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一年(三)

2025年5月12日

☆、一年(三)

這一年春天的時候,陸小鳳漫無目的往南邊走着,到了雲南大理,索然無味地欣賞了滿城鮮花。

這個時候,他心裏想着的是:假如阿凜能和我一起來看就好了……不過他好像不怎麽喜歡花?

夏天的時候,西門吹雪的兒子出生了。陸小鳳便到了萬梅山莊,送了他的幹兒子一點禮物。他看着日益冷淡的西門吹雪,以及明明有了孩子卻強顏歡笑異常憔悴的孫秀青,莫名感嘆。

這個時候,他心裏想着的是:阿凜的兒子會不會和阿凜一樣好看呢?萬一性格一樣糟糕腫麽辦……呸,阿凜才不會和女人生兒子!

秋天的時候,他沿着上一次和謝凜北上的路線,一點點朝着老屋走去。只是目的地雖然相同,但季節變換,這一路風景已截然不同。

沒有謝凜,沒有快樂。

這一路當然也發生了一些雞飛狗跳的事情。有人請求他幫忙,有人阻止他插手,也有很多女人對他獻身,想方設法爬上他的床——但一向來者不拒的陸小鳳,居然就像是苦行僧一般,寧願睡到屋頂上去,也不想和這些女人睡在一起。

他真的是陸小鳳?

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變了,他們都下意識盯着他的□□,思考着他不舉的可能性。

陸小鳳滿頭黑線。

但不爽歸不爽,陸小鳳還是果斷拒絕了锲而不舍給他下藥爬床的女人們。因為一旦他接受了這些女人,那麽他和謝凜之間就真的再無可能。

大雪翻飛的時候,他遇到了歐陽情。

京都的冬季總幹燥冰冷的,陸小鳳進了一家酒樓,要了一壺溫酒和一疊羊肉。接着,他看見歐陽情款款而來,從容坐在了他的對面。

她還是老樣子,容貌美麗,淡然慵懶。

公孫大娘雖然死了,紅鞋子組織卻并沒有解散。江湖不斷有女人或被傷害被抛棄,或仇恨男人,這就是紅鞋子立足的根本。

一年多以前,他為了調查繡花大盜,在這裏失去了薛冰。一年以後,故地重游,他又失去了一個人。

陸小鳳笑了笑,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歐陽情給自己倒了杯酒,纖纖細指輕執酒杯,淡道:“謝凜呢?”一年以前謝凜在此殺了公孫大娘,歐陽情一直忘不了這段仇恨。

陸小鳳又笑了笑:“歐陽姑娘還是沒變。”

歐陽情看着他:“你倒是變了很多。”

陸小鳳沒有說話。

他聽到歐陽情冷淡的聲音:“你還記不記得八妹。”

八妹,當然就是薛冰,陸小鳳曾經愛過的薛冰。

可是這份愛,直至薛冰死後他才體

會出來。而彼時佳人已逝,他永遠只能在回憶裏述說他思念與愧疚。

陸小鳳終于知道歐陽情的來意了。只是這件事一直是他虧欠薛家居多,哪怕時至今日他依舊不敢重新踏入薛家面對薛老夫人。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歐陽情沒有再說話。

她默不作聲與陸小鳳一同飲酒,等到只剩下最後一杯的時候,她忽然道:“既然你還記得八妹,那你還在遲疑什麽?”

既然你還記得薛冰,記得失去薛冰之後的痛苦與悲傷,那麽你還在遲疑什麽?

難道你真的要在失去第二個你愛的人之後,才會醒悟過來嗎?

陸小鳳整個人都怔住了。

一切好像都在瞬間豁然開朗,他忽然發現,自己原先所彷徨的東西其實什麽都不是!

——往事不可追,來世不可待!

管他以後未來,他只知道現在的陸小鳳沒了謝凜簡直生不如死,他一點也不想謝凜未來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一點也不想任何男人或者女人染指謝凜!

為此,他願意交出自己的一輩子,絕不後悔!

他豁然跳了起來,狂奔而去:“謝謝你,歐陽情!以後我一定請你喝酒!”

獨留身後歐陽情靜坐許久,方才舉杯,将杯中最後一杯美酒一飲而盡。

有的時候,愛一個人就只有自己才可以給他幸福。也有時候,愛一個人并不意味着要在一起,不是麽。

時隔十一個月又五天,陸小鳳終于回到了黃金閣。

這一天杭州下了一場大雪,雪花漫天旋轉落下,洋洋灑灑。陸小鳳回來的時候,白雪很快掩蓋了他來時的路,落滿了他的肩頭。

他來樓下拍幹淨了落雪,想了想,跳上了窗頭。

他輕輕敲了敲窗子,窗子應聲而開。

陸小鳳眨眨眼,跳進窗子裏。

人從寒冷之處進入一個溫暖的房間裏,在那一瞬間,生理下意識就會有一種鼻酸落淚的沖動。現在陸小鳳站在客廳裏,看着熟悉的擺設,感受着與外面截然相反的暖意,微笑着紅了眼眶。

時間好像已被冰封,這三百多天的日子其實短暫不過如同一個夢境。等到夢醒了,他自然還站在這裏,沒有被抛棄。

這個是他的客廳呀,陸小鳳叉腰站在客廳裏;這個是他的酒櫃呢,陸小鳳打開櫃子數了數裏面的酒;這張是他的沙發呢,陸小鳳又摸了摸謝凜的沙發……

真好,陸小鳳滿意地笑了,他坐回了沙發上。

謝凜并不在黃金閣裏。

很久之前陸小鳳就已經發現,黃金閣雖然對外防禦很嚴密,對他的戒備卻是一直十分松懈。所以就算謝凜不在,他也可以來去自如。

這是不是代表着,阿凜其實也早已對他彌足深陷,只是嘴裏從來不肯承認而已呢?

陸小鳳喜滋滋地腦補着,靜靜在沙發上坐了片刻。

他在思考,一會見到謝凜的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麽。

“我回來了”?

這句話倒像丈夫外出許久歸家對妻子說的第一句話,不過按照這個尿性,他家阿凜說不定非但不會像一般小嬌妻一樣撲到丈夫懷裏,還會一腳将他踹出門怒噴一句“滾”吧?

啧,這節奏太兇殘,不好。

那麽,“我好想你”呢?

……八成阿凜會冷笑着接一句“既然想我也不早點回來”,再補上一刀“我卻一點也不想你”。

所以一會見到阿凜,在他說第一句話前,幹脆就撲過去堵住他的嘴,然後把生米煮成熟飯。這樣阿凜就算生氣,一定也木有力氣打他了!以後要是再說回家這種混帳話,他就繼續把人壓倒煮飯吃!

囍!

——他真是太機智了!就這麽愉快地決定啦!!

陸小鳳胸有成竹地在腦子裏推算完了一切,開始期待謝凜的歸來。

他好像等了很久很久,謝凜都沒有回來。

——但其實也不過半個時辰而已。

陸小鳳卻坐不住了。他走到窗邊,小心翼翼打開窗子。正打算跳窗而出,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完全不知道謝凜在哪裏,幹脆又走了回去,打開了謝凜的房門。

還是一模一樣的擺設,還是一模一樣的大床。最重要的是,那張雙人床上現在只剩下一個枕頭了。

啧,他離去的這段日子,阿凜一定怕睹物思人,所以将他的枕頭收起來了~阿凜果然只愛我一個人~

陸小鳳蕩漾地笑了。痛快地腦補了一番他走後謝凜難過又死撐着的場景,愉快地打開了謝凜的衣櫃拿了件睡衣,反正他和謝凜身高差不多,睡衣尺碼也差不多。

接着,他一邊唱着歌一邊蕩漾地洗了個熱水澡。

然後,他發現自己有點困了。

于是他就撲到了大床上,窩進了被子裏,安安心心地好好睡了一覺。

傍晚的時候,陸小鳳醒了過來,謝凜還沒回來。

他閉着眼睛先在床上摸索了片刻,半晌之後才睜開眼睛,微微嘆了口氣。

然後他起床,将被子鋪成原狀,乖乖坐到沙發上,僞裝出一副自己從沒睡覺過其實一直在等謝凜的假象。

他聽到自己的肚子叫了一聲。

于是他摸了摸肚子,糾結着是先出去吃飯再找謝凜呢,還是先找到謝凜再去吃飯。

他走到了窗前。

尚未糾結完,便見視線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這個身影修長而從容,哪怕有,陸小鳳也可以确定這就是三百多天以來一直在夢境裏折磨着他的那個身影。

陸小鳳瞬間蹲了下去!

一瞬之後,他冒出了頭,隔着紛紛揚揚的白雪,緊緊凝視那個撐傘的身影。

雖然視線模糊看不清那人真切,但陸小鳳堅信謝凜一定瘦了!

他唏噓感嘆着,想要沖下去将這個人擁入懷抱。這個時候,好似若有所感般,撐傘之人微頓了腳步,擡首看向黃金閣。

于是陸小鳳果斷又縮了回去!

謝凜停住了腳步。

他移開紙傘,微微擡首,露出他那張精致的臉。視線盡頭,三樓窗戶之中裏面并沒有人,并沒有,他期待着的那個人。

他便微微斂眸,面無表情。

他身旁,許哲挑了挑眉:“怎麽了?”

許哲是錦衣衛頭領。這一年間因公務與謝凜交往頻繁,也算是有了一點交情。

許哲喜歡男人,卻又不敢真正喜歡男人。因為身在他這個位置,有太多身不由己。可惜手中執掌權勢愈高,便日益寂寞。

直至見到謝凜。

同類之間總有感覺,所以在他見到謝凜的第一眼,就已經确定:這個精致的男人也好男色。

許哲的心有些微動容。

謝凜也喜歡男人。這裏是杭州,繁華奢靡。更何況天高帝遠,之于他并沒有太多束縛。

也許他可以試着和謝凜在一起。

他用了一年時間觀察謝凜。這個男人冷淡的可怕,哪怕他一直認真寬容地教導每一位工匠,許哲卻發現他心底其實并沒有多少波動,好像完全不在意成敗得失;哪怕他有着精致豔麗吸引很多男人的容貌,他也從不在意,與人交往從來疏離,談笑間已拒人于千裏之外。

謝凜非常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哪怕謝凜本人毫不在意。

所以這些天,許哲一直嘗試着勾搭謝凜。表面溫和有禮,實際凝視謝凜的眼神日益充滿征服意味。

謝凜懶得理他。

這種擅長裝逼的人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謝凜依然泰然自若,每日依舊準點來回辦公。假裝聽不懂無視一大堆明示暗示,順便聽聽某人玻璃心碎了一地,倒也能打發無趣。

他開始,有些想念陸小鳳了。

陸小鳳若不回來,他就一直等。等到完成任務那一天,終會有了結。

謝凜搖頭淡道:“無事。許大人請。”

這個時候,陸小鳳重新冒出了他的腦袋。

他看到了底下打傘而來的謝凜,也看到了與他并肩同行的男人臉上的,溫柔笑意。

陸小鳳差點咬住了窗簾。■

——那個男人是誰!不是說好了永遠只愛他一個人嗎!!那個男人是什麽鬼啦!!!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太震驚啦,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千言萬語只能湊成三個字:

約嗎!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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