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幼輿一行人皆是一愣, 剛拉着一個花姑子,離開一個可能是妖精的花姑子,怎麽又出現一個花姑子?
第三個花姑子還是和章老漢一起出現的……那就是說,這個才有可能是真正的花姑子?
安幼輿一陣顫栗,心驚膽戰地緩慢搖頭,看向與自己一步之遙的謝生。
謝生面色從容,完全沒有被揭穿的緊張, 慢條斯理地勾起嘴角:“哎呀,被發現了。”
章老漢出來得太早了,還沒有給他表演的機會呢, 更不用提那個人了。謝生看向後方那個臉色沉沉的“花姑子”,愉悅地笑笑。
安幼輿瞪大眼睛,又是驚吓地連連後退,在兩個妖精裏面選人, 怎麽選都是妖精啊,這算是什麽事?!
可他來不及想那麽多, 換慌張張地仍跑到章老漢身後,他肯定,章老漢一定是回來救他的!那一堆送聘禮的漢子也跟着安幼輿跑,直到全在章老漢的保護範圍之內才停下。
“大膽蛇精!”章老漢疾聲厲色, 先發制人:“你竟用我女兒的模樣來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他以為将安幼輿等人帶到這路上便是安全,被安幼輿一氣就不管不顧地回去了。誰知這蛇精竟不依不饒地跟上來,還幻化成花姑子的模樣來捉弄人?要不是花姑子又算一卦知曉安幼輿的危險,怕是安幼輿一行人稀裏糊塗地就葬送蛇口了!
顯然, 另一個花姑子,被章老漢當做是陪着蛇精捉弄人的同夥。
而真正的花姑子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神情微妙,若有若無地嘆一口氣。
謝生呵呵一笑:“章伯父別生氣,我變回原樣就是。”說起來,大家做了這麽久的鄰居,他也得叫章老漢一聲伯父,放過這幾個人,倒也沒什麽問題。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謝生毫不忌諱地先化作白色大蛇,後才是自己的男裝模樣,仍是一位俊朗清秀的公子哥。
渾然不在乎那幾個拿着聘禮的人,見了那白蛇粗壯的身子,猩紅的舌頭,腿一軟便癱倒在地,兩股戰戰,滿臉後怕。
“你!”章老漢仍是怒氣沖沖,卻沒找到什麽罵人的詞彙。他一貫為人和氣,不會怎樣動怒,況且這條白蛇為了孵化蛇蛋,曾經做過什麽事,他也是知道的。但他從不阻攔,人各有命,妖各有運,他只管照顧好自己一家,努力修煉便好,白蛇一家的事,橫豎他也幫不上忙,又何必勸人家去修他的道?
要不是謝生要對安幼輿出手,章老漢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牽扯其中,和着手上沾着血腥的蛇精有接觸。只是這蛇精用花姑子的模樣來做壞事,實在可恨!
章老漢瞧着謝生變回自己的模樣微笑,一時也不知對謝生說什麽,真是應了那句“伸手不打笑臉人”,謝生一笑,那話湧在嗓子眼就是吐不出。轉眼就瞧見後面還有一個“花姑子”,生氣道:“後面那位,還頂着我女兒的模樣作甚?!”
那人陰沉着臉,擡眸看過來,眼神銳利得很,嘴卻是緊緊抿着不吭聲,一步一步向章老漢走來。
章老漢更怒:“白公子,還請你管好你的人!”別讓他再頂着花姑子的模樣!
謝生攤手:“章伯父不認識這個人嗎?”他轉身微笑,眼神直直地迎上去:“我也不認識呢。”
這麽一講,可以說是非常不給面子了。
知道兩人都不是花姑子後,再細想兩人的所作所為,一切都昭然若揭。本來謝生先化作是花姑子的模樣先來,目的很簡單,就是把人騙回蛇洞。可第二個花姑子的出現,使得謝生的行為一下子就很惡劣,騙人就算了,還要再騙一次來捉弄人,使安幼輿更相信他嗎?
可第二個花姑子和謝生并不是一夥的,那麽這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麽?他來,目标是安幼輿?還是謝生?還是章老漢和花姑子?
一時間,這第二位花姑子,成了所有人的潛在敵人,除了笑吟吟的謝生,其他人投過來的都是疑惑與敵意。
季青臨:“……”他只是想來幫個忙而已。
這次進展得一點都不順利,季青臨有些悲哀。謝生就跟故意針對他一樣,完全不像之前那樣默認他的插手。季青臨這次的身份是山谷裏的又一只妖精——一個和章家和白蛇一家都沒有什麽來往的老虎精。比起香獐子和蛇,老虎這樣的人類極愛的獵物,要成精顯然更困難一些,所以這虎精總是藏匿在深林之中,幾乎無人知曉,就被季青臨選中。
他想着,按照原劇情安幼輿和花姑子是深愛卻不能在一起,如果謝生又把好感度刷很高,自然應該讓這兩人連愛情都沒有。季青臨便跟着王佩爵,把王佩爵給迷暈,自己化作王佩爵的模樣替安幼輿給謝生提親,等謝生答應,男主就不會相思成疾,花姑子也不會來在給安幼輿治病的時候愛上他。
結果謝生不僅是認出他,還跟他想法不太一樣。謝生不僅拒絕“王佩爵”的求親,還把人完好無損地送回去,順便不負責任地直接和安幼輿說,求親成功。
季青臨表示,等安幼輿那堆人來求親,你怎麽應付?結果謝生轉身就變成花姑子的模樣又騙人去,見那堆人中有人并不信服的模樣,季青臨猶豫一瞬,也變成花姑子的模樣出去。
如果要做選擇的話,安幼輿肯定選擇破綻更少的謝生,只等安幼輿做出判斷,他裝作放棄的樣子就是。結果安幼輿跑就跑,還拉着謝生的手?!
季青臨臉一黑,也忘記自己應該走掉,下一秒章老漢和真正的花姑子出現,場面瞬間難以控制。
比起不會輕易與章老漢作對的謝生,季青臨肯定是存在更大的危險性,章老漢暗自蓄力,警惕地問道:“敢問閣下何人,有何目的,為何又不以真面目示人?”
季青臨不說話,只是陰沉的目光又冷冷地掃過安幼輿。
場面一時僵硬起來。
章老漢身後的安幼輿又被吓得一激靈,這妖精沒有人認識,最後不會是來吃自己的吧?安幼輿不由抱着頭,悲傷地想自己不過是想娶親而已,怎麽來這麽多的妖精阻撓?
花姑子見此,輕聲細語地安慰道:“安公子莫慌,父親會保護好我們的。”
安幼輿報以感激涕零的眼神。兩人眼神對上,一個是恐懼無措,一個是溫柔憐愛。恐懼的棱角漸漸被溫柔磨平,歸于平靜,将那真切的愛戀一下子凸顯出來,捕捉到這一點的花姑子臉上飛紅,可依舊落落大方地回望。
名為愛情的情愫在兩人身上滾動。
“咳,”季青臨不甚滿意地輕咳一聲,打斷安幼輿和花姑子甜蜜蜜的對視後,極其厚臉皮道:“我迷路了,打擾了,告辭。”
說完仍頂着花姑子的殼子就要走,即使謝生認出他,他也不會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不會!
謝生:“……”兄弟你這理由可真不錯。
季青臨大步邁開就走,章老漢卻臉色一凝,想跑?
“等等!”章老漢一聲大喊,就要追上去,下一秒季青臨就直接化作一陣青煙消失。章老漢來不及施法,眼睜睜看着季青臨消失在眼前,臉色有些臭。
衆人卻只想着危險解除,不由都舒出一口氣,眼神都默默轉向謝生。
謝生遺憾地嘆一口氣,對着章老漢一拱手道:“多有得罪,白某也告辭了。”
章老漢臉色更臭的看着謝生化作大白蛇,慢悠悠地滑出人們的視線。但他什麽都不能說,謝生能放過這麽多人已經是給了章老漢面子,況且章老漢還有些忌憚謝生的實力,誰知道這白蛇幹了多少害人,又得了多少道行?
不過兩番劫後餘生的人們這才徹底放松下來。漢子狠狠地往地上啐一口,感嘆道:“娘嘞,差點把老子吓尿褲子。”
“這倆妖精真是一個比一個……厚臉皮。”有人本想狠狠罵上一句,最後卻只說出一個厚臉皮。
有人接道:“就是!真希望全天下的妖精都被殺個幹淨!”
本只是聽着不說話的章老漢眉毛狠狠皺起,卻被花姑子一個眼神給撫慰,章老漢深深嘆氣,依舊領着人們走。
怕那目的不明的妖精去而複返,章老漢直接将幾人帶到入谷處,“幾位快平平安安回去吧,近日不要再來此處了。”
安幼輿一愣,他這一路只顧向花姑子傳遞情意,竟沒發現章老漢又沒有把他們領回家,他猶豫道:“可是……章伯父,我們……”
章老漢接話:“你們來提親,我知道。”
安幼輿還來不及喜上眉梢,就聽章老漢果斷道:“我不同意!你們回去罷。”
“可是之前您明明……”安幼輿并不死心,他還不知道為什麽說好同意的章老漢會這樣講。
“那是妖精搞得鬼。”章老漢眉間溝壑漸深,到底是誰要把這事情搞得一團亂?
安幼輿眼裏是顯而易見的失落,他看向花姑子,可花姑子依舊微笑着,還微不可見地對他搖搖頭。安幼輿的心愈漸冰涼,拖着沉重的步伐離開,絲毫不顧身後那些人的勸阻。
一行人興沖沖地到這山谷提親,卻經歷幾番驚險,最後還失落回去,安幼輿的心裏滿是悲傷,他落寞地回到家,滿腦子仍是花姑子的音容倩影,他深深嘆氣,還未進家門就喊道:“母親,我回來了。”
母親沒有理會,安幼輿奇怪地推開院門,一眼看到一個白衣公子靜悄悄地立在門後,遞給他一個陰恻恻的微笑:“安公子可算回來了。”
正是那說了告辭的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