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八年前,哥譚。
菲麗絲躲在巷口，看着那座電話亭發出低沉的嚎叫聲，憑空消失在眼前。
現在這條時間線上只剩下她一個外來者了。
“查詢燈獸位置。”菲麗絲調出燈戒,瞬間好幾個屏幕出現在她的身邊，其中一個光屏顯現出雷達掃描樣式的圖案,随着畫面中一圈圈的漣漪擴散，幾個光點在屏幕上一閃而過。
“對了,是我的燈獸，那只小蝴蝶。”她對正經的視差怪不感興趣。
【正在查詢中,剩餘能量55%……】
【該區域無燈獸信號，正在擴大探查範圍,剩餘能量50%……】
【該世界無燈獸信號,正在擴大探查範圍,剩餘能量35%……】
【目标已鎖定。】光屏上,黃色的光點在菲麗絲的位置旁邊亮起，【已建立時空坐标,燈獸在您正北方向３２米處。】
自然是八年後的正北方。菲麗絲看向燈戒指示的位置，現在那裏只有一個栽倒在地的塑料垃圾桶。
“我現在回去需要多少能量？”
【８０％，目前燈戒能量不足,無法建立時空通道。】燈戒解釋，【強行建立有９０％的可能性會進入未知時空。】
“哎呀真沒辦法，看來我只能在這個時空多留幾天。”菲麗絲理直氣壯地說，拍拍手跨過兩塊磚頭,臉上看不出絲毫的遺憾。“早知道我就不實驗那只小蝴蝶了，現在自己回不去了,燈獸也沒了。”
燈戒投出一道光線對着菲麗絲掃了一遍，主動分析：【根據數據判斷,宿主淪落到如此地步有９５％的可能性是故意的。】
“我可沒要你分析我。”
【宿主言行不一，燈戒需要判斷宿主的意志是否受到了外力作用影響，并在能量足夠的情況下發出警示。】
“能量自然是足夠的，沒有能量我就帶你去找能量源，這可是八年前，黃燈能量源應該很充足——現在哥譚的監禁設備可不如八年後。”
菲麗絲操縱所剩不多的能量來到哥譚市中心。八年前的市中心除了幾個主體建築之外，和八年後的差別有點大，比起未來的高樓林立，這裏更像城鄉結合的小鎮，市政府大樓在這個時候還算比較高的建築。
“不過在這裏吸收能量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你看，天都快亮了，蝙蝠俠還在忙活呢。”菲麗絲看着那個在黑暗中滑翔的身影，感慨道，“蝙蝠俠對這個城市了如執掌，如果察覺到我的蹤跡，就算隔着八年說不定都能把我找出來，我可不能改變蝙蝠俠的過去。”
“所以我得找一個既是我熟悉的，又不會讓我的行動過于顯眼的地方收集能量，”她低頭看着燈戒，“親愛的燈戒，你可以到找這樣的地方嗎？”
【……根據燈戒分析，宿主想去的地方是紐約。】
“好主意，那我們就去紐約。”菲麗絲快速地說，像是生怕燈戒又改主意一樣，立刻拉開一道傳送門鑽進去。
清晨天剛亮，紐約便開始忙碌起來。
一輛輛車從各個小區裏駛出，彙聚在馬路上，飛快形成一片龐大的車隊，開啓紐約擁堵的一天。
擁有未來經驗的菲麗絲在白天到來之前，順利的給燈戒充滿了電，把幾個倒黴的熟人（準确來說現在是熟人的父輩們）往警局門口一丢，光明正大地換了套正常的衣服，在警局門口的早餐車外購買蛋餅。
或許要不了多久，紐約的某些都市靈異傳聞會從警局的禁閉室裏傳出來，但那時候，不管是吓尿褲子的罪犯還是傳聞中的會發光的無頭鬼，都和她這個時空過客沒有一點關系，或許是哪個街頭英雄出來主持正義了吧。
因此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快餐店的塑料棚下面，享受她的蛋餅。賣蛋餅的這個早餐車在紐約很有名氣，前幾年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紐約早餐的招牌，不少人甚至不惜開一個小時的車，從郊區趕來買早餐和晚餐。
偶爾菲麗絲的父母下班或者加班結束後也會來這裏買點蛋餅改善生活品質。
可惜這家攤位的老板和員工在幾年後，因為不小心卷入了幫派組織火拼雙雙負傷，最後聽媒體報道說，去了大都會繼續營業。
菲麗絲一邊往蛋餅上抹果醬一邊想，等離開時要多帶些蛋餅回去，下一次吃到這個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天空陰沉沉的，雲層中醞釀着一股雷暴，感官敏銳的人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漂浮着的帶電離子——雖然是冬天，但今天比其它時候的經典反應要更厲害。
博士單手插兜邁開兩條大長腿，像是趕着上班的普通人一樣，悶着頭急切地往前走，時不時拿鋼筆似的音速起子對着前面的人群晃幾下，羅斯必須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我剛剛去買了一些可麗餅和橙汁，你猜我遇到了什麽？”她把一塊還熱乎的巧克力可麗餅塞到博士手裏，“她們居然嘲笑我，說我是外地佬。”
“你的口音和紐約本地人确實有些差別。”博士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認同道。
“她們還說我穿的老土——”羅斯憤憤不平。
“……确實和現在流行的審美差異有點大。”博士誠實地說，“紐約是個時髦的地方，這裏還是市中心，你看看，亮面皮褲熒光色毛衣，再配上長靴，這才是這個時代的主流。”
羅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褲運動衣和運動鞋，還真是過于低調了。
“別往心裏去，過不了多少年你穿的就變成主流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個不省心的燈俠。”博士捏着音速起子繼續轉悠。
“你怎麽這麽确定是那個公主搞出來的？我們找了一晚上了，從紐約找到哥譚再找回來，根本沒有發現她。”
“哭泣天使的目标不是公主就是蝙蝠俠，蝙蝠俠還帶着孩子呢，只有公主有作案動機和工具，她那個燈戒可以打開時空通道——就像之前我們認識的那個綠燈俠一樣。”
“可她跟着我們回去了。”
“因為她需要錨點定位，燈戒穿越時空的功能不如塔迪斯，這還是綠燈俠告訴我們的……”博士咬着可麗餅，突然愣了一下：“等等，她告訴我這個做什麽？”
羅斯眨眨眼睛，反應過來：“那不是她和我們第一次見面，對吧？”
“見鬼，這種遮遮掩掩的家夥最麻煩了。”博士借助音速起子确定方向後，悶着頭往前走。
菲麗絲的位置很容易被發現，她就坐在紅白條紋遮雨棚下面的桌子旁，一頭吸引人的金色大波浪卷發，還穿着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褐色複古風衣。
這套風衣在八年後走上了時尚前端，但在這個時代就顯得有些老氣，尤其是當周圍人穿的異常鮮亮的時候。
但菲麗絲不想穿成這樣只為了融入人群，或許十一歲的自己很樂意這麽做，還會往頭上別好幾個銀光閃閃的小發夾，穿着緊身低腰牛仔褲在街上轉來轉去。
但她現在已經十九歲了。
“真遺憾在這個時間線遇到你，薩曼莎小姐。”博士拉着羅斯從人群裏鑽出來，坐在菲麗絲對面。“我早該想到你們燈俠都會不省心地亂跑。”
正在發愣的菲麗絲看着兩人，有些意外：“是你們啊，博士，你們怎麽來了？”還直接叫她薩曼莎，“等等，你們認識我？你們來自哪個時間線？”
“剛剛把你送回哥譚的時間線。”羅斯繃着臉面無表情的盯着她，“為了找你我們可是忙碌了一晚上。”
“看來未來的你們知道了我的身份？”
“是過去的我們知道，但也只是知道你就是綠燈俠，”博士瞥了一眼她金色的頭發，“你在哥譚還有個稱號‘公主’的黃色馬甲，我們也是昨天晚上才聽說過。”
“那稱號不是我起的！”菲麗絲不滿地抱怨，把手裏的飲料往桌子上一放，“好吧，你們找我想做什麽？”
“這問題是我們問才對，你跑到這裏來是想做什麽？”博士嚴肅地盯着她，“你知道，你不能改變過去。”
“……我知道，我只是……過來看看，”菲麗絲小聲嘟囔，“就像你們一樣，只是看看，紀念一下我逝去的青春。”
“特意選在哭泣天使把你拉過來的，有極大可能性創造出悖論的時間點？”羅斯搖頭，“确定不是為了拯救某些人的命運？”
“在你的未來，我的過去，我們是在你的別墅見面的，”博士嘆了口氣，“我們知道別墅是你父母留給你的遺産。”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這麽說很抱歉，但是薩曼莎小姐，你救不了他們。”羅斯悲傷地看着她，聲音中帶了一絲祈求，“你也不能這麽做。”
圓桌上的氣氛沉寂下來，好像有一層空氣膜籠罩了這裏，隔開了旁邊人聲鼎沸的快餐店。
菲麗絲盯着桌子上的橙汁，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當然知道這件事，我沒打算，沒打算這麽做，我只是想過來看看。”
“你們知道的，如果我想做什麽，不等天亮這條時間線說不定就毀滅了。”她低頭盯着自己的右手，去掉僞裝後，手指上的三枚燈戒顯露出來。
紅色，黃色，綠色，還有一枚橙色燈戒在八年後的彼得手裏。其實如果找不到黃燈能量源，她完全可以用剩下兩枚燈戒回去。
“你說得對，但在這個時間段停留的時間越長，你的決心越容易被動搖。”經驗豐富的博士遺憾地搖頭，“尤其是在你看到活生生的他們，并且還擁有改變現實的能力後。人總是不滿足的。”
“我是綠燈俠，博士，我的意志還是很堅強的。”菲麗絲給他展示中指上的綠燈燈戒，“再說了，你不是在未來遇到我了嗎？這證明我的行為對未來沒什麽影響。”
事實上，要不是博士再三确認哭泣天使把她送到這個時間線上有所目的，她一時半會還不能确定它們想要什麽。
雖然她的父母因為飛機失事在今年死了，但她并不知道他們死亡的确切時間。
作為記者的母親經常出外勤，作為研究員的父親也很容易被一個電話交出去，為了某個項目關上幾個月，她早就習慣他們經常性出差了，那次離開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
剛開始聯系不上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擔心，兩人的工作性質總是包含着一點機密，後來有風聲說某架飛機失事的時候，她還以為和她沒關系，直到最後航空公司拿着大筆的賠償金找過來，要她簽署保密協議……正式拿到錢都是這一年夏天的事了。
她甚至不能确定現在父母是在紐約還是在那架飛機上。從昨晚到現在，她到處轉悠了這麽久，都沒敢回郊區的別墅看看。
她希望他們好好地在家呆着，這樣她還能時隔八年再和他們見一面，又希望他們已經上了那架必死的飛機……連人都找不到，就不會因為‘見死不救’這件事愧疚了吧。
博士沉吟片刻，“但仍有一定的危險性，過去我所遇到關于你的未來，并不一定必然是你現在的未來。我會盯着你的。”
羅斯覺得自己頭皮有點癢，腦子想長還沒長出來：“這話聽起來可真古怪。”
“時間就是這麽一種複雜的東西，我十分相信你們燈俠搞事的能力，”博士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薩曼莎小姐不是我遇到的第一個綠燈俠，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和其他綠燈俠合作過，在對抗哭泣天使和戴立克的時候，那個綠燈俠仗着自己不怕戴立克的攻擊，在戰場上四處亂竄，結果被人引到了哭泣天使的聚集地，差點沒能保住自己的燈戒，”
他用音速起子指了指菲麗絲的右手，“不被燈戒承認的燈俠就像被拔掉毛的鳥一樣，運氣好的話會有個黃色燈戒雙向奔赴，運氣差就會變成光杆司令死在宇宙裏。不過我印象中的綠燈俠都是一心一意的，很好奇為什麽你手上有三個？”
“因為我優秀。”菲麗絲把蛋餅的包裝紙團成一團，塞進塑料袋裏，“我要回家看看，希望不要一開門就和過去的自己臉貼臉……只是看看而已，你不會阻止我吧，博士？”
“我已經盡力阻止你了，你若一意孤行，我也沒辦法。”博士聳聳肩，“時間是包容的，只要你不改變結果，一點點誤差對歷史的影響也不大，你可以多注意閃電。”
“閃電？”菲麗絲擡頭，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籠蓋了紐約的天空。
“今天本不該下雨的，這個地方的時空能量不穩定，能量活躍容易引起帶電粒子爆發，”博士為她解釋，“它可以當成一個不太靠譜的判斷标準，閃電越活躍，證明你離來自時間的危險越近。在造成不可挽回的災難之前，你必須及時離開。”
。
紐約郊區。
八年前的別墅沒有被荒廢，還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幹淨整潔的圍欄上盤繞着枯黃的藤蔓植物，別看現在一副枯死的樣子，等到春天它們又會煥發勃勃生機，開出滿牆的薔薇花。
院子裏種了一排常綠喬木圍繞着平坦的草坪，翠綠的草坪為枯燥的冬天添了一抹亮眼的綠色，那是理查德不知道從哪個實驗室搞過來的新品草種子，和其他地方的草坪比起來，她們家的草坪總是更綠更茂盛，哪怕理查德經常忘記給草坪澆水，它們也能頑強地活着。
窗戶下面放着水壺，水管，鏟子，還有一臺黑金色的除草機。很久之前她們家也是對前院的草坪精心保養過的，父親理查德負責澆水拔草、改裝除草機；菲麗絲負責用除草機破壞草坪；母親維多利亞負責拍照。
故地重游的菲麗絲隔着院門看了看那臺除草機，和記憶裏的景象對應，确定了現在的大致時間：現在應該是她沉迷朋克的那段日子，為了把骷髅頭和十字架挂在耳朵上，她和米蘭達一起偷偷去打耳洞，結果兩人都因為傷口發炎被家長拎去醫院。
就連門口的鐵鎖都是嶄新的。菲麗絲看着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又十分陌生的家，推開本來就沒有上鎖的門——她可以肯定，絕對是八年前的自己走的時候忘鎖了，只有她會不帶鑰匙這麽幹，這也意味着家裏一定有人。
她握着大門的門把手，猶豫了好一會兒，選擇敲門。現在她只是一個來訪的客人而已。
“咚咚。”
別墅裏安靜了片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防盜門很快被打開。
“你今天回來得怎麽這麽——”
開門的是理查德，看到門口的菲麗絲，他明顯驚訝地愣住了。
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這好像就是他們離開前的打扮。金絲眼鏡，淩亂的頭發，袖口髒了一塊的淺灰色襯衣，一臉的胡茬還沒來得及刮，一看就是又在工作室熬了個通宵，剛洗了把臉就出來見人了。
菲麗絲強忍着把他拉到樓上找媽告狀的生理性沖動，對他露出一個假笑。
“早上好，理查德·斯特林先生，我是維多利亞的表妹，平時我的工作比較忙，一直沒有和你們聯系，這次來紐約出差正好過來拜訪你們。我叫伊麗莎白·薩曼莎，很高興見到你。”
說的很客氣，但菲麗絲沒有伸出手和他握手。空氣中游離的時空能量比之前活躍了些，她怕不小心電他一下。
理查德隔着眼鏡認真打量她片刻，嘴角動了動。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他沒有過多寒暄，只是把門開的大了點，“進來吧，維多利亞晚上加班還沒回來。”
菲麗絲随手關上門，把買回來的蛋餅放到茶幾上，心想同樣是記者，她媽怎麽幹的比她還要卷？
“開門的時候真是把我吓了一跳，”理查德轉身坐在沙發上，盯着她的臉仔細看了看，“你和維多利亞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菲麗絲幹笑兩聲：“畢竟有親緣關系，長得比較像也沒什麽值得驚訝的。”
“……不是驚訝，是遺憾。”理查德彎腰從茶幾底下掏出兩罐啤酒放在桌面上，推了推眼鏡，隔着鏡片略顯失望的盯着她，“和知識與真理相比，美貌簡直不值一提。你怎麽就沒遺傳到我聰明的大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