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耀指的,是朱肖綁架他的事。
自己會勸他放棄,一定是因為那天朱肖借私仇綁架了自己來威脅他。那件事雖然過去了很久,但是人一輩子難遇見幾回這種險些喪命的危機,自己遇到了,還是因為他李文耀。
李文耀一定是這麽想的。
李文遜松了口氣,笑道,“跟那件事沒關系。你別想太多。”
“那件事在我心裏像是種了一顆定時炸彈,”李文耀說,“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發,我沒法釋懷,不管過去多久,我不會原諒我自己當初沒有保護好你。如果可以,我寧願你遭受的一切全部施于我身上。”
李文遜吻住了他的嘴唇,“說這麽重的話幹什麽。我真的不是因為介意那件事才想勸你。”
“我是想,我們兩個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我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膽子小,爸住個院都能把我吓哭,媽都比我堅強。”
“我不想以後再看到你受傷,再看到有人不分青紅皂白地往你身上潑髒水,不想你因為幾樁生意就冒着把命也搭上的風險。我會害怕,你明白嗎。”
“你的堅強,你的強大,你的勇敢,你的聰明,我都看得見,我都相信你。不管別人怎麽說,不管他們用怎樣的眼色看你,我都不在乎。我知道你沒有變過,你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有自己的理想和堅持,我尊敬你,仰慕你,我永遠不會質疑你,不會随便否定你。”
“我只想你在我面前不要過得那麽累,我不需要你掙這麽多錢,只想你平安健康地和我在一起。”
李文耀眼角溫熱,嘴唇微顫。
他緊緊地抱住李文遜,抱着他柔軟的身體,聽着他溫暖的心跳。
“我說這麽多。。也不是非要逼你。”李文遜順着他的脊背,“我只想我們都好好的。你明白嗎。”
李文耀沒有說話,只是抱着他,用恨不得将這個人嵌進身體的力氣。
第二天上午,李文遜正吃早餐,元亓和孔綻過來找李文耀。
要是平時,李文遜對元亓是看都不看一眼的。畢竟元亓這人古古怪怪,莫名其妙地明顯不待見他,只是礙于李文耀沒法起正面沖突。自己就更不會熱臉貼冷屁股地主動理睬。
只是如今,他知道那個把孫鏡芳扔下江水的人就是元亓,董承最憎恨的報複對象也是他的時候,心境大不相同。
他知道元亓随了他那個爹,心狠手辣加擎天豹膽,可是小小年紀就可以殺人不眨眼地弄丢一條人命,還能到現在泰然自若的活着,心态着實令人膽寒。
這麽想着,李文遜就沒忍住多看了元亓好幾眼。
元亓的敏感度和敏銳度也是不敢茍合。他一邊低頭翻手裏的文件一邊說,“二少爺找元亓有事嗎。”
“。。。”這話一出,李文耀和孔綻也擡起頭,好奇地看向李文遜。
李文遜覺得尴尬,幹笑兩聲,“沒事兒,你們忙你們的。”
元亓聞言,神情反而更冷一層。只是沒讓李文耀他們看出來。
李文耀吃完飯,三個人一起出門。元亓走在最後面。
李文遜看李文耀和孔綻都出去了,突然叫了句,“元亓。”
元亓扶着門把手,動作一僵。
李文遜打量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邁着無聲的腳步向元亓靠近,卻好像砸在他的心髒上。
元亓臉色陰沉。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元亓。”李文遜說,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後背,“你認識孫鏡芳嗎。”
元亓眉頭一蹙,轉過身,一臉疑惑地看着李文遜。
李文遜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的衣服扒下來,元亓有種被迫赤裸的危機感。
死一般的寂靜。
“算了,”李文遜動了動嘴唇,笑道,“沒什麽,随便問問,你走吧。”
元亓奇怪地看着他。握在背後的手緊了又松。
他木着臉微微鞠躬,“告辭。”
李文遜冰冷地注視他遠去的背影。眼神像利箭般刺着那抹輪廓。
随後,他自己笑了。也是,元亓如果記得孫鏡芳,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可能在他的世界裏,被害死的孫鏡芳,根本從來不曾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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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承沒想到自己會在醫院等來李文遜。
他剛下手術,結束晚班,正要回家,李文遜坐在他的辦公室門口等他。
“忙完了嗎?”李文遜看他一臉疲憊,“吃飯了嗎,我請你。或者你想回去休息,我幫你叫輛車。”
“沒事兒,你也等了很久,裏面說。”董承把他請進辦公室,順便反鎖了門。
董承坐下,見李文遜仍然筆直地站着,失笑道,“坐吧。”
“我就說幾句,不耽誤你時間,”李文遜從包裏拿出一個盒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董承打開,是那枚懷表。
李文遜深吸口氣,正色道,“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我還給你。”
董承眼神深邃,手指胡亂地撥着懷表的挂鏈。
“你外婆的事,是我們對不起你,”李文遜接着說,“懷表物歸原主,本來就是我應當做的。你最寶貴的東西放在我家這麽多年,卻沒有得到真正的珍惜,是我們辜負了你外婆,你,還有我爸的心意。”
“其實你不用如此,”董承平靜道,“送了我也沒打算要回來。”
“我知道,”李文遜緊張的臉紅,“其實我還有另一件事。”
董承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可是心中有團火氣告訴他,他要聽李文遜親口說出來。
李文遜定了定眼神,“我希望你放棄繼續報複我哥的想法,不要再和他作對。”
董承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着懷表。
李文遜心虛到發慌。這是有多自私才可以說出這樣的話。李文耀和元亓害死了人家的親人,自己有什麽臉來祈求原諒。
可是他必須這麽做。他不能眼睜睜看着董承對付李文耀自己卻無動于衷。董承在他的心裏,早已不是一個生活三點一線,為人簡單樸實的朋友。他背負着痛苦的過去,背負着對李文耀的仇恨,背負着由自己帶來的無妄之災。一個人在絕境中待久了,爆發力和破壞力是不可想象的。
何況他已深知董承并不簡單。他能沉得住氣,一步步運籌帷幄,悄無痕跡地把自己算進複仇計劃裏。他的爪牙和李文耀的不一樣,李文耀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董承是殺人于無形,刀子不見血。
萬一董承哪天真急了,要李文耀來償命。。
李文遜越想越心慌,他不能讓董承再有傷害李文耀的機會。
董承無聲地注視他臉上翻雲覆雨的神色變化,心髒酸得癱瘓。
“想要我放過他。”他涼聲道,“僅憑一塊表?”
李文遜慚愧地低下頭。
董承心口升騰起火苗,“我不答應。”
李文遜如臨冷水潑身,“董承。。。”
“你為了李文耀,做到這種程度,值得嗎?”董承低吼道,“做錯事的人是他,道歉的人卻是你。李文遜,你可真偉大,就因為你喜歡李文耀,所以想借寥寥數語就把我打發走。怎麽,是不是我同意不計較了,你和李文耀就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逍遙快活!”
李文遜咬着嘴唇不作聲。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董承突然站起身把桌上的書一把揮倒在地,
“你愛上李文耀了,你不願意走了,你想永遠和他在一起。加上我告訴你我要報複李文耀,你想到你一走就更不能護着他的安全,所以你來道歉,來求和,來求我給你們一個安穩。”
董承哈哈大笑,“你把我當什麽了?聖母嗎?憑什麽?你們毀了我的家庭,我卻要成全你們的幸福?憑什麽天下便宜都是你家的啊,憑什麽。”
李文遜覺得他已經開始情緒失控了,他該說些什麽,可是看着董承絕望痛苦的表情,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我告訴你。”董承拿手指着他,眼神乖張放肆,他寒聲道,
“你必須和我出國。”
“我這不是商量,是命令。”
“你不走,總有一天我會親自手刃了李文耀和元亓。”
李文遜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答應你不殺他,也不會讓他锒铛入獄或者生意潰敗,”董承冷笑道,“但你必須跟我走。”
“你可以認為我在說大話。李文耀是誰啊,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怎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那咱們拭目以待。你要願意留下來欣賞這一幕,就留下吧。”董承咬牙切齒地笑道,“我争取讓你終身難忘。”
李文遜渾身冷的發抖。
他沒想到自己來還表,反而把董承逼急了。董承如果真的要害李文耀,他一點都不擔心是不是不自量力。
半晌,他終于聽到了他自己微弱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