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20.第20章

2025年5月8日

第 20 章

因為期末曠考的事情,陳冰玲在家發了好幾天脾氣,嫌棄孟西陸這個做不好,那個做不好,就連吃個飯也能挑出不少刺。

孟西陸吃得慢了,陳冰玲說她是蝸牛變的,讓她快點吃了去學習;吃得快了,她又說她沒教養,一點餐桌禮儀都沒有。

每次她挑事兒的時候,孟西陸就閉緊耳朵,當作沒聽見。說她沒教養不就是在罵她自己。

陳冰玲對她管的更嚴了,去上班的時候将門反鎖住,在外面不知道怎麽弄一下了,孟西陸死活打不開。回來之後一直待在客廳裏,也不回自己房間去,就怕孟西陸什麽時候趁自己不注意偷跑出去,跟随便什麽人瞎混。

所以孟西陸一直都沒有見到許硯風,也不知道他這段日子過得好不好,是不是還那麽拼命地工作,那些人還有沒有去他店裏鬧事……每次孟西陸想起許硯風,腦子裏翻來覆去想到的都是這些。

但是有什麽用呢許硯風也許已經忘掉自己了。

她不由得苦笑。

倒是陸迦迩,來過她家裏好幾次,陳冰玲開家長會的時候知道了陸迦迩的家庭,對他青睐有加。每次他來的時候,陳冰玲都熱情地不像話,好像陸迦迩才是他的親兒子一樣。

就算孟西陸和陸迦迩打電話,口水話翻來覆去地聊一下午,陸迦迩在她家裏待再長時間,陳冰玲都不生氣,也不說那些她平日說的“耽誤學習”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反而會親切地讓陸迦迩再多玩兒一會兒,讓她陪他再多聊一會兒。

即使有了幾次的經驗,陸迦迩依舊招架不住熱情的陳冰玲,照他自己的話說,陳冰玲看他的眼神就像白骨精看着一塊紅燒唐僧肉。

每次看到陳冰玲那一副巴結阿谀的模樣,孟西陸心裏都不由得想,這個世界上,權勢和財富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許硯風因為雙親不在,家裏一窮二白而被陳冰玲稱作野小子,而家裏有獨棟小別墅和豪車的陸迦迩,就被她奉為上賓。

做人就一定要這樣世俗地以外物來評判一個人嗎陸迦迩家裏有權有勢,可是那跟自己有什麽關系許硯風清貧,但也沒吃她們家一餐一飯。

孟西陸不懂,她不懂陳冰玲的想法,從小見多這類人的陸迦迩可能隐隐約約懂了,而小小年紀就自己奮鬥打拼的許硯風,卻是将陳冰玲看得透徹。

不知不覺就到了除夕。前幾日下了雪,孟西陸激動的快要跳起來,自她出生起,這個南方小鎮就從未下過雪。

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像鹽粒兒似的,剛一踩上去就化了,留下一灘污水。即使這樣,孟西陸也開心的不得了,穿着雪地靴在雪地裏踩來踩去,直到茸白的地上留下數個黑腳印,像一副幼童拙劣的塗鴉,不美觀不風雅,但卻充滿童趣。

孟輝不在,孟冬也不在,爺爺奶奶也已經去世,這個往日還算熱鬧的家如今只剩下孟西陸和陳冰玲,這個年過得格外冷清。

只有兩個人,陳冰玲沒有準備多少菜,象征性地做了幾個過年的特色菜,倒是包了許多餃子,夠兩個人吃好幾天的了。

大晚上也吃不了多少,兩人吃了些就将盤子全都收了,坐在沙發看了會兒春晚。

陳冰玲一向睡得早,還未到十一點,她就已經打起了哈欠, “看一會兒早點睡,明天還要去外婆家拜年呢。”

不知道怎麽的,今日的陳冰玲格外地溫情,說話不像往日一樣尖利,反而笑吟吟的,眉眼彎彎。孟西陸這才發現,陳冰玲年輕時,長相應該也不賴。

她沒多在意,胡亂“嗯”一聲答應了,一邊假裝認真地看着電視,一邊側着耳朵聽陳冰玲房間的動靜。

她聽到陳冰玲脫了衣服上了床,呼吸聲漸漸平穩,打起了呼嚕之後,才刻意将電視的聲音調高,蹑手蹑腳地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一個保溫飯盒,将剛剛剩下的還熱的餃子一個個地放進去,又自己動手調了些蘸餃子的醋汁兒,裝在幹淨的塑料袋裏,蓋好飯盒蓋子,放在門邊的角落裏。

動作間飯盒不免發出聲音,塑料袋也不停吱吱地想,她緊張極了幹完一切後又快速坐到了沙發上,眼睛緊緊盯着電視,耳朵卻一直注意着陳冰玲有沒有什麽異動。

也許陳冰玲今天确實累了,睡得很沉,孟西陸放下了心,關了電視拿了鑰匙抱了飯盒,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溜了出去。

不知道為什麽,除夕夜的月亮光很亮很白,沒有什麽星星。遠處不知誰家在放煙花,火焰直沖上高空,在空中炸開一朵五顏六色的花,又猛地落下,這色彩在皎白的月光中蔓延,像一副精工的水彩畫。

這多像那時候的驚雷啊。孟西陸心裏想。

那是陳冰玲第一次打她的那個晚上,下着暴雨打着雷,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站在樹下,他從書店出來,沖過來過來攬住自己。那時候也像現在一樣,驚雷像煙花似的在頭頂炸開,照亮了她梨花帶雨的臉。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呢

孟西陸抱着飯盒向書店跑去,出門時太匆忙,忘了帶圍巾,南方冬日的陰冷寒風從領口處灌進,凍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等風來”書店門口頂上挂了兩個大紅燈籠,端端正正地貼着兩幅對聯,看着挺有過年的氣氛的,但房子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一點兒燈光也沒有。

孟西陸疑心他到底有沒有在家,試探着敲了敲門。

許硯風聽見敲門聲,開了燈出來,門口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一個飯盒。

他心中有些酸澀,一看便知這是誰送來的。他抱起飯盒,想說些什麽,最終沒有說出口,回了屋裏,沒有關門。

孟西陸見她進去,悄悄走到門口,看見他抱着飯盒走進去的背影。

他又瘦了,孟西陸心裏莫名地難受。他本來就不壯,屬于清秀的那種,現在不知怎麽回事,竟是越發地瘦了。

她望着屋子裏發呆,聽到腳步聲才驚醒,迅速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許硯風去廚房将餃子倒了出來,又把飯盒放在了原地。

他目光凝視着門口的一處,半晌都沒有說話,也不離開,就這樣靜靜地等着。

孟西陸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正不知所措的時候,許硯風對着那一處,說: “謝謝”。

聲音低沉又沙啞,又有些幹澀。

說完他便關上了門,轉身進去。

孟西陸聽到他的話,眼淚不由自主地湧了出來。

這是放假以來,她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第一次和他之間隔着這麽近的距離。她想上去抱抱他,好好地看看他,可是,他是不歡迎自己的吧。

她上前拿了飯盒,裏面的餃子已經被倒光,飯盒也已經洗幹淨,內壁還有些水滴。還是那麽地一絲不茍,孟西陸心裏默默吐槽。

許硯風今天有些感冒,不想做飯,大過年地飯店也都關了門,他随便煮了些泡面,墊了墊肚子,胡亂吃了些藥就睡了。

不要說今天除夕,除夕又與他有什麽關系呢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到敲門聲,他還以為是誰呢,看見那個飯盒,他就知道是她。

但她都不願進來,躲在暗處看也不想看見自己……

許硯風苦笑,端了那碗餃子,打開電視,聽着春晚上那些惹人哄笑的話語,一邊看春晚,一邊吃餃子,才勉強有了些過年的氣氛。

餃子是蝦仁餡兒的,很鮮很香,有一種他很多年都沒有吃到過的家常的味道,他蘸了一下醋汁,咬了一口,差點噎住,這傻丫頭竟然還往裏面放了鹽!

他哭笑不得,眼角都帶了笑意,嫌棄了一會兒又往嘴裏塞了滿滿一大口,直到餃子全部吃光,醋汁兒也見了底。

他記得曾經在一本書裏,看過一段話,上面這樣寫: “樓下一個男人病的要死,隔壁的一家唱着留音機。對面是哄孩子,樓上有兩個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邊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親。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他之前很的長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這樣的生活狀态中。他爸爸意外去世,媽媽又不知所蹤,只有豎起堅硬的铠甲,張開鋒利的爪牙,才能讓自己免于那些好事者的傷害,不讓自己被那些流言所擊倒。

可在遇見她認識她以後,他的生活才明媚,他在與她的相處中開始認識到,即使生活怎樣地打擊你,還總有人在意你關心你,心裏永遠裝着你。

孟西陸回到家時,陳冰玲還在睡,她将飯盒放回原位,故意夾了些菜在碗裏,将碗弄髒,放在洗碗池裏,才回房間去了。

第二天早上,陳冰玲起來發現昨天剩下的餃子都不見了,又看見洗碗池裏放着只碗和一雙筷子,只以為是孟西陸昨日看電視看着看着餓了,将那些餃子全吃了。

她皺皺眉頭,嘴裏罵道: “吃了飯連碗也不知道洗,多大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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