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2025年5月8日

司徒徐徐哭着擡起頭來,流着眼淚的眼睛裏,那種悲傷、驚詫、甚至絕望,令徐承骁心如刀絞,收了撐在門上的手,他往後退了一步,離得她遠了一些。

這一步,對司徒徐徐來說簡直是十萬八千裏。

她不再啜泣,只是依舊忍不住的無聲默默流眼淚,也知道這樣很丢臉、只能讓他更瞧不起自己,但這場感情裏除了一開始時他甚至稱不上追求的那段暧昧日子,她從來就沒有占過上風,等着他、盼着他,将自己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怨婦。他瞧不起她,應該的。

而她沉默的眼淚,看在徐承骁眼裏,心想:她就這麽後悔嗎?

他真有那麽令她失望嗎?

他這三十年來的一帆風順、事事順遂,是不是他自以為是了?在她看來太單一淺薄了?

她瞧不上這樣的他是嗎?那她想要什麽樣的人?

此刻徐承骁的心情,就跟自己單槍匹馬手無寸鐵、面對滿山全副武裝的毒販似地。

可司徒徐徐不是毒販,不會迎上來,她捂着臉平靜了片刻,轉身打開門走了。

徐承骁追出去兩步,她頭也不回的冷冷說:“是男人的就別跟着我!”

骁爺怎麽不是男人了?他骁爺跟誰比男人能輸啊?!

所以骁爺追上去扯了她:“你不就不想看見我嗎?你待着,我走!”

司徒徐徐沖他冷笑,沖回房間,把門摔得震天響。徐承骁站在原地看着她冷若冰霜的小臉消失門後,那門就想甩在他面門上那麽疼,疼得他怒火叢生。

**

他去找言峻。言峻在家,接到他電話以為是約出來玩兒,就說那你等等,我馬上出來。

徐承骁郁悶的說不用了:“我到你家去找你。”

他黑着一張臉進門,言峻在玄關迎他,一看見就笑了:“喲,這是怎麽?哪個好膽色的,居然敢惹咱骁爺不高興?”

徐承骁不說話,眼睛直往他身後看,言峻與他多年默契,心知肚明,笑着回頭叫他家小嬌妻:“辰辰,你出來一下!”

辛辰拖着她新買的喲西猴大頭鞋,從書房裏跑出來,見只有徐承骁一個人,奇怪的問:“司徒呢?沒跟你一起來啊?”

言峻心裏給他家夫人叫了個好——真是別人哪最疼就直戳哪兒啊!

果然徐承骁嘴角抽了抽,臉色更黑了。

他語氣有些不自在的對辛辰說:“那個……我和言峻有些事情談,要不你去我家和司徒玩會兒吧?”

辛辰看他那麽別扭的樣子,就去看她家言峻,太子笑得那麽明顯的幸災樂禍,她就明白了:準是和司徒吵架啦!被趕出來了,叫她去司徒那裏求情!

“我不去!”她看了徐承骁一眼,慢條斯理的說,“你們倆要談事情,我自己在自己家玩兒,不打擾你們就是了!”

你徐承骁不是本事大得很,新歡舊愛都敢往一個房子裏塞麽,幹嘛還怕老婆啊,我才不幫你呢!

徐承骁其實哪裏是被趕出來的呢,特意來拜托辛辰也不是為了求情,他這會兒心裏也還上着火呢,司徒徐徐就是眼下來哄他——假如、假如她來哄他的話,一定要哄兩次他才會回去的!

他是怕她剛才吵架摔門的架勢,會不會一個人在家一直哭呢?

他神色不虞,言峻看在眼裏,能讓骁爺這麽低聲下氣實屬難得,轉頭低聲對辛辰說:“好了,去換個衣服出門,叫上司徒一起,去買東西也好吃飯也行,費用都找骁爺報銷就行了。”

徐承骁一聽二話不說,立刻抽出張卡來遞過去。

言峻見他當真,哈哈大笑,拍了拍還不樂意的辛辰,拿過徐承骁的卡放在她手裏:“他賺錢可比你老公兇,你和司徒今天千萬別客氣。”他又附耳過去輕聲叮囑了辛辰幾句,然後對她眨眨眼睛。

辛辰哼了聲,拿着卡跑了。

**

言峻把好友請到偏廳下面的酒窖,特意從珍藏裏挑了一支勃艮第白葡萄酒,笑着說:“天熱火氣大,喝白葡萄酒好一點。這支我藏了十年了,今年喝口感最佳。”

徐承骁眼下哪有心情品什麽珍藏,興趣缺缺的說:“這酒太甜,我不喜歡,你約青城一塊開吧。”

言峻笑笑果真把酒放回去,倒了杯冰水給他。徐承骁拿起來,一飲而盡,把那冰塊嚼得咯吱咯吱,聽得太子牙齒都酸了,說:“你至于這麽咬牙切齒麽?你老婆是怎麽你了?”

徐承骁忍了忍,忍不住開口說:“我真想把她綁起來關禁閉!”

“你要真舍得動這個手,還能跑我這兒來求辛辰去看她?”言峻笑他,“承骁,我認識你這麽多年,沒見過你為了哪個人哪件事動情。既然對她特別上心,為了她向別人低聲下氣都做了,對着她的時候身段放低些不好麽?”

“我還不夠低的?!”徐承骁簡直覺得匪夷所思了,“你是沒見過她對我那樣兒!說甩臉就甩臉,半分面子不給我留,我說什麽了?我受着!言峻,你不知道她多能惹人上火,我有時候被她氣得都發懵了!”

“我理解,辛辰發脾氣的時候也夠我受的。”言峻搖頭笑,又說:“可有什麽辦法?誰叫我喜歡她呢。”

是你自己喜歡,百般手段的追求,千辛萬苦的娶回來。被她氣得發懵?那你知不知道有的是別人心甘情願日日被她氣得發懵?只恨被你娶走了、沒機會。

徐承骁知道!

道理他都懂,但是真要心平氣和的做到——他要有太子這樣的心性,他就不是骁爺了!

正郁悶得無言以對,酒窖的門忽然開了,辛辰跑下來兩步,伸頭一看,說:“你們在這兒啊!害我找了好久!”

言峻看她換了衣服拿了包,問:“是不是又找不到車鑰匙了?”這丫頭一天到晚亂扔東西,要用的時候找不到,可憐巴巴的來找他。

“我不開車,司徒在青城那裏喝酒呢,我過去陪她。”她向言峻眨眨眼睛,“今天喝幾杯可以吧?保證不喝醉!”

言峻笑着點了點頭。

辛辰高興的走了,言峻轉頭拍拍整個背都僵了的好友,意味深長的說:“你嫌十年陳的勃艮第白葡萄酒甜,有些人卻覺得口感細膩、香味芬芳……求之不得。”

徐承骁反而沒了表情,放了就快捏碎的杯子,抓了桌上的車鑰匙起身走了。

**

司徒徐徐其實并不是去找孟青城的,言峻他們幾個平常做局的地方固定就那麽幾處,基本上都是孟青城的産業,這個清吧也是,她和辛辰都喜歡這裏安靜文藝的氣氛,經常女生們約會就約在這裏。徐承骁走了之後她越想越氣悶,偌大的房間像牢籠待得她喘不上氣,畫了個淡妝遮了遮紅腫的眼睛,一個人出來喝點酒解解悶。

清吧的調酒師認識她,見她今天一個人心情很差的樣子,就給孟青城打了電話。孟青城昨晚玩得瘋,剛起床,洗了個香噴噴的澡,正對着鏡子凹肌肉造型,一聽司徒徐徐獨自買醉吓得浴巾都掉了,讓人看住她,忙忙的穿了衣服趕過去。

他趕到的時候司徒徐徐面前高高低低好幾個酒瓶,竟然自己在那兒調酒喝呢,不知道喝了多少,兩頰已經染了胭脂般的紅,從白白的皮膚裏透出來,像桃花開得最好時候的顏色。她的一雙眼睛長得好,極美,又那麽明亮。一張臉在酒後明豔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見他突然出現,司徒徐徐有些驚訝的看着他,孟青城幹咳了一聲,說:“你怎麽了?大白天的跑這喝酒,骁爺呢?”

明豔的笑靥頓時就冷了下來,她拿了個杯子,一份伏特加、一份金酒、一份朗姆、三份百家得,“嘭”一聲放在孟青城面前,“KILLER!”

孟娘弱弱的“嘤”了一聲接過來,苦着一張小臉喝了,再不敢問。

可他不問,司徒徐徐有問題要問他:“青城,給我講講孫靖渝的事情吧!她從前和徐承骁……很好是嗎?”

孟青城低着頭不說話,擡起頭來一臉痛不欲生的把酒杯推過來:“Kill me!Please!”

如果不能醉得說不出話,一定會被骁爺打得永遠說不出話的!

求醉死!

他驚恐痛苦的表情讓司徒徐徐覺得可憐,和她自己一樣可憐。

她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孟青城慌了,又不敢想對他那些紅顏似地給她擦眼淚,拿了紙巾盒源源不斷的給她遞紙巾,一邊小心翼翼的勸:“其實要說好,真沒承骁現在對你好……他倆是一起長大的,在一起好像也就是順其自然,沒見骁爺對她有什麽特別溫柔的時候啊……”

司徒徐徐傷心的想:只有心底裏最親密的人,才不用刻意溫柔相待。

孟青城見她神情傷心欲絕,心裏一急,說:“他們兩個都是初戀,能懂什麽啊?我記得那會兒有次喝酒,言峻問骁爺:‘你真的喜歡靖渝麽?怎麽看着你對她,跟你對青城、沈遠沒什麽區別。’骁爺說:‘有區別啊!她是女的,能給我生孩子!’”

他本來舉例是為了說明徐承骁對孫靖渝一般的,但說完他立刻後悔了,恨不得扇自己的破嘴兩巴掌——司徒徐徐剛才還嫣紅的臉,又像上次知道孫靖渝是前女友時那樣,慘白慘白的,卻又牽着嘴角冷冷笑,伏特加直接倒進杯子裏,只加了冰塊,她垂着長長的濃密睫毛注視了片刻,擡手一飲而盡。

孟娘吓得魂飛魄散的,不知道怎麽補救才好,顫顫的伸手想拍拍她肩膀、安慰一下。

可手指尖還沒碰到她呢,就橫裏伸出來的一只手捏住了手腕,一拽一甩——青城公子慘叫着飛了出去,狠狠摔在牆角裏,牆邊碼着一堆椅子,劈裏啪啦倒下來把他埋了進去。

司徒徐徐聽到動靜皺眉回頭,徐承骁那張俊朗的臉、帶着怒意出現在離她很近的眼前,她呼吸一窒,往後仰了仰,酒後身體失衡,竟從高腳凳上掉了下來。還好徐承骁就在那裏,一伸手接了,另一只手抱上來輕巧的一使勁就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他人高,司徒徐徐喝了不少本來就暈,被他一抱輕飄飄的害怕,伏在他懷裏緊緊閉上了眼睛。徐承骁本來氣得要拆人,可她小臉發白的靠在他心口,模樣乖得不得了,他又心軟得不知怎麽是好,顧不上和角落裏慘叫的人算賬,抱着她就往外走。

可憐孟大少,剛才說骁爺的事兒,店裏的人就都回避了,這時候他只能一個人在角落裏掙紮,好容易辛辰趕來了,進來見司徒徐徐不在,反而他四腳朝天摔在那裏,驚呼一聲竟然問:“你幹什麽了司徒把你打成這樣!”

“……太子妃殿下,先來扶小的一把可否?”

辛辰“哦”了聲,過去用毫不溫柔的力道揪着他衣領把他揪了出來。可憐孟娘差點被勒得沒氣,一張俏臉疼得泛白後又漲成豬肝色,扶着小蠻腰、淚流滿面的趴在那裏,半天緩不過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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