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望着王子騰身後的天空,沉默不語。王子勝不像王子騰那樣從小跟在王守忠身邊,清楚他的手段秉性;也不像王朔那樣心冷薄情,願意把自己抽離出來看事情;王子勝有這種想法很正常,誰都希望有個父母恩愛、姊妹和睦的家庭。
“對了,二哥,你知道母親為何那麽生氣嗎?剛剛甚至說出了不想過下去的話來。”王朔不想糾結王守忠的問題,只詳細給王子騰說了福慧公主的想法,問他可知原因。
“你也發現了。”王子騰嘆息,他也察覺父母之間的氣氛很奇怪,道:“我也不清楚,你知道我一直在軍中避難。不過……好像娘的護衛隊中少了許多人,會不會和這個有關系?”
王朔搖搖頭,道:“娘的護衛向來是兩人都指揮得動的,娘不至于為了這個生氣,那麽算起來唯一的可能就是楊氏了?”王朔猜測道,女子重感情,總不如男人那般灑脫。
“我覺着不像。”王子騰搖頭,他們娘不是放不下的人。
“算了,以後總會知道的,不說這些了,晚上還有家宴,二哥你先回去歇歇吧。”匆匆忙忙趕回來,還沒坐下歇歇呢。
“嗯,你也好好休息。”王子騰叮囑一聲,轉出月亮門徑自回去了。王朔在他身後定定得盯着昏黃的天空,心中安寧一片,以前她還會煩惱恐懼,現在不會了,她已經做好準備,準備迎接任何醜惡的人性。
王家一片太平,福慧公主這邊占據絕對優勢,王守忠也表現得如他所說,一心為了這個家庭,再沒踏入過楊氏的房間。
還是福慧公主身邊的劉嬷嬷多嘴提醒了一句:“人都進門了,就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吧,免得到時候出了什麽事,髒水總往您身上潑。老奴知道您不在意,可人在這世間啊,總要求個名聲,日後也好……”
“誰那麽多事,管這些家長裏短的。”福慧公主倒是不在意,她不害人,也不想出手幫人,不過一個無媒茍合的下賤之人,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确實是家事,後街上王老大風流好色,也就在奴才下人之間說嘴幾句;若是天潢貴胄,朱紫貴人的家事,那天底下的老百姓都要念叨幾句呢。”劉嬷嬷說的也在禮,皇室的八卦新聞總是引人注目的。
“随你吧。”福慧公主不在意得讓劉嬷嬷自行安排,只囑咐了一句:“別把人弄死了,我可不想養便宜兒子。”
還有福慧公主和王守忠分房別院而居,王家的內宅之事由顧氏全面接手等等,都是小事,不在贅敘。
眨眼就是勇王爺大壽,勇王府剛剛沉冤得雪,風頭正健,陛下送了壽禮,諸位皇子也要上門道賀,已是赫赫揚揚之勢。壽宴連擺七天,第一天請的是親戚族人,這親戚就來的高大上了,諸位皇室貴人的馬車儀仗,把寬闊的大街都給堵了。
王朔一家在這滿座貴人之中算不得什麽,但勇王府感激她,福慧公主又是親女兒,因此母女倆剛一進門就被迎進了大客廳,坐在勇王妃身邊說話。
勇王府的女眷待王朔甚是客氣,客氣得她都不好意思了,還是大表嫂言語如常,不若旁人那般小心翼翼、奉承阿谀,讓王朔心裏好受了些。
在大客廳中說話的女眷都是成親了的,勇王妃拉着王朔說了好一會兒的貼心話,把态度表達到了,也擔心她無聊,就放她去園子裏玩兒了。
廳中的舅母、表嫂們連忙表示,自家的女兒、小姑正好陪王朔呢,熱情的招呼這王朔,王朔推辭不過,只得笑應了。
勇王府枝繁葉茂,女兒衆多,除了早就嫁出去的,待字閨中的也不少,一路上叽叽喳喳,好不熱鬧。
這些表姐妹一言一行都在表達着讓王朔在勇王爺面前為自家說好話的意思,或高明或淺白,王朔煩不勝煩,接口更衣,直接溜了。
走到花園中,從月亮門看出去,剛好看見中山王徒耿和大表哥徒瑾一起走過來,當然旁邊還有許多陪客,均是年紀相當的公子哥。王朔不好出去,躲在門外,從假山繞了過去,走到屬于內院的花園才放心坐在亭子裏。
今天跟着王朔出門的是朱雀,王朔對女眷間的唇槍舌劍不敏感,就必須帶個專家出門,以備不時之需。
“主子,這亭子也有意思,幾根骨架是木的,其他都是花葉,在這亭中花香四溢,美不勝收。”朱雀贊嘆道,又吩咐跟着的幾個小丫鬟去取茶果擺在竹桌竹椅上。
“是很漂亮,就是不怕掉蟲子嗎?”王朔笑道。
“主子多慮了,您瞧,周圍都繃着明紗呢,看,淡綠色的,不仔細還真瞧不出來,也不知是哪個花匠的主意,真是巧思。”朱雀贊道。
“自然是大家閨秀才有的奇思妙想。”王朔還未回答,就想起了一個男聲。
朱雀機警回頭,利索得退到王朔右前方站定,警惕得看着來人。
“你這丫頭倒是有本事。”來人正是徒耿,他一看就知朱雀會功夫,想着進京途中的另外一個女護衛素貞,心中贊嘆王朔調/教人的本事。
“朱雀,幫我去前面看着。”王朔吩咐朱雀去前面路口上望風,這個亭子地勢巧妙,後面是池塘和小樹林,前面是假山,進出的路只有一條。
“我都躲了,你怎麽又追過來了。”王朔問道,她知道剛剛徒耿肯定看到她了。
“來要救命之恩的謝禮啊。”徒耿玩笑道。
“你什麽時候救過我了,倒是還欠着我好幾條命呢!”王朔不屑道。
“唉,活命大恩,說謝字就膚淺了。”
“嘁~”好像說起這個話題是自己一樣,王朔不理他,轉頭欣賞旁邊用藤蔓和荊棘花卉組成的亭子。
“我來,是想請你幫個忙的。”徒耿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他和王朔早有默契,進京快兩個月了,兩人沒有私下見面,也沒有遣人互通消息,一切盡在不言中。
“什麽事兒?”
“我想讓徒瑾襲爵。”徒耿搖着扇子,擺出謀士的模樣來。
“我說呢,大表哥前後幾次送的禮物皆在我心坎上,大表嫂今日一言一行也皆和我意,原來有你這個軍師在旁邊指點啊!我大表哥何德何能,請了你這麽個外援。”王朔好奇道,徒瑾能有什麽回報的,現在人人都想拉攏勇王府,而爵位的歸屬就是最好的橋梁,只要幫誰搶到了這個爵位,那就順理成章、合作愉快了。
“啊,徒瑾公子風度翩翩、一表人才、風流倜傥、儒雅通透、天人之姿……”
“你給我背詩經呢。”王朔笑道,這是說徒瑾?說的是潘安鄧閑吧。
“說真話呢,你還不信?”徒耿笑道。
“那我大表哥一定有比那天人之資更打動你的,比如說……”王朔也知他在開玩笑。
“比如說什麽?”
“身份。”王朔肯定道:“長子嫡孫的身份,和我們中山王一樣的身份,是嗎?你比諸位皇子都早封王,憑的不就是這個嗎?”
“難道不是憑我父皇戰死沙場、保家衛國嗎?”徒耿沉聲道。
“保家衛國的人那麽多,你看誰封王了?”王朔嘲諷道。
“女人啊,太聰明了,就不可愛了,你再這樣,可怎麽嫁的出去哦~”徒耿搖頭晃腦的感嘆,這是默認了。
“有本事的男人從不怕枕邊人聰明,要是讓我嫁給一個廢物,我會忍不住殺了他,好謀求再嫁的。”王朔惡狠狠道,想拿她婚事當投資、威脅、賭注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縱使她當時沒有反抗之力,嫁人後總能從丈夫入手的,就是當個寡婦也比當一個惡心人的妻子強。
“真狠啊,果然最毒婦人心。”徒耿搓着胳膊,假裝自己在打寒顫。
“你自己在這人耍寶吧,我先走了。”王朔不想理她,她還要去前面拜壽呢。
“你不幫我?”徒耿拉住她道。
“放手!”王朔一個手刀下去,徒耿見機退開。
“這麽兇做什麽。”徒耿揉着背打紅的手背抱怨道,看王朔頭也不回,連忙道:“有好處的事情也不幹?”
“什麽好處?”王朔笑着回頭,這就對了嘛~她就是這麽好說話的人!
“制式兵器,一千人的量,大把的金銀,城西的院子,京郊的莊子,最重要的是未來勇王爺的感激,怎麽樣,劃算不?”徒耿誘惑道。
“啊,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拜壽呢。”王朔轉身就走。
“還要什麽,都可以商量喂,別走啊,喂~”徒耿在後面小聲喚道。
呵呵,把勇王府的爵位當成買賣來做,還在這這兒讨價還價,王朔懶得理他,當然,和價碼不夠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王朔剛到前廳,就聽說陛下來了。得,連忙整理衣裝到前面迎駕。
王朔走到福慧公主身邊,扶着她往前院去,皇帝來是微服,說是哥哥來給弟弟賀壽,讓勇王府一切随意。
那也不能真随意啊,前院安排着管事給各位男客道歉,今日來的有各個輩份的姑爺,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自然得伺候好了;內院的,除了血緣近的幾家,其他女眷都安排在後院喝茶。一家子忙忙碌碌,管家下人跑斷腿,才在皇帝進正廳之前,把事情安排好了。
皇帝點名要見王朔,因此王朔這個堂外孫女兒也在觐見之列。
大廳人頭攢動,卻寂靜無聲,只有皇帝說話的聲音在回響。皇帝和勇王你來我往的恭維,兄弟和睦得不行。皇帝給勇王府的子女挨個賜下了賞賜,又叫王朔近前說話。
王朔剛走到皇帝面前行禮,就又丫鬟上來喚熱茶,王朔還跪在地上,剛好看到她袖中的亮光,是匕首!
“小心!”王朔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