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的盤好的頭發微微有些亂,喘着氣, 眼角微紅, 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夏熠還沒有想明白。賀清就一把抱住了他。
夏熠一愣。
他明明可以脫開的,但是他卻不知道為什麽沒有。
賀清在他心中總是有些不一樣的。
夏熠僵硬的不知所措, 求助的看向的海因茨, 然而他剛擡起頭, 就感覺到微熱的液體順着他的脖子一點點向下流。
他一愣就看見賀清的肩膀微微抽動。
賀清是在哭嗎?
伯倫特默不作聲的走到賀清身邊,輕輕将手放在賀清肩膀上班。
賀清的脖子上項鏈墜, 因為一路快跑而來,滑開了大半,項鏈墜裏面黑發孩子的照片微微笑着,表面有着淡淡的光澤, 一看就像是被人長期放在手心摩挲。
門外, 賀醫生抱着迪迪, 默默注視着他, 夏熠這才注意到老人兩鬓已經發白,連身軀也微微有些佝偻。
他記得賀醫生家中那一套整整十二年也沒有人用過,卻永遠都放在餐桌上的餐具。
原來,一直都有人在等着他回來。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努力活下去,原來在海盜星上時, 一直有人在某個地方, 期盼着他能夠活着。
他看向海因茨。
海因茨溫柔的看着他, 朝他點點頭。
夏熠下定決心, 慢慢的将手僵硬的放在賀清的肩膀上, 生疏的了拍了拍,聲音沙啞的說道:“別哭了,沒事了。”
他回來了。
他想他願意去試一試。
海因茨溫柔的默默注視着夏熠。
他并不意外,小熠的決定。
因為他知道,小熠,其實比誰都溫柔。
賀清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微微一笑朝伯倫特說:“你看,阿微回來,這麽開心的事,我怎麽能哭呢。”
她的話剛落,就看見夏熠微微凸起的小腹,因為穿着單衣,有些明顯。
賀清眼角又忍不住又淚光出來。
她看的出小熠不是那種沒有吃過苦的孩子,可是,小熠還這麽小。她實在擔心小熠被騙,可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但是她真的忍不住。
究竟是多不負責的alpha才能做出這種事情?
讓一個沒有标記的Omega懷孕?
阿微怎麽能夠在她眼底被欺負?
賀清心痛的問道:“小熠,無論受了什麽委屈,你都可以和媽媽說,有媽媽在沒有人可以欺負你。”誰都不可以!
海因茨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
伯倫特扯了扯賀清的衣服,小清并不知道海因茨和阿微的事情,他也沒有來得及說,就他看來,海因茨和阿微之間的關系,并不像他們想的一樣。
相反阿微還很很依賴海因茨。
夏熠想起孩子的由來,頓時有些心虛,支支吾吾道:“沒有什麽委屈。”
委屈的是海因茨對吧。
他還記那天是他把海因茨按在床上,扒了海因茨的衣服的啊。
這是要命。
賀清見夏熠沒有說話,嘆氣又道:“小熠,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媽媽尊重你的想法,但是千萬別因為怕而不說,有媽媽在不會讓那些不負責任沒有擔當的人欺負你。”
不負責任·沒有擔當·海因茨終于忍不住,站了出來,饒是海因茨見過很多大場面,面對這種猶如公開處刑的場面,還是只能硬着頭皮說:“賀夫人,孩子的另一個父親是我。”
他的話音剛落。
幾道譴責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夏熠連忙說道:“不關海因茨的事,真的!”
海因茨只能繼續解釋道:“那天發生了一些意外。”
伯倫特聽聞皺眉打斷道:“意外?”那不成海因茨只覺得自己和阿微之間是意外?
何況伯倫特已經知道海因茨的另一個身份。
尤其想到這句話是那個人說出來,伯倫特更加生氣道:“難不成您就是這樣定義和阿微之間的關系?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阿微都比你小太多,兩個人之間,年長者不應該思考更多,擔負起更多責任嗎?恕我直言,無論出于什麽樣的原因,在沒有結婚之前,将阿微置于現在境地,您這樣的行為實在太不應該。”
伯倫特很尊重那個人,甚至那個人也是他年少時候的偶像。
但哪怕海因茨是那個人,他也不會任由他欺負阿微。
“不——不——”夏熠連忙解釋道。
伯倫特看着夏熠一眼說:“阿微,你不需要有任何顧忌——”
他還有沒完,夏熠就打斷道——
“不——可那一次真的是我強迫海因茨的。”夏熠心虛道,“而且是我不想結婚的啊。”
賀清不由出聲驚訝道:“小熠,你不想結婚嗎?”
夏熠小聲道:“一定要結婚嗎?不結婚不挺好的嗎?對吧?”他求救一般看着海因茨。雖然他已經想要和海因茨結婚。
但是不想結婚,也沒有那麽奇怪吧?
海因茨看了夏熠一眼附和說:“嗯。不結婚也挺好的。”
賀清和伯倫特尴尬對視一眼。
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是不想負責的那個人啊。
一陣詭異而尴尬的沉默中。
伯倫特張了張嘴,半晌才說:“不結婚也挺好的。”
那聲音中的勉強連夏熠都聽出來的。
夏熠努力為自己做着最後的辯護:“何況,我現在不也決定最近了要結婚嗎。只是往後拖一拖嘛,很正常的啊。”
夏熠不知道自己這番解釋有沒有用。
他只知道,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再也沒有從伯倫特和賀清口中聽到結婚兩個字了。
病房裏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已經過去一周。
病房裏,迪迪親昵溫順的蜷縮在夏熠的病床一側,蓬松的尾巴悠閑的左右擺着。
夏熠病床的腳下,可憐兮兮的小橘貓努力的用爪子勾着床沿想要爬上來。
比小橘貓整整大了幾倍的迪迪,溫和的朝小橘貓喵喵叫了兩聲,像是和小橘貓加油打氣一般。
沒有絲毫的排斥。
夏熠啧啧的看着之前因為他抱過迪迪而生了半天氣的小橘貓,贊許的用手指勾勒勾迪迪的下巴,迪迪歪着頭,膩歪的在夏熠手上蹭了蹭。
果然迪迪的脾氣還是要好一些。
夏熠忍不住想。
“來——”削好水果的海因茨将水果遞了過去。
夏熠将頭歪向另一邊,就這海因茨的手,将水果吃下去,看着自己已經有了些許脂肪的腹部,忍不住嘆口氣一邊咬着水果,一邊含糊不清的抱怨道:“什麽時候才能出去啊。”
海因茨心疼的說:“等這幾天做手術把小怪物取出來就可以了。”
夏熠已經在醫院來了一周了。
小怪物情況不錯,這幾天就能取出來體外培養。
夏熠松了口氣。
他的頭撇過去和海因茨交談時。
努力的半天的小橘貓終于爬上了夏熠的床單,顫顫巍巍的雙眼放光的朝夏熠走過去。
只是它才剛剛走了一步。
眼前就一黑,一個龐大的身軀站在他的面前。
小橘貓停下腳步,擡起頭,看見是迪迪站在它的面前。
小橘貓松了口氣,朝迪迪甜甜的叫着。
迪迪歪着頭,威武帥氣的長毛橘貓琥珀色的圓眼睛打量着小橘貓,毫不猶豫的翻身一滾,龐大的身軀将小橘貓擠下病床。
猝不及防小橘貓發出撕心裂肺——
“喵嗷——”
肉嘟嘟的身體重重的摔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夏熠聽聞動靜,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小橘貓,疑惑的看着迪迪。
毛茸茸的小團子仰頭朝委屈的迪迪罵罵咧咧喵喵叫個不停,就像是在和他告狀一般。
難道剛剛迪迪——
迪迪看着了眼摔倒在地上的小橘貓,震驚的後退一步,朝夏熠無辜的喵了一聲。然後探出頭朝地上的小貓,關切的低聲喵喵叫着。
看起來十分擔心小橘貓的樣子。
夏熠心中瞬間十分內疚,他怎麽能這樣想迪迪呢。
迪迪脾氣這麽好。
夏熠內疚的将迪迪抱在懷裏。
然而如果夏熠能夠聽懂貓語的話。
他就會明白迪迪說的根本就不是什麽關心的話,而是——
“小妖精,給老子滾一邊去。”
第一次見識貓生險惡的小橘貓難以置信,它簡直委屈極了。
嘤嘤嘤,它就知道那個老禿子不是什麽好東西!
全程都看在眼裏的海因茨看了迪迪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哪裏做錯的迪迪理直氣壯的和海因茨對視,舔了舔爪子,整只貓四仰八叉像一只大毛毯趴在夏熠身上。
夏熠察覺到這邊的視線,抱着迪迪,扭頭朝海因茨奇怪的問道:“怎麽了?”
海因茨無奈的搖搖頭。
正在這時,門被大大咧咧的推開。
伊諾看見是夏熠,眼底一松,快步走了進來,痛心疾首的朝夏熠道:“夏崽,你怎麽樣?”
夏熠支支吾吾的回答:“嗯,沒什麽大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伊諾說啊。
伊諾見狀心中更加內疚。
要不是夏崽代替他去亞特蘭蒂斯號,也不會這樣。還好夏崽沒有事,要不然他會怪自己一輩子的。
亞特蘭蒂斯號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傳遍了,遠征軍對蟲族的圍剿大功告成,就只剩一些掃尾工作。
可亞特蘭蒂斯號上的人孤軍深陷蟲族腹地有多麽兇險,他是知道的。
亞特蘭蒂斯號一返航,夏崽就被送進了醫院,這麽久都沒有回來,他實在擔心壞了,雖然夏崽在通訊器裏和自己說沒有什麽大事。
但他可不信,沒有大事會在醫院呆這麽久?
何況剛剛夏熠說的,分明就是有事。
夏崽一定出了大事,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而已。
嘤嘤嘤,夏崽實在太不容易了。
想到這這裏,伊諾傷心道:“夏崽,你別再瞞着我了。無論什麽消息我都能承受住的。”他會和夏崽一起努力的。
夏熠疑惑的上下打量伊諾。伊諾這是這麽了?怎麽這麽奇怪?
他剛想開口說什麽。
門又再次被打開。
醫生走了進來,翻着夏熠的病歷本說:“嗯?夏熠對不對?明天可以進行胚胎體外培養手術了,需要孩子的兩個父親簽字。這樣你們來探視胚胎會比較方便。”
海因茨連忙接過,簽上名字,然後遞給夏熠。
“等等——”伊諾聲音顫抖看着他們。
夏熠和海因茨看向伊諾。
伊諾吞了吞口水,聲音抖得厲害說:“什麽胚胎體外培養手術?是我想的那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