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冰從抽屜裏掏出飯盒,驚訝道:“你爸又給你送飯了?”
向暖沉着臉,點了點頭,想到這裏,又想到中午和父母的争吵,神色浮現處一絲煩躁。
餘冰看她臉色,又想到今天下午任乘風的換座位,也知道了什麽,拍了拍她的屁股:“加油!”
向暖出了教室,走向後門。
那條走過無數次的路。
離後門不遠處,她就看到了父親的車,小小的,平平穩穩地停在那。
時間不斷回旋,恍惚間,她想到了高三剛開學的時候,炎炎夏日,向父也是如此,每天中午守在後門口,給她送飯。
憑心而論,父母對她是真的很好很好。
她也沒有立場去指責,甚至是去憎恨。
但這件事為什麽就過不去呢。
她調整好臉色,拉開小轎車車門。
向立軍還是和往常一樣,挂着和煦的笑,看見她來了,把一旁準備好的飯盒遞過去。
“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任乘風讓我來的。”
向立軍面色一僵。
說完這句向暖就後悔了,這時候和父母對着幹沒好處,嗆幾句嘴贏了也沒好處。
向父也沒和她吵架的意思,她何必在這提任乘風呢?
向暖臉色挂着不自然,斂了眸,接過飯盒,拿起一旁的勺子挖着飯,嘴裏輕聲說:“我沒那個意思……”
向立軍釋懷地笑:“沒事兒,你吃飯就好好吃飯,咱們不聊這個。”
向父說完這句,車內就沉默了。
只剩下向暖用勺子碰飯盒的聲音。
這場飯吃的異常艱難,父女倆都前所未有的尴尬。
向暖吃完了,把飯盒放到車窗,拉開車門下了車。
“暖暖。”
下車前,向立軍叫住了她。
向暖回頭。
記憶中好像每次都是父母不舍的在車內叫住她。
“好好學習,其他的別多想。”
向暖點了點頭,沉默着,走回了教室。
接下來的一個月內,向暖和任乘風展開了像特工一樣的約會。
熊宇開始警惕了,從一上午只在窗戶上偷看一次變成了一上午在窗戶邊路過很多次。
陳哲就像任乘風說的,向母果然找了他,上課時他那藏在鏡片後銳利的眼神時不時地掃向向暖,再時不時地瞄向任乘風。
向父向母按照他們之前說的,上課下課都會來接送。
兩人千辛萬苦争取到的體育課聊天機會,更是時不時的被老師發現。
老師就像一個偵探一樣,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們都是有經驗的高三老教師,向暖和任乘風的小技倆在他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動動腳趾就能猜出來他們的計劃。
向暖和任乘風就像被困在兩個籠子裏的兩只鳥。
明明在同一空間裏,但有無數屏障将他們阻隔。
四月初。
向暖趴在桌上嘆氣。
餘冰轉頭望她:“怎麽了?”
“我和任乘風。”向暖眼神惆悵,望向窗外的天空,“已經連續三天沒有正經說話了。”
上課下課時間兩人都很累,再加上熊宇和陳哲的不定期巡視,還有兩個月就高考,學習任務也十分繁重,每天就是刷題練題,連湊在一起的機會都沒有。
唯一有的,就是任乘風承諾過的,早安晚安。
向暖只能靠着這兩句問候度過沒有任乘風的一天。
“別難過。”餘冰看着她,将她手裏的試卷奪過來。
最近這個階段她好好學習不少,但之前落下的也很難補上,她現在的目标就是盡量讓會的都對,不會的也寫點拿步驟分。
堅決地不放過每一個拿分機會。
和改卷老師鬥智鬥勇。
眼下這道題她是一點步驟都寫不出來,琢磨了一陣還是搞不出,就拿向暖的卷子借鑒一下。
她垂眼瞅着步驟。
心裏感嘆,向暖的試卷寫的是越來越漂亮了,似乎是為了和家長抗争,和老師抗争,兩人戀情被發現後,向暖成績不降反升,依然是年級第二名,但把第三名遠遠地甩在身後。
和任乘風倒是越來越配了。
此刻她手裏這張卷子,每一個步驟都清清楚楚,條理工整,是所有老師都會喜歡的試卷。
“對了,暖暖。”餘冰一邊抄步驟一邊叫向暖,“下午就拍學籍照片了,你打算好穿什麽沒有?”學籍照片不僅會影響到他們準考證,聽學長學姐說,還會貼在他們大學的校園卡上,伴随他們整個大學生活。
雖然高中大家都不怎麽在乎形象,但到了大學都是要談戀愛的,拿着一張土不拉幾的校園卡到處晃,也嫌丢人。
本來她們班是上午拍,餘冰還擔憂了挺久早上起來臉會腫,但照相館那邊相機出了問題,就挪到下午了。
這下留了時間給他們好好準備。
向暖想了想:“黑色吧。”
“給人一種神秘感。”
“我想穿上次出游我爸給我配的那件,再讓我家保姆給我編個蜈蚣辮。”
向暖想了想,那件玫粉色的上衣?
她開口:“好是好看,但似乎放到照片上會有些突兀?而且現在天氣也不對啊…”
餘冰聽了,垮下臉來,自己也承認這個造型的不妥。
“算了,我中午再想想吧。”
下午。
餘冰還是穿了那套衣服,在外面套了個校服外套,等拍照的時候就脫下來。
向暖穿的是黑色娃娃領襯衫,向母給她買的,盤了個丸子頭,整個人清爽又幹淨。
餘冰一來,就從包裏掏出一管東西,給向暖遞過去。
向暖從她手中接過:“這是什麽?”
餘冰沖她眨眼睛:“唇釉。”
向暖皺眉:“唇釉是什麽?塗嘴的?”
餘冰皺眉,看着她:“瞧你那不争氣的樣,唇釉和口紅是一種,都是讓我們變美麗的。”
向暖望着她,打量了好一會:“你也沒怎麽變美麗啊……”
餘冰炸毛:“那是因為我還沒塗呢!”
她解釋道:“這是我前幾天翻抽屜翻出來的,好像是我爸哪個商業夥伴送的吧,你看那上面的字——NARS。”
她挑眉,得意地笑:“我中午上網查了,好牌子!”
向暖疑惑:“那你怎麽不塗上?”
餘冰有些難為情:“我中午試了試,塗的不好,所以打算下午讓你給我塗。”
向暖雙目擴大,一臉震驚!
“你覺得我會嗎?!”
餘冰望着她,語氣帶着點撒嬌意味:“在我眼裏你就是什麽都會嘛,收拾東西都那麽整齊,井井有條的,塗個唇釉自然不在話下。”
聽到這話,向暖看着手中的唇釉,将她旋轉擰開,再将刷頭掏出來。
“用這個刷子刷嘴?”
餘冰早已嘟起嘴巴,望着她一個勁地點頭。
向暖有些難以下手。
這刷頭上面似乎站了很多餘冰所說的唇釉,她不禁想,這麽多全塗一人嘴上,餘冰嘴也沒這麽大啊?
她用手托起餘冰的下巴,先是拿唇釉在她下嘴唇上沾了沾,拿刷頭抹了抹。
但和她想的有出入,刷頭并沒有将原本的唇釉帶過,反而越抹越多。
向暖這下有些慌了。
她望着餘冰,小聲開口:“冰啊,我好像搞砸了……”
餘冰微張着嘴,嘴巴被人把弄着,也說不了話,但眼神告訴了向暖讓她放心。
向暖不敢再用刷頭看,只好伸出食指,慢慢地将唇釉推開。
畢竟她嘴上的唇釉太多了。
似乎還是有點多,她又沾了些,推到餘冰上嘴唇上。
不小心推到嘴唇外了她就小心翼翼地蹭掉,還好這唇釉幹的沒那麽快,才沒能沾到餘冰嘴唇外。
就這麽折騰了好一會,唇釉才算是塗好了。
向暖雙眼瞪大,格外認真地打量着餘冰的嘴,看了又看,還算滿意。
她從餘冰桌上拿過小鏡子,遞給她看:“你看看,我覺得化的還行。”
餘冰伸手拿過鏡子,左照照右照照,點點頭:“很可以。”
唇釉是橘色的,比較淡,不算深,所以不會塗的很刺眼,就連一向咋咋呼呼的餘冰塗上都添了幾分溫暖。
餘冰轉頭望向向暖:“暖暖,我幫你塗吧!”
向暖想了想之前餘冰說的她在家塗不好,有些擔憂,再加上剛剛自己手感又還挺好,婉拒道:“要不然還是我自己塗?”
餘冰不肯,自己也要玩,抓着向暖的嘴就上。
向暖嘴巴被迫嘟起,含含糊糊地說:“你得記住我剛剛我的手感,還有,第一次塗的時候不要蹭太多,抹一點點就好,要不然整個嘴會很糊。”
餘冰一個勁地點頭,謹記向暖教誨。
過了一會,向暖也成功上色為橘嘴。
餘冰給她塗完後,她趕緊抓過一旁的鏡子照。
還好她塗的還行,是完全按照向暖之前的方式弄得,所以也不會太崩人。
就是嘴巴的邊沿沾了些許唇釉,她伸出手,一點一點地擦掉。
任乘風一進教室,就看見向暖抓着鏡子臭美的樣子。
四目相對。
仿佛回到了初見那天。
向暖手裏握着鏡子,見到任乘風,吓懵了,鏡子啪地一聲摔到桌子上。
唇角還蹭了一點唇釉沒擦。
任乘風走進教室,看着她,眼裏閃過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狀似不經意地經過向暖的座位,悄悄在她身邊落下一句:“今天很漂亮。”
向暖徹底懵了。
過了半會,她才反應過來,抓過桌上的鏡子,看見了自己嘴邊上的唇釉。
!!!
她趕緊伸手去擦,但時間過了,早就幹了。
她頓時絕望地看向餘冰。
又想到剛剛任乘風的表情和眼神。
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嘲笑她嗎?
想到被喜歡的人看到了自己臭美的醜樣,向暖就躁的腳趾抓地。
好在餘冰還帶了卸妝水,她用紙沾了點卸妝水,輕輕地将嘴角不小心蹭出的唇釉擦去。
趴在桌上紅了好一會臉,等到熊宇來教室讓同學們下午排隊,向暖才稍微緩了緩,躲在餘冰身後去照相。
在這全程都不敢回看任乘風灼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