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銀鈎賭坊(七)

2025年5月11日

☆、銀鈎賭坊(七)

丁香姨當然已經逃走了。

在聽到陰童子說那副棺材是為陸小鳳準備的時候,她大概就猜到他們誤會了陸小鳳,所以她的臉上才會那麽驚恐,才會那麽慌慌張張地逃走。她一定想不到,飛天玉虎居然也在附近。

她還活着嗎?謝凜在思考這個問題。

倘若丁香姨還活着,就一定會繼續找他們。以她性格看來,一定不會放棄羅剎牌。但倘若她死了,老屋的秘密,又還有誰知道呢?

丁香姨當然沒死。她非但沒死,還派人給陸小鳳送了一封信,上面寫了地點,落款是丁香姨。

她果然還想利用他們。

再見丁香姨時,謝凜本想說幾句諷刺的話。但他已發現,丁香姨一直躺在床上緊閉着眼睛,忽然流下兩行晶瑩的淚珠。

然後,他們才注意到,棉被的下半截看起來竟是癟的,好像根本就是空的。陸小鳳豁然上前,一把掀起了棉被。

——丁香姨還是那麽美,那麽動人。但是她的雙手和雙腳,都已經不見了。

丁香姨睜開眼睛。

她動人的眼睛一瞬不瞬凝視陸小鳳,沒有怨恨,只是充滿了無可言語的悲傷。她輕輕道:“快走……”

是她叫他們來的,現在又為什麽她又讓他們快走?難道這也是飛天玉虎布下的一個陷阱?她和方玉香,是不是都在說謊?

謝凜沒有說話,但他現在很清醒。

丁香姨現在變得這麽慘,一則是時代背景特性,但最主要的卻是她背着自己的丈夫偷漢子。不僅如此,還偷走了她丈夫的三十萬兩黃金。所以就算覺得飛天玉虎是個人渣,他也無法同情這個女人。更何況,先前利用陸小鳳,現在又對陸小鳳說這兩個字,豈非正是在利用陸小鳳的同情心?

謝凜看着陸小鳳。

陸小鳳臉上并沒有憤怒,只有不忍與感慨。

飛天玉虎是她的丈夫,自然有追回她的權力。可是他既然已經追回她,又為什麽要用這種酷刑來懲罰一個女人呢?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原本親近的人,為什麽總要這般相互傷害對方?

陸小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默默将那張繡着鴛鴦戲水的被子蓋了回去,然後搬了兩個凳子,和謝凜坐到了丁香姨的床邊:“他是不是要利用你抓我們?”

他顯然也已想到丁香姨和方玉香話語間矛盾的地方,所以他對這個女人并沒有很信任,而是想要留下來,靜觀其變。

謝凜滿意地收回目光。

丁香姨卻以為陸小鳳是要留下來陪她渡過這一段人生中最悲痛的時刻,所以她的眼裏除了悲傷,又有了很多感激:“你們一定知道了我的事情。”

陸小鳳點點頭。

丁香姨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拿那三十萬兩黃金

?”

陸小鳳又點點頭:“為了羅剎牌。”

丁香姨笑了,悲傷且凄涼:“她不應該把羅剎牌賣給賈樂山。”

富商賈樂山,謝凜也有所耳聞。但他并不知道,賈樂山昔年本是縱橫四海的大海盜,連東洋侵寇都有受他統轄。後來他退下來,潛伏洗白了自己。

李霞早與賈樂山談判過,連價錢都已談妥。可是李霞懼怕賈樂山的心狠手辣,便相約在賈樂山勢力未涉足、李霞卻萬份熟悉的拉哈蘇見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因為丁香姨反對,所以李霞又對丁香姨說,只要她能湊到三十萬兩黃金,她就把羅剎牌賣給丁香姨。

陸小鳳頓了頓,他看着丁香姨的眼睛,疑惑道:“你為什麽要羅剎牌?”羅剎牌是羅剎教聖物,除了教主指定之人,任何人拿着都不可能平安無事。

丁香姨的臉色忽然變得很紅潤,她的眼眸瞬間亮地動人:“玉羅剎死了。就是在他兒子入關時,忽然暴斃身亡!”

很多年以前,早在玉羅剎開山立宗時就親自定下一條天魔玉律:“我百年之後,将羅剎傳給誰,誰就是本教的繼任教主,若有人抗命不服,幹刀萬剮,毒蟻分屍,死後也必将水堕鬼獄,萬劫不複!”

所以為了追悼玉羅剎,也為了朝拜新教主,羅剎教上下一致決定,無論是誰,只要在明年正月初七帶回羅剎牌,就是羅剎教新教主!

倘若丁香姨得到羅剎牌,那麽天下名利盡在她的手中,飛天玉虎也絕對不敢再對她做任何報複!所以就算是現在這個樣子,她也絕不放棄這一想法。

因為一個人如果可以活着,那她就絕不想死。

陸小鳳瞳仁微縮,下意識與謝凜對視一眼。

這一可能,他們早已猜到。但現在聽聞丁香姨肯定了這一猜測,謝凜又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因為“突然暴斃”這四個字,實在有太多太多內容,叫人浮想聯翩。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暴斃,一種大約是玉羅剎身染重病,病入膏肓;另一種,則是秘密被人殺了。

假設玉羅剎是身染重病而亡,但玉羅剎武功深不可測,按照這個武俠世界武功越高身體就比一般人更好的定律,玉羅剎當然不可能是突然得了什麽疾病而死。這種病必是經過長年累月一點點加深堆積在他體內,直至不久前終于爆發。

也就是說,玉羅剎賦予“羅剎牌”類似一朝玉玺之意義。然後他将這個枚玺,交給玉天寶。

哪怕玉天寶再是個扶不起的纨绔子弟,他又為什麽會挑在這種敏[gǎn]時刻、玉羅剎又豈會令他在這種關鍵時刻離開羅剎教?

假設不是這樣的話,玉羅剎是不是也和玉天寶一樣,被人殺了?

又有誰能殺了玉羅剎?

是不是有人聯合羅剎教中人人,殺死了玉羅剎?

這個人弄死了玉羅剎,弄死了玉天寶,實際上已經掌控整個羅剎教。但一定有人不甘受控,無論是忠心于玉羅剎也好,心中有多餘想法也罷,都想要找回羅剎牌,得到“正統”之位。

這個人當然也知道很多人想找回羅剎牌,所以他幹脆拿這塊羅剎牌做誘餌引誘出那些不受控制之人,不動聲色之間已是穩坐釣魚臺。

這樣的話,李霞偷走的這塊玉,多半是假的。

因為一旦計劃出現纰漏,當真有人得到了這塊玉并且獲得羅剎教大半人支持——比如陸小鳳這種運氣好到爆表又極擅長交朋友的人——那麽這個人就可以拿出他手中的真玉,盡情吊打那個倒黴鬼。

當然,羅剎牌也可能是真的。也許還有第三方勢力介入其中,藍胡子、李霞、方玉香、丁香姨,都是其中棋子。

總而言之,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背後之人究竟是誰呢?是飛天白虎,還是賈樂山?

但現在,不管羅剎牌是不是真的,他們都是對方用來博弈的犧牲品。

謝凜緩緩皺了眉:“飛天玉虎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丁香姨的回答,卻是和方玉香一樣的。他神秘又陰狠,身材瘦小,目光如鷹。無論是誰,他都不可能信任,哪怕他的妻子。但他武功決定,生平從未遇見對手。

說完這一切,又告訴陸小鳳與謝凜,他們唯一可以信任北方的兩個人,老山羊和陳靜靜,丁香姨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在他們帶回羅剎牌時,給她看一眼。

她已為這塊牌子付出一切,倘若連一眼都不能看到,一定死不瞑目。陸小鳳本不想再将她牽扯進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謝凜居然一口答應了。

他為什麽要答應丁香姨?

陸小鳳不明白,但他知道謝凜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一定很快就會告訴他。

十月末,這裏的陽光還是很燦爛,秋風并不算冷。但這個時候的拉哈蘇,整條江水一定都已結出厚厚的冰來。武功再高深的人去那裏,只穿着一般都要流下鼻涕來。

陸小鳳只要一想到松花江上那條大自然用冰做出來的平坦的大道,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應該去買上幾件禦寒的皮襖。

陸小鳳這樣想着,就将目光放到了謝凜的身上。

這幾日他吃的穿的住的,都是謝凜花的錢。他從沒見過謝凜去買衣服,但謝凜就是每天穿着不同的衣服。這些衣服大多都是黑色的,每一件做工都很精致,面料也都很昂貴。只有細微的紋路差別,才昭示這些衣服,從來不同。

這些衣服是哪兒來的?又被丢到哪裏去了?這些就像黃金閣的來歷一樣充滿了謎,陸小鳳從來不問。他當然想解開這個謎題,了解謝凜的過去,但他并不着急。

現在,他忽然想給謝凜買幾件衣服,然後大聲告訴他:“要不是我觀察入微,一定會以為你從不換衣服的!”當然,他要是敢說這句話,謝凜一定又會把他吊起來打上一頓了。

所以陸小鳳忽然握住了謝凜的手,微笑道:“走吧,我給你去買衣服。”

謝凜整個人僵了僵。

他們已走到鬧市,周圍人來人往,盡是全然不認識的普通百姓。有人瞧見陸小鳳的動作,便投以好奇的目光。

幹燥溫熱的感覺瞬間沿着手心傳達全身,謝凜整個人差點都不好了,他幾乎克制不住渾身熱氣沸騰,直沖大腦!

他僵硬着轉頭,看着陸小鳳的笑臉,忽然皺眉冷冷道:“大庭廣衆之下,兩個男人手拉手像什麽樣子?!”然後他果斷甩開陸小鳳的手,冷哼一聲快步走開。

陸小鳳眨眨眼。

他看着謝凜已經紅的像猴子屁股一樣的臉,忍不住就笑了:“喂,別走這麽快啊,我又不會吃了你!”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一個BUG,謝凜并不知道是這是飛天玉虎布的局,所以之前寫錯了。

關于停更說明:

有點事情,本文要停更。11月5號後回來。之前打上了期間有時間就上來更新一下幾個字,不過既然有親讓我不能保證做到別說了,那就算了吧。11月5號後再見了。

本來還打了一大堆廢話,不過想了想我是個高冷的人,話太多不符合我的氣質,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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