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學習分外用功,每天都是認真聽課做筆記,沒事的時候就去讀書館查資料,或去電影院看電影。王宜有時也來學校看我,我們去學校附近小餐館吃飯,然後就去大街上散步,說各自有趣的見聞,我們的感情也在不斷的交往中愈加牢固。有一次,夢見王宜一直站在遠處對我笑,而當我伸手試圖去觸及她時,王宜卻突然消失的了無蹤影。
黃sir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去打撲克牌,直至困到不行才偷偷溜回寝室睡覺。每次宿管員查完房,黃sir立刻生龍活虎起來,分分鐘都不能耽誤似地逃離寝室去和別人“一執千金”。那間聚衆賭博的宿舍,因為位置特殊,靠近樓道最北端,不易被人注意,俨然成了管理上的盲區。
一次,黃sir正昏昏欲睡哈欠連天的時候,無意發現自己手中握有3張K,黃sir旋即有了精神,鼻尖上汗水紛紛顯現,兩眼放射光芒,猶如長白山下來的猛虎,逮誰咬誰,見誰滅誰,嘴裏嚷嚷別人快點下注。就在其他人不明緣由之際,突然,黃sir的一枚眼睛片鬼使神差般地”啪“一聲掉在了賭博桌面。男生誤認為黃sir用銀元或瑪瑙之類當籌碼,如同炸開鍋的螞蟻,紛紛尖叫起來贊嘆,“這麽大個兒,你Y忒趁”。
那次的3張K以及鏡片事件讓年少的黃sir**成名。後來,男生們都發現一個秘密,黃sir一旦有大牌,鼻尖上定會出汗,汗水有出現的苗頭,他們都會意會性提前放棄開牌,說什麽,“哎呀,手氣不佳,沒辦法啦。”
冬天降臨了,下了幾場大雪。校園裏的馬路上鋪滿了楊樹落葉,錯落有致的建築被籠罩在白茫茫灰蒙蒙的天際間。居正廣場,花崗岩地板凍結起四分五裂的厚厚雪層,活脫小孩子的光屁股。國旗掉垂在電動旗杆頂端,顯得有些垂頭喪氣。校園裏行人寥寥無幾,每個人都将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臉部,每呼出一口氣,氣體就象小火山爆發時噴薄而出的白煙。這時,我會想到同樣是在大雪皚皚的山谷間,執着苦苦找尋枯草的羊羔。
王宜送我了一條手編淺棕色毛線圍巾,和一般圍巾比較,長度有些短。
“我打不好,手笨的很,”王宜不好意思的說。
“不錯嗎”我将圍巾纏繞在脖子上說,“我喜歡深藍色。”
“這可是我頭一次做女孩子做的事哩,”王宜用戴手套的手向領口拉了一下羽絨服拉鏈。
“倍加珍惜,”我原地跳了一下,“夏天我也要挂在脖子上,一刻也不離身。”
“是想用來擦汗麽?”王宜調皮地說。
“不,怎麽會”我說,“是光着上身挂在脖子上招搖過市。“
“行為藝術,”王宜拍了下手說。
“深一層的,”我說,“喜歡得不得了。”
王宜生活在單親家庭,從**和母親相依為命。我也試圖嘗試打聽她父親的情況,每次還沒等我開口,就被王宜截胡了。她解釋說,并不是介意這樣的問題,而是就她來說,也不清楚生父的情況,母親從來不和她談起生父,就算她執意要得知一二時,得到的也是母親的冷漠和不予置理。王宜說:不過已經不再那麽重要啦,畢竟她長這麽大,就算父女有見面的那一天,能做什麽呢,還不是彼此一句有一句沒有的對話,到最後結束時,會有一些傷感,甚至會緊緊相擁,不過彼此又都會沿着來時路返回各自生活的原點。這樣的相見,不如不見。所以我關于她父親的問題,在王宜這裏得不到答案。
十一月底,我通過舅舅的介紹認識了帆船出版社的人。
出版社的人,一開始對我寫的小說很感興趣,問我能不能再寫一部好讓他們發表,言下之意是看過的那幾部小說,都不适合發表。我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們需要劇情跌宕起伏并且迎合當下的穿越小說。我和對方講,自己并不擅長駕馭此類小說,也沒有辦法合作。對方表示很惋惜。
臺北101大樓下站着紀漣漪和她的第三個**,紀漣漪一直注意從頂樓觀光下來的游客,發現個別游客分明有恐高症,走出大廳兩腿打顫不止,臉色蒼白嘴唇發紫,被身邊的人攙扶着。
“上去了,”走出幾步的**回頭叫了一聲正在發呆的紀漣漪。
電梯上升很平穩。大概是上升,紀漣漪想,不過她并無把握,處在相對靜止的空間,以至辨不清方向,只能依稀從LED指示燈快速變換的數字知曉,是在上升,馬上就可到達觀光層。電梯裏廣播着導游員的聲音,溫柔的讓人昏昏欲睡。
紀漣漪站在防護玻璃後面俯身向下望,地面物體顯得渺小。紀漣漪的夢想是——站在所有高大建築物上面鳥瞰地面。
“試想将你從這裏推下去,”紀漣漪對**說,“随後我下到地面,确認你已經腦漿迸裂死亡無疑,我再乘電梯上到頂部,然後自己也跳下來。你說這将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瘋子,”正在欣賞臺北美景的**,被紀漣漪突發奇想的話惱得大發雷霆,破口大罵,旋即轉身離去,留下紀漣漪一個人獨自站在樓頂。
紀漣漪做過很多花樣翻新的夢,幻想自己是美麗漂亮的公主,穿着款式華麗的衣服,出入上流聚會派對。紀漣漪喜歡時刻被人當做焦點關注的感覺。她舉止文雅、談吐不俗、靓麗迷人,出身富貴人家接受過優良的教育。宴會中其她女孩會被紀漣漪的光芒照耀得自慚形穢不知所措。紀漣漪從不掩飾自己在這方面的優勢,那些垂青她的男人們,只要能得到紀漣漪一個漫不經心的許諾,也會喜出望外好幾天。
每年**節,紀漣漪都會收到許多求愛鮮花,對此她已經習以為常,第二天就吵着吩咐家裏的傭人将鮮花從她房間搬走,她有花粉過敏症,只要聞到鮮花氣味皮膚就會奇癢難忍。
紀漣漪有很多**——風度翩翩的紳士;滿腹經綸的學者;家境殷實的富家子弟;思維怪異的超現實主義畫家。
****方式都與衆不同,紳士**會事先布置浪漫溫馨的房間;學者**如寫論文,步驟清晰舉止規矩;富家子弟**像野獸一樣瘋狂,做到高潮處會用牙齒狠狠咬紀漣漪的**,每一次,都讓紀漣漪如臨雲端般妙不可言。畫家是個變态的家夥,他會将紀漣漪身上的衣服統統**掉,然後在紀漣漪的全身塗遍各類圖畫:有翩翩起舞的蝴蝶、交歡的野豬、被砍掉的人頭……畫家也讓紀漣漪在自己身上畫畫,紀漣漪會在畫家**處畫一幅變了形的女人頭像。畫家問醜陋的女人是誰,紀漣漪說是她自己,随後便哈哈大笑。
外面雨下得很大,紀漣漪躲在一家昏暗的酒吧品嘗紅酒。圓形下沉式舞池,一群人在跳歡快的華爾茲,美國鄉村樂手阿蘭.傑克遜的經典曲目在酒吧回響。紀漣漪拿起酒瓶打算再給自己倒酒,卻發現整整一瓶都讓自己在灌進了肚子裏,酒瓶空空如也,一滴殘留不剩,活脫一座遺留下來的古羅馬鬥獸場。這時,年輕的酒保送來一瓶軒尼詩VSOP,酒保聲稱是自己老板吩咐。這位紳士風度翩翩的酒吧老板,穿越混亂的人群朝紀漣漪走去。
“不覺得品酒欣賞美妙的音樂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嗎?”酒吧老板說,“阿蘭.傑克遜的鄉村音樂确實迷人,這裏的人,都很喜歡。”
“不覺得有什麽特別喜歡”紀漣漪冷冷地說。
“許多人都喜歡跳華爾茲,”對方給紀漣漪倒了一杯VSOP,“華爾茲的好處是每跳完一曲,可以自由交換舞伴,沒有固定,只要你願意,多少次都可以。沒有人會拒絕你。”
紀漣漪默然不語,凝視着對方的眼睛。
“安娜”酒吧老板說,“你和安娜.卡列寧娜竟然是如此的神似,”“我這麽認為。”酒吧老板端起酒杯在空中搖晃了一下說,“與生俱來的高貴,仿佛是書中某位伯爵夫人,說你有俄國貴族的血統也未嘗不可。”
車外下着雨,款款下落的雨滴拍打着車窗。在送紀漣漪回家的Cadillac愛爾多拉多轎車裏,紀漣漪和這位風度翩翩的酒吧老板理所當然的脫掉了身上的衣服。紀漣漪一邊吸煙一邊問對方,汽車是從何種渠道買到的。對方說山人自有妙計。男人的舌尖在紀漣漪的身體上撩撥着她的**,他用雙手輕輕的**紀漣漪的**周圍。紀漣漪為對方的前奏技巧而陶醉,開始神情混亂,她感覺自己仿佛是被注射過大劑量麻醉劑的雌性麋鹿,只能按部就班躺在床上任由別人随意擺布。男人随即打開車載卡帶式錄音機。霎時,阿蘭.傑克遜空靈悠揚的嗓音回蕩在車廂裏。在即将進入時,男人用手撫摩紀漣漪脖頸處濕潤的秀發,輕聲問紀漣漪要不要做避孕處理,紀漣漪說不用,她喜歡**在自己體內四處游走的感覺。
紀漣漪一直盯着車窗外看,雨越下越大,拍打在擋風玻璃上的雨滴紛紛飛濺起水沫,水沫又立刻向四周擴散開去。車窗外的視線,被半透明狀的水簾布遮掩的分外模糊,恍如夢境。
“之後我就出生啦。”王宜喝了一口水,将水杯重新放回我們面前的桌子上說,“拜炮火所賜,雖然不是直接原因,但從此外公家就和有錢人家徹底脫離了。”
“炮火所賜,和有錢人徹底脫離?”我十二分不解的問。
紀漣漪父母經營的酒店生意遭受了一次毀滅性打擊,總部設在中東地區的酒店王國,被宗教沖突的戰火摧毀直到土崩瓦解。一邊要應付死傷者家屬的索要賠款,另一邊還要忙于向當地法庭遞交申訴狀,紀漣漪父母不堪重負難以招架,從此家境一蹶不振日薄西山。恰恰是在這時,紀漣漪發覺自己懷孕了,月經遲遲不來,六神無主之際紀漣漪在電話裏向自己的一位閨密求救,對方約紀漣漪在咖啡店見面後再說。
“那就生下來啊,你不是紀漣漪嗎,以前可是風光無限無所畏懼。”坐在咖啡店,那位閨密對紀漣漪無比平靜地說。
看似親密的人,原來是在自己處境艱難之際出言諷刺的最佳人選,走出咖啡店,紀漣漪心裏五味雜陳。
“是給對方賭氣,”我聽完後說。
“不,是無所畏懼,”王宜看看窗外說。
“這些都是你母親講給你的嗎?”
“先前從不講起,包括你問到我他的情況時,我對他也是一點不知道呢,直到這裏快要壞掉的時候,才整天對着我講個不停。”王宜用手指指自己的頭。
我們在濱江道分手,王宜乘新師線回家。目送她上車坐定沖我招手,我才蹿上一輛開往學校方向的雙層巴士。一路上我思緒聯翩,王宜為什麽會如此平靜的對我講起她母親的過去,平靜到讓我不可思議,以至我會絲絲暗然神傷。
我願意聽發生在王宜身邊的故事,她也經常給我講。一次,她和初戀男友相約去港口玩,那男的是一個膽子特別小的人,天剛黑就說要回去,媽媽不準他晚歸。王宜吓唬他說,回去時可以坐港口開往市區殡儀館的貨車,不過裏面裝的可都是從海裏打撈出來的浮屍,那些人本來賠上全部家當要偷渡去國外的,豈料,半途頭目起了歹心,用毒氣毒死了甲板下面的人,然後抛屍大海。
“你也太壞了,把對方吓得不輕吧?”我笑着說。
“當時自己講着講着也害怕。”王宜哧哧的笑。
“後來呢,”我接着問。
“後來那男的就開始不說話了。”
“說話?”
“他說可不可以央求司機讓他坐駕駛室裏,別讓他和屍體關在貨櫃裏,我說不能,然後對方雙手抱臂,開始和我冷戰。”
“什麽原因分的手?”我問。
“實在不清楚,初戀不都這樣嘛,糊糊塗塗走在了一起,然後又在某一個時間節點糊糊塗塗的分開了。”王宜說。
“我的初戀現在還記得對方樣子,甜甜的可愛。”我說。
“咦——快講講,”王宜很好奇。
“對方過于嬌生慣養,我呢,又沒大哥哥那樣的慈祥憐愛,兩人經常有不愉快,相互不包容,只能分手”。
“可惜啦”。王宜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