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無力的韋公子被吓得渾身一軟, 身體不受控制倒在地上,對上羅慧卿詭異的視線,他默默裹緊了被子。酒精上頭,他便又有些瞌睡。
此時天氣晴朗,清晨的微風還有點涼,即使有被子護着,韋公子依舊瑟瑟發抖。
羅慧卿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精彩至極。他之前從不覺得自己是會一驚一乍的人,可這幾天所經歷的一切,實在是讓他震驚地合不攏嘴。
先是他那浪蕩的媳婦莫名不願意讨好百年難遇的韋爺, 不讨好也算了,還讓他小心行事。區區婦人之見,他怎麽能聽?他使出渾身解數,讓韋爺把他帶回家養着, 煞費苦心才傍上這一顆好大樹。
出手闊綽,及時行樂。
只是快活日子還沒幾天, 韋爺本來無子無女,一下子就多了個貌美如花的閨女。
他還沒想好怎麽從心情不太美的韋爺身上撈錢,就發現他原來也是顆樹,還與韋爺這顆大樹, 根出同源。
好不容易想通他現在不用傍大樹,不再靠身體而是身份,就能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就發現自己怎麽不上道的媳婦突然就主動傍上去了。
圖什麽啊?
萬貫家財都近在眼前了還非要犧牲自己?
還有那什麽姑爺, 守着那千金小姐不好嗎?明明給自己出主意遠離韋爺,怎麽自己跳進來沾那一身腥?
不過謝生和道士刷好感度的打算,羅慧卿自然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
說到底,他還是韋爺的兒子,只差正式認祖歸宗,将羅慧卿改成韋慧卿,這事就算塵埃落定。他不止一回為自己曾經那樣的塗脂抹粉感到欣喜–自他換身份以來,還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就是那個韋爺寵愛的小厮。
他還在為自己和韋公子曾經的龌龊事得以隐藏而開心,結果自己的媳婦就幹出這種事來?!他還喊上那一嗓子,人都要招來了,這還怎麽藏?
羅慧卿喊完就僵在原地,有些懊惱地盯着韋公子。
謝生和道士全心全意地扮演着沒睡夠的慵懶模樣,哈欠連天地不說話,靜觀其變。
院子從一片寂靜漸漸轉為熱鬧,韋公子正晃着腦袋,想把昏昏沉沉的酒精從腦子裏倒出去,就聽身邊慢慢有些竊竊私語,多了幾分嘈雜。
韋公子的眉毛擰起,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丢棄了被子,只披一件粉色外衣抵禦着涼意,周圍噓聲又起。
冷眼看去,幾個随身伺候的小厮、幾個脫離崗位的護衛、還有一個黑着臉的韋家長輩。
剛才羅慧卿一聲呼喊,自然吸引不少關注,仆人們都以為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便急急地趕來幫忙,誰想回事這樣一幅場景?
韋老爺聞聲而來,一看自家兒子那副蠢樣,一下子就動了氣。
可韋公子酒未醒,腦袋也昏,傻傻地什麽也看不清楚,他苦着臉思索許久,也沒認出那幾個人是誰,張張嘴就想呵斥那幾個不知禮節的仆人。
只是他還沒能張嘴,就聽一聲怒吼:“孽畜!又喝酒放縱?!”
韋老爺見兒子一身酒氣、渾渾噩噩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不由痛斥那一聲,嗓門之大如有雷霆之力,直吓得韋公子一激靈。
他眼神稍稍清明些許,疑惑道:“爹?”
似乎感覺自己身上好像有些不大對勁,韋公子便低頭去看,瞬間發現自己身上光禿禿的,韋公子目瞪口呆,連又撿起地上唯一的被子來遮擋,尴尬笑道:“爹,怎麽了?我又撒酒瘋了?”
旁邊有忍不住的仆婦偷偷笑出聲來,韋老爺臉色陰沉,用幾乎狠厲的眼神刮那仆婦一眼,一伸手指向謝生,眼神緊緊盯着韋公子不放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兒?!”
韋公子看看被子,看看粉衣,看看謝生,看看道士,理智漸漸回籠。他慢慢想起昨晚的一切。
黃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下落,韋公子心裏有些燥熱,涼意似乎一下子就褪個完全。話未出口臉先熱,韋公子腆着臉道:“這不是……請人來與我交流感情麽?”
交流感情?
岳父和女婿?公公和兒媳?
看着幾人的打扮,再想想韋公子的劣根,這何止是交流感情,這簡直交流得從床上到地上幾百回合吧?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相信韋公子的推脫之詞。地位低的小厮仆人們不敢接腔,努力憋着笑圍觀韋公子的詞窮慘樣。
韋老爺自然更不會信,況且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他恨鐵不成鋼地看韋公子一眼,嚴厲地問謝生道:“你們這麽早就來拜見長輩?沒見長輩還醉着酒,也不覺得無禮?”
謝生輕輕将肩邊散落的黑發撥到腦後,懶洋洋道:“是啊,孝心之切,我連梳洗都顧不得就來了。”
完全不順着韋老爺給的臺階下,坦蕩蕩地表示自己是在此處睡了一夜哦。
而沒有搭話、默默整理着散發的道士也用行動證實着這一點。
看熱鬧的仆人們又有笑出聲來的:總有那麽些人,看着別人的出醜,跟看笑話一樣,津津有味。
韋老爺的臉色越發陰沉,周遭的氣勢也冷得逼人。他回頭一掃仆人,疾聲厲色道:“沈公子一片孝心,實在是令人欣慰,但是你們的嘴可要管好了!這些事可不能胡亂說出去,白白落、人、口、舌!”
話中把謝生和道士出現在這裏的理由一句帶過,實則暗中警告那些仆人:不要說什麽不該說的,不要把自己看到的不該看的講出來。
接着嚴肅道:“大家都散掉吧,既然沒什麽意外,也不需要什麽幫忙的,就該幹嘛還幹嘛去!”
到底還是韋家的仆從,主人有話不敢不從,仆婦們魚貫而出,偷偷瞄着韋公子的無措、道士的慵懶、謝生的坦然,猛然對上韋老爺的狠厲,逃一樣奔出院子,不一會兒就散個幹淨。
院子重回寂靜,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韋公子裝傻充愣地傻笑道:“爹,我這樣太過失禮,等我收拾整齊了,再來給爹行禮。”
韋老爺一噎,實在見不得自己兒子什麽都不穿的放蕩樣子,皺着眉揮手讓他去了。韋公子也跟逃一樣地跑回屋子,還在門口撞上仍迷迷糊糊的道士。
道士眉毛一挑,變本加厲地撒嬌道:“哎呀,讨厭啦~”
韋公子心虛地一句話都沒說,跑個沒影。
謝生差一點就笑出聲來,可對上韋老爺那嚴肅的神色,還是繃住表情道:“人都走了,我們禮也行過了,那我們就回去了。”
拉着道士,對着還在懵逼的羅慧卿揮揮手,慢悠悠地做出要走的樣子來。
現在才順着這下臺階的話來說,是不是太晚了些?
韋老爺的臉色黑如鍋底,若是此時他的眼神要是能吃人,謝生肯定早連骨頭都不剩。他狠狠盯着謝生,思考片刻才喊道:“站住!”
謝生穩穩立住,滿臉笑意道:“韋老爺有何吩咐?”
韋老爺被謝生這幅不要臉的态度氣得幾乎要吐血。
是誰做出那些不堪入目的事來,大清早的還鬧出笑話,怎麽就跟沒事人一樣?說走就走也算了,現在還恬不知恥地問有什麽吩咐?
可謝生越是淡然自若。笑臉以對,韋老爺就越是心慌,他冷着臉問道:“那美娘也不是什麽親的吧?你想要的是什麽?金銀珠寶、萬貫家財?”
若是要財,認親實在是一個好辦法。憑着一個信物就讓韋家認下這女兒,雖然有些草率,可也是韋公子無子無女的無奈之舉。
可認也認了,怎麽還偏來勾搭韋公子讓他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來?
一夜荒唐,誰才是得了利益的那個?
“韋老爺說什麽呢?”謝生笑眯眯,一副我什麽都聽不懂的樣子。“我們只是做一些韋公子喜歡幹的事情啊。”
誰要什麽財寶啊,我們就是來搞事情的,順便再搞臭韋公子的名聲——反正本來也不怎麽香,何不讓那臭味再擴散地遠一點,使得人喊人打?
“你!”韋老爺真的是氣得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猛地噎住。
【你克制一點……】系統實在是看不過去,出聲勸道。【韋公子做的那些腌臜事,韋老爺知道得也不多。】
謝生:【那就聽小可愛的吧。】
雖然韋老爺的确不知道韋公子幹過的大多數腌臜事,可那也是成年以後了,年少時候的事,可是心裏門清呢,不少事還是韋老爺善的後怎麽不說?
懷着羅慧卿的韋丫丫,不也是韋老爺下令賣掉的嗎?
一時的溺愛養成韋公子這樣糟蹋人的性子,那韋公子的浪蕩品性來刺激刺激這位韋老爺,也算是為那些被糟蹋的人出了一口惡氣。
不過看在韋老爺除了溺愛這點,行為處事還算品行端正,謝生嘆口氣,聳聳肩道:“韋老爺可別當真的,這些都是假象呢。”
道士又一懵,瞬間看到韋老爺那表情一變,何止是氣到吐血,氣到差不多能直接升天,都混亂成這個樣子說是假象,誰會信啊?
知道這是大實話的道士:“……”
本是尊重老人家的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