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哄主子開心的,你多學着點兒。”
“沒準兒我一高興,隆華的款我今晚就可以批給你。”
“今晚。。”李文遜低聲道,“現在已經下班了,馮總何必跟我開這種玩笑。”
“我像是開玩笑的人嗎,誰說我拿公司的錢就一定要經過財務部。”馮明陽說,
“哦?”,李文遜淡道,“馮總這話說的如此輕巧,我有點不放心。”
“好吧,”馮明陽撇撇嘴,想了想,撓了撓耳朵,“其實公司很大一筆活頭,根本不在財務那裏,財務主要管的是死錢,其他的都在我這兒。”
“是我愚見了,還是馮總高明,”李文遜淡笑,“馮總這樣做,也是為了公司挖項目的時候,能夠少些制度規章方面的牽絆,省事又有效,說到底,還是為了我們這些底下做事的着想。”
“你知道就好。”馮明陽攤攤手,“所以,你現在對我表達一下感謝,也是應該的。沒有我,你哪兒有這麽好的機會。”
李文遜又靠近他一點,頭低得更很。
馮明陽笑看着他,等着李文遜給他下跪。
結果下一秒,他身下椅子重心一歪,整個人直直地向後摔了過去。
幸好椅子高度較低,加上靠背很長,馮明陽躺倒在地上的時候,頭沒怎麽受傷,只是雙腳還保持挂在椅面,垂直天花板的姿勢,別提多滑稽。
李文遜就這樣,直接連人帶椅,一腳将馮明陽踹翻在地。
馮明陽反應過來時,李文遜臉色陰沉得可怕,咬牙切齒地瞪着他。
“這筆款我不找你要了。”
馮明陽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手指顫抖地指着李文遜的鼻子,“你竟敢。。竟敢這麽對我。。”
他一拳頭發狠地朝李文遜砸了過去,卻被他穩穩接住,扣住手腕一個反擰,同時一腳踢在他右膝。
馮明陽哀叫一聲,被迫半跪在地上。
“老虎不發威,他媽真當我屬兔子的,”李文遜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馮明陽你給我聽好了,今天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聽清楚了,是我給你機會不是你給我。”
“如果你不做的這麽絕,我也不想這麽快就和你撕破臉皮,”李文遜冷道,
“是你逼我的。”說完松了手,馮明陽失去支點地趴在地上。
他慢慢地站起來,臉色通紅,顯然已完全被惹毛。
“跟我鬧掰?好啊,”馮明陽獰笑道,“有本事,明天就給我進公司,我跟你保證,你在這裏多待的每一天,老子讓你生不如死。”
“這回不整死你,我就跟你姓。”
“随時恭候。”李文遜掉頭就走。
“李文遜!”馮明陽對着他的背影破口大罵,“你以為我在吓唬你玩兒是嗎!是不是過去兩年多還被我收拾得不夠慘?是不是過去大大小小那麽多案子都沒有給夠你教訓!敢跟我作對,老子有一百種方法玩兒死你!”
“你終于承認過去那麽多次都是你故意在給我使絆子,”李文遜說,“你知道因為你的意氣用事,損失的不是我,是整個公司從上到下所有人一起受累。你以為你讓我不好過了,其實你讓所有人都不好過,包括你的上司。”
“那又怎麽樣,”馮明陽說,“公司每年掙這麽多,最後到我手裏的能有多少,全部被上面層層瓜分幹淨了。拿殘羹冷炙打發我就想讓我賣命争個勞苦功高?當我傻嗎?”
李文遜搖搖頭,“我跟你無話可說,你好自為之吧。”
馮明陽斷斷續續的罵聲被李文遜砰得一下關在門後。
李文遜全身僵硬地走到電梯口,整個人還沒有從剛才的環境裏走出來。
色厲內荏,這個詞就是為他創造的吧。他心想。
兩年多了,他第一次跟馮明陽徹底鬧翻,當然也是最後一次。
他其實挺害怕的。他從小到大就沒打過幾次架,沒怎麽跟人正面杠過,他一直以為武力是下下策,只有沒用或者不願動腦筋的人,才會老想着用拳頭來解決問題。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有些事,言語不究,泛濫成災,唯有暴力。
服務生經過他身邊時,被李文遜叫住了,“3302的費用,找裏面那位馮先生,今天是他請客。”
“好的。”服務員應道。
李文遜下了樓,叫了輛滴滴。他實在沒力氣自己開車回去,他現在有種極度虛脫的感覺,身體疲憊,大腦缺氧。
走到門口,看見一輛車向他亮了亮燈。李文遜以為師傅到了,想也沒想就鑽了進去。
結果坐了一會兒,車子沒動,他疑惑地擡了擡眼皮,吓得低呼出聲。
旁邊的李文耀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靠。。”李文遜撫了撫胸口,“你他媽吓死我了。”
“還有我呢,”前排副駕駛座的小陳轉過頭,“我倆等你半天了。”
李文遜瞬間了然,當即就給了小陳一個眼神殺,斜了斜李文耀,“又是你招來的?”
“這家酒店是你開的嗎?”李文耀說,“就許你來這裏吃飯,不許我也來這裏吃飯?怎麽就變成我故意等着你了。”
“得了吧,”李文遜哼道,“每次我一在外面請客都能遇見你,守株待兔。”
“就當我是來逮你這只兔子好了,”李文耀點點頭,“和馮明陽吃的怎麽樣。”
李文遜又想起剛才的情景,情緒重新跌落,“不怎麽樣,鬧掰了。”
“我記得你不是這麽沖動的人,”李文耀若有所思道,“今天的行為比較反常。”
李文遜嚅了嚅嘴唇,吭不出一個字。
可是心中燃燒起一股願望,一股想向李文耀傾訴的願望。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也許人在迷茫或脆弱的時候,都是渴求借助他人尋找一個發洩的出口。
“以前我覺得,下跪,求人,這種事我永遠不會做,我做了,那我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來為了活着我什麽都可以做,我原來可以活的這麽沒有原則,我原來真的成為了我從前最鄙視的那種人。
“尊嚴算什麽,面子算什麽。”
“它們看似是最寶貴的東西,可是對于現在的我,卻是最可恨的。它們成為了我成功的阻礙,我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活在世上是不需要要臉的。”
“所以你覺得,為了成功,你或許應該學着放棄所謂的尊嚴,去搖尾乞憐?去向那樣一個人渣屈服?”李文耀說。
“可是你信嗎,到最後,我還是選擇了自尊,我還是偏愛我并不高尚的自尊心,”李文遜靠在椅子裏,偏過頭看着李文耀,
“不然,我又怎麽會和馮明陽正式宣戰,在我心裏,我動搖了一百次,到最後,可能還是會選擇那被排除了一百零一次的結果。”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對不對,但我知道,繼續茍合人渣,就為了一筆生意,這筆錢我賺的并不痛快。”
李文耀久久地望着他,眼神逐漸明亮。
“我同意,”他攬過李文遜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如果你真的為了維持和馮明陽表面暫時的平和,而去犧牲一些,你這二十二年來堅持奉守的原則,又何嘗不是一種損失。”
“你現在失去的可能只是一筆錢,這樣一個不值一提的數目,和你自己二十多年的成長相比,孰輕孰重,你應該掂量明白。”
李文遜仰着下巴看向李文耀,“所以你是支持我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我更加支持你,”李文耀想了想,
“當然,也謝謝你讓我看清,我的支持并沒有白費。”
“不過,有些話,我還是得告訴你。”
李文耀語氣變得嚴肅,“當小陳告訴我你要請馮明陽吃這頓飯時,我是非常反對的。那一刻我覺得你特別笨,因為你到了今天居然還想和馮明陽打感情牌,這是生意場上沒有更爛只有最爛的手段。”
李文遜微微一頓。
“你動動腦筋也應該能猜到馮明陽根本不會把隆華的項目批給你。你想想,他和金盛的合作宣告破産,這時候要是你的生意談攏了,你覺得他會讓你有機會,在他手頭沒資源的時候,捧你做大紅人?怎麽可能。”
李文耀無奈地嘆口氣,拿手順着他的頭發,“說到底,你還是太嫩了,別人說什麽你信什麽。”
“那你還讓我信你。”
“我是別人嗎!?”
李文遜縮了縮脖子。
李文耀挑了挑眉,“趕緊給我點兒信心,要是你這一整晚就是和馮明陽扮家家酒似的吵了一架,我瞧不起你,以後我就在你頭上貼個豬頭的标簽。”邊說邊推了推他的腦門兒。
李文遜嘴角上揚,“哪兒能啊。”
他從口袋裏掏出錄音筆,“我套了馮明陽好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