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确認結束，就進入了賽程階段，按照規定，先由新晉的職業隊伍抽選上一賽季的強隊進行第一場比賽。
龍吟派出副隊藍未然。
葉辰希口中很厲害的師父眉頭都不皺地就抽中了雪狼。
龍吟的兩位正副隊長同時長長舒了一口氣，笑眯眯地朝楊劍和方之延望過來。
楊劍：“……”
回到酒店後，在方之延洗澡的時候，楊劍一個人坐在床上，翻出了手機的通訊錄。
他指尖在熟悉的名字上頓了良久，半晌，終于下定了決心，打了幾行字，似乎是怕自己洩氣，在寫完的瞬間就迅速點擊了發送。
“秦夜，你能回來，我真的很開心。”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跟秦夜說，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下去，有些話換了個時間，換了個立場，換了個位置，誰都沒資格再說。
手機屏幕很快就亮了起來，楊劍驚喜地劃開屏幕，看到了手機短信中跳出來的一行字：“驚喜嗎？小賤賤:）”
？？？楊劍覺得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然後發現自己确實是看花了眼，劉川好巧不巧地卡着這個時間點給他來了條短信，氣得楊劍想順着電話線爬過去給自家表哥來個一劍封喉再加個萬劍歸宗。
很快，秦夜的短信也來了：“謝謝，你也加油。”
簡單客氣的六個字，看得楊劍有些失望。可是轉念一想，他還能求什麽？秦夜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地給他回短信而不是直接拉黑，已經是他對自己最大的寬容。
可是，還是有遺憾的吧……
楊劍洩了氣地想了想，耷着腦袋準備過幾天的比賽去了。
第十三賽季的開場居然又出現了爆冷，擂臺的最後階段，楊劍由于開場的小失誤，在最後以及其微弱的劣勢輸給了秦夜，丢掉了三分。而團戰時候方之延指揮得很好，三旗拿到了兩旗，因此，雪狼這場比賽輸了，其實全部怪楊劍。
看到了結果的楊劍，沉默地走回候場間。
“對不起，我跟他……還是差了一點。”他垂下腦袋，主動朝方之延認錯。
冠軍隊第一輪就被民間升上來的隊伍打敗，換了是誰都不會心情愉悅，楊劍本以為隊長會怪他，可方之延只是将他輕輕抱住，然後手伸到他的頭頂，順時針揉了揉，又強迫症似的逆時針揉了揉，笑着問：“又中了負面狀态是不是？”
別扭地把頭從隊長懷裏扭過去，楊劍忽然覺得雪狼有方之延真好。
方之延的嘴角一直有笑意，可是如果這個時候楊劍擡頭看他，就會發現對方的眼中帶着不同尋常的深沉，像是在思索什麽複雜的事情。
整個十三賽季，雪狼與龍吟總共交手了兩次，雪狼也輸了兩次。
其實雪狼如今的水平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城市賽出來的民間隊伍所能比拟的了，這個賽季雪狼客場打銅雀、打盛唐這樣的強隊都打出了5:4的分數，可以說，雪狼的擂臺水平早已經步入了聯盟的一線隊伍當中。
只是，正如落花辭四個賽季沒有打過華夏，似乎在對戰龍吟的時候，雪狼也總是差了那麽一點點。
這一賽季，雪狼在進入季後賽後，就連輸兩場，提前淘汰。
方之延對此倒沒有太大的想法，他一向不信什麽隊與隊之間的魔咒，比賽有輸就有贏，他看得很開，難過的是楊劍。
不過堂堂方隊長作為聯盟第一解狀态高手，哄起自家副隊來還是非常得心應手的，很快就把楊劍的一切負面狀态悉數解掉。
這人真的太單純，一惹就毛，一哄又好，就連秦夜順手摸下他的腦袋都能讓他傻樂個半天。
方之延不會忘了在季後賽前的嘉年華上，楊劍被秦夜點名用來做道具，跟着劉川一塊被整了好幾輪，雖然嘉年華現場，楊劍糾結得如喪考妣，但回到酒店後，方之延發現這人居然還因此挺開心的？
被欺負成這樣了還開心，方之延真是哭笑不得。
離決賽還有幾天的時間，雪狼已經打完了這個賽季的所有比賽，但方之延沒有走，他一向眼光放得長遠，想着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大家都看看龍吟和七星草的世紀之戰，反正住酒店的錢聯盟出。
既然隊長這麽決定了，楊劍也就十分殷勤地盡了地主之誼，帶領雪狼的一衆人在上海吃好喝好，逛街看海，玩得不亦樂乎。
每天到了晚上，楊劍還會主動建個房間，邀請韋楓進來跟他打擂臺。
韋楓是他這個賽季新收的徒弟，一個小小的十六歲少年，有着不輸給楊劍的手速，打起擂臺時往往目光一絲不茍地盯着屏幕，但是每每在見到楊劍的時候，他都會眼睛亮起來，興高采烈地喊一聲師父。
為了和小徒弟交流方便，楊劍把兩個人的語音開了外放，于是方之延一推開門就正好聽到小少年清脆驚喜的聲音從電腦中傳來：“啊啊啊師父你剛剛那個連招太帥了！可是太快了沒看清……”
楊劍撓了撓頭說：“沒看清嗎？那我們再打一盤，這次我慢點，你也慢一點啊。”
小少年說：“好的！好的！”說話間的功夫已經從地上重新爬了起來，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了楊劍面前。
方之延微笑着看師徒兩人又打了好多盤，每次韋楓的劍宗總是沒幾下就挂了，但很快又爬起來求虐，如此往來幾下，楊劍贏得都不好意思了，在又一次把對方打趴之後，楊劍停下手來，猶豫了一下說：“那個，其實你打得挺好的，很有天分，比我十六歲的時候好多了，就是還差一點點經驗。”
小少年立刻否認：“不不不，在我心裏師父最厲害！！！”
被小粉絲閉眼花式誇的楊劍紅着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中很受寵若驚。
兩人于是又切磋了起來，師徒兩的手速本來都很快，但楊劍為了讓韋楓看清自己的操作，經常刻意地放慢一點，一邊講一邊打，對面的小少年則認認真真地聽着，時不時突然蹦出幾個驚嘆詞。
兩個小時飛快地過去，方之延看了看時間，這才微笑着打斷兩個人：“小韋，你還在長身體，該去睡覺了。”
韋楓聽到隊長這麽說了，立馬乖乖地回複：“好的，隊長再見！師父再見！”
韋楓下線後，沒了少年的各種感嘆聲，整個房間總算安靜了。
被小徒弟誇了一個晚上，楊劍心情愉悅地關上電腦，轉頭卻發現坐在對面床上的方之延正笑着看自己，目光裏滿是溫柔與欣慰。
被隊長微笑着盯了好幾秒，楊劍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嘟囔着問：“你幹嘛啊？”
方之延笑道：“沒什麽，只是覺得——師父你好帥。”
楊劍：“……”
楊劍的臉很不争氣地紅到了耳根子，為了掩飾，他連忙重重咳嗽幾聲，怒道：“你有病啊。”
方之延還是笑，看向楊劍的目光卻很認真，他柔聲說：“其實你能這麽盡心盡力地教韋楓，我有點意外，但我也很高興，楊劍，你肯定會是個很好的師父。”
隊長的聲音太過于溫柔，不知為何，楊劍一瞬間有種想哭的沖動。
他擡起頭，怔怔地望着方之延的臉，忽然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輕聲說：“其實……我覺得之前很對不起小韋。”
方之延愣了愣，笑道：“你沒有對不起他，之前讓你不安心是我的疏忽，你沒必要自責。”
楊劍卻緩緩搖了搖頭：“不是這個。”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接着說：“小韋之前說他是我的粉絲，因為我才玩的武當劍宗，可是他來雪狼的這半年，我卻對他這麽冷淡……他應該也很委屈難過吧？”
之前他一直以為方之延培養韋楓是為了取代自己，因此對小少年一直愛答不理，偶爾看到對方似乎有話對自己說，卻猶猶豫豫地不敢走到自己面前，楊劍往往徑直離去，也不耐煩去搞清楚他到底想說什麽。
可他不會忘了收徒那天，韋楓驚喜得亮晶晶的雙眼，還有他害羞着說出來的那句“其實我一直都是劍痕的粉絲，因為劍痕，我才開始學着玩武當劍宗的。”
我一直是劍痕的粉絲，因為劍痕我才玩武當劍宗——
夜色，你是我最喜歡的職業選手——
多年以前的記憶紛至沓來，就是在那一刻，一向不開竅的楊劍忽然就明白了小少年那藏在害羞笑容之下的巨大喜悅。
那是初出茅廬的小少年對自己捧起的一顆真心，卻差點被他肆意地誤解與踐踏。
如果沒有方之延從中斡旋，以後他們兩個之間會是怎麽樣的呢？幸好有方之延。
窗外的夜一片漆黑，城市中的天空看不到星星，而酒店房間裏橘黃色落地燈的光暈卻照得人異常心暖，方之延面帶微笑，靜靜地聽楊劍說話，忽而有些疑惑眼前人說話時那一雙分外透亮的眼睛，是因為燈光的反射，還是因為水霧的浸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