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你也要抛棄我了嗎?!
王朔在心裏嘶吼,面上卻平淡無波。
王子騰默默得走了一段,側身看王朔的神情,立馬明白她想歪了,解釋道:“不是,妹妹想岔了,等你成親後!我是說等你成親後,我再謀外放!”
王子騰想着外放,一是想攢資歷,掙功勞,方便日後升遷;二是要另起爐竈,王家的大多數都會是王子勝繼承;三才是想要逃避尴尬的家庭關系。王守忠的所作所為不過推手,王子騰早有外放的想法。
王朔展顏一笑,道:“是我太敏感了。”實在是最近出的事情太多,王朔不自覺得鑽了牛角尖。
“是二哥不好。”王子騰道歉,王朔為王家付出良多,他這個做哥哥的卻連妹妹的心思都沒有體諒。
“我們是一家人啊~”王朔嘆息着道。當初福慧公主拿“一家人”的幌子忽悠徒耿,徒耿借着“一家人”的借口調侃王朔,“一家人”很多時候是他們的盾牌,可王朔說對王子騰這句話的時候,絕對真心實意。
“是啊。”王子騰颔首,繼續說外放的事情:“妹妹幫我參謀一下,外放哪裏比較合适?”
“哥哥是想過去熬資歷,還是真想上戰場?”王朔也直接問道。
“當然是上戰場!”王子騰意氣飛揚道:“在廣東見識過了海戰,入目之處全是水,天幕之下全是戰船,遮天蔽日,大海的威力令人顫栗,水戰已經如此令人震撼,不知那讓人傳唱了千年的草原、大漠、胡虜、樓蘭又是何等景象?”
“二哥是天生的戰将!”王朔贊道,早就聽說他在廣東的時候,功勞甚大,因着主将是王守忠想着避嫌才把功勞壓了壓,現在看來只要是征戰,他都熱血沸騰。
“那就去北境吧,當年父親征戰過的地方。正好大哥以後走文人的路子,王家武勳的傳統,還要考二哥繼承了。”王朔建議道。
“你不介意嗎?”讓他去走王守忠走過的路?王子騰問道。
“有什麽可介意的,我對父親的所作所為雖不贊同,但不能否認他是一個厲害的将軍。”王朔淡淡一笑,那些矛盾、迷茫,她早就度過了。
看王朔如此冷靜,王子騰反而更心酸了,該是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才想通了這些,不知有多少個日夜,就這麽瞪着眼睛到天明,翻來覆去的琢磨,才琢磨透了。
王朔看王子騰的眼神,就知他在心疼什麽,挑眉笑道:“二哥也太多愁善感了,這可不像當将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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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事情不在贅述,是不是王守忠做的,福慧公主和王朔自然回去查,只要做過,必留下痕跡。
這天,福慧公主突然接到了宮裏的口谕,說是陛下宣她入宮觐見。
這沒頭沒腦的,又在和親西蠻的檔口,福慧公主這心裏不由一緊,雖然王朔早就安慰過她多次,事到臨頭還是很緊張。
福慧公主趕緊換了正裝,随着傳旨的公公入宮。
“福慧來了,坐吧。”皇帝看福慧公主進來,連忙免禮賜坐。
福慧公主心想,連禮都不讓我行了,這接下來的事情該是多麽讓我為難,難不成是打棍子之前的甜棗?忐忑不安的坐下,又聽陛下說了幾句家常話,又重點說了王朔的功勞,福慧公主又想,王朔這麽厲害,可不是和親的人選啊。這和親公主最好柔順些,不然西蠻又不是中原,去個脾氣烈的,還不得影響兩國邦交啊!
福慧公主把陛下的話翻來覆去的琢磨,一句話恨不能聽出八層意思來,不安得很,突然就聽陛下道:“如此,朕給高敏丫頭保個大媒吧。”
“啊?”福慧公主還在琢磨前一句話的深意呢,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這是舍不得了,放心,朕給挑的兒郎,絕對是翩翩公子!”皇帝笑道。
“能得陛下保媒,定是人中龍鳳,再沒有不滿意的?不知陛下說的是哪家公子?”福慧公主笑問。
“不是哪家,就是自家……”皇帝說話說一半,難不成要嫁給皇子,福慧公主這心裏簡直要被撓破了。
“耿小子!”
“中山王!”福慧公主大吃一驚,王朔可是給她說過中山王野心勃勃,不是善茬的事情,這嫁給中山王?福慧公主心裏也全是問號呢!
沉吟半響,福慧公主起身一禮,賠笑道:“陛下知道的,朔丫頭性子古怪,婚姻大事,我這當娘的也要問過她的意思呢。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懇請陛下恕罪。”
“應該的,應該的,你是朕的堂侄女兒,高敏丫頭就是朕的侄孫女兒,一家子骨肉,說什麽恕罪不恕罪的。”皇帝笑道。
“陛下仁慈!”福慧公主又是一禮。
皇帝叫福慧公主來主要是說王朔的婚事,說完正事有閑聊了幾句勇王爺的身體、皇後娘娘的病情,很快福慧公主就告辭了。大總管積極道:“陛下,老奴送殿下出去。”
“去吧。”皇帝點頭。
大總管躬着身子讓福慧公主先行,大總管雖是內監,可跟在皇帝身邊幾十年,論揣摩上意,沒有人比他更精通了。福慧公主正有事想求,便格外客氣道:“勞煩公公了,這……”
“這都是老奴該做的……”大總管笑眯眯得接口道:“咱家要先恭喜公主殿下了,說句越矩的話,中山王殿下性情、相貌、才學、家世無一不是上上等的,兩位殿下成就姻親,真是大大的喜事。”
“誰說不是呢,可我這心裏總不踏實,這樣好的婚事怎麽就落到我家高敏頭上了?高敏也不是柔順淑貞的性子,我這心裏總有些擔心。公公知道的,這當娘的,就是閨女嫁給神仙都不放心呢。”福慧公主試探道。
“是啊,是啊。”大總管一張老臉笑成菊花,道:“陛下前些日子聽聞幾位皇子都有心與殿下結姻親,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也不好斷這官司呢,可巧中山王殿下也沒有成親,這不是現成的姻緣嗎?”就是不知道手心手背裏有沒有福慧公主一家。
福慧公主恍然大悟,微微像大總管做了個墩身的姿勢,口中不斷稱謝,大總管更卑微得躬低身子,連連道不敢。
福慧公主也知宮裏眼睛多,做什麽都不合時宜,道:“多謝公公送我一程,聽聞皇後娘娘玉體欠安,理當去探望。”
“恭送殿下。”大總管錯身退後一步,行禮道。
目送福慧公主走遠了,大總管回去複命,皇帝摩挲着桌上的茶盞感嘆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又不能寒了勇王府的心,只得如此了。”
大總管立在旁邊,仿若沒有聽到陛下的自言自語。
福慧公主去探望了皇後娘娘,急急忙忙的出宮回家,把王朔叫到跟前道:“陛下為你保媒中山王!”
王朔心想,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前些日子剛拒絕了他,現在倒拒絕不了了。
福慧公主把大總管的話複述了一遍,道:“和嫁去西蠻和嫁給皇子們比起來,中山王倒是好些。你總說他野心勃勃,可他再上蹿下跳也不過求個賢王的名聲,有勇王府和娘做幫手,也不是不可能。”
王朔沒有把中山王有心角逐皇位的事情告訴她,一個人知道的秘密才叫秘密,兩個人知道已經很不保險了,事關生死,王朔豈會輕率行事。
心中不住嘆息,王朔也知道福慧公主有句話說的沒錯,中山王的确是更好的選擇。
王朔沒意見,王守忠不敢有意見,中山王府擇了個最近的吉日,請了禮部的上門說媒走程序。這樁婚事的大媒是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又代表了男方父族,這樣大牌兒的身份,禮部的人做事認真了不止一倍,東西都是挑規制內最好的,堆着滿臉的笑容來王家下聘。
兩個年輕人算是過了明面的未婚夫妻,中山王也上門拜訪過,王朔和徒耿還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見面。
兩人都是理智大于情感的人物,在花園裏交談了幾分鐘,就定下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婚事不算兩情相悅,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不成問題。
三個熱門候選人,兩個嫁人,一個出家,看樣子得另選他人了,一時之間京中閨女适齡的人家都緊張起來,京中單身兒郎頓時緊俏起來。
但王朔知道,陛下有意讓清河郡主去和親,誠王府現在只一幼童寡婦,全無威脅。況且陛下當年恢複了誠王府的爵位,讓誠王遺屬享了這麽久的富貴,現在該是收取利息的時候了。
這天徒耿收到了王朔的邀約,請他晚上過府一敘,徒耿笑着想,還以為他們訂婚了,就不必如此偷偷摸摸了,沒想到還是免不了。
晚上,徒耿換裝依約而來,王朔冷着臉坐在椅子上,眉眼間全是寒霜。
王朔把一紙書信遞過去,這是玄武傳來的消息,徒耿在幫助清河郡主擺脫和親的困局,徒耿明知王朔和清河有仇,還如此做……
“我在等你解釋。”王朔不奢望她的丈夫愛她如命,但至少不要資助她的仇人。
“我做的如此隐蔽,卻還是讓你發現了,你手上的勢力居然到了這個地步?”徒耿收起笑容,挑眉道。
連你也要抛棄我了嗎?王朔的心在滴血,她以為他們就算做不成恩愛夫妻,至少能成為愉快的合作夥伴?從王老太爺的袖手,到王守忠的傷害,再到徒耿的倒戈,王朔自嘲道,我果然沒有男人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