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我知道我應該喜歡孩子

2025年4月28日

第77章 我知道我應該喜歡孩子

第77章

林如海這個父親同意,再跟林黛玉說就是合情合理,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顧慶之應了聲,正要轉身,就聽林如海又道:“你那風來雨來的招數,別在玉兒面前使。”

“師尊說的是。”

林如海語氣裏還有點刻意掩蓋住的無奈,“你既然想娶她,想舉案齊眉,最好就別叫她怕你。這等神異之處……哼。”

顧慶之倒也聽得明白,他嘻嘻一笑,上前舉了一邊靠在牆上用來擺放香爐花瓶等物的窄案臺,練了這許久,顧慶之自然也是超群的。

案臺舉過頭頂,顧慶之笑道:“師尊,你就說能不能舉案齊眉吧?”

“你這逆徒。”氣沒憋好,話說出來非但沒氣勢,反而笑了出來,林如海揮揮手,“去吧。”

顧慶之一路走到林黛玉上課的屋子,才進去,就見她手裏捧着水杯小口喝水。

空氣中還有點甜思思的味道,很明顯這水是胖大海羅漢果泡的,等放溫之後還加了冰糖。

顧慶之不由得笑出聲來,林黛玉見他笑,自然也明白他想到了什麽。

“活該。”林黛玉嬌嗔道:“那藥苦不苦?好不好喝?”

“不苦,甜的。”別人說這等話,顧慶之總覺得有點油膩,可到自己了,才知道油膩算什麽,腦子根本不嫌油膩,嘴也一樣。

林黛玉把頭一偏,選了個她覺得能叫顧慶之冷靜些的話題,“爹爹罵你沒有?”

可她又不知道林如海方才經歷了什麽,這話一出口,顧慶之就笑道:“爹爹問我能不能跟你舉案齊眉。”

林黛玉的臉肉眼可見的便紅了,“你就沒個正經!”

顧慶之便又選了個窄案臺舉起來,又走到林黛玉邊上坐下。

林黛玉見他這樣子,害羞就成了好笑,帕子輕輕一撲,柔聲道:“趕緊放下來吧,怪沉的。”

顧慶之把案臺放好,又坐在林黛玉身邊,說實話,他也是有些膽怯的,不然不會要先扯些別的。

生不了孩子這事兒,他能極其有自信的跟林如海說,可對上林黛玉,他就——

他想給林黛玉最好的,但是他覺得最好的,跟林黛玉最喜歡的,肯定不一樣。

“你想說什麽?”林黛玉問道。

還是叫她看出來了,也還是叫她先問出來了,顧慶之略顯得忐忑道:“我……大概是生不出孩子的。不是,我不可能有後代,我能祭祀天地,能求雨,總是該有些缺陷的,我父母雙亡,兄弟姐妹一個也沒留下,就像卦師的三缺五弊一樣。”

顧慶之略顯得語無倫次說了一大堆,說完他就仔細看着林黛玉,可是……

她怎麽看起來像是輕輕松了口氣似的?

“我……”林黛玉擡頭看他一眼,嘴角一翹,只是這笑看起來不是很開心,反而有點不安的意味。

“我其實……我可能沒有那麽喜歡孩子,我……好像也沒那麽想……有孩子。”

林黛玉也說得吞吞吐吐。

可這兩句話,已經足夠顧慶之松口氣了。

“我怕——”林黛玉長吸了一口氣,道:“我母親過得很不好。自打我有印象起,她就是常年藥不帶停的。”

林黛玉伸了手指頭出來,一件一件數着。

“她生我的時候都過了三十五,雖然有了我之後,也不算無子,可我畢竟不是兒子,她依舊是郁結于心憂思過度,常年吃着疏肝解郁理氣安神的藥,這藥她從二十歲出頭就開始吃了。聽嬷嬷說,原先是一年吃上一兩個月,等過了二十五,就是一年只停一兩個月了。”

“還有求子的藥,有大夫開的,也有廟裏庵堂或者道觀裏求來的香灰符紙。”

林黛玉神色黯然,顧慶之不敢開口,害怕打斷她的思路,更怕打斷她的勇氣。

他從未細想過林黛玉幼時的生活,他覺得她小時候生活得很好,可如今再仔細想想,那句“充作男兒教養”,若是有了兒子,又為什麽會把女兒當兒子養呢?

她可以是被當成女兒養,但是養得眼界寬闊,也讀四書五經,更是時常出門,比男子還強,但當成兒子養,就還是心酸。

林黛玉又嘆了口氣,“母親過了三十五才生産,生我生了兩天,又傷了身子。嬷嬷說幸虧我生得瘦瘦小小,不然母親……她又加了調養身子的藥。”

“再後來我有了弟弟。母親很是高興,連藥都停了,身子也好了許多。可是後來弟弟死了,母親一下子就垮了,吃了一年的藥也沒治好,後來——後來母親死了。”

林黛玉眼圈紅了,“母親生病卧床修養那一年,我在她身邊侍疾,她常說女子命苦,又說外祖母生了二子一女,她要好好吃藥養好身子,她應該還能再生個兒子。”

眼淚掉了下來。

“再後來她連床都起不來了,時常拉着我的手說對不起我,說把我生成這樣,從小就身體不好,又常年吃藥不斷,将來必定也是子嗣艱難,日子也要跟她一樣的苦。”

林黛玉抹了抹眼淚,“她又教我,将來嫁了人,只管多給夫君納妾,孩子都叫妾室生去。等孩子兩歲,看着健康的再抱在身邊,這樣給了體面,也不怕有人說我善妒。母親還說生孩子就是踩在鬼門關上生,能回來幾個,又或者母子全進鬼門關,又或者沾了鬼氣,沒兩年就又得回去鬼門關,誰也不知道。”

“師姐。”顧慶之小聲叫道。

林黛玉紅着眼圈,沖他擠出個笑容來,這次不用好像可能這等含糊的詞語了,“我不喜歡孩子,我也不想生孩子。”

她別過頭去,聲音哽咽道:“母親後來糊塗了,又怨恨起外祖母來,說她不該把自己嫁到林家,林家命中無子,怎就叫她擔了幹系。”

顧慶之輕輕嘆了口氣,瞧林如海對賈敏那又懷念又愧疚的模樣,就知道賈敏不是真糊塗,不過是……只在自己女兒面前發洩。

可這又能怪誰呢?

賈敏最後郁郁而終,跟林如海也有很大關系。

顧慶之站起身來,站在林黛玉身前,伸手在她背後輕輕拍着,又稍稍用力,叫她頭埋在自己胸腹處,“哭吧。”

先是小聲啜泣,後頭就是放聲大哭了。

“母親一輩子都為了孩子這兩個字活着,別的什麽都比不上生育和子嗣。我看她活得這樣難過,這樣苦。我知道我應該喜歡孩子,可——”

顧慶之輕輕拍着她背,“沒人應該喜歡孩子。人活着也不應該是為了孩子。我不喜歡孩子,我只喜歡你。”

林黛玉不說話了,不過哭聲卻沒停,顧慶之一下下輕撫着她的背,也不說話。

過了許久,林黛玉漸漸止住了哭聲,正要擡起頭來,就看見自己手裏那帕子。

沾了淚,又被她捏在手裏一頓揉搓的,早就皺成一團了,帕子都能成這樣,她的臉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她又把臉埋了進去,指頭輕輕戳了戳顧慶之,“你轉過臉去。”

“師姐好狠的心,你這是想讓我把頭扭掉啊……”

林黛玉破涕為笑,松開顧慶之,“轉過身去。”

顧慶之依言轉身,又聽林黛玉吩咐道:“去叫丫鬟打些熱水來,我洗洗臉。”之後便是一句威脅,“不許叫人知道,你也不想人說,是你把我氣哭了吧?”

顧慶之笑出聲來,“知道了,師姐真把人拿捏的死死的。”

“呸!說什麽胡話呢。”林黛玉在他背上輕輕一推,“趕緊去,萬一爹爹尋來了,我可不幫你遮掩。”

顧慶之一邊嘆氣一邊走,“是的,全靠師姐幫我遮掩。”

林黛玉臉上有點紅,等顧慶之出去,左右一看,就在靠牆放的百寶閣上尋着個銅鏡,她上前一照,臉上哭得一塌糊塗,眼睛還腫了,甚至連頭發都有點亂。

“怎麽就能哭成這樣?”林黛玉很是疑惑的嘆了一句。

梳子是一般女子都會貼身帶的東西,要麽在頭上別着,要麽在腰間的小荷包裏。

林黛玉拿了小梳子出來,稍微歸攏了頭發,只是眼睛腫得挺厲害,“一會兒還得叫他拿些冰來。”

顧慶之動作很是迅速,林黛玉這邊剛把頭發打理好,他就端着水盆進來了。

林黛玉不想叫他瞧見自己臉腫眼也腫的樣子,她背過身去,又叫他把水盆放在桌上,又道:“眼睛腫了,再拿些冰來敷敷。”

顧慶之應了聲好,轉身又出去,只是才邁出屋子,就又立即進來,手裏端着個小盆子,裏頭放着一層冰塊。

“倒是貼心。”林黛玉誇他一句,顧慶之也不多待,又道:“我再叫他們端些溫水來,師姐哭了這一趟,是該多喝點水了。”

林黛玉聽他調侃自己,臉上不免又有點熱,等她把自己打理好,又叫了顧慶之進來,這才瞧見他衣服上一片深色的水漬,不用說就是自己哭得。

“怎麽也不知道換件衣裳。”林黛玉小聲忸怩道,又飛快別開頭去,眼神更是飄忽不定,看看房檐上的精美的雕刻,飛速瞧一眼顧慶之的前襟,又努力想從自己手上的白瓷杯子上找點瑕疵出來,再去掃一眼他前襟。

“一會兒就幹了。”顧慶之笑道:“換身衣服豈不是叫全府都知道師姐哭了?如今還能裝是師姐潑了我一身茶。”

如今他們兩個是有了父母之命,又有心意相通,有些話顧慶之也敢說了。

林黛玉呸他一聲,“你敢當我爹爹面說?”

“我只跟師姐說這些。”油膩膩的情話真是百說不厭。

“油腔滑調的。”林黛玉嗔道。

怎麽說呢,雖然他師姐也說他油腔滑調,但是人家是笑着說的。

顧慶之算是明白了,說什麽不重要,關鍵看兩人是不是心意相通。

“還有這個。”顧慶之又拿出本書冊來,雖然有封面,也切好了書,但是沒印什麽東西,像是半成本。

“這是什麽?”林黛玉一邊問,一邊拿過來看。

“是師姐的詩集。就是師姐哭得稀裏嘩啦的時候送來的。他們先做了個樣書,叫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可改進的地方。”

“這能有什麽改進的呢?”詩集拿在手裏,林黛玉滿臉笑意,尤其是那雙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才哭過的緣故,亮得好似晴朗夏夜的星辰。

“國公爺盯着,又有陛下首肯,東西肯定是用得最好的。”

“師姐還得起個號呢。”顧慶之道,“起個響亮的,能流傳千古的號。”

“你也不早說。”林黛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個,她又不是不知道發詩集要取號,奇奇怪怪的。但是問她什麽號,她想過的,也沒想出什麽好的來。

況且這兩月……心思也沒往這上放。

“你幫我想一個?”林黛玉跟顧慶之眨了眨眼睛,道:“人人都說你鬼主意多,這必定難不倒你。”

顧慶之笑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背了他那首打油詩,“天子腳下好風光——”

林黛玉一下子就把臉捂住了,“快別提這個了,你出去再別說是我教的你,我丢不起這個臉。”

顧慶之特別喜歡她這個笑起來的小模樣,面頰微微帶紅,露出半口小白牙來,別提多可心了。

“我起不了,安國公正堂上的匾還是金玉滿堂四個大字,我還等着師姐嫁進來,幫我寫個雅致的匾呢。”

這次林黛玉臉紅的速度,可以用“刷的一聲”來形容,“說正經事兒呢。”

顧慶之就又清了清嗓子,“我想的,無非就是福壽安康、平安喜樂又或者長命百歲。”

“那便叫長明,取自長命的諧音。”林黛玉眼波流轉顧盼生輝,“我也想……長命百歲。”

顧慶之非常想知道,她那個停頓,原先是想說什麽,但是慢慢來也很有吸引力。

顧慶之便道:“是得長命百歲,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師姐多做些詩,等過上幾百年,就是大魏朝著名的女詩人,我師尊就是平平無奇的大魏朝高官,唯一值得稱贊的就是中過探花,所以樣貌應該不錯,至于我……好一點就是方士,差一些就是靠奇門遁甲哄騙了皇帝的野道士。”

“你還騙了大魏朝著名女詩人。”林黛玉笑了起來,“他們還得猜你必定口齒伶俐,不然怎能騙到皇帝,還能騙到著名女詩人。”

顧慶之湊近了些,“師姐是被我騙來的嗎?”

這會兒天氣都有點熱了,他一湊過來,林黛玉就覺得空氣中彌散着熱氣,“好好說話呢,你也好生坐着。”

因為太過喜歡,所以想要接近,但同樣是因為太過喜歡,所以越發的敬重,顧慶之坐直了身子,又道:“晚上咱們吃什麽?”

這話題轉得安全到有點尴尬,林黛玉笑道:“都行,我不挑的。你不許告訴我爹爹——”

顧慶之忙道:“那肯定,這是咱們兩個的小秘密。”

林黛玉點頭,“還有一件事兒……爹爹說要帶我去廟裏上香,我不想去來着。”

“知道了,我先去把師尊打發了,一會兒再來陪師姐說話。”

林黛玉嗤的一聲笑了,“誰叫你陪,你好生讀書去吧。晚上——”她指了指自己眼睛,“晚上晚些吃飯,等我眼睛不腫了才好見人。”

“這個簡單。”顧慶之笑道:“我只答錯兩道題,師尊保管想不起來吃飯。等你覺得能見人了,再叫人來催吃飯就成。”

“就你會出主意。”林黛玉拿了詩集,“我去裏頭看了,你趕緊去讀書。”

顧慶之又去了外書房,只見林如海背着手站在窗邊,面色不虞,很是有兩分愁苦的滋味。

顧慶之笑道:“師尊愁什麽呢?”

“還能愁什麽?”林如海瞧他這面色紅潤,眼睛明亮的樣子,也知道一切都如他願了,笑道:“愁你這個不聽話的弟子。”

顧慶之上前行了個大禮,“岳父大人,咱們讀書吧。”

猛得來這麽一下,林如海稍顯不适應,不過反應過來,倒是神色如常受了他的禮。

兩人又坐在書桌前,其實顧慶之原先也想叫他師尊嘗嘗什麽叫壓力的。

比如把子嗣的壓力全都還給林如海,比方:顧家無子,咱們兩家就全靠師尊再生了,不管生什麽,只要是個孩子就行,女孩子一樣繼承家業。

只是他待自己人一直是表裏如一的,況且林如海也有可能受不了這等玩笑,那就——

“你又發什麽呆。”林如海疑惑道。

顧慶之故意道:“爹爹,過兩日我能帶師姐出去逛逛嗎?”

林如海呵呵兩聲,“過兩日我去廟裏上香,你們兩個跟着一起。”

得,把自己也砸進去了。

另一邊,王家最大的靠山王子騰,如今的日子不太好過。

從他升了九省統制,奉旨查邊算起,如今已經四年多了。

九省統制啊,九個省的武官全都歸他管。

巡撫才能管一個省,就是總督,最多也不過管三個省,他能管九個,大魏朝快三分之一的武官,而且還都是邊軍。

剛升九省統制的時候,王子騰是躊躇滿志,只覺得兩趟輪查下來,再回京城,兵部尚書都配不上他,他能直接以武官的身份入閣,上一個武官入閣,還是大魏朝剛建立那會兒。

這可是莫大的榮耀,說不定還能給王家再封個爵位呢。

可幾年下來,他才查了七個省,王子騰覺得這事兒快要幹不下去了。

什麽九省統制?這哪裏是一個人能幹完的活兒?

尤其是最近,跟他走得近的幾個官員,不是明升暗降,就是直接乞骸骨回家去了。

特別是都察院的左都禦史張大人,從都察院調到了詹事府任詹事榮養去了。

左都禦史是正二品,詹事雖然是詹事府最高的長官,但只有正三品,所以皇帝又給他加銜了太子少師,從一品。

看着是升了半級,而且不管是詹事府還是太子少師,這都是輔佐太子的輔官,從龍之功,能一步登天的職位,可問題是如今沒有太子啊。

皇後倒是有兒子,可這兒子還正學走路呢,他要什麽太子少師?不如多給他兩個奶娘。

況且張大人這把老骨頭,都活不到那個時候。

還有就是他上本保舉的賈雨村,如今還在吏部選官,這就不合理。

皇帝這是什麽意思?他這是要卸磨殺驢啊。

看着面前皇帝發來的密信,表面上是關懷,是問他累不累苦不苦,還說有什麽要求只管說只管提,可實際上……

“這是催命符!陛下要辦我!”

王子騰失眠了好幾日,他舍不得權勢,更想升官,可如今這場面,真要忤逆皇帝,後頭指不定來的是什麽呢。

“怎麽辦呢?”

查邊本就辛苦,王子騰這兩年的确是老了許多,這幾日下來更是憔悴,他如果倒下去了,他王家怎麽辦?

這兩年有他護着,王家沒人敢欺負,可如果他倒了,王家就跟肉似的,別說狼了,就連他們家裏的狗都要來咬兩口。

除非……

王子騰又想起他幕僚前兩日提的主意,“若是大人病死在任上,朝廷是只能有嘉獎的。再舍出點利益,旁支管不了那麽多,只護住主家就成。”

京城裏,皇帝也在想王子騰。

“他若是老實辭官,朕給他留兩分臉面。”皇帝沒好氣道。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兩疊王子騰的罪狀,一疊是錦衣衛查出來的,一疊是賈雨村送上來的。

錦衣衛查的,就全是王子騰的,賈雨村的這一份,其實就是:我當金陵府尹這些年幫金陵四大家為非作歹的詳細記錄。

“這些人——”皇帝點了點賈雨村送上來的那疊罪狀,“還真以為朕是搞派系不成!他當金陵府尹,幫賈史王薛四家掩蓋了多少罪狀,還跟賈家連了宗,難不成要朕嘉獎他?”

顧慶之跟尹恩立對視一眼,小聲道:“陛下想叫他辭官,想必也沒那麽容易,有官職護着,逢罪減三等,他又是從一品的高官,還能再減一減,官員又能用錢免罪。若是他沒了官職,他家裏這些人——”

顧慶之挑了兩張出來,“雖然罪不至死,但——去嶺南可能有點近,得去瓊州了。”

也就顧慶之敢這麽說了,尹恩立松了口氣,小心附和道:“這姓賈心思頗深。況且這東西也不是他親自送的,他是先找了個機會跟錦衣衛交好,後來請人喝酒,裝作醉酒把東西漏出來的。真算起來,這東西是咱們錦衣衛偷的。”

“這就不算自首。”顧慶之無奈道:“陛下就算想給他獎勵,臣要也攔一攔的。這獎勵該是錦衣衛的,這是錦衣衛憑本事得到的線索。”

尹恩立偷偷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這麽一說,皇帝高興了些,又嘆道:“朕……一開始封王子騰做九省統制,的确是有累死他的意思,有總兵有巡撫還有總督,況且還有太監欽差,上頭再加個九省統制也沒什麽意思,除了名頭好聽,就是叫他多跑跑路。”

當着自己人的面,皇帝也很是坦率,“就算累不死,兩年下來他也得累病,到時候換個清閑的職位給他。雖然當日朕登基,不能算是他的功勞,可他是京營節度使,若他真的出兵,也不知道如今會變成什麽樣子。”

“九省統制,他一個人怎麽做得下來?四年多了,還有兩個省沒去過,這多耽誤事兒,他就不能上書請辭?”尹恩立道:“我雖然是錦衣衛指揮使,可真要管,我也只管京城的錦衣衛,不然我得累死。”

“要不怎麽說權勢迷人眼呢。”顧慶之也嘆道。

皇帝下定決心,“宣他回京。叫兵部侍郎簡鎮川去巡察剩下兩省。”

榮國府裏,在宮裏當了十年多女史的賈元春暫時還不知道外頭跟宮裏一樣,并不能事事都如她的意。

她如今住在賈母院子裏,一排五間的正房,這都不算什麽,最重要的,是她發現了鴛鴦的隐秘。

賈元春甚至都開始感謝自己在宮裏十年那些人的打壓了,不然她不能像今天這麽耳聰目明。

她坐在自己屋裏,笑眯眯看着面如金紙、滿頭冷汗的鴛鴦,“你也不想叫人知道你私下跟琏二爺來往吧?我聽說琏二奶奶善妒,她能饒得了你?”

鴛鴦腿軟,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大姑娘……”

元春一笑,“就算不提琏二奶奶,你是老太太身邊第一得意的丫鬟,老太太必定是會給你找個好歸宿的。我想琏二爺想必就是她給你找的好歸宿了?”

鴛鴦心如死灰,抖得元春都能聽見她上下牙打架的磕絆聲。

“大姑娘……老太太知道的,家裏……不太好,琏二爺跟琏二奶奶管家,老太太說可以稍微幫幫他們。”

元春笑得更開心了,“沒想我祖母這樣體貼,還叫你幫着琏二爺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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