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的手,朝李文遜白皙的臉上伸了過去。李文遜厭惡地偏過頭,“你幹什麽!”
那人眼色一暗,随後表情一狠,掐着他的下巴把他的頭掰正,在李文遜瞪圓了的雙眼裏看着自己倒映其中的猙獰。
“想不到李文耀那麽個粗枝大葉的,”那人用指腹刮了刮他光滑的皮膚,聲音幽幽的詭異,“居然有這麽個美人兒弟弟。”
李文遜心中一驚,他們是針對李文耀的!?
“早知道你這麽好看,”那人舔了舔嘴唇,“我就早點登門造訪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李文遜冷道。
“不記得我了?”那人失望地“哦”了一聲,“連我的聲音都不記得了?”
李文遜皺起眉頭。
經他一提醒,他才想起來,從下午在廚房,他就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似乎在哪兒聽過。。是在哪兒。。
那人也不急,揉了揉他的頭發,“乖,好好想想。”
“想不出來。”
“我給你一分鐘。”那人笑眯眯道,“超出一分鐘我就用刀往你這張小臉兒上劃一下,超出五分鐘我就劃五下。”順便拿出了那把刀在李文遜眼前晃了晃。
李文遜臉色一白。
“別怪我到時候不憐香惜玉。”那人道,“你還有三十秒。”
也許是求生欲使然,眼前這張臉在瞳孔中竟漸漸清晰。李文遜突然渾身一凜。
“你是那個。。”李文遜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那個推銷保險。。”
“聰明。”那人收回了刀子,整了整衣領,“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朱。朱肖。”
李文遜面無表情地盯着他許久。如果自己沒猜錯,應該是為了天津那個工廠的事。
“我給你打過兩次電話。”朱肖說,“一次是為了确認你的具體位置。還有一次,是為了确認李文耀有沒有派人在你周圍。”
“你到底想幹什麽。”李文遜問道,“如果是為了工廠的事,需要費這麽多功夫?”
“不多費點功夫哪兒成,誰他媽讓你有這麽個好哥哥呢,嗯?”朱肖面色猙獰,“李文耀那個狗娘養的,敢聯合警察一起陰老子,他以為老子會輕易束手就擒嗎,給我等着,我要讓他看看敢惹怒我的後果!”
李文遜嗓子卡的生疼,“你別亂來。。”
“等你的好大哥來了,你再勸他,不要亂來。”朱肖獰笑道。
“聽好了小美人兒。”朱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手機,“現在我給你哥打電話,你配合一下。”
李文遜偏過頭。心髒好像提到了喉嚨口。
電話只響了一下就接通了。
朱肖點開免提,得意地看了眼臉色蒼白的李文遜,“呦,這不耀哥嗎。接得可真快啊,比平常快多了。”
電話那邊聲音平靜如常,“朱、肖。”那兩個字卻像繩索一般,勒住了朱肖的脖子。
“鄙人不才,有幸從警察那兒大難不死,特來問候問候耀哥。”
朱肖正了正嗓子,“工廠的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應該是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李文耀硬聲道,“朱肖,你無路可走,要不自投羅網,要不我親自埋了你。我告訴你,警方現在已經封鎖了全城,你必死無疑。”
“哈哈哈哈哈,”朱肖大笑道,“我必死無疑?行啊,我死不要緊,反正有人陪我一起死。”
李文耀咬緊了後槽牙。
“怎麽不說話了?”朱肖重新掰過李文遜的臉,強迫他把頭仰起來,在他的怒視裏放肆地摸着他的嘴唇,
“奇怪啊,你怎麽不問問我,有誰陪我一起死。”
“你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李文耀冷聲道。
“是沒啥關系。。”朱肖頓了頓,長嘆一聲,“你說我也夠走運的,臨死時,居然還有你們李家的二公子,給我墊、背。”
李文耀輕笑出聲,“你在說什麽。”
“你弟弟在我這裏。”朱肖悠悠道,寒意逼人,“我打算拉着他,跟我一起下地獄。”
李文遜的手在身後握緊成拳。
“我憑什麽相信你。”李文耀問,“你說我弟弟在你那兒,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朱肖吹了聲口哨,“等着。”
李文耀面容陰冷無比,整個人像披了一層充滿死亡氣息的幕布。
朱肖拍了拍李文遜的臉,“說句話。”
李文遜死咬着嘴唇,就是不出聲。
朱肖眉頭一豎,掏出手槍倒拿,用槍柄兇狠地砸向他的額頭,“說話!”
“啊。。。”,李文遜把嘴唇咬出了血,依舊沒忍住,疼得低吟出聲。
那一聲砸在腦門上的巨響聽得李文耀心髒都裂開了,“夠了!”
他沖着電話暴吼出聲,聲音顫抖不止,眼眶立刻紅了,“夠了。。真的夠了!!我相信你。。朱肖我相信你。。你住手!!”
“肯信了?早說嘛,”朱肖把槍套在手指上打轉,“早說,你弟不就不用挨這血窟窿了。”
李文遜疼得臉和嘴唇都沒了顏色,襯得額頭和唇角的鮮血觸目驚心。他虛脫地靠在椅子裏。又冷又餓地挨了将近十二小時,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你想怎麽樣。”李文耀雙腿發軟,神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可怖。
“幫我偷渡。”朱肖冷道,“還有我這邊的幾個弟兄,總共五個人。”
李文耀艱難地發出沉重的呼吸。
“明天中午十二點,我給你地點,照我說的做。”
“你不要動他。”李文耀低聲道。
“你是在求我嗎?”朱肖挑了挑眉,“你求求我,我考慮考慮,幫他處理一下傷口,再喂他點東西吃。”
“你別傷害他。。”李文耀聲音低沉沙啞。
“我可提醒你,你最好麻利點兒。”朱肖蹲下身,端詳着李文遜慘白的臉,“否則等不到明天,他可能要麽凍死,要麽餓死,要麽血流汗直接挂了。我可不是吓唬你,你知道,我什麽事都做的出來。你也不想再次見到你弟弟時,只剩一具渾身是血的白骨吧。你要是敢輕舉妄動。。”
“人在你手裏,你不用擔心。不過你也聽清楚了,”李文耀深吸一口氣,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時,眼眶裏猶如刻畫着修羅場的魔鬼,
“你再敢碰他,我會拎着你全家的屍體,去給你送行。你敢動他,我就殺了你全家。”
李文耀挂了電話,整個人僵在桌前,臉色煞白,眉頭緊鎖,嘴唇顫抖,眼角猩紅一片。
“李總,警方那邊。。”孔綻神色凝重。
“先別告訴他們,”李文耀重重地喘了口氣,才把自己從剛剛行将窒息的困境中暫時解救出來。他轉身迅速地拿起大衣往身上一披,聲音冰冷,“去杭州。”
“李總!”孔綻突然攔在他面前,“還是我帶人去吧。朱肖明顯是在針對你,你去了兇多吉少。”
他覺得有把握能把人救回來,朱肖恨的是李文耀,對他們不會有過多注意。但如果李文耀去了,最壞的情況,可能兩個人都回不來了。
他一點都不懷疑朱肖此刻的瘋狂殘忍。
“你瘋了嗎。”李文耀眼神肅殺,“讓我在這裏幹等着?我他媽恨不得去死。”
“李總。。”孔綻不忍道,“朱肖已經失去理智了,你這樣貿然。。”
“滾。”李文耀一掌揮開他,“直升機在哪兒。”
“李總。。。”
“耀哥!”元亓從門外闖了進來,滿臉焦急,“你別去。。你不能去。。”
李文耀此時神經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冷靜得可怕,整個人像一塊死氣沉沉的木頭,木然念道,
“李文遜被綁架了,我必須去救他。”
“你會死的!”元亓抓住他的胳膊大吼道,眼裏只有驚慌,“你別去。。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你千萬不可以去!”
“你讓開。”李文耀失神地看着他,心底波濤洶湧,“讓開!”
“他就那麽好嗎!你想想這麽長時間你是怎麽對他的,而他又是怎麽對你的!”元亓眼眶濕潤,“他就那麽好。。。”
“好到你不要命都要去救他!對,他是你弟弟,他的命重要,你的命就不重要了嗎!”
“他的命比我重要!”李文耀一齊将他和孔綻用力推倒在地,臉色布滿戾氣,“你們別攔我。誰他媽都別攔我。”
孔綻糾結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咬咬牙連忙跟了上去。元亓瞳孔溢滿絕望,哭得顫抖不止。
李文耀僵着冰冷的四肢坐在直升機裏,滿眼只有無盡的黑夜。今天的夜晚特別黯淡,一點星光都捕捉不到。
孔綻坐在他旁邊,擔憂得不知從何安慰他。
李文耀這一刻變得無比清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他像一只被懸挂在孤寂空中的孤舟,什麽也不能做;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