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息的臉色瞬間就暗了下來。
他重重地不耐煩啧了一聲，把機車頭盔放下，冷笑着活動筋骨手腕，祝輕連忙拽了他胳膊。
“這麽多人看着。”祝輕低聲在他耳畔警告。
孫息甩開他手，呵呵一聲：“我今天還真就暴脾氣了，以前也不知道怎麽瞎了眼看上他，幹的哪些好事兒都被扒出來了，還敢過來，不就是來找揍嗎？”
他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教室不大，全被別人聽了去，這下看見沒看見的學生都好奇轉過頭，看向後門——原塵深走進教室的步伐有些僵硬遲滞，但還是堅定了腳步，朝原燎幾人走過來。
不熟悉他的人壓根認不出來。
原塵深戴着黑色口罩，碎發掩住眉毛，只能依稀憑着瘦削身型和憔悴雙眼認出他是誰，狀态跟三個月前媒體所說的“娛圈第一璀璨新星”半點關系也扯不上邊。
“喲，這是想試試游街的感覺？手頭沒有雞蛋太可惜了，啧啧啧……”
“卧槽，快拍啊！我好久沒看到活的原大明星了！”
“惡心死了……我想起以前他在學校摔小貓那次，我還替他說話，真是瞎了眼……”
“……”
學生們都露出幸災樂禍的嘲諷笑容。
原塵深咬緊了牙關，努力不讓同班同學幸災樂禍的嘲諷笑容影響，但心裏還是憋不住委屈和憤懑。
他光鮮亮麗時，誰對他都是傾羨的讨好，一朝落入深淵，這些人轉臉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嘲諷拉踩，恨不得他掉地更深，再也爬不起來，沒有一個人朝他伸出援手，救他出來。
……不，或許還有。
“哥哥。”原塵深走到原燎身後，輕輕喊了聲，眼神直勾勾看着原燎背影。
孫息見他竟然無視自己，重重“嘁”了一聲，臭着臉瞪向原塵深，祝輕沒敢撒手，一直扯着孫息胳膊不讓他出手，小聲勸阻。
雖然孫息想打的是前男友，還是祝輕極其看不慣的心機男，要是孫息真把他揍了，祝輕估計自己能爽炸，甚至也忍不住跟着下手揍一頓。
……但他只是推了通告偷偷來陪男朋友上課而已，真鬧大了，孫息又得被他爺爺抓去關起來，他也得花大價錢壓新聞。
到時候又要被迫“異地戀”，得不償失。
一時間，連吵鬧的教室都自發安靜了下來，離得近的學生默默收拾了東西走遠，免得被殃及池魚，遠處有學生舉着手機偷偷拍攝視頻。
蘇小酒吸奶茶的聲音都小心翼翼地放低，心裏嘆氣。他上次來學校找原燎，那時孫息和原塵深還是恩愛戀侶，現在這局面……
只能說，原燎不愧是極端破壞因子。
如今的局面，正是這位炮灰先生一手造成的。
見原燎一直不理人，原塵深臉上有點挂不住，口罩下擠出的笑也僵了，他伸手想拍拍原燎肩膀，蘇小酒趕緊攔住，“诶，你別亂動他。”
原塵深轉向他的眼神發冷，藏不住濃烈恨意，咬牙切齒道：“我只是跟我哥哥講句話，你為什麽連這點自由都不肯給……哥哥應該有自己的社交自由吧？他不是你的所屬物。”
祝輕冷哼一聲。
狗改不了吃屎，原塵深還是喜歡玩轉嫁仇恨的白蓮花游戲，随随便便就扣上了大帽子，順手挑撥兩人矛盾。
蘇小酒眨眨眼：“你說得對。但我是他剛聘的保安啊，喏給你看工牌。啥自由不自由的，哪有這麽多矯情玩意兒，現在總裁在工作，我要保證環境适宜而已，你別幹擾他談生意，原總一秒鐘幾百萬上下呢，賠得起嗎你？”
此話一出，其他幾個人都愣住了。
正發送郵件的原燎唇角微勾，祝輕捂着鼻子壓抑笑聲，發出沒忍住的哧聲，連帶着周圍其他聽了一耳朵的吃瓜群衆也笑了，向原塵深投去幸災樂禍的眼神。
現在的原塵深估計還真賠不起，他被封殺後累積起的代言索賠近億，待會兒午飯都不知道有沒有着落呢。
殺人誅心，原燎身邊這位也不是好相與的。
原塵深臉色煞白，有點手足無措，但還是強行避過蘇小酒，硬着頭皮拍拍原燎肩頭。
“哥哥，你能聽我說幾句話嗎……我們好久沒一起聊天了。”原塵深抖着聲音說。
原燎合上電腦，起身避開他手，瞥來一個淡漠眼神。
“可以，去外面。”
原塵深眼瞳頓時亮起幾分光彩，給原燎讓開道路。
“我草！”孫息一個沒忍住爆了粗口，瞪着原燎道：“你不會真要幫他唔唔唔——”
孫息嚷嚷到一半，被忍無可忍的祝輕捂了嘴巴，祝輕重重咬了他耳垂一口，低聲說了句模糊不清的威脅，孫息耳肉霎時通紅，狠狠瞪了眼祝輕，竟然真的老老實實閉了嘴。
原燎走了幾步，餘光瞥到蘇小酒若無其事地坐下繼續喝奶茶，順手把他拉起來，揉了把少年羊毛似的一頭卷。
“不該随時貼身保護我的安全嗎？”原燎垂着眸子，點了點蘇小酒的褲子口袋，隔着布料戳到了堅硬塑料，是蘇小酒剛剛塞回去的工牌。
“……”蘇小酒咬着吸管，心想他剛才就不該一時興起嘴賤，非要說些有的沒的。
他只好捧着奶茶，不情不願跟上原燎步伐。
“哥哥，我想單獨跟你說話……”原塵深委屈巴巴地低聲說。
“但我不想。”原燎瞥他一眼，陰郁冷冽，聽語氣絕無再回旋的餘地。
原塵深牙齒一陣發酸，瞪着被原燎攬着腰的蘇小酒，嫉妒憤恨地眼角通紅，但都只能生生忍下。
他帶着原燎跟蘇小酒去了樓道一處教室休息室。
休息室空無一人，連窗戶也沒有，原塵深回身關上了門，隔絕外面學生投來的好奇視線。
蘇小酒皺起眉頭來，吸吸鼻子，總覺得這個房間中味道不太對，好像被點過香，有股殘留的燃燒嗆味兒。
他提了幾分警惕，暗自慶幸，幸好他剛剛跟着原燎一起過來了。
要不然……這兩人獨處一室，既沒監控也沒攝像頭，誰知道會發生什麽？蘇小酒終于難得生出股危機感，伸手去摸原燎的手。
原燎垂眸斜斜看他，感受到少年柔軟手心蹭過他掌心，着急地掰開他手指，似乎想要牽，便順從地與少年十指相扣。
蘇小酒這才滿意。
原塵深剛關上門，回首就看到這刺眼一幕，心髒忍不住泛出濃郁酸意，幾乎克制不住情緒。
他忍氣吞聲，朝兩人勉強露出笑來：“你們……感情真好。”
“原來你看得出來啊，那剛才在教室裝什麽傻？”蘇小酒叼着奶茶吸管嘟囔，緊盯着被他一句話噎住的原塵深，懶得管他臉色煞白，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
等下，或許這屋子……的确是有攝像頭的。
蘇小酒眯起淺褐眼眸來，看向原塵深挂在脖頸上的裝飾吊墜。
那是顆鑲金邊的黑色玫瑰花，花心像是裝飾了貓眼石，正折射着不明顯的一點閃爍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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