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回家的江母眉間疲乏尚未退去, 驟然看到這個駭人場面,臉色突變。
“馬上把大小姐帶去隔離!快!”
她讓身側的保镖迅速上前控制事态,而反應過來的江父神情崩潰地想拉住江元卿, 下一秒就被攔住。
“江,江元卿…不, 不可能….”
“誰幹的!誰幹的!!!”
戚西看着搖搖欲墜的江元卿,瞳孔劇烈顫動着。
他被同樣震驚到無以複加的阿令牽制住,拼命掙紮着想要夠到江元卿。
江元卿擡手擦了下唇角殘留的粘稠液體, 表情平靜到恐怖的地步。
她好像并不驚訝自己會感染上惡源, 她甚至擡手揮開保镖,看了眼江母後自己往禁閉室走去。
江母強壓怒氣,她讓阿令仔細處理掉地面上的殘留物, 而其餘看到這一切的人,全都被集中起來談話。
“阿黎, 元卿她,元卿她是….”
江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急于求證這件事情都是一場幻覺。
江母沒有說完, 只是目光哀戚地看着他。
戚西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扶住一旁的建築物,強行要求自己冷靜下來。
或許是一場誤會也說不定。
可晚上江元卿在透明的禁閉室被安頓下來後, 江家緊急請來藥物所的人員。
經一系列檢查後, 的的确确是感染了惡源。
“行星長,我這邊建議把江小姐帶到我們藥物所去, 那裏有充足的藥劑可以為她壓制。”
“她感染的時日并不多,惡源僅占據身體的1%, 若得到治療她好歹能…”
能活得久一點。
研究人員的弦外之音在場的人都聽懂了。
阿令一張臉幾乎凍成高原冰雪, 她深深看了眼服用藥物後已經沉睡的江元卿, 掉頭離開禁閉室。
戚西雙手摁在特殊玻璃牆上,死死盯着臉色蒼白的江元卿,兩瓣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他無法接受昨日還與他溫情脈脈的人,今日就被判處死刑。
“能治的吧?能治的吧!”
內心惶惶不安的戚西抓住研究人員的手腕,豔麗面龐上滿是無法說服自己的期待。
研究人員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頂尖演員,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地移開眼。
他求救般地看了眼江母,不忍心說出事實。
“戚西,要學會接受。”
江母近乎冷血地說出這句話,戚西頓時紅了眼,沉默不語地将人松開。
“送去藥物所就不必了,我江家能提供的條件并不比那裏差。”
“只要需要麻煩你不斷送來藥物和跟進治療。”
江母送走研究人員,禁閉室前就只剩下悲痛欲絕的江父和沉默的戚西。
戚西沒有哭,反而走到江父身邊攬住他清瘦的肩膀,無聲地安慰着。
這個世界上只要有問題,那必然會有解決辦法。
他決計不會眼睜睜看着江元卿去死。
—
江元卿感染的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但這個結果比江元卿被感染更讓人難以接受。
害她的人竟是她的親哥哥。
江元源自那天後沒有再回家,而是窩在一處小房産裏,每天渾渾噩噩地活着。
他像極了一個無藥可救的瘾君子,精神面貌明明看着不差,內裏卻早已經腐爛不堪。
安迪了解到他為了活着居然真的能對自己親妹妹下手後,每次給藥時那目光總是充斥着嘲諷。
“真可憐,你大概也想不到,你在我們這唯一的利用價值,就是對付江元卿。”
“如今江元卿出事了,你基本等同于垃圾,這些藥就跟施舍乞丐一樣。”
他不再一天一顆地掌控着江元源,而是眼不見為淨地給了許多,試圖讓江元源少出現在他面前。
江元源變得嗑藥跟吃糖一樣,接過藥後漫不經心地往嘴裏塞了許多。
“哈,你他媽懂個屁。”
“你以為我是為了藥才讓她感染?不?她早該死了。”
“同是父母生的,她憑什麽擁有一切,而我只能這樣平庸?”
“她不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元源清醒的時間似乎在慢慢縮短,現在當着安迪的面都在神情癫狂地發瘋。
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早已經成了過去式,他眼底的毀滅欲現在連安迪都有點怵。
當求生意志減弱,情緒越來越脫離控制後,核心源占據身體的速度将會越來越快。
安迪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叫人将他轟了出去。
江元源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又一次拒接掉席露露的聯絡。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
而江家最近也沒有人來找他,大概是已經發現殘害手足的事情是他做的,大抵在猶豫着是否要算賬。
江元源把一切弄成這樣,迷迷糊糊間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對誰錯得更多些。
他整夜整夜躺在床上想自己到底還活着做什麽,連席露露都甚少長時間地出現在腦海內。
今晚江元源仍舊無所事事地平攤着,放空大腦像是個活死人。
直到泛着冷光的刀尖對準了他的眼睛,江元源麻木地看着悄然拜訪的阿令。
“你為什麽要那麽對大小姐,你不是她的兄長嗎!?”
阿令在迅速查出真相後,連着去看了好幾天江元卿,第一次懦弱到不敢告知殘忍真相。
直到江元卿溫和地看着她,問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還讓她別去找江元源麻煩。
“問那麽多做什麽。”
“她不願意動手殺了我,那我就殺她。”
“如果你是來為她報仇的,請便。”
江元源沒有半點害怕之意,甚至眼中的求死之意格外深切期盼。
阿令看着他這副模樣,握刀的手緊緊攥起,青筋暴得厲害。
她不再說話,靜靜收了刀之後,悄無聲息地避開眼線離開江元源的住宅。
這一幕都被人盡收眼底,頹廢平躺着的人卻毫無知覺。
“大人,江元源确實對江元卿動手了,對方甚至還是自願着了親兄長的道。”
“而據可靠消息得知,江元卿感染惡源一事并非作假。”
“雖不排除他們可能與藥物所人員串通,但她發作之後的狀态與感染者基本一致。”
“江之黎現在在拼命跟江家總部瞞着江元卿的事情,這件事若是被捅破,她兩個後代等于都廢了。”
實時監視的人畢恭畢敬地向上級彙報情況,臉上滿是穩操勝券之意。
“江之黎的女兒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叫人繼續嚴加查探。”
“江元源繼續給我吊着,他的性情在短時間內産生如此大巨變,說明核心源對他的作用不小。”
“等核心源徹底在他體內發揮作用,用盡一切辦法也要把他帶往實驗室提取數據。”
下屬聽到主位上男人的安排後愣了下,他以為江元源完全可以當個棄子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
這樣正好也能給江之黎二次沉重打擊,待将她周身的水徹底攪渾,離江之黎下馬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但上級的決策豈能容許下等人質疑,照辦便是了。
—
江元卿近段日子都被嚴加看管在禁閉室內,半步不得外出。
她偶爾惡源發作時,會口吐黑水将禁閉室幹淨的地面弄髒,若是沒有及時送上藥物,一雙赤紅的眼會攪碎溫柔的海波,兇神惡煞地盯着全副武裝的保镖。
戚西已經很少過來探望她,或者說是自從見到江元卿發病後,就不敢再見第二次了。
他害怕看見那雙含情的眼眸望着他時如看仇人,仿若沒了那層玻璃隔斷,江元卿會毫不留情地把他撕碎。
他無法接受。
焦慮的戚西最終撇下所有工作,他一直努力地去聯絡所有可以動用的人脈,但大部人對惡源的事情基本上完全不得而知,他不動聲色的試探總是無人能懂。
最後還是知道點東西的老板透出口風,他跟藥物所的所長有點交情,興許能帶戚西去見上一面。
像這種直接隸屬于聯盟的特殊機構,江母雖然權勢不小,但也不是什麽人都會賣她面子。
老板能夠幫着戚西見上所長一面,還是靠着他每年斥巨資往藥物所裏砸錢支持,才得到的特殊優待。
“很抱歉戚先生,惡源一直是我們在攻克的難題,目前仍是毫無進展。”
“關于江小姐的事我也很遺憾,目前除了拖延感染進度,的确沒有別的辦法了。”
所長是個面容和藹慈祥的老者,他平靜地告知戚西現實,試圖讓他別再執著。
他領着戚西去後方的隔離區域,讓戚西能夠好好看一看那些在戰場上厮殺的士兵,如今變成何種模樣。
“如果能救,我們也很想救。”
“看見那個棕頭發的男人了嗎,他的妻子是我們藥物所優秀的研究人員。”
“可即便是她,也無法拯救愛人的性命。”
多麽悲哀的一件事。
下午短短的藥物所一行,非但沒有給戚西帶來半點希望,反而令他更加煎熬。
夜晚時分的江元卿發病的幾率低一些,相對比較平和。
清醒的時間裏她仍舊沒有停下忙碌的身影,總是在努力地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時的她正安靜地在光屏上操作着,一雙長眉微微擰緊。
戚西敲了敲玻璃隔斷,想要獲得江元卿的視線。
“你怎麽敢這麽淡定的。”
他最近沒怎麽花枝招展地打扮自己,畢竟最想吸引的人已經看不見了。
頭發很久沒被人輕輕撫摸梳理過,現在就胡亂紮着難看的辮子扔在背後。
戚西毫無形象地盤腿坐在地上,一瞬不瞬地看着起身朝他靠近的江元卿。
“既然無力更改,那就坦然接受。”
她雙眸含着清淺的笑,平靜地隔着玻璃與戚西面對面。
都到這種節骨眼上了,江元卿還是一副從容淡定,萬事波瀾不驚的樣子,戚西真的是受不了了。
他一拳砸在玻璃上,嘭得一聲讓旁邊駐守的保镖默默撤開些距離。
“江元卿你腦子有病嗎?你不是很有能耐嗎?”
“你怎麽敢拿走我那麽多東西後,轉頭拍拍屁股就自己一個人去死?”
“跟我立下承諾的人,膽敢事後毀約的統統都….都….”
他想了很久想不出什麽比死還嚴重的後果,這一句狠話撂了一半就撂不下去,戚西很丢面。
尤其是看見江元卿默不作聲,只是目光有少許哀傷地望着他。
戚西眼中驟然躍上狠戾的光,猝不及防掏出了一小管黑色的液體。
“你那什麽表情?我告訴你江元卿,你別想撇下我!”
“你答應我的事情就算死了也要做到。”
“如果陰陽兩隔不得成全,那我就只能勉為其難随你離開。”
戚西一向是執拗的人,從那次被綁架寧願弄得自己傷痕累累也不願臣服中便可知。
世人都說他是朵帶毒的花,散發的香氣令人成瘾而不自知,活該在是非難辨的聲浪中不得安寧。
可唯獨江元卿才知,他無害且清高,豔麗刺人的外殼下是柔軟的內骸。
誰若有幸摘下他這朵花,他便終其一生只搖曳生姿于同一片土地,同一個掌心。
“西西,別這樣。”
江元卿無法自主踏出這一方禁锢,她只能一邊安撫戚西的情緒,一邊示意保镖将東西奪下。
戚西看穿她的意圖,扭頭惡狠狠地瞪了眼悄然靠近的保镖,成功将進退兩難的保镖唬在原地。
“別這樣是哪樣?”
“你如果不想讓我也跟你一樣成天吐黑水,那你就給我想辦法活着。”
“我不準你死,絕對不允許!”
他将那一小管黑水握得死緊,渾像是攥住了江元卿的生命線般。
雖然拿自己的命去威脅他人是一個卑鄙且自大的舉動,可他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江元卿垂眸嘆了口氣,還想說點什麽,誰知戚西的光環突然亮起,有人發來了消息。
【老板:(圖片)】
【老板:這家夥是不是下午在藥物所看到的那個棕發男??】
【老板:我草他怎麽大晚上給放跑出來了??】
戚西目光霎時一暗,他看着圖片反複回憶下午那個男人的模樣,直至完全确定這是同一個人。
【戚西:藥物所不會無緣無故放任的,幫我抓住他,我馬上就來!!】
他隐隐約約好像聞到了生機的味道,頓時立刻沉着臉起身。
“你給我好好的等着!”
匆匆丢下一句話之後,戚西便大步流星離開這裏。
江元卿見他走時的那副模樣,微微蹙起眉心。
到達老板某處小房産的時候,棕發男已經被五花大綁丢在了大廳裏,不少黑衣保镖團團圍着他。
戚西沒有假模假樣地說個什麽開場白,他直接上前拽住棕發男的衣領,急切地展開問詢。
老板看着毫無防備的戚西,馬上叫人給他帶上個口罩外加防護鏡。
“你是怎麽從藥物所裏出來的?你不是感染了惡源嗎!?”
戚西失了以往的優雅風度,那暴躁的樣子像是要直接把人質生吞活剝。
所幸棕發男上過戰場,看過無數殘忍的畫面,對于戚西的逼問只是沉默地低下頭,不作回應。
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讓戚西氣急,如今只要是同江元卿有關的事情,他一點都冷靜不下來。
老板攔住差一點氣急敗壞要上手的戚西,告訴他已經暗中聯絡了所長。
“你們不要再問了,這件事我是不可能說的。”
棕發男的目光有些悲涼,灰色的眼眸中滿載着無法言說的疼痛。
老板瞥了他一眼,轉身出去同所長秘密聯絡了一番,終于得知了那所謂不能說的秘密是什麽。
“下午在我們走之後,這男人的老婆,就是那個研究人員偷偷闖進隔離點找他。”
“她抱着必死的決心用藥跟男人來了一發,想着要死幹脆一起死。”
“結果驚人的是,這男人身上的惡源居然全都轉移到他老婆身上去了,一滴不留。”
“簡直史無前例啊,所長都震驚了,後面經過一系列檢查,這男人的确沒事了。”
“不過他老婆可就遭殃了,現在正關隔離點裏發瘋。”
老板清空場子後,當着棕發男的面将秘密一點不剩的全盤托出。
見棕發男一臉震驚地看着他,老板還一臉淡定地聳聳肩。
“別這麽看着我,畢竟鈔能力在哪裏都是□□。”
一個地方如果想要長遠發展,那就必須有人光明清高,有人被迫貪婪。
“這事現在還沒個準數,數據表明AO結合惡源轉移的概率其實并不高,一個不慎兩人遭殃。”
“所以所長是嚴令禁止以此法救人的,畢竟誰的命不是命….戚西你這什麽表情,你該不會?”
“沒必要吧你,江家那小輩确實不錯,但這深淵之星的青年才俊也不少,等她涼了你正好解除婚約,到時候喜歡什麽類型的我都可以給你安排,犯不着搭上小命。”
老板跟江元卿不熟,感情上偏向戚西也是情有可原。
戚西也不知聽沒聽進去這一席話,他只是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沉聲同他道謝,而後便匆匆離去。
大廳徒留老板和棕發男大眼瞪小眼,唉聲嘆氣的老板沒忍住啐了他一口。
“小垃圾,不待藥物所裏陪老婆,一好了就迫不及待跑出來。”
“這下好了,你老婆被你嚯嚯了,還連帶着別人一起嚯嚯。”
—
戚西回家後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江元卿,而是呆坐在房間久久不動。
他承認先前拿着小黑管去威脅江元卿是出于一時沖動,更何況管子裏裝着的也并不是真正的惡源。
如今一個帶有微妙成功率的解救途徑擺在他面前,他反倒涼了那一身沸騰的血。
老板說的沒有錯,江元卿感染一事同戚西并沒有任何關系,解除婚約也無可厚非。
他走出去仍舊是人人追捧的大明星,自由的生活也将會重新歸于他的懷抱。
可能只要三年,或者五年,他努力投身于工作之中,再度熟悉被掌聲和鮮花包圍的生活,或許就能逐漸淡忘江元卿這個人。
而這一切如果沒了命,那就都沒了。
丢掉小命的結果也就是換個平平安安的江元卿,亦或者自己沒救到人也倒黴催的感染了。
痛不欲生地活那麽幾個月,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還要沒日沒夜地排出那種惡心液體。
這真的值得戚西去做嗎?
他不是什麽戀愛腦到不管不顧的人,他能一步步走到現在就是靠着果斷的取舍和正确的選擇。
所以整顆心都在燒灼的戚西硬生生枯坐了一夜,至天明都不曾合眼。
他擡手揉了揉肉眼睛,迷迷糊糊看了眼驟亮的窗外,漂亮的瞳孔映照着燦爛光輝。
決定了。
他要救。
非要問緣由,那可能是早上的光晃了他的神,冷靜的大腦忽然成了戀愛腦。
亦或者是想到了未來的一百多年,心上始終有一塊不敢提起的缺憾,餘生活得也折磨。
将自己心裏那關過了之後,戚西才開始周密地計劃着如何強上江元卿,還得強迫她完成标記行為。
禁閉室外側走廊時時被監控着,而日常也有保镖在此處守着。
戚西知道僅靠自己沒有辦法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所以他聰明地找上了最近忙得腳不沾地的阿令。
他想,如果不是因為阿令不是個Omega,她或許在知道這個方法後直接破門就上了。
江元卿對阿令來說是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她知道她不該幫戚西去做這件事,江元卿若是知道了必然會怪罪于她。
可是這段日子她沒日沒夜去追查實驗室的事,因為一停下就會想起江元卿痛不欲生的樣子。
那種感覺太無力,太煎熬,她不願再如此。
因此在兩人的配合下,幾天後的深夜,阿令負責弄走駐守的保镖和關注監控的人,戚西則帶着藥找上了正在沉睡之中的江元卿。
他摸過熄了燈的走廊,拿着阿令給他的特殊開門磁卡,正準備悄悄入內。
怎料光突然一瞬亮起,江父正面容哀傷地站在禁閉室門前。
戚西一愣,在看見江父身旁眉眼低垂的阿令後,便知道怎麽回事了。
被賣了。
“對不起,這件事終究對你不公平,大小姐也不會同意的。”
“而大小姐不同意的事情,我決不能夠違背她。”
阿令深深鞠躬向戚西道歉後,迅速離開了這裏,只剩下江父靜靜地看着戚西。
戚西握緊手中的藥,他一動不動地望着江父,忽然毫無預兆地跪下。
“江叔叔,求你讓我救元卿。”
“不管最後是成是敗,我都願意認。”
“這件事情你們任何人都無需感到負擔,因為這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
他低下高傲的頭顱,那慣常令人萬般着迷的面龐滿是殷切懇求。
江父大步上前來抓住戚西的手臂,試圖将人拉起來,但奈何戚西心意已決,不答應便絕不起身。
“你這是何苦。”
江父嘆了口氣,默默蹲了下來與戚西平視。
“我江家素來行事光明磊落,若是命該如此,那便如此。”
“決計沒有可能用他人的性命來求得一線生機。”
他溫柔地輕撫着戚西腦袋,那掌心的暖和熱度一如江元卿。
戚西長睫投下一片陰翳,抿着唇輕輕顫抖。
“元卿自小優秀,而我是一點點看着她長大成人的。”
“如今她命懸一線,關在那冷冰冰的禁閉室內,我比誰都要來得痛苦。”
“方才的我何嘗沒有卑鄙想着,幹脆就這樣任你進去,同元卿生死與共。”
“至少她是真的很喜歡你,有你陪着也不孤獨。”
江父視線淡淡落在沉睡的江元卿身上,語調溫和沉緩。
“可是不行。”
“元卿的命是命,你的命,那也是命。”
“她興許這一生這就至此到了頭,可你不一樣,離了她,你仍舊有廣闊的天空。”
“我既然有阻止的能力,那就萬不能自私地看着你一腳踏錯。”
戚西遲遲未出聲,他知道,今晚乃至以後,他都沒機會救江元卿了。
“所以西西,這是解除婚約的協議書。”
“只要你在上面簽字,從此便可恢複自由身,與元卿再不相幹。”
“我江家仍是你背後的靠山,未來自會助你一切順遂。”
江父那輕緩的語氣像極了柔軟的羽翼,可期間卻暗含着不容反抗的威脅之意。
他拿解除婚約來逼迫戚西惜命,如若再敢行事如此不管不顧,那只能将他請離江家了。
戚西聽懂了江父的話中之意,頓時惶惶難安。
他站了起來,眼尾泛着可憐的紅,眸中的光七零八碎。
“江叔叔,我不鬧了,就讓我陪着元卿吧。”
他終歸是做出退讓,劇烈的顫抖的心害得呼吸都困難。
尤其是江父還是堅持把協議書交到戚西手中,那沉甸甸的分量幾乎把他壓垮。
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他不明白。
走廊的光又緩緩熄滅,周遭陷入黑暗的戚西愣愣看着江元卿。
她一直背對着外面,那安穩沉睡的模樣毫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麽。
可離去的戚西卻不知。
江元卿聽着他沉重的步伐,緩緩轉過身來。
望着戚西清瘦的背影,默默嘆了氣。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啊快寫完了快寫完了快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