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妖道
她回了客棧,找了一圈不見二人。
“奇怪。”她心下生疑,傳了音給扶風。
——“師姐,你們現在何處”識海中傳來扶風痛心疾首的聲音,“大師姐跟宋小将軍去天牢了,應該是看國師,我在追謝冗,這厮偷了銀子跑了!”
沈煙無奈,曲起指骨揉了揉眉心,半晌才回道——
“別追了,我知道他要去哪兒。”
“你不知道!我能追不上區區一個凡人這小子跟淩雲派的人跑了!”
沈煙頭痛地吸了口氣,這下難辦了。
淩雲派是當年屠臨清門時的主使,一直跟臨清門不對付。
這邊扶風又傳了音。
——“林謹!現在趕往玉岩山,要快!”
——“好。”沈煙迅速翻窗于二樓一躍而下,趁着夜色禦劍飛去玉岩山。
銀不銀子倒無所謂,散引道人還沒愛財到如此地步,只是叛國造反這種事如若扯上仙門便難辦了。
不多時,她便趕至目的地,這一帶鬼氣森森,與名字毫不相關,稱上一句“小矢巫”也不為過。
放眼望去,整座山種滿茂密的樹,而樹上光禿一片,像極了陰暗故事裏的“鬼間門”。
鬼間門,顧名思義,就是通往鬼間的“門”。
“真是……叨擾了。”沈煙微微躬身,誠心誠意的鞠下一躬,“在下與師姐在此處劫一人,還望鬼間土地神莫要怪罪。”
她口中念着“罪過罪過”,一邊又誠心成意拜上一拜。
背後被人拍了一拍,她吓得人一抖,卻聽到珩恩的聲音出現,帶着些氣喘。
“林謹,你在做什麽”
“這裏太像鬼間門了,你怎麽來了?還這麽急,二師姐呢?”沈煙直起身子轉過頭來。
誰知珩恩道,“這裏就是鬼間門。扶風讓我趕緊過來,她說謝冗途中與淩雲派賀言長老的大弟子吵了一架,被殺了。”
“被殺了?” 她心下驚茫,“他們為何”
以淩雲門弟子的氣度,也不至于吵了一架就要殺了他啊。
“因為…只有死人才能進入‘鬼間門’。”珩恩說。
“他們打鬼間門的主意?”謝冗再怎麽也是一國将領,殺謝珩生也比殺謝冗要好辦。
“是。相傳鬼間門內是鬼間。鬼間有草,名曰斷生。由陰氣滋補,可迎萬難,可敵萬人。”
珩恩道,“他們應是要利用謝冗去摘,謝冗顯然也知其中利害,不從于他,于是他們便将謝冗殺死,煉成活死人,如此非生非死之物正卡了鬼間門的漏洞,可自由進出,也正方便了他。”
沈煙面上一凜,當即問道:“二師姐有沒有說他們人在何處”
“應當就要到了。”珩恩望着前方,道。
……
“他們門派有秘術“一瞬千裏”,不知何時,扶風傳音來,“我跟丢了。”
一瞬千裏?
“這秘本不是早年和異幻術一齊被禁止了嗎”沈煙心下生疑。
“是啊,不是被禁止了嗎”扶風低嘆,語氣頗為無奈。
可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有結果。比方說“一瞬千裏”,比方說….…
煉人盎。
一切秘術都是禁用的,但“一瞬千裏”還在,人蠱也還在。
保不齊..….保不齊“異幻術”也還存于世間。
來不及了,煉一個低端人蠱只需短短一柱香時間,她們能做的也只有守在鬼間門前,守株待免。
可..….久久也等不來。
“壞了。”
珩恩拉着她就飛往另一邊!
“鬼間門有兩面,一陰一陽,陰陽共生。我倒忘了那草雖吸陰氣而生,卻是喜陽,他們定往陽面去了!”
二人恍若遭雷劈似的繃着臉往陽面飛。臉色黑如鍋底。
而當她們趕到之時,卻見一行人被吊于枯樹之上。
見到二人,也不管昔日之仇恨,張口便求——
“道友!我見過你二人!是臨清門的道友罷!既是道友,便救我們一命!”
沈煙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只蹙着秀眉在一行人間尋找謝冗。
“怎麽了。”
珩恩走過來。
“謝冗。”她道。
謝冗……謝冗呢
一陣寒意油然而升,沈煙耳朵微動,只聽……….
“喀喀….喀…喀.…”是骨頭在響!
她猛一回頭,只見謝冗目眦欲裂,行動遲緩僵硬,那心髒竟是被人生生掏了去!她一閃身,謝冗向前摸去。
“我如何救你們?”沈煙唇角揚起一個淩厲的笑,她看着沒人控制的謝冗漫無目的的摸來摸去,“你們下來,然後再多兩個人蠱?”
珩恩也看向謝冗,“謝冗于我們有用,如今他變成如此模樣,已經沒了任何利用價值,你們同樣。”
“在這裏吊着好了,別總忤逆鬼間門的土地神。”沈煙再次雙手合十,躬身拜了一拜,“于夜叨擾,着實罪過,但事出有因,望土地神網開一面,莫要動怒。”
謝冗死了,謝珩生一個病秧子怎麽也翻不起風浪,淩雲派幾人欲卡鬼間門漏洞被土地神吊于枯樹。
相傳違禁制者,會被鬼間使者強行帶走,至于低端人蠱謝冗,只要掐碎他神魄,自然而然的就消散了。
國師人在獄中,也快死了。
如今要防的,只有宋安應。
可偏偏.…….沈煙右眼直跳,直覺有事發生。
——!!!
火光沖天,巡夜的士卒高喊着皇宮起火,如同熱鍋中的蟻群一般忙地團團轉。
常伴陛下身旁的劉公公在一旁急地跺腳:“救陛下!先救駕啊!”
“救命!”有小宮女被塌下的房梁壓倒,嘶心裂肺的哭嚎。
“別喊了!到現在天子都沒找到!誤了時辰砍了你!”
小宮女大哭,“你不砍我我也活不了了呀,陛下吉人天相,定會轉危為安的………”
“閉嘴!”
小宮女不說話了,身上的房梁越壓越重,她沒力氣了。
身邊人來來往往,無人在意她一個小小的宮侍,腦中一片混沌,眼睛也模糊了。
身邊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沈鴛的寝宮讓翻了個遍,都未見人影。
“人呢?”
“別是燒成灰了。”
待二人走遠,牆後緩緩走出一人,正是沈鴛。
他在廢墟中踱步,火光映着他的臉龐。
沈鴛的唇直直抿成一條線,不知又在想什麽。
想他同樣被害卻死了的妹妹,還是注定守不住的江山。
……
“铛!”身後一聲驚天動地的震響,使得他回過頭來,只見一把劍落在他腳邊,而有一個黑衣人被釘在了牆上,那把劍!釘住黑衣人的劍.……..
“沒事嗎陛下”自側出現一道女聲。
“燕韻?”
“是。”女子的白衣上此時滿是鮮血,好一個觸目驚心。
“沒事,多謝。”沈鴛不多說,向前一步拔出插在黑衣人胸口的劍,定睛一瞧——破空!
林禮安曾給他們二人每人一把劍,一是歸塵,一是破空,而上鑄的符號分明是林家家符!
他愕然地回頭看着沈煙,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沈煙吧………是沈煙沒錯吧。
他轉身扯下黑衣人的面巾,只見面巾之下,是謝珩生的臉。
不等他将腦中記憶串成線,便聽又一人踏月而來。
“林謹?都殺光了,找到陛下了嗎?”
沈煙好像頓了一下,才若無其事道,“陛下并無大礙。”
可沈鴛卻無法裝作若無其事。
林家破空劍,那張每次見他都會變一個模樣的易了容的臉。
和匆匆趕來見他之後明顯松了氣的模樣。
她是沈煙。
雖然不知她為何會出現,當年如何死裏逃生……..
但她回來了。
“沈煙。”他就這麽開口,不帶一絲猶豫。
“沈煙?幾年前遇害的那位前朝公主嗎?”
“陛下,您是受驚了,去歇息吧。”
“那你是誰呢?燕韻還是林謹。”沈鴛沉着聲音,死死攥住她。
一旁的珩恩察覺狀況不對,便兀自離去,給他們留足空間。
她早知“林謹”是沈煙了。因師父說,世間有名劍,藏于武将家,破空歸塵,一斬天下。
而沈煙很早之前便将這把劍暴露下她的視野中,她每次見沈鴛前都會換劍的,這次許是太過焦急才忘了。
“陛下,您……”
“殿下,別藏了。世上沒有第二把破空。”
宋安景緩緩走來,“你再藏永和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什麽”沈煙眉間不解。
“太後……在先帝走後三個月便也走了,你是他在世間唯一的親人。”
宋安景打量着沈鴛,“我說陛下,生氣歸生氣,但久別重逢就別掐着她了,好好聊聊。”
沈鴛這才放開手,只見沈煙了甩手臂,氣勢收了些,小心地試探道:“……皇兄你要沒事的話……”
她挪了一小步。
“站住。”
沈煙定住。
“既然沒事,為什麽不回來。”
“回來了。可大沈皇室不能因我而被抹黑。所以才走了。”她說。
沈鴛嘆氣,“那你也是公主,回來了他們也說不了什麽。”
“不是了,傳回我死訊那天我就不是了。”沈煙開口,“也沒有必要,我是說………”
“行了,回來了就好。”宋安景打斷他們,“別說了,皇軍,宋安應快來了,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便聽一大批皇軍湧入——“搜!”
沈煙與宋安景對視一眼,“一個去引追兵,一個帶沈鴛走。”
“我帶他走。”沈煙禦劍而上,“你弟弟沒喪心病狂到殺親哥吧。”
“不好說,記得來撈我。”宋安景遁入夜色,沈煙拽着沈鴛悄無聲息地落回客棧。
扶風早在此接應,“小師妹你小心,他們好像……”
不用她說,沈煙便聽到下面一片混亂,依稀聽到在喊,“妖道沈煙,一經發現,斬立決!”
沈煙幹笑兩聲,還是道了聲謝,“沒事的師姐,我可以解決。”
珩恩微微蹙了眉,握着佩劍的手緊了緊,大有為了保護沈煙屠一座城的打算。
而沈煙則輕輕捏了捏珩恩的衣袖,安撫着,“師姐,真的沒有關系,你放心好了。”
珩恩并不買賬。
“林……沈煙,你不要胡鬧。”
“我的好師姐,我不會胡鬧,你何時見過我胡鬧?行了,你且放一千萬個心。”
珩恩:……
放心?放心不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