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電話另一端。
葉碩緊緊捏着手機,指節泛白,心上劇痛蔓延開來,四肢百骸都忍不住在顫抖。
他幾個月前回來,剛落地給女孩報了平安就被他爹派來的人直接從機場帶去接受安排。
他沒想到,葉将軍給他的安排,竟然是替國家保密工作!
簽完保密協議,身上一切電子儀器和通訊設備都被收繳,關在實驗室做為期四個月的科學工作,這期間,一應工作人員不得與外界接觸。
葉将軍葉程寬數月前參加某項科技會議,會中提到,着力培養科研人員,制造某種高精密芯片,可植入人腦,控制其行為,此項科技如若成功,将來世界上将不再有死。刑。犯,因為這款芯片便是專門針對死。刑。犯制造,一旦植入此芯片,死。刑。犯便可以重啓人生,做一個為國為民的好人。
葉程寬知道自己兒子是這方面有些成績,這等利國利民的好事,他自然得讓那個死活不肯從政的兒子來做一做。
所以才有了數月前父子間的那番“交。易”。
葉碩信守承諾回來服從安排,只為争取後半生的自由和平。
哪想到他這一回來就好比被關了禁閉,同女孩斷了一切聯系。
今天剛完成第一階段實驗被放出來,他手機一開機就看到無數的電話和短信。
一一翻看之後,發現短信日期停留在三月六號,未接陌生電話停留在四月初,最近的兩通電話都是女孩打來的,一個是在六月九日晚上八點,另一個是六月十日淩晨兩點。
剛下考場大半夜給他打電話,結果他沒能接到,可以想見女孩當時有多難過。
幾個月音訊全無,女孩對他本就沒什麽自信,定是因為此事無心學習才落了榜的。
葉碩緊握着手機坐在地上,身邊是他從吧臺上掃落在地的電腦。
他背靠着高凳的細腿,面目呆滞,他要永遠失去他的女孩了,她那樣軟糯乖巧的性子,還不是讓幹嘛就幹嘛,他哪敢想像她會争取……
适逢阿姨進廚房切水果,見了他那樣子被吓一跳:“二少爺,你這是怎麽了?地上涼,快些起來吧。”
二少爺葉碩神情呆滞,瘋瘋癫癫的沖家裏阿姨說:“她今天結婚了,呵呵……還好,還好……”
阿姨去扶他:“二少爺這是怎麽了?誰結婚了?”
葉碩機械的搖搖頭,忽然笑起來:“真慶幸,哈哈哈……真是慶幸啊哈哈哈……”慶幸當初沒有真的要了她。
他喃聲:“老子特麽的夢想成真了!”
他忽然記起很久以前的那個夢,夢境愈發清晰,真特麽跟現在的場景一模一樣!
阿姨見他眼角飛着淚,笑裏滿含凄涼,只覺發憷,喊了他兩聲,他也沒回應,屁。股大腿上濕漉漉一片,一搖一晃的走出廚房去了。
再說小城這邊。
溫暖的婚禮熱熱鬧鬧的進行着。
溫涼背着她下樓,路上不忘叮囑她:“那小子要是敢欺負你,你跟哥說,哥哥替你揍他。”
說着,還轉頭對旁邊的林姝也提了一句:“你将來結婚了我也會給你撐腰的,哥哥從來不偏心。”
林姝癟癟嘴:“那也得你打得過人家才行。”
溫涼翻翻白眼兒:“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吧,我去學武功行了吧?”
溫暖趴在他背上,小聲說:“哥,謝謝你!”
溫涼将背上的她篩了篩:“客氣,我是你親哥,不說謝。”
兄妹幾個說着話到了樓下單元門。
何行健接親的小轎車就停在門口,見了幾人,先給林姝和溫涼一人一個厚厚的紅包,再伸手去接溫暖。
林姝明顯看到他顫着手膀子接下溫暖,然後腿腳微跛的抱着溫暖進車廂。
林姝湊近溫涼:“他……”
溫涼:“他什麽他?我爸那幾棍子可是吃素的?我背上挨了兩下,剛下樓的時候背着溫暖疼得直打顫,何行健那一身有得養了。”
林姝在心裏默默同情她姐夫半分鐘。
許久之後,林姝曾問過溫暖,問她新婚夜感受如何。
溫暖說:“屁個感受。盡給我男人上藥了,都心疼死了,一邊抹藥一邊抹淚兒,簡直印象深刻!”
操持完溫暖的婚禮,小閣樓的租期也到了。
胡佩退了小閣樓,帶着林姝往B城去,一來她要上班,二來林姝選的學校在B城,幹脆就一起帶走了。
林姝臨走前特意告訴溫涼:“你好好在南方學習,我替你看着知知,不讓別的男人靠近他,等你将來畢業了,娶她做我嫂子。”
溫涼感動的在她腦袋上rua了一把:“真不愧是我親妹!”
劉知憑自己的真本事考上了B大,林姝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上輩子她也是考的B大,那時候,她倆同在B城上大學,只不過一個在世界聞名的高等學府,一個在默默無聞的野。雞大學,差別不是一兩點。
這輩子她奮發圖強總算出息了不少,将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了好大一截。
母女兩個到B城的時候是七月三號早上六點過。
林姝顧不得暈車,從車站出來,故作興奮的對她媽媽說,要先去新學校看看,然後不顧勸阻背着她的小書包,乘地鐵走了。
林姝當然不是為了去看新學校,她心急如焚的找她家碩哥哥了。
葉碩的家,她雖然沒進去過,外圍大門口卻是無比熟悉的。
上輩子不知道多少次喝完酒,照着他留下的地址跑到他家別墅對面的健身房樓上,望着他家大門“緬懷”她的戀人。
林姝地鐵轉公交,公交轉出租,終于來到葉家位于木香山的別墅區。
這一年,葉家別墅對門還沒有健身房。
林姝踮起腳尖仔細看了看,是一座茶樓。
她背着小書包跨進茶樓,找到熟悉的樓梯口,直接往樓上爬。
林姝看了眼時間,才九點過,茶樓客人還很少,她找到視線很好的卡座擠進去,從小書包裏拿出葉碩春節時買給她看大佛的望遠鏡,打開外蓋。
不知是不是她運氣太好。
她剛将望遠鏡放到眼前,焦距都還沒來得及調,鏡頭裏便出現了葉碩模糊的身影。
林姝急忙調好焦距,看着她家碩哥哥的臉一點一點清晰起來,心裏激動地無與倫比。
然而,下一刻,鏡頭裏出現了一個女人,一個氣場強大妝容精致蹬着紅色高跟鞋的漂亮年輕女人。
林姝不開心,耷着嘴角看兩人在葉家別墅樓下的花園裏說話。
距離太遠,她自然聽不見兩人在說什麽,只看到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很快,她家碩哥哥臉色不太好,眉眼躁躁的,頭發也亂糟糟,眼睑上的陰影愈發明顯,嘴巴周圍還一圈青幽幽的胡茬,那個漂亮女人好像還哭了。
林姝舉着望遠鏡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看。
忽然,那個漂亮女人撲上去抱着她家碩哥哥親了一下。
林姝手一抖,鏡頭歪了。
等她撥正鏡頭再看,那個漂亮女人坐在草地上,指着那個滿臉嫌棄他的男人捶胸頓足的哭。
然後,她看見葉碩丢了一句話後憤憤而去。
林姝趕緊拿出手機,給他撥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一個女生哭哭啼啼的應了一聲:“喂!”
林姝一驚,拿起望遠鏡看過去。
那個坐在地上哭得十分狼狽的漂亮女人正握着她家碩哥哥的電話跟她對話。
“我找葉碩。”林姝平靜道。
聽筒裏瞬間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他死了,死了,被車撞死了!再也活不回來了!”
林姝大驚,壓下心驚問了句:“什麽時候的事?”
那個夢魇般的女聲哭喊着告訴她:“不要再問了,我現在正在喪期,很難受!”
林姝将望遠鏡揣回小書包裏,飛一般跑下茶樓。
樓梯上碰到剛準備給她沏茶的小姐姐,對方見她急慌慌的要走,還沒來得及出口問話,她人已經消失在茶樓門口了。
林姝一口氣跑到葉家別墅的大門口,用力拍打厚實的大鐵門,扯着嗓子大喊:“葉碩!碩哥哥開門!葉碩開門!碩哥哥,我是林姝!……”
大鐵門厚重,林姝拍了許久,手掌都拍紅了,大鐵門才被人緩緩拉開。
林姝氣喘籲籲的看着眼前管家模樣的阿姨,一個九十度鞠躬:“阿姨,我找葉碩。”
阿姨往後退了退,疑惑的上下掃她一眼,見她姿态乖巧的立在旁邊,心裏很有好感,告訴她:“二少爺在旁邊小花園跟邱小姐說話,你等一下。”
林姝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乖乖巧巧的站在門邊,等她去通知,此時眼角才瞥見旁邊石柱上的門鈴。
她吹着手板心等了片刻之後,十幾米外的咖色大門出現一抹白色身影。
葉碩眉眼躁躁的從門裏走出來,口中還罵罵咧咧道:“誰特麽吃飽撐的,老子說了……”
咒罵聲戛然而止。
他看到女孩眉眼彎彎的立在門邊,身形消瘦,小臉兒蠟黃蠟黃的,後腦勺的馬尾被風吹得亂七八糟,好幾縷還打在她額頭上。
葉碩心口一疼,聲調都變了:“你怎麽來了?”
林姝喊了聲:“碩哥哥!”
乳燕歸巢般朝他懷裏撲去。
葉碩将她緊緊抱在懷裏,下巴靠在她肩窩上,悶悶的說了聲:“怎麽瘦了這麽多?”
林姝:“想你想的。”
門外的阿姨目瞪口呆,門內的邱小姐同樣目瞪口呆。
許久之後,葉碩放開她,大手撫了撫她蠟黃的小臉兒:“你逃婚了?”
林姝:“?”
他牽過她的手,輕笑:“看不出來,還有膽子逃婚呢。”
林姝:“逃什麽婚?誰逃婚?”
葉碩皺眉:“上月二十八號,我給你打電話,溫涼說你很忙,忙着結婚,因為沒考上大學,被家裏安排嫁人了。”
林姝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是溫暖姐姐結婚,不是我。”
葉碩:“……”
好想錘死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葉碩:我殺溫涼!
溫涼:我妹結婚,沒騙你!
葉碩:……我殺我自己!
那個,碩哥哥的夢,忘了的可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