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碼頭處,一艘堪比小型游輪那麽大的豪華游艇停在海面上，随着波浪微微起伏。雪白的船體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淡淡金光。
遠遠就能看見哈利站在船頭沖他們招手。他穿着卡其色的背帶長褲和白襯衣，像是馬上就會張開雙手喊出“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不過這片海域沒有冰山,就算有，真出事了也會變成《泰坦尼克號·魔幻版》,不可能看到菲麗絲泡在水裏和他擁抱取暖。
彼得帶着菲麗絲登上游艇，低調又友好地和一船的‘青年才俊’握手。
人不算多,加上他和菲麗絲也不到十個，确實是哈利說的那樣,只是一場小聚會。
侍者和廚師們正在往長桌上拜訪水果拼盤和各種海鮮切片，哈利介紹說船艙裏還有一整個随時待命的醫療小組——預防他們其中哪個倒黴蛋對食物過敏,或者在潛水的時候被水母或海蛇親兩下。
“……海釣,潛水,看明天天氣我們還能騎着摩托艇去沖浪,”哈利說着，不太确定地問他：“你應該會游泳吧彼得？”
“游得不太好,但肯定淹不死。”彼得心不在焉地回應他。
順着彼得如有實質的目光，哈利一邊為他介紹游樂項目安排，一邊看着那位熟悉又陌生的姑娘——彼得的女伴兼投資人,動作利落又熟練地和所有人交換了聯系方式、毫不突兀地融進另一個小團體中蹭了杯果汁、離開前還帶走了一個可以一起換泳裝的年輕女孩。
她做完這些事的時候，他甚至還沒講到今晚的海鮮盛宴，這艘游艇才剛剛起航。
哈利看了看菲麗絲消失在甲板上的位置，又看看跟在自己旁邊寸步不離,像是生怕自己在這狹小的游艇裏迷路的彼得，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學着點彼得,看看薩曼莎小姐，這才是結交‘青年才俊’的正确方法。”
彼得收回有些發愣的視線：“一起去換泳衣？”
“随便你們一起去做點什麽,看看那邊，”哈利掰着他的頭讓他扭過去看，“那群年輕的公子哥可是對你們帕克工業好奇得很，你不能讓薩曼莎小姐一個人面對他們。”
彼得看着那群抹着發膠，戴着耳環和墨鏡，舉着酒瓶碰杯的年輕人，覺得自己和他們沒什麽共同語言。
“嗯，哈利，我們都有不太擅長的事情，菲麗絲在這方面湊巧十分得心應手，”她可是為了選票能順着樓層在每個班級掃蕩一遍，開即興演講的可怕女人。“我可能更擅長和那些專家學者打交道。”
哈利微微挑眉：“揚長避短是好事，但是彼得，薩曼莎小姐可不是你們帕克工業的公關部部長，她是你的女朋友，而那些人……”
他隐晦地暗示那幾個故意撸起袖子，在陽光和海風中顯擺肱二頭肌的年輕人。“那一部分可是為了子孫後代的利益趕來的。”
彼得輕飄飄地收回目光，不在意地聳肩：“雖然菲麗絲現在還不是我的女友，但她也不會——”
“等等，什麽叫做還不是？”哈利驚訝地揚起眉毛，用力到額頭上浮現出幾道褶子，“上船後她可是向所有人介紹說你是她男朋友！”
“話是那麽說，但你也知道，剛開始她就是讓我幫她抵擋學校裏那群兇猛的愛慕者……”
“可她坐着你的車，挽的是你的胳膊，離開甲板的時候還專門沖你眨眼睛！”
“她從來沒有說過她喜歡我，她沒說。”彼得看了一眼菲麗絲消失的樓梯口，确定那裏沒有人出來，接着說，“也沒有說過她知道我喜歡她。”
哈利深吸一口氣，一把勾住彼得的脖子——他快要急死了：“嘿老兄，如果一種水果，模樣是蘋果，吃着是蘋果，聞起來是蘋果味，那它會是什麽？”
“是薛定谔的水果，”彼得毫不費力地把他的胳膊從脖子上拿開，“在你沒有把它定義為蘋果之前，它就是一種像蘋果的水果。”
哈利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見鬼的帕克總裁！你的腦子是在福爾馬林裏泡過了嗎？它不需要定義，你只需要吃一口就知道，它是蘋果！”
“你在強調一個悖論奧斯本先生，”彼得語速飛快，“你不把它定義為蘋果，你怎麽知道你吃的是蘋果？”
“你非得糾結一個定義？”
“我就差這一個。”彼得伸出兩根手指，比了一個某國居民看到後會破防的距離，壓低聲音強調道：“就差這一個，你明白嗎哈利，我已經把進度條拉到了99%。”
哈利仔細思考了兩秒，才長出一口氣。
一群海鷗嗷嗷叫着從他們頭頂飛過。
“你這走運的家夥，差點把我繞迷糊了。需要開瓶香槟慶祝嗎？”哈利快活地拍着彼得的肩膀，“還是需要我幫你推動一下那1%？”
“謝謝你哈利，我和菲麗絲來這裏是為了放松的，”彼得看着甲板上那群戴着墨鏡曬太陽的年輕人，“海釣，潛水，沖浪，還有大餐？”
“那1%呢？”
“現在還不是時候，這裏是別人舉行的聚會。”彼得看着菲麗絲換了套深綠色的泳裝走上來，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船也不是我的船。”
哈利看着他暈乎乎飄飄然，像是已經泡進了蜂蜜罐子裏的樣子，輕輕哼了一聲：“你再等一會兒，人也不是你的人了。”
“什麽？”
哈利擡了擡下巴，示意那個靠在船尾的欄杆處，正和菲麗絲身邊另一個女孩搭話的年輕人。
“那家夥叫克利夫蘭，談過不下兩位數的女朋友，經驗豐富，他的前女友不是富商之女就是年輕有為的女企業家。你信不信只需要五分鐘，你的1%就會上升到5%？”
“什麽！”彼得震驚地打量着哈利的表情，發現他不是在開玩笑，心急火燎地轉頭就走。
船尾的甲板平臺是一個曬太陽的好地方。
這艘豪華游艇在船尾處放置了寬敞舒适的卡座沙發，還有擺放好酒瓶和酒杯的長桌。
坐在這裏品酒用餐，觀賞着白花花的海浪和金橙色的落日，大概是這一天中最舒适的體驗了。
菲麗絲和新認識的女孩陷在柔軟的沙發裏，一邊瞟着跟在游艇後面的大批海鷗，一邊默契地應付專門跑過來搭讪的年輕人。
來人是克利夫蘭，一個很會讨富婆喜歡的英俊小白臉。不需要彼得的朋友哈利介紹，菲麗絲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和風評——就在她和新朋友換衣服的時候。
整條船上除了船員總共也就不到十個人，不是富二代就是年輕的富一代，除了她和彼得是新來的之外，大家都是熟人。其中還包括了一對已分手的怨侶，一對正在熱戀的情侶，一對姐弟，一對相互試探的聯姻對象。
克利夫蘭這個随時準備找富婆翹牆角的敬業小白臉，在這些人中間就顯得十分惹眼。
菲麗絲覺得，就這條船上的複雜的人員配置，放在類似《深海巨鯊》的恐怖片裏，存活人數說不定都撐不到拍第二部 。
不過克利夫蘭确實是專業的。此時他坐在兩人對面，既不過近顯得冒犯，又不會遮擋住她們看海鷗的目光，還能恰到好處地露出領口處抹了油的健壯胸肌。
脖子上的十字架挂墜随着搖杯子的動作晃來晃去，閃出細碎的光。他漫不經心地聊着上層圈子裏的一些趣事，手上熟練地調制着據說是哥譚那邊最流行的雞尾酒。
菲麗絲面無表情地把一顆夏威夷果塞進嘴裏，心想不愧是專業人士，那麽多富婆陷進去真是有原因的。
叮。
克利夫蘭把調好的雞尾酒放到菲麗絲面前，在杯口處插上檸檬片，露出一個優雅的微笑：“哥譚最近流行的‘青檸之戀’，據說能百分之百還原戀愛的味道，前段時間我去哥譚旅游的時候，花了不少功夫才從哥譚人手裏學到這個。”
菲麗絲剛想拒絕便聽到了這杯酒的名字，眉毛微微一挑。這不巧了嗎？就是上次彼得喝過的那一杯。
從表面看來克利夫蘭複刻的很像，就連酒杯裏綠色轉黃色的漂亮過渡色，也做的分毫不差。
“可我聽說這個不太好喝？”菲麗絲把酒杯端到唇邊，有些猶豫。
“用好喝和不好喝形容，太過主觀了。你知道的，品酒是一門藝術，需要感情和酒産生共鳴，”克利夫蘭笑着說，“只有經歷過愛情的人，才能品味出‘青檸之戀’豐富的口感和意味。”
菲麗絲懷疑地看了看他，試探着抿了一口，瞬間皺起眉毛。
彼得的形容不能再正确了，酸澀中帶着檸檬皮的苦味。基酒的度數比較高，熱量仿佛從嘴裏傳到臉頰和頭頂，又因為裏面的冰塊，變成一股寒流滑進胃裏，透心涼的滋味讓她打了個哆嗦。
“感受到了嗎？愛情的火熱是包容的，令人沉醉的，當你感受到了那一抹清甜和檸檬的芳香後，酸澀和苦味就變成了不可或缺的陪襯，它讓那抹甜顯得如此刻骨銘心。”克利夫蘭深情地看着她手裏的酒杯。“為了那來之不易的快樂，前期的苦難都是值得的。”
“……你放了糖嗎？我好像沒嘗出來。”菲麗絲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上流社會的舌頭。
“你得細品，細品，就像戀愛一樣，一點一滴，慢慢品味，”克利夫蘭的聲音像是從夢裏傳來一樣，“哥譚那邊就喜歡這種複雜的味道，戀人們會喝下這杯酒，表示會理解愛情的苦澀，包容——”
“咚。”
一聲悶響，長桌上猛地一震。克利夫蘭吓了一跳，收回了他深情又神秘的目光，看向打擾他們唯美的氣氛，撞擊桌面的罪魁禍首：
兩瓶足有1.5升的大桶橙汁？
這種東西只可能出現在餐廳廚房吧？
克利夫蘭震驚地瞪大眼睛，順着那兩桶橙汁看到了黑着臉的紐約新貴帕克總裁，還有他按在橙汁桶上，用力到發白的指節。
晚到一步的哈利在旁邊不忍直視地捂住臉，這麽急做什麽，你好歹倒出來分裝一下啊。
“這位先生的故事講得很有意思，不過難喝就是難喝，別為難喝找借口。”彼得威脅地瞪着克利夫蘭，把其中一桶橙汁推到菲麗絲面前：“想喝甜的就喝橙汁吧，夠甜還管飽，別虐待自己的味蕾。”
菲麗絲看着那桶比她手臂還要高的橙汁，眼角抽了抽，她旁邊的新朋友已經忍不住捂着嘴笑起來了。
克利夫蘭微微皺眉，看了看菲麗絲的表情，強調道：“這是哥譚最流行的‘青檸之戀’，我只是想讓薩曼莎小姐體驗一下愛情的青澀和美好。”
彼得微微俯身，壓迫力極強地沖他笑了笑：“我還會調制‘前女友之怒’呢，你要不要留下來品鑒一下？”
最終克利夫蘭略顯狼狽地離開了，因為這條船上真的有他的前女友。
菲麗絲也坐不下去了，因為她新認識的朋友快要笑得從沙發上滑到地上。
她一手端着那杯‘青檸之戀’，一手拎着1.5升的橙汁，起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嘿菲麗絲。”彼得一驚，拎着他的橙汁桶趕緊跟上，結結巴巴地解釋，“我只是，我只是知道它不好喝，所以才想提醒一下你。”
“謝謝你彼得，我也只是想體驗一下你口中的難喝是有多難喝。”菲麗絲一邊走一邊又抿了一口，酸得她五官皺在了一起，“你當時可是都喝完了。”
“那是因為我不想浪費，不是因為它好喝，”彼得小聲解釋，“畢竟那是你給我點的。”
菲麗絲尴尬地移開視線，她覺得耳垂有點發燙：“……确實，浪費是個不好的習慣。”
“這杯酒可沒花你的錢，”彼得急切地說，“但只需要伸出手把它倒進海裏，你就能讓裏面的水分子參與世界上最偉大最重要的征程——地球的水循環，這可不是浪費。”
“……聽起來釋放這群水分子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不會污染環境嗎？”
“海水具有強大的自淨能力，”彼得看了看菲麗絲手上的燈戒，“當然你也可以開個傳送門把它倒進太陽。”
“哦彼得，你可真是一個天才。”
甲板的圍欄處，哈利觀察了一會兒，收回目光，轉身招呼其他人，好給彼得他們營造一個不被打擾的空間。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還真有兩個抱着大桶喝橙汁的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