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蕃、江城、王子雅。
三人都異口同聲地說自己是季青臨。
記憶對的上, 給出的理由也如出一轍,謝生判斷不出來,裏面會不會有一個假的季青臨。
不過唯一奇怪的是,三人各說各的,似乎并不知道其他兩位的存在,口中是完全沒有提到一點的。
季青臨知道自己一分為三,還全都要謝生攻略嗎?
謝生頭疼地想了半天, 直到淩晨才睡下。
暫住的謝芳華,從進門的那一瞬間就注定讓整個高家雞犬不寧。
事情還要從季青臨坦白一切說起。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找準了機會自曝身份,也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
江城本不打算請謝生回來。
高蕃坐着馬車上那麽久也沒說點什麽。
王子雅更是不必找上高家撒酒瘋。
可三人想來想去, 礙于人設限制,謝生着實難以認出藏得嚴嚴實實的,頂着高蕃/江城/王子雅殼子的季青臨。
等待的過程雖讓人期待,卻也實在心癢難耐。
倒不如坦白一切, 直接進入甜甜蜜蜜的被追求期——三人披着各自的皮,性格鮮明不好崩, 可謝芳華就只是一個“氣質高雅”、“人見人愛”的萬人迷,加點別的什麽,也不會那麽奇怪。
三人雖說都對“謝芳華”有好感,但因着各種原因, 難以發展成談戀愛的程度。
追求的一方,當然還是謝生來得好。
想着能享受被追求的季青臨美滋滋,還不忘适當地表達委屈,力求讨來更多的寵愛。
江城是裝模作樣地請謝芳華做客, 高蕃是假意順從夫人的吩咐,而王子雅就是借酒撒瘋。
一時該說的都說完了,三人回去收拾起爛攤子。
為着人設,高蕃撲通一聲就給江城跪下了,誠誠懇懇地說自己對謝芳蘭絕無貪念,口是心非地要送謝芳蘭回去,可又怕說得太多,謝生真被送走。沒說兩句就閉了嘴,請江城打自己一頓撒氣。
江城呢,早就做好掄起棒子打一頓高蕃的準備,聽了這話順勢而為。
高蕃結結實實地挨了好一頓打。
兩人面對面,卻誰也不認識誰,維持着人設打架、吵嘴,熱鬧了一夜。
而被送上馬車的王子雅,回了家中得父親好一通教訓。
喝酒不過分,流連秦樓楚館也不過分,但喝醉了酒把朋友家找妓子,那就說不過去了。
王父也是精神好,紅着臉罵個不停。
三個季青臨,全都一夜未眠。
謝生雖然頭疼,但他好歹睡過一晚養了養精神的。
早上他起床,卻被告知高家的兩個主人尚在休息,請他自便。
謝生無語,用過早飯就跟着侍從賞花看景,順便打探高家究竟是怎樣一副光景。
此時正是江城的暴力形象深入人心的時候,打完高蕃打二姐,跟父母斷絕關系又給高蕃的朋友喂巴豆。
除了江城這個正房夫人,高蕃身邊一個貼心的人都留不住。
而高家的奴仆侍從們個個都畏懼江城,小心翼翼地伺候,向來是大氣也不敢出的。
現在來了一個芳名遠播的謝芳蘭,侍女們不知是福是禍,都不敢來跟前伺候,謝生問了沒兩句,那侍女就膽小地告退,留謝生一人在花園閑逛。
謝生無所事事,閑逛了一圈,剛準備離開就聽到一聲響亮的口哨。
回頭一看,牆上冒出來個人頭,赫然一個雙眼充血的王子雅,他兩手扒拉着牆,勉強伸個頭,他一見謝生,露出欣喜的笑,揮揮手打招呼。
王父真動了怒,誰都勸不住,訓起人來忘記了時間,等王父口渴喚人給他倒水,天已是魚肚白了。
王子雅恭恭敬敬地請父親休息,這才讓自己的耳朵也歇下。
他心思一動,也不休息就溜出來,又跑來高家找謝生。
謝生問道:“你爬牆?”
王子雅一愣,道:“對,等我一下。”
圍牆不高,且地處偏僻沒什麽護衛。憑着結實有力的胳膊,王子雅兩手一撐,就利落地翻過來,還不忘衣擺上的灰。
謝生:“你現在過來幹什麽?”
剛剛坦白身份,倒也不怕有人過來看見,崩了人設。
王子雅委屈:“想見你。”
他請來的謝芳蘭,說來就來高家留宿,明知是高蕃心懷不軌,可謝生依舊是來了。
“難道高家這高蕃比我還重要?”
這話真是問到點子上。
謝生環顧四周,園裏依舊清靜得很,才道:“有啊。”
王子雅不滿:“還有什麽能比我重要?”
謝生道:“那當然是……另一個你。”
就算三人異口同聲,話中沒有一絲錯的地方,謝生也不願全盤相信。
季青臨轉戰江城篇,本就是為了收回記憶速戰速決,但誰知道能蹦出來三個季青臨?
真把季青臨當成一堆數據複制粘貼?
要麽就還有一種可能,這三個季青臨,誰都不是謝生的那個。
謝生便順口問問王子雅,想試探一番,這些個自稱是季青臨的人的看法。
王子雅臉色一變:“另一個我,高蕃?”
謝生點點頭。
王子雅陡然認真起來,思索道:“放出幾個煙霧彈來騙你,的确是組長慣用的伎倆。”
謝生:“所以呢?”
王子雅信誓旦旦:“我不知道高蕃是誰,但我肯定是真的。”
謝生認真地對視兩眼:“……行吧。”
看眼神,他也覺得像季青臨。
可這似是似非的态度惹得王子雅更加不滿,他委屈地抹一把謝生的嘴,親了上去。
時刻提防着人來的謝生克制地把人推開,轉移話題道:“親就親,抹一下是什麽意思?”
搞得跟嫌髒一樣。
王子雅輕咳一聲,又抹一把自己的嘴,見手指上沒有紅印才道:“你嘴上有胭脂,一會兒怕被人看出來。”
謝生:“怎麽,你還要去見高蕃他們?”
王子雅:“那當然,我一會兒還翻牆,再從正面進來。你別忘了補補胭脂,紅豔豔的也怪好看。”
今天謝生照樣是女裝,穿起來已是習以為常,臉上滿是胭脂水粉不說,珠玉環佩也叮咚作響。
因着芳名在外,謝芳蘭時時刻刻都是盛裝出場,妝容在線。謝生身上自然是帶了胭脂小盒。
謝生不理會王子雅的蜜語甜言,卻在王子雅扭頭找支撐物時,掏出胭脂盒在唇上點了點。
進來容易出去難。
晃悠悠地找一圈,王子雅也沒發現什麽石頭能讓他踩上去的。還是謝生伸手托了一把,才讓王子雅扒拉上牆,探頭出去。
可王子雅剛探個頭,就呲溜一下跳下來。
王子雅道:“街上都是人。”
謝生:“啊?”
剛才全心全意說話,一牆之外傳來的聲響,謝生也沒留意。
此時刻意去聽,街上果然是鬧哄哄的。夾雜着幾聲氣急敗壞的辱罵與棍棒錘擊在肉體上的悶響。
謝生心裏一咯噔,揮揮手就讓王子雅托起他看。
人多熱鬧,外邊密密麻麻的好多圍觀人群,謝生冷眼靜看,人群中心的兩個人果然熟悉得很。
縮着脖子蹲在地上的是高蕃,舉着木棍敲敲地、打打人的是江城。
高蕃眼神飄忽,滿頭冷汗,配着江城的粗長木棒,看起來格外軟弱。
本來打罵一夜,江城本來是要休息的,卻被住隔壁的高老夫人一嗓子又叫起來。
高老夫人疼兒子,就算分過家也見不得兒子這般委屈。她做不到像高老爺那樣完完全全撒手不管。
江城為了不崩人設,扯着嗓子罵高蕃一夜,偏偏就被高老夫人全聽了去。
高老夫人當即怒氣上湧,隔着牆就吼開了,大罵江城不守婦道、忤逆不孝。
話說過千八百遍,但依舊是不起作用。江城心裏嘆口氣,參考着同種情況時江城的反應,不管不顧地罵回去。
兩人對罵的內容無非圍繞着高蕃。
可光罵不解氣,江城越罵越怒,抄起床頭的木棒就砸了一通東西。
本想着砸完也就算了,高蕃卻為了維持着自己的懦弱人設,竟湊過來好言好語地安慰。
這不是讨打又是什麽?
縱是季青臨,看着高蕃這種人也生出來一肚子火,軟弱無能之輩,簡直活該挨打。
默默把改過自新的時期推後,江城手中的木棒就碰上高蕃的身。
高蕃躲啊,見高老夫人罵罵咧咧地,還當仍是自己的庇護所,下意識就往爹娘家躲。
跑出去了,爹娘家的大門卻及時地關上,拒絕高蕃入內。
高蕃想再跑回去,江城的棍棒就追了上來,高蕃躲無可躲。
他抱着頭就蹲地上了。
街上漸漸熱鬧起來,人們早知道江城打男人,見得卻是不多,一步步地就都圍了上來。
謝生心情複雜。
托着他的王子雅卻喘着粗氣,低聲問道:“你看到沒?下來吧。”
不等謝生回應,王子雅就抖着胳膊把謝生放下了。
“累了?”謝生順嘴一問。
王子雅卻摸着鼻子:“有點,昨天沒睡。”
謝生:“……”
他剛準備說不如從前面門溜出去吧,主人打架,說不定仆從們都看去了。
話還沒出口,就聽街上忽有尖叫聲響起。
似乎有人喊道:“高夫人別打了,高蕃暈過去了!”
江城的辱罵聲驟停,另一道聲音卻又響起:“壞了,這高夫人怎麽也暈過去了?”
謝生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剛搭上王子雅的肩,就見這人也白眼一翻,瞬間癱軟下去。
謝生:“……”
外面的喊叫聲道:“搭把手啊!快扶扶倆人,我去請郎中來!”
“請什麽郎中,掐人中啊!”
“好好好!”
鬧哄哄一片之後,又是一聲尖叫。
“醒了醒了,高公子醒了!”
“高夫人也醒了!”
……
謝生瞬間低頭看,王子雅緩緩睜開眼,揉一把自己人中處,問道:“我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