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蓮子和威廉走進之前那貝兒住的那個房間。
床上躺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熟睡中,眼睫毛很濃密也很長,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這就是喬恩,他是個很乖的小孩,也很聰明。許蓮子扶着着他的額頭,洋溢着母愛的女人是最美的,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喬恩的手上很多針眼兒,而且床的旁邊還放着輸液的架子,桌子上放着橫多瓶瓶罐罐的藥物,那貝兒心想,難道這個小孩子生病了嗎?
威廉帶上一雙白色手套和白色口罩,來到喬恩身邊,小心翼翼挪動他的腦袋。
許蓮子有些于心不忍,哭了。
威廉,喬恩不會有事的對嗎?如果他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活着也沒什麽意義了。
當威廉把喬恩脖子上的領子翻下來,那貝兒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個孩子的脖子上竟然有一圈疤痕,仿佛是縫上的,很恐怖。
就在這時,喬恩突然睜開了眼睛,那貝兒特意觀察了一下那孩子的眼睛,是褐色的眸子。
那貝兒不能平靜了,為什麽喬恩長得一點都不像威廉?
威廉輕輕把喬恩抱起來,依着枕頭。
親愛的,你感覺好些了嗎?胸口還痛不痛?媽媽來看你了,你不是一直說想媽媽嗎?威廉輕聲把喬恩喚醒。
媽媽,真的是你嗎?你終于來找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喬恩說話帶着哭腔,伸手去拉許蓮子的手。
許蓮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傷,趴在喬恩的身邊,撫摸着他瘦小的身體,把他的手捧在自己臉上。
喬恩,媽媽在你身邊了,而且再也不會離開了,媽媽保證。
聽見許蓮子這麽說,那貝兒的眼中也泛着淚花。
許蓮子,喬恩怎麽了,他生了什麽病?那貝兒還是忍不住問了。
威廉把那貝兒帶到一邊,因為許蓮子的表情很是凝重,尤其是聽到那貝兒問這句話,任何人問關于喬恩的話題,她都特別敏感和排斥。
走廊盡頭,隔着玻璃了看見不遠處的大海。
一個浪打來,低飛的海鷗飛翔在危險的邊際,以為它們被海水淹沒了,可是它們一個漂亮的回旋扶搖直上。
那貝兒等威廉開口。
想必你知道,我是H國的國王,蓮子嫁給我的時候,我還是王子,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看到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孩子在哭泣,她不願意接受這份家長安排的婚姻。甚至,她,竟直白的告訴我,她有了男友馬喬的孩子。威廉點了支煙,狠狠吸了一口,才鼓足勇氣把這些藏在心底話的說了出來。
那貝兒終于知道答案了,雖然心裏做好了準備,但是當它真的來時,還是重重一擊。
馬喬知道這件事情嗎?那貝兒低着頭問,兩只手搓着衣角。
她想知道,如果他知道,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威廉遲疑了,顧慮很多,倒是反問貝兒。
如果馬喬知道這件事,你還會繼續做他的女朋友嗎?愛情裏,你深愛的人并不像你想地那麽完美,你會放棄嗎?
那貝兒搖搖頭,什麽都沒說,她也在心裏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愛情,從來都是一個不可逆的命題,你愛了,不一定收獲同樣的被愛,但是你不愛了,事情會有很多種樣子。
許蓮子關上房門朝他們走過來。她臉上的淚痕還在。
威廉淡淡一笑,關切地問,我們的喬恩怎麽樣了?
“我們”的?這讓那貝兒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許蓮子建議出去走走,和露絲說了一聲,他們就往海灘那邊走去了。
許蓮子走在中間,左邊是威廉,右邊是那貝兒。
此情此景,非常适合回憶。晚霞挂在天邊,水天一色,淡然相觸,寂靜歡喜。
許蓮子向露絲借了一塊披肩,裹在單薄的肩上。海風撩起她的秀發,從那貝兒的角度望去,很美。
那貝兒,我現在可以把一切都告訴你,也許你會覺得我是個很自私的女人。現在馬喬都準備向你求婚了,就在今天中午,我去找你的時候。許蓮子很直白地說。
那貝兒一臉疑惑,求婚?為什麽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怎麽知道馬喬要向我求婚?
因為我安排了眼線在你身邊,之前在ZA你和馬喬的照片都是我雇人拍的。這個人你也認識,珍妮的男朋友,麥輝。許蓮子選擇把一切都告訴她,态度是非常真誠的。
那貝兒也很直接地說,之前被你欺負習慣了,你突然這麽認真地和我說話,都有些不習慣。
威廉雙手插在口袋裏,摟着許蓮子的肩膀說,那貝兒,也許在你的眼裏她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壞女人,但是我知道,我的王妃是一個好女人,我愛她。
那貝兒駐足,說,我走不動了,我們坐在這裏吧,邊說邊看大海。
三個人坐在沙灘上,沉默了一會,許蓮子繼續說,我回國的目的就是要重新得到馬喬的心,可并非因為我還全身心地愛着他,我只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威廉一直抱着她的肩膀,眼神裏全是暖意、愛意。
那貝兒費解地問,那你為什麽之前讓我放棄馬喬,說你還愛着他?
那貝兒你太單純,這個世界并非只有兩面,就如愛情裏并非只有愛和不愛,還會有別的感情,比如說恨。我恨馬喬,他讓我失去了兩個孩子。
什麽?兩個孩子,除了馬喬你還有一個孩子?那貝兒詫異了。
威廉接過話茬,繼續說,蓮子嫁給我的時候已經有了馬喬的骨肉,那個男孩喬喬生下來身體就不好,醫生說活不過八歲。後來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喬恩,可是在一次出海游玩的時候他失足落水,救上來的時候就快沒命了。就在當天,喬喬被宣布病危,于是醫生就建議說,可以為這兩個孩子做換顱手術,這樣起碼能嘗試着去救活其中一個孩子。
那貝兒聽到這裏,就已經覺得渾身發涼了。
許蓮子望着無邊無際的大海,腦海中總是磨滅不了喬恩落入水中的那一天。
上天真的是太殘忍了,讓我的兩個孩子都殘缺不全,我現在沒有辦法面對躺在床上的喬恩,因為我會想到喬喬,我看着喬恩的臉,撫摸到的卻是喬喬的身體,你知道的內心的恐懼嗎?而這一切,都是馬喬,如果我沒有愛上他,就不會有他的孩子,後面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許蓮子情緒很激動,特有的偏執此刻又爆發出來。
威廉安慰她,親愛的,不要總是這樣想,我愛你,我會一直愛你,上帝給我們的懲罰我們只能接受,只有這樣才能救贖我們自己,喬喬在天國一定過得很好,起碼比在人世間受苦好。
那貝兒抱着腦袋,抓着自己的頭發,很頭痛,也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