玉,可等病好了,也就這個兒子了。

王夫人也是差不多的心态,加上這還是襲人第一次來求見她,王夫人也擔心是不是寶玉怎麽了。

“寶玉這兩日睡得可好?天氣漸漸熱了,夜裏要勤快看着,別叫他貪涼踢了被子。”

襲人陪笑道:“太太放心,屋裏人伺候都很是上心。我又繡了幾個新奇的肚兜哄他穿上,斷是涼不着肚子的。”

王夫人嗯了一聲,“他們素日裏都說你體貼,我也放心你,寶玉你好生看着。”

襲人應了聲,又說:“當不得太太誇,這原是我們這些做丫鬟的本分。”然後她就微微皺了眉頭,面露忐忑之色。

“當着我的面,你有什麽不好說的?”王夫人沉聲道。

襲人低下頭來,小聲道:“前些日子寶二爺受驚,金钏兒拿來那藥,叫什麽安神定志丸的,寶二爺吃完了,我想着若是太太這兒還有,不如叫寶二爺再吃幾日。”

這藥王夫人常吃的,裏頭加了人參等物,能解心煩驚恐。

“寶玉怎麽了?”王夫人皺着眉頭,“誰又吓唬他了?”

“沒有沒有!”襲人忙辯解道:“寶二爺……這幾日總做夢來着,夢裏……夢裏叫林姑娘。”

王夫人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哼來,“還有呢?”

“也就叫兩聲林姑娘,別的沒有了。”襲人小心應道,“我是想……寶二爺跟林姑娘從小一起長大,二爺又是個純良的性子,林姑娘如今雖然搬出去了,可二爺總是傷心,又記挂着林姑娘。二爺如今又該是好好讀書的時候,可他總往對面林姑娘的舊屋去,一坐就是半天。況且二爺年紀大了,老太太院子裏又有那麽些聰明伶俐的丫鬟,不如叫寶二爺搬到外頭去住。”

這話倒是挺符合王夫人的心意的,寶玉如今越發的只拿老太太的話當聖旨了,這可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

“難為你有這樣的心思。”王夫人嘆道:“這家裏上上下下,有一個算一個,也沒幾個敢勸寶玉讀書了。”

襲人低頭害羞一笑,又道:“還有一件事兒要回禀太太。這事兒原不該我說的——”

王夫人臉上是關切,心裏卻想什麽叫不該她說?這擺明是要告狀了。

“林姑娘如今也回不來了,她那屋裏的丫鬟是不是該另尋去處了?雖然咱們家裏也不差這點銀子養着那些人,林姑娘如今又是縣主,原該敬着的,可那幾人如今天天哭着說想林姑娘,寶二爺那性子,您也知道的,一天能有半天去勸人別哭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襲人低着頭,又道:“還有老太太院裏和二爺屋裏的幾個丫鬟,二爺既然想林姑娘,有幾個為了讨好二爺的,總學着林姑娘說話,別的活兒也不幹了,像刺繡這等活兒,我手笨,若不是求了寶姑娘幫忙,怕是也沒這麽快就能繡出肚兜來。”

王夫人點點頭,“我知道了,難為你想的這樣多,寶玉身邊就該有你這樣一個妥帖人照顧的。你且去,你好生照顧寶玉,我必定不負你。”

襲人又行了禮才離開,在院子門口又跟從老太太院子裏過來的元春打了個照面。

元春進了屋,問道:“方才那是寶玉身邊的丫鬟?那個叫襲人的?”

“你事情辦得怎麽樣了?”王夫人一邊點頭一邊問道。

元春笑道:“辦妥了,我跟她說要趕走王熙鳳,又說老太太屋裏的銀子我也要,這樣就能安撫住她,她必定猜不出我要的其實是她的位置。等她跟王熙鳳掐起來,再把她跟琏二爺有染的事兒爆出來——母親,老太太院子裏的人你可選好了?”

王夫人點頭道:“若是沒了鴛鴦,金家也不能管着榮國府的老宅,我已經叫人去金陵等着了。至于老太太院子裏,鴛鴦這丫鬟老太太培養了十幾年了,她若下去,她空出來的缺兒得填兩三個人進去,一個琥珀,一個崔嬷嬷,這兩個是能管事的,我已經叫人去打點了。”

元春笑道:“母親,榮國府既然要靠着王家生活,這家自然該是母親管的。”

王夫人嘴角一翹,道:“今兒一天都是好事兒,方才那丫鬟,過來跟我說擔心你弟弟因為思念林姑娘,要跟她留下來的丫鬟鬧出點事兒來,正好前兒你說要把紫鵑捏在手裏,我想不如趁這個機會,咱們把她要過來,讓她伺候你。”

“诶呦,那襲人看着笨笨的挺老實,沒想倒是個會告狀的。”

“還不止呢。”王夫人嘲笑道:“她還告了刺繡的人——我想想,寶玉屋裏有個丫鬟刺繡手藝非常好,原是賴嬷嬷買的,後來給了你祖母,老太太又把她給了寶玉,叫她負責寶玉屋裏的針線,長得還有兩分像你林妹妹,好像是叫晴雯的。”

“她把這兩人攆出去……她是想做寶玉的姨娘不成?”元春反問道,“不過當丫鬟的,姨娘的确是好出路。”

“她們這三個人,襲人、紫鵑和晴雯,就算加上寶玉屋裏的所有人,這襲人才是最好打發的。”王夫人感慨道:“寶玉屋裏是肥缺兒,用的多是家生子,還有管事的孩子,有林之孝家裏的,還有管廚房的柳嬸子的女兒。紫鵑也是家生子,晴雯雖然是外頭買來的,不過還有賴嬷嬷的關系,又有老太太的臉面,這襲人……原先也是老太太的人。”

元春笑道:“可她如今投誠了,便是母親的人了。”

“回頭我就把她份例掐了,挂我名下。”王夫人略顯得意,“她是外頭買來的,不牽扯什麽,到時候攆出去就行,我連贖身銀子都不要她的,只說給她臉面。”

“再說就算寶玉如今喜歡她,知道她來告狀,還能繼續喜歡她?咱們家裏透風透得跟窗紗似的,她沒邊沒沿的來我屋裏,然後那兩人就走了,還是放在你名下,她說她是來給寶玉求藥,也得有人信。”

元春回來這些日子是住在老太太院子裏的,那些風言風語聽着,又見襲人來告狀,她倒是覺得,這襲人不是想當寶玉的姨娘,而是已經當了姨娘。

但這就跟她沒什麽關系了,不過她是寶玉的姐姐,若繼續住在老太太院子裏,又說自己一點風聲不知道,那就有點假了。

元春道:“母親,我得從老太太院子裏搬出來,不然那院裏都是老太太的人,住得忒不爽利了。”

王夫人笑道:“寶玉這個年紀,有些人家都已經定親了,的确是不好再住在後院了,就是說給老爺聽,這理由也夠了。他那外書房就在老太太院子前頭,叫他搬過去也不礙着他給老太太請安,他還有個內書房就在我院子前頭,到時候一起修整了給你住便是。”

元春緊挨着王夫人坐下,又摟着她胳膊,“母親,我想住你院子裏,叫三個妹妹搬去老太太屋裏不好嗎?”

“我知道你心裏有我。”王夫人輕輕拍着她胳膊,“可你也得有自己的屋子,你看寶玉,雖然住在老太太屋裏,內書房外書房都有,你也得有個院子,不然要叫人看輕的。”

“那我也不好占寶玉的屋子。”元春依舊是一臉不願意。

王夫人嘆氣道:“如今是沒辦法,老太太養了一堆的閑人,又要看我不順眼,攆走我三房人了……唉,我都五十多了,還要受婆婆的氣,将來給你找,咱們找個沒婆婆的。”

元春往她懷裏一鑽,“先不着急,我想再家裏多住些日子,橫豎都這麽大了。”

母女兩個又說起閑話來,賈母屋裏,鴛鴦已經跪在了賈母身前。

“老太太,是我不小心,跟琏二爺交接的時候,被大姑娘看見了。”

賈母眉頭一皺,“怎叫她知道?”

賈母什麽心思,鴛鴦能猜個七七八八,不能丢臉排第一,尤其是不能在王家人面前丢臉,所以她堅定極了。

“老太太,我想着大姑娘是二房的人,二房已經住了正房了,若是叫二房知道琏二爺這事兒……怕是鬧開來榮國府都得丢臉,我情急之下也想不到別的主意了,就跟琏二爺親近了一下,糊弄過去了,大姑娘八成要猜我跟琏二爺……不幹不淨了。”

鴛鴦說着便情真意切的哭了起來,她是真緊張也是真害怕,過不過得去就看這一遭了。

老太太平常就偏心二房,二房的心早就大了,要是真知道老太太背地裏幫着琏二爺變賣家産,一旦鬧出來,那榮國府連表面風光都沒有了,就徹底落魄了。

賈母眉頭皺着,半晌才道:“我知道了,難為你了。快別哭了,我知道你忠心,也知道你是不得已。”

鴛鴦又掉了會兒眼淚,這才漸漸好了,她又道:“老太太,我想去跟琏二奶奶也說一聲,別叫她——”

“不行。”賈母阻止了她,“你說分量不夠,我來說。你也不必避諱琏兒,該怎麽還是怎麽。”

鴛鴦又給賈母換了茶水,這才放心出去,下來就是跟大房通個氣兒,給大姑娘也找點事兒,別一天到晚生事,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鴛鴦就不信大姑娘在宮裏也敢這麽來。真是的,當了十幾年宮女,還給她當出優越感了不成?

皇宮裏頭,因為沒兩天就要府試了,顧慶之今兒來跟皇帝請辭,明兒起就不進宮了,直到考完試。

皇帝笑道:“這次作詩得好好作,可別再來個天子腳下好風光了。”

被調侃了許多次,顧慶之這條神經已經粗大了起來,他笑道:“那便是天子腳下風光好,城裏城外都是寶。”

“你是真跟打油詩幹上了。”皇帝大笑起來,又問:“後頭兩句呢?”

“還沒想好呢,打油詩也不好做啊。”顧慶之嘆氣道。

“朕就納悶了,林姑娘那詩集朕也看過的,她怎麽就能教出來你這等徒弟?你怎麽就是不開竅呢?”

“唉……”顧慶之又嘆一口氣,“有些人就是不精通作詩啊!就像有些人就是不精通祈雨一個道理。”

皇帝翻了個白眼,“朕知道了,你好好考試,正好你那邊考完就是殿試了,也叫你來熏陶熏陶,沾點才氣。”

顧慶之從皇宮裏出來,原本他回家是走午門的,不過今兒是專門請辭來的,時間還早,他便拐了個彎去了北門,打算看看考場。

順天府就在皇城北邊,距離倒是不遠,若是從他家裏走,差不多也就七八裏地,而且這一圈都能繞着護城河走,這一條路別說考生了,就是小官都不敢走,所以這次考試他能住家裏了。

皇宮北門出去,兩邊都是太監的衙門,顧慶之一出來,就不少太監跟他打招呼行禮。

顧慶之都好生應了,才拐過萬歲山,他就見到一個眼熟的太監,印绶監的聞公公。

印绶監管的是印信等物,比方免死符等等,顧慶之的禦前行走牌子,包括上次去揚州帶的如朕親臨牌子,也都是他們管的。

兩人相互拱了拱手打過招呼,顧慶之笑道:“聞公公這是要出宮?”

聞公公笑道:“搶了個好差事,還沒謝謝國公爺呢。”不等顧慶之問,他便解釋道:“前陣子榮國府的大老爺,如今是三等爵的賈赦,上折子說自家不像話,下人太多,又說要裁剪下人,陛下聽了很是開心,還說要嘉獎他們。只是這許多日子過去,也不見他們動手,我正好順路去提醒提醒他們。”

顧慶之笑了兩聲,“公公辛苦。全公公去了他們家兩次,頭一次都被糊弄得沒拿到辛苦銀子呢,還是後來尋了個別的理由找補回來些。”

“聽大總管說了。”聞公公笑得很是開心,“我今兒帶了不少人,肯定不能被他們糊弄過去。”

顧慶之看看天色,又道:“這都未時了,上回還聽全公公說過,他們家慣會耽誤功夫的,去傳了兩次旨意,哪次都是全公公等他們。”

“這個也聽說了。”聞公公笑眯眯的,“好在這次去不是傳旨,說了就走,絕對能在宮裏關門前回來。”

“那我就先祝聞公公一路順風,金玉滿堂。”

安國府正堂挂的匾就是金玉滿堂,聽見這祝福,聞公公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他道:“我也祝安國公金榜題名,旗開得勝。”

兩人在北門外分開,顧慶之的馬車雖然停在南門,但他這張臉,刷個馬車一點問題都沒有。

馬車一路向北往考場去了,顧慶之想的卻不是府試,而是榮國府。

榮國府原本有兩次回血的機會。

第一次是林家跟薛家的家産,這回的是錢。

第二次是賈元春封賢德妃,且不說這賢德妃還是個貴妃裏頭究竟有什麽貓膩,但至少在外人看來,他們家地位上去了,王熙鳳還喊賈琏做國舅爺呢,這又給他們的政治生涯回了一撥血。

可如今呢?

林家家産他們別指望了,賈元春也出宮了,至于薛家的家産……薛寶釵挺精明一個人,也狠得下心拉得下臉,以前給的也就罷了,以後不能再給了吧?

原先賈寶玉是傻了,她才有機會當寶二奶奶,而且不說三書六禮了,基本就是沖喜去了。

這就跟買漲不買跌一樣,能叫薛寶釵沖喜,那證明賈家還是有地位的,可如今賈家跟薛家是越發的門當戶對了……不知道薛家什麽時候跳船。

連薛家的家産都吃不到嘴裏,賈家還能堅持多久呢?

但這事兒能怪誰呢?就是想續命,自己也得稍微奮鬥一下吧,不能全靠吸親戚的血吧。

顧慶之去考場轉了一圈,又坐着馬車往林家去了,林如海還沒回來,顧慶之便去找了林黛玉。

“師姐,過兩日我府試,能在林府借住嗎?順天府在大興地界,安國府在宛平縣,要繞路呢。”

林黛玉不說把京城逛了個遍,但是重要場所在哪兒,她也是知道的。

“順天府雖然在大興縣,可距離宛平縣交接處連一裏都沒有,你那安國府也是一樣,就在西苑對面,直來直去的怎麽就繞路了?”

“一裏地也是路,萬一我起來遲了呢?”

“你沿着皇城根走,騎馬去,一刻鐘都不要。”

“師姐好狠的心。”

林黛玉笑了起來,雖想壓着嘴角,不過還是沒壓下去,“我給你出個主意,保管你遲不了。你去找全公公,叫他在內官監給你尋個住處——內官監就在北安門裏頭,從北安門出去到順天府,三裏地都沒有,走着去都行,還舒筋活血了呢。”

顧慶之也笑了起來,裝作猛虎撲食般朝林黛玉撲了過去,“我若做了太監,師姐怎麽辦?”

林黛玉繞着大柱子躲他,“你若做了太監,可真是省事兒了,再不用科考,爹爹能歇歇,我也不用擔心你又做出什麽傳世佳作來叫人笑話我。”

兩人繞着大柱子來了一出超長版秦王繞柱,有兩圈顧慶之故意慢慢走,被林黛玉套圈之後還又推了他兩下,“你快點。”

一直到林如海回來。

“咳咳,你們幹嘛呢!”林如海板着臉道。

兩人一起停了下來,這時候,林黛玉肯定是叫爹爹的,所以顧慶之故意跟她一起,整整齊齊叫了“爹爹”。

林黛玉紅着一張臉瞪他,“誰是你爹爹?”

顧慶之便又雙手握拳,恭恭敬敬來了一句,“岳父大人。”

“誰是你岳父大人?”林如海一甩袖子,嘴角的笑也沒壓住,“真是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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