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靜谧。
徐承骁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細細呼吸的聲音,有些急促……他伸手去摸她的臉,細膩柔軟的肌膚像他此刻的心一樣軟,他玩心忽起,惡劣的上頭掐了一把。
兔子急了還咬呢,司徒“啊嗚”給了他一口!
“嘶……”她用了全身力氣牙齒上,骁爺被咬得直坐起,另一只手連忙去掰她嘴,她就松了這只咬那只,徐承骁急了:“咬吧咬吧!剛才上完廁所可沒洗手!”
司徒姑娘果然立刻就松了口,骁爺縮回手,松了一口氣,還想着她接下來要怎麽折磨自己呢,迎面暖風一陣,他的心比他的理智先做出了反應:倏得一軟。然後他唇上溫溫熱熱的一軟,他曾熟悉卻又陌生了四年的呼吸,突如其來的近咫尺,還有更近的、她柔軟的唇……
骁爺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的僵直令司徒十分滿意,靈巧的将舌尖伸進去,他咬緊的牙齒上輕快的刷了刷,飛快的給了他一個淺淺的舌吻。
一觸即離。
“自己的味道好嗎?”她直起身,冷冷的丢下一句。
說完她就走了。
骁爺這次沒跳下來赤腳捉她。
茹素四年,忽然一碗肉湯從頭倒下來,鐵血骁爺……暈肉了。
老太太叫等樓梯口,司徒一下來就被叫了去,進房間時老太太正坐書桌後,正想什麽事情似地,眉宇之間有一絲惆悵之意,見她來了老太太精神一陣,沖她招招手:“怎麽雲起剛打電話過來,說不接他電話?”
司徒“哎呀!”一聲,“糟糕!沒帶手機出來!”
“瞧瞧自己,為了徐承骁急成什麽樣了!”老太太搖頭,放松的靠椅子裏,看着她頗有些無奈的說:“就這樣,見了面還一句好話也沒有,這狗脾氣,不吃虧誰吃虧?”
司徒低着頭小聲的回嘴:“您不是說脾氣像您麽?”
老太太一拍桌子:“好的不學!”罵完她自己又笑了,“好了,叫車門口等了,趕緊回家去,雲起該着急了。”
司徒往外走,身後老太太又突然叫了一聲:“司徒!”
她轉身,就見老家遙遙望來目光深深的,聲音都比剛才柔軟了幾分:“我明白你為什麽生氣,徐承骁那狗脾氣,吃了這麽大虧還是不見改,心裏都替他着急,比誰都盼着他能改呢……要是能夠的話,真的很願意你再當我的孫媳婦兒。”
司徒嘴唇動了動,卻無法承諾什麽,只能牽了牽嘴角,對老太太點點頭。
下午出來的時候她太心急了,把正馬桶上拉臭臭的兒子托給她網店幫忙的兼職女大學生照看,誰想到耽擱了這麽久,天都已經黑了。急急趕回去,一開門雲起就等門口那兒,一見她進門,小男子漢控制不住的扁了嘴:“媽媽!”
司徒心疼得不得了,包都來不及放下就彎腰去把他抱起來,溫柔又歉疚的急聲對他說:“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回來了!”
小家夥難得的不淡定,伏她肩膀上小聲的啜泣了兩聲,很快就好了,蔫蔫的,摟着她的手一直很緊。司徒客氣的道謝送走了兼職的姑娘,走到沙發裏坐下,把依偎着她的小朋友放到膝蓋上摟心口,撫着他的背柔聲哄他:“媽媽下午急着出門才沒有帶你,別害怕,媽媽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晚上吃了什麽?”
“姐姐叫了外賣吃。”小家夥的聲音恢複了一些精神,擡起頭目光急切的盯着她問:“爸爸受傷了?他疼嗎?”
說起那個沒心沒肺的混蛋,司徒的語氣難免有些不太情願:“嗯……明天媽媽帶你去爺爺奶奶家,去看看爸爸。”
雲起一聽能見到爸爸,頓時神情就高興了起來。母子兩個說了會兒話,小孩子緊張了一整晚,松懈下來後開始犯困了,司徒心疼的摸摸他困頓的小臉,說:“雲起,先別睡,媽媽這就給洗澡了。餓不餓?給做點吃的要不要?”
“……我自己洗澡吧媽媽,你給我做吃的。”哈欠連天的小家夥撐着眼皮,“抓緊時間吃點東西再睡覺吧,睡眠時間是小孩子長高的好時候呀!”
司徒緊繃着的心,被他大人般的語氣逗得一松,忍俊不禁,親了他一口。給他放好了洗澡水,把他放進去,她去廚房裏就着中午剩下的雞湯下了一碗小馄饨,鋪了一張蛋皮細細切碎,和香菜末一起灑裏面。端出去時小家夥已經自己洗了澡出來了,浴袍穿得一絲不茍,端端正正的坐到桌邊——漂亮的雙眼皮都褶成三眼皮了,明明很困,卻努力忍着等她。
司徒給他另外拿了個小碗,盛了兩個馄饨涼了涼才給他,他困頓的說了聲“謝謝”,吸了口氣,打起精神來吃。
“真是長大了。”司徒徐徐欣慰的說。雲起從小別的都省心,就是這吃飯上不太好,她算廚藝精湛的了,變着花樣給他做吃的一個月都不帶重複菜色,可小家夥就是吃飯不香,一點辦法都沒有,有時候看着辛辰約束她家謹歡的好胃口,她羨慕得不得了。
司徒雲起慢條斯理、細嚼慢咽的,吃完兩個馄饨才擡起頭來說:“爸爸說什麽事都是從小事做起的,‘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就是說長大了想做什麽,也得先長大了再說,現的目标就是好好吃飯、健康長大!身體是最重要的,打好基礎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說得清清楚楚、有條有理,眼睛裏閃着崇拜的光:“爸爸讀過好多書,但是他說讀書不是為了向別人炫耀的,讀書應當想明白其中的道理,應用生活之中,融會貫通,‘知書達理’就是這個意思!”
司徒還是第一次見兒子露出這種崇拜的神情,心裏溫柔,卻故意問他說:“這些話媽媽也對你說過啊,怎麽就聽爸的呢?”
這個問題,可把雲起問住了。
是啊,像他這種含蓄內斂、溫文爾雅的小孩,明明常常嫌棄他爹直接粗暴來着,明明是媽媽每天精心照顧他無微不至,可他矜持淡定的外表之下,怎麽心裏總是期盼和爸爸待一起呢?
這是為什麽呢?
可能……可能是因為已經懂得什麽是離婚,所以對于被他和媽媽遺棄的爸爸歉疚吧?雲起憂郁的向自己解釋。(骁爺病中驚坐起:司徒雲起可真是親兒子!)
有知識、有文化、有才華、有氣質的四有小朋友司徒雲起,才不要承認他小小的內心世界裏,他的父親是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神呢!
“媽媽吃完了。”他默默的把最後一勺雞湯也喝完,滑下椅子說,“去睡覺了!”
“雲起!”司徒叫他,雲起“嗯?”了一聲,擡頭看向她。
那雙和徐承骁一模一樣的眼睛,純淨得像兩汪湖水,倒映着她與她掙紮煎熬的內心。
本來話都到嘴邊了,可這雙眼睛面前,司徒又說不出來了,只好說:“晚上睡覺不要踢被子,晚安!”
雲起歪歪頭沖她一笑,自己去浴室漱口,回房睡覺了。
客廳裏只剩司徒徐徐,這夜安靜的令她心頭複雜,不是滋味。
雲起,真的很喜歡爸爸對嗎?
可是媽媽今天又對他失望了。
他和從前一樣,從不把其他人放到與他并肩進退的位置。
雲起,到底怎麽樣才能讓爸爸明白:媽媽是多麽期待……為他甘之如饴。
第二天一大清早,雲起早早的就起來了,自己穿衣服洗漱好,理了兩本書裝書包裏,一身整齊的來叫司徒起床。
司徒昨晚睡得晚,早上起來有點頭疼,撐着給他做了早飯,母子兩個出門打車,路上她暈得一塌糊塗,等到了徐家,徐承骁眼睛看不見,徐母卻一見她就表情驚訝:“是不是不舒服?臉色有點不好!”
雲起乖巧的替媽媽解釋:“奶奶,媽媽暈車了,剛才下車的時候還吐了!”
一旁正由醫生換藥的徐承骁似乎要轉頭看她,吓得醫生連忙喊說:“別動!”,他就朝她的方向伸出了手,司徒本來不想理他,可一邊雲起看看爸爸伸半空中的手,睜大了眼睛看着她,可憐巴巴的已有祈求之意,司徒立刻走了過去,握住他手。
她暈得難受,手上冰涼,他的手溫暖幹燥,握着實舒服,就沒有再掙開,一直到他換好了藥,她也緩過那陣難受了,借口下去拿水果抽出了手。
樓下廚房裏,還是她熟悉的布置擺設,連洗手液的香味都是她來了以後換掉的那一種,一切熟悉得仿佛她昨天還這裏做過菜。
對那段婚姻的回憶到了現在,令她刻骨銘心的自然仍是那些恨與怨怼,但更多時候想起卻是那些點滴幸福:大們對她的贊賞與寬容、真心實意或者盡心盡力的愛護、朝氣蓬勃的自己、還有那麽喜歡的徐承骁。
以前她的世界裏除了愛就是恨,總以為生活要麽一帆風順、甜甜蜜蜜,否則就像離婚那一陣的暗無天日。到現,她總算不再年輕了,總算能稱得上有所經歷,也就總算明白了:愛與恨都是情感的一面,歡笑與不快都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她當初深深愛上的與後來慨然割舍的,确實是同一個。
切了水果端上去,走到離房間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聽到雲起清朗而一本正經的讀書聲,司徒将腳步放輕,輕輕走到門口往裏看——兒子盤着腿坐床上,捧着一本他平常最愛讀的《世界風光大賞》,朗朗而誦。床頭靠着的,眼睛蒙着紗布,表情卻很放松,嘴角微微勾着,認真又享受的聽着。
“好了,歇會兒,”一章讀完,徐承骁摸摸兒子的頭,“待會兒再讀。”
雲起合上書本,揚着下巴去就他爹的手:“爸爸摸臉上的肉!摸到了嗎?比上個月長胖了2斤!好好吃飯了!”
“恩,是長肉了。”徐承骁手指刮刮兒子的臉頰,伸手去摸索他的小手,逗他玩:“來!們扳個手腕吧,看看長力氣沒有!”
“不能用力!醫生剛剛囑咐過啊!”雲起皺着眉,用“您可長點兒心”的口吻說,“不是說媽媽為了我很辛苦,叫我好好吃飯別讓她擔心嗎?那你也要好好養傷,別讓她擔心啊!”
徐承骁摸到這小子的下巴捏了捏,笑着說:“這點手勁也值得用力啊?”
“不用力就能贏,就是‘勝之不武’啊!”博學多才的雲起同學給他爹補成語知識。
司徒徐徐站那兒聽得莞爾一笑,裏頭卻已經鬧起來了——徐承骁可不是莞爾一笑的風格,直接就把兒子拖了過去,一手牢牢夾着,另一手咯吱他。可憐雲起同學平常那麽雲淡風輕的氣質,這時候也就是個打滾瘋笑的小屁孩。
司徒卻更希望兒子多一些時候是這樣毫無形象的,才五歲的小孩子,那麽懂事,令她心疼又愧疚。
站了會兒才走進去,叫父子兩個別玩了、停下來吃水果。雲起玩得瘋,媽媽叫他,反而還直往徐承骁被子裏鑽,司徒沒辦法,喂他們兩個吃,這個喂一口蘋果,那個塞一塊橙肉,這兩個吃東西的樣子一模一樣,不急不慢的,一大一小兩張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享受着她的伺候,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作者有話要說:就骁爺榮獲“最苦逼男主”獎采訪一下“梁氏六少”:
大BOSS:我只想為我家煙兒正名!她可沒讓我吃過四年素!以後不要說起任性女主就提名她了好麽!
容二少:作為一個老婆不在家的日子裏始終堅定很乖一個人睡的男人,我與骁爺惺惺相惜。
腹黑三:我沒什麽好說的,一個男人被女人折騰成這樣,只能說徐承骁是個傻X。
紀南:我要吃菠蘿包。
李微然:我覺得骁爺做得不夠好;我覺得司徒徐徐不算作。
秦小六:哈哈哈哈老婆你快來看啊徐承骁自己給自己口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