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
謝凜踏進客廳的時候,微頓了頓。
他感覺哪裏有些奇怪。但就算他環顧整個客廳,也沒有看出任何不同。
許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阿凜,你怎麽了?”
謝凜沒有回答。
他已經将客廳所有盡收眼底,然後斂眸沉思,到底是那裏不對呢。
并沒有哪裏不對。
房間裏沒有任何異常,但謝凜感覺的出來,這裏比起他離開的時候,确實似乎多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怪異。
謝凜呼叫了系統:“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黃金閣沒有異常嗎?”
系統感覺自己萌萌噠:“有窩在,當然不會有任何異常啦麽麽噠,如果有的話……囍囍囍~”
謝凜:“……”
繼續将系統關進黑名單,謝凜回了神,将目光放到了許哲身上:“沒事。”
他頓了頓,給許哲倒了杯茶,淡道:“許大人今日找我,是有何要事?”
許哲淺啜一口香茗,微笑道:“無事便不能來找你聊聊天麽,阿凜為何總是如此冷淡?”
這句話落下,謝凜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映時,他和許哲仿佛都聽到了右側房間裏,似乎傳來了微不可聞的碰撞聲。
謝凜豁然動了動。
許哲只覺一道鬼魅殘影劃過自己眼簾,甚至還沒有看清殘影的動作,這道殘影已在房間前站定,并且砰然一聲推開了房門。
——裏面當然空無一人。
謝凜目光細細掃過他的那張似乎與尋常無異的床,那一瞬間便好似發現了什麽,瞳仁忽然緊縮。他下意識想要上前仔細翻看不對勁的東西,但到底是用一手緊緊握住了門框阻止了自己的動作,死死克制了這種沖動。
然後,他緩緩吸了口氣,閉眼輕輕微笑起來。
許哲深深凝視謝凜的背影。
他曾耳聞謝凜武功深不可測,但這一年多一直沒有機會見識謝凜武功究竟如何,哪怕好幾次邀請謝凜比試,謝凜推辭不過也都是點到即止,出招速度恐怕還沒有方才的一半。
天子查過謝凜的來歷,線索只到謝凜似乎當真來自西方,然後突然出現在杭州。雖然他的才識、思想,或者各種興趣愛好都不似明朝人,但許哲卻覺得,謝凜的從前絕對不會如此簡單。
他越來越有興趣了。
他起身走到謝凜身邊,漫不經意地将手搭在謝凜後背上,形成一個仿若獨占般的暧昧姿勢,微笑道:“阿凜今天是怎麽了,看起來有些神思不蜀呢。”
感受到後背上的溫度,謝凜眉眼之間的笑意更深了。他收回幾乎無法克制
細微顫唞的右手,依靠在門框上,挑眉笑道,“沒什麽,也許是房間裏有老鼠。”
某只躲進了衣櫃的老鼠:“……”
許哲頓了頓,他覺察出了一絲不同尋常:“……哦?”
“啧,不必管這只小老鼠。”謝凜微揚了下颚,帶着愉快意味的笑容更盛,“說起來我好像還沒有請許大人吃過飯?隔日不如撞日,今日,許大人幹脆就在這兒,陪我一起吃個晚飯吧。”他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甚至刻意放大了聲音,一字一頓。
許哲當然從未見過謝凜如此模樣。
印象之中,謝凜永遠冷着一張臉不茍言笑,哪怕聽到什麽好笑的東西,也只是淡淡看着他們。此時謝凜的笑容,更仿佛朝露昙花,陽光初綻那般耀眼,再無法令人移開眼睛。
這世上男人大多過不了美人關,哪怕是喜歡男人的男人,也是同樣道理。許哲就是這樣一個男人,現在他幾乎已被謝凜這一笑吸引了全部心神,正要恍若癡呆般點頭,忽然聽的房間內傳來一聲極為古怪的聲響
……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在用爪子刨木板。
許哲清醒了過來,轉身将目光定格在了那個靠牆的衣櫃上。
謝凜緊了緊拳頭,嘴角還是沒有放下來,輕描淡寫道:“這只老鼠的爪子倒挺鋒利。”
許哲倒是信以為真,當真皺了眉:“怕是只大老鼠。不如我将它抓出來罷,否則說不定晚上就吵得人不得安寧。”
耳畔寂靜一片,謝凜嗤笑一聲:“一會吃過飯陪我去散步順便買包老鼠藥不就好了?”
許哲挑了挑眉。
他覺得謝凜好像有點奇怪,但心中喜悅已沖上腦袋,無法叫他理智地思考這個問題了。他看見謝凜施施然轉身走到酒櫃前,施施然打開酒櫃門,拿出一支酒,朝他微笑了笑:“這是十年份的白葡萄酒,許大人可有興趣品嘗一番?”
許哲笑了。
他正要回答,身後木櫃的門被重重推開,随之而來的是一個男人的怒喝聲:“不行!”
許哲被吓了一跳。
他猛地轉身,便見衣櫃裏。許哲:“……”
他差點端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只能僵硬着腦袋,指着陸小鳳問道:“……你是誰?”
陸小鳳簡直就要氣炸了!
他在自己的家裏,聽到了自己的男人對着另一個男人說着這一番浮想聯翩的話,要是還繼續所在衣櫥裏,簡直就不是男人了。現在他居然聽到這個打算染指他老婆的男人這麽問自己,叉腰大聲道:“阿凜是我的老婆,你說我是什麽!?”
許哲:“……”
聽到這個穿着古怪只看一眼都令人萬分羞恥的男人居然說出了這種喪心病狂的話,許哲頓時放心了。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了陸小鳳一眼,用着聽到匪夷所思的笑話的表情,轉頭去看謝凜。
他是打算和謝凜一起嘲笑這個瘋子一番的。
但他看到謝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這個奇怪的人。
這張漂亮的臉上還是慣常見的面無表情,但此刻的眼神,卻絕不是平靜無波。
——暴風驟雨,傾軋摧城。
許哲終于感覺到了不對。
他收起了表情,緩緩張了張口。尚未發出任何聲音,已聽到謝凜冷靜道:“許大人,今日在下還有要事需要處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許哲走了。
他本是個極注重面子的人,現在他的面子已經丢盡了,已沒有必要再留下來,獻上他的面子被人踩到腳底下去。
他走的時候,臉色冰冷。
但誰也沒有注意到。
謝凜和陸小鳳都還站在原地,靜靜凝視對方。
一年。整整三百五十一天。
陸小鳳遠走大明東南西北,謝凜卻安然留在原地。他們本是截然相反的人,也是毫無交集的人。卻有思念如蛆附骨,不斷不斷啃噬着消磨着他們的理智。
這一年的無數次裏,陸小鳳都已喝醉,卻又強自保持着冷靜。只有這個時候,他可以忘記自己是浪子,肆無忌憚地思念謝凜,毫不憐香惜玉地拒絕那些女人。直至清醒過來,方知原來令他高興的那些事情,都還在夢裏。
那麽謝凜呢?
他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所表現出來的這樣,對于陸小鳳的離開或者留下無所謂呢?
不是。
倘若如此,他絕不會給陸小鳳和他自己一個機會,絕不會費盡心思布局一點點引誘陸小鳳,絕不會故意告訴陸小鳳他要回家的事。他心裏本來懷着極大的期許,随之而來的卻是更大的憤怒。
所以陸小鳳走了,他沒有去把人追回來。
——該走之人留不住,而他也有屬于自己的驕傲。
現在,他終于再一次見到了這個人。
謝凜眯了眯眼,他的目光一點點從陸小鳳的小腿處往上移,在睡袍漏出的胸膛上停頓了片刻,然後終于停頓在了他的臉上。
他的臉上還長着四條眉毛,眉目俊朗,風流多情。看起來只是比先前更黑了一點,瘦了一點。
謝凜攥緊了拳頭。
他有太多話要問,無論是陸小鳳現在出現到底是什麽意思,或者他這一年過的怎樣,還有這一路是不是依然有很多女人投懷送抱。
“什麽時候回來的?”他聽到自己平靜無波的聲音,內裏波濤洶湧,卻無時無刻不在翻滾叫嚣着卷席侵略。
陸小鳳也笑了。
他走到謝凜身邊,理所當然地拿走了謝凜手中的那一支葡萄酒。然後他理直氣壯地取出了屬于他的酒杯,悠悠然回到沙發上。他将酒倒進酒杯裏,然後悠悠然躺下,用他最習慣的姿勢吸了一口酒:“你不是猜到了嗎……嗯,味道真不錯。”
他的聲音尤帶着一分漫不經心,事實上他也在極力克制渾身怒氣,克制質問謝凜,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的到底是怎麽回事的沖動。
“呵,”謝凜一瞬不瞬看着他的身影,嗤笑一聲,“順便在我的浴室洗了個澡——接着在我的床上睡了一覺?”
陸小鳳昂起了他的下颚,學着謝凜的表情嗤笑道:“錯了。”
謝凜挑了挑眉。
他聽到陸小鳳堅決的聲音:“是我們的床。”
——這是我們的床。
——屬于我和你。
這一輩子,永遠永遠。
沒有別人可以染指。
所有憤怒驟然煙消雲散。渾身血液在這一刻沸騰成另一種無法忍受的沖動,謝凜終于動了。
他快步走到陸小鳳身邊,丢掉了陸小鳳手中的酒瓶,也不管系統跳出的“您的店鋪已損壞,請盡快維修”的提示,果斷撕開了他的睡衣,俯身而上。
陸小鳳并不拒絕。
這個時候,他覺得劇情發展終于跟上了他所設想的一切。于是他幹脆躺平在沙發上,攤開身子任由謝凜啃咬,得意笑道:“寶貝兒,你真熱情~嘶,輕點……”
謝凜眸色更深。
他捏着陸小鳳的下巴,深深吻了上去,與他唇舌糾纏。
見陸小鳳似已被他取悅沉淪,他于将手伸到了陸小鳳後面,一點點探了進去。
陸小鳳:“……”
他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攸地抽離身體,陸小鳳猛然起身跳開至少三步遠,滿面震驚地瞪着皺眉不悅的謝凜,結結巴巴道:“你,你為什麽要摸我……不是應該你……?!”
按照劇本,不是應該他家美人阿凜“坐上來,自己動”嗎?!為什麽現在阿凜好像對他的後面比前面更感興趣?!
陸小鳳感覺自己受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驚吓!
現在他豈止是風中淩亂,簡直就是風中淩亂——這世界上恐怕再沒有什麽東西,會比老婆突然變身稱為老公,更能令他感到三觀俱滅了!
謝凜眉頭皺的更深了。
他一手撐在沙發上,露出大片白皙精壯的胸膛,其上暧昧紅痕斑駁,看的陸小鳳又是兩眼發直。他聽到謝凜低啞的聲音:“乖一點,陸小鳳。”
陸小鳳:“……”
等一等,這種虎軀一震蛋疼菊緊的感覺到底是什麽鬼?還能不能繼續好好過(shang)日(chuang)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妹紙們啦麽麽噠=333=!
明天還可以來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