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憑本事生的病
二月二十是林黛玉詩詞小課堂第一次開課。
前頭在禦書房就商量好的,因為林家地方不太夠,主要因為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不僅僅是有個來聽課的姑娘,跟着姑娘的人也不少。
比方丫鬟婆子每人至少兩到四位,馬車兩輛,車夫兩到三名,畢竟是姑娘出門,還得有男仆跟着等等,頭一次來不放心,興許還得有長輩,至少也得有個兄長。
所以說是二十位姑娘,來的人興許不下兩百。
車夫男仆這些,可能人送到了就走,等上完課再來接,但是丫鬟婆子是肯定要一直跟着的。
當初安國府剛建府的時候,下人不過一百出頭,剛剛好維持安國府正常運行,如今一年多過去,人數也不過一百七,這麽多人對安國府也 是個挑戰,更別是林家。
畢竟林家可沒有太監鎮場子,更加沒錦衣衛看門。
二月十九晚上,顧慶之把林黛玉跟向氏一起接了來,又帶林黛玉去看了看明日講課的屋子。
“先是花園裏的臺晶閣,三層,四面開窗,光線好,還有春風拂面,邊上還有挺高一顆楊柳,若是風大一些,枝條還能吹進去。”
林黛玉便瞧他一眼,“那明兒風大不大呢?”
“可以大。”顧慶之認真的說。
林黛玉一笑,“難為你費心了。”
從臺晶閣出來,兩人又往湖邊去,“蘭江舫,雖然在水上,不過下頭是磚石砌的平臺,也不怕風浪,更加不會搖晃,水邊景色更好。”
“不好。”林黛玉搖了搖頭,“那麽多人呢,況且也不知道性情,萬一有調皮的,又或者不太穩重的,不小心掉水裏,那你怎麽辦?”
“前頭還有——”
林黛玉打斷了他,“就在前院尋個不大不小的院子,正房我們拿來講詩,廂房給丫鬟婆子歇息就成。開始講的都是基礎,真要到借景抒情或者寓情于景還早着呢,再說了,也不好叫那些人進你安國府的後花園。”
她說着說着,臉上就帶了點恨鐵不成鋼,“你那麽精明一個人,安國府又在西苑對面,你怎麽就敢放那麽多人進來?”
顧慶之欲言又止,他其實還是安排了不少錦衣衛的,還又從京營借了幾個人的,只是……
他痛痛快快的點頭,“多謝師姐教我,是我考慮不周。若是沒有師姐,我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樣鄭重的态度,給林黛玉鬧了個大紅臉,她把頭一偏,小聲道:“後日我約了米姑娘放風筝,去年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她還說她是京城裏風筝放的最好的一個,後日我們約了比試,得有風。”
顧慶之應了聲,“肯定有風,師姐放心。”
說到自己喜歡的放風筝,林黛玉很是雀躍,“我這次準備了兩百丈的線,我肯定能放過她。”
兩百丈?這不都六百多米了?一裏多地啊。
“還能看見嗎?”顧慶之懷疑的問。
“這有什麽看不見的?”林黛玉興致勃勃道:“再說還有線拽着呢,就算看不見,手裏線繃着,風筝總還在的。你又想什麽呢?”
顧慶之神色木然,他能想什麽?
當代人又有哪個沒看過這種比喻的:我就是你手裏的風筝,不管飛得多高多遠,只要你一拉線,我總會回到你身邊。
顧慶之都想扇自己兩巴掌了,這都什麽土味情話尬味文學?
話說師尊什麽時候出來,這日子他快過不下去了。
“我在想今天晚上吃什麽?”
“你最近……”林黛玉說到一半就頓住了,“我記得你們欽天監不是還跟着太醫院合作出了一本黃歷?上頭不是按照二十四節氣列了推薦食譜和藥膳進補?我記得來的路上你還說晚上是豬肝菠菜粥,還有拿松子玉米炖的鹌鹑,另還有新鮮的木耳。你全忘了不成?”
“也不能說全忘了。”顧慶之扭捏了一下,甚至想要不要喬裝打扮跟着錦衣衛去貢院輪各班。
他雖然覺得他喜歡林黛玉這事兒吧,肯定是要告訴林黛玉的。
但是他也得考慮時代背景,在絕大多數人眼裏,父母之命才是正統,況且這還是他師尊,所以得先告訴林大人一聲。
總不能趁人家父親不在,而且這位父親還對自己信任有加,把家都交給自己照看了,然後自己去跟人家閨女表白了。
這就不是個事兒啊!
要麽再去跟忠順王說一聲?
忠順王畢竟主持了自己冠禮,名義上也是親近的長輩了。
“就是想起來忠順王了。”顧慶之又拉了個出來擋槍的,“前兒他托我辦事——”
顧慶之腦子飛快轉着,只說“托我辦事”是不行的,得找個具體一點的理由,不然怎麽聽都是托辭。
“他府上的琪官兒,嗓子不是不太好嗎?王爺想是直接放出去,還是再過兩年。我是覺得不如問問琪官兒怎麽想,是置辦些田地呢,還是給他搞個戲班子當班主。”
“這我就不知道了。”林黛玉道:“我倒是聽不出來他嗓子不行,上回他唱得可好了。”
“有些地方已經唱不上去了,戲本子上已經劃掉了幾出戲。”
“那你趕緊去吧。”林黛玉輕輕推他一下,“別叫王爺等你。”
“我真走了?”顧慶之內心慌張,臉上卻都是留戀。當然這留戀肯定是真的。
是個人,但凡有的選,都會選跟林黛玉一起吃飯吧……
忠順王都四十好幾了,日子過得又不太克制,樣貌也不太好看來着。
但是他究竟是說了什麽,才走到了跟忠順王一起吃飯的地步呢?
“趕緊去吧!”林黛玉跟他擺擺手,“我想要什麽就吩咐了,不用擔心我。”
顧慶之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林黛玉嘆了口氣,也往裏頭吃飯的花廳去了。
原先安國府伺候她的丫鬟跟了上來,道:“您還住原先那屋,東西都是收拾好的。大人又置辦了個魚缸鑲進去了,魚還是他親手釣的呢。”
林黛玉腳步一拐,就往原先那小院去了,“就說我有事兒,叫太太先吃吧。”
倒也不是要跟向氏一起吃飯,她們兩個一起吃飯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過來,主要就是問候一句,還有什麽比“吃了嗎”更平常的問候嗎?
向氏被安排到了林如海原先住的院子裏,連帶林如海的兩個妾。
原先林如海還是有幾個妾的,不過有兩個年紀大了,不想遠離故土,林如海卸任巡鹽禦史之後,她們就回到了林家在蘇州的老宅,年輕的這兩個跟了過來,不過這倆年紀都比向氏還大上兩歲。
聽見林黛玉差人送過來的問候,向氏淺笑道:“我知道了,也叫姑娘別耽誤太長時間,按時吃飯。”
傳話的丫鬟出去。
向氏身邊的梁媽媽不免嘆了一句,“真不像榮國府養出來的姑娘。”
原先她還總擔心沖突啊,壓一頭啊什麽的,不服氣啊什麽的,哪知道來了大家都淡淡的,各過各的日子,還挺舒服的。
“是啊。”向氏也嘆了一聲,“先頭打聽消息,說這家姑娘被榮國府養了六七年,我還擔心她拿她母親壓我。”
榮國府的名聲不太好,這也挺正常的。
賈家是金陵一霸,位于護官符之首,來了京城就換了風格了?這肯定不可能。
無非就是京城有權有勢的太多,賈家惡霸不起來罷了。
梁媽媽又道:“那……雖然沒證據,但是也該跟國公爺說一聲才是。賈家……萬一呢?”
向氏皺了皺眉頭,感慨道:“那一會兒請國公爺來一趟,我親自告訴他。”
不過這會兒顧慶之已經到了忠順王府了,忠順王剛吃過晚飯,見了他來,不免驚訝一下。
“這點……飯點都過了,你總不能是來吃飯的吧?”
大家都很熟了,還一起合夥賺銀子,顧慶之也沒客氣,他嘆了口氣,“唉,我想求娶林姑娘為妻,只是我師尊還在貢院,我這個愁啊。”
“我說上回陛下怎麽——”忠順王嘻嘻笑了兩聲,“你不好意思?不敢開口,我幫你說?”
“千萬別。”顧慶之道:“萬一我師尊誤會了怎麽辦?我可不想拿權勢壓人,我打算讓我師尊高高興興的把女兒嫁給我。”
忠順王嘆了口氣,道:“那我就幫不上你了,我一個王爺,我看上誰沒有不答應的。”
顧慶之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我這次來是有正事的,你府上琪官兒打算怎麽辦?”
那知道這三字兒一說出口,忠順王臉色就變了,“哼,他如今是攀上高枝兒了,他那褲腰帶是北靜王送的,還是茜香國的貢品。”
“這不能算高枝兒吧,北靜王不過一個郡王,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等尹大人尋着錯兒,他可就不是世襲罔替的郡王了。”
忠順王哼哼兩聲,“怎麽不是高枝兒?我養戲子就是荒唐是不學好,他養戲子就是風雅之舉。我不如他。我府上戲子那個不是到了年紀就好好的給置辦了産業送走了?就這麽一個琪官兒,眼皮子淺!”
“不對——”顧慶之忽然反應過來,“北靜王把貢品給了一個戲子?這不合适吧?我忽然有了個計劃。”
北靜王不安分,尹恩立也的确是查到了他某些違法行為,可問題是他是世襲罔替的郡王,是有免罪資格的,尋常人要流放十年的罪,擱北靜王身上,充其量就是罰俸三個月到半年。
這樣的罪名也不是不能發,皇帝就打算等這次科舉過後開始處理北靜王,也給宗室提個醒,手別伸到不該伸的地方。
這麽一說,忠順王也來了興致,北靜王處處壓他一頭,踩着他刷了不少聲望,包括前頭所謂的他在上一任北靜王靈堂上不敬的傳聞,忠順王哪裏咽得下這口氣,“你只管說,要我做什麽,我都給你辦得好好的。”
“這計劃的終極目标,就是要造成北靜王羞辱大魏同僚,羞辱茜香國的事實。這不能算是污蔑,他把茜香國的貢品送給戲子,茜香國上供的都是什麽?咱們大魏朝得了貢品的都有誰?不是後宮的娘娘,就是高官的家眷。再說什麽人能用貢品,他一個世襲罔替的北靜王能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忠順王皺着眉頭,“你說得不錯,找禦史彈劾他?”
“這是後頭的事兒了。”顧慶之道:“一開始要先把事情炒熱,比方北靜王拿那貢品當聘禮,想從王爺手裏要走琪官兒。咱們要炒的熱度,是忠順王跟北靜王争琪官兒,那貢品是定情信物。”
忠順王皺着眉搖頭,兩下就笑了起來,“這算計他躲不過去!你都是怎麽想出來的。”
顧慶之攤手,這可都是當年稍微關注點娛樂圈積累下來的素材啊。
“三十六計啊,王爺,您也該讀點兵書了,聲東擊西。”
兩人很快商量了細節,約定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大早朝的時候,顧慶之拖住北靜王,忠順王送琪官兒去北靜王府。
忠順王笑眯眯的搓手,“我原本還覺得琪官兒這人不安分,我又不是不肯放他,可若是這事兒能成,我不僅給他置辦田地,還給他置辦個戲班子。”
“那北靜王可真的要被氣死了。”
“這又不關我的事兒。”忠順王很是坦誠,“自打他誣陷我在他爹的靈堂上失儀,我就恨不得跟他不死不休了,我名聲這麽壞,就是打他起的。可惜……我爹死的晚,不然——”
對上顧慶之“我覺得你有問題”的眼神,忠順王小聲道:“這不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
這邊商量完事情,又吃了頓“便飯”,顧慶之回到了安國府,一回去,就見書房伺候的小厮道:“大人,向夫人說有要事相商。”
“先去說一聲,我稍稍洗漱過後就去。”
怎麽都是名義上的長輩,打扮整齊才好見的。
不多時顧慶之到了向氏院子外頭的正廳裏,“夫人。”顧慶之行禮道。
“國公爺請。”向氏也很是客氣,而且一句廢話都沒有。她都沒招呼梁媽媽上茶,直接就開口。
“昨天我家裏來了人,說是榮國府給我家裏遞了消息,榮國府想收我做幹女兒。”
顧慶之都被驚到了,榮國府怎麽還有精力瞎折騰?
花朝節那一天,錦衣衛扮成盜賊,送賈母出城轉了一圈,今兒這才二月十九,滿打滿算也就七天。
向氏家裏距離京城大概兩天左右的路程,昨天來的消息……賈寶玉這就好了?賈母怎麽不擔心賈寶玉了?
可見錦衣衛辦事兒也不牢靠。
事後錦衣衛也來詳細回報過的,三車的人,總不能去吓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家吧,況且她還是國公夫人。
後頭車上的丫鬟婆子,吓了也沒什麽意思,況且賈家一千多下人,賈母能把誰放在心裏?
那就只能往賈寶玉身上招呼了,據說當時吓得挺慘,原以為能養上個把月的,這才幾天啊。
向氏又道:“沒有字據,就是來人傳了個消息,又說叫我等着,很快就能有機會了。來的是個婆子,還許了些金銀珠寶田地等物。我想着……老爺是三月底的生日,怕是他們要動些手腳。我只跟國公爺說了。”
顧慶之道:“夫人不用擔心,賈家再折騰都不可能如願,她們就是醜角,演戲來給您解悶的。回頭我叫錦衣衛幫忙看着您家裏。至于林大人那裏,也有我看着,況且京城……真要對着幹,我會怕誰呢?榮國府更加不足為懼。”
向氏輕松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國公爺了。”
顧慶之起身告辭,向氏也轉身回了內室。
出了院子,顧慶之一笑,覺得這向氏也是個好人,能看出來林家誰當家做主啊。
這麽忙忙叨叨,一天就過去了,第二天一早,顧慶之先去找了尹恩立,從他這邊傳消息去向氏娘家附近的衛所,等回來,來學詩的人也到了兩位了。
顧慶之在外書房等着,若是有家長來的,他也得稍微迎一迎。兄長之類的就不用他這個安國公出面了。
也不知道他師姐給別人上課是什麽模樣。
等到中午吃過飯,來學詩的人三三兩兩的告辭了。
顧慶之去了書房,見林黛玉手裏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說了一早上話,嗓子都有點啞了。”抱怨中帶着炫耀,很明顯她還挺開心的。
“去拿蜂蜜水來,還有胖大海羅漢果。”顧慶之一邊吩咐,一邊道:“我竟然沒提前想到這個。”
林黛玉沒順着他的話題往下,而是道:“有三個是來湊數的,下次應該就不來了,再上一次課,看看她們都是什麽水平,我想給她們分成兩個班。作詩也不是日日都能做的,人多了我也教不過來。一個月上一次就行。”
顧慶之頓時松了口氣,“一次就很好了,別累着。”
“哪有那麽容易累着?你這人,最近奇怪得很。以前還跟我說累點好,累點睡得好,人也充實,不會每天無所事事,還覺得我騎馬練習的不夠。如今幹點什麽你就擔心。”
顧慶之心裏又咚咚咚跳了起來,他反差竟然如此之大嗎?他也不想的啊,他控制不住啊。
“那咱們去騎馬?”顧慶之故意道。
“明天要跟米姑娘放風筝去呢。”林黛玉眼底又升起了懷疑,“我若是胳膊酸了,我還怎麽放風筝?”
完蛋,又矯枉過正了。
不過林黛玉倒也沒在意,而是道:“你也歇了好幾日了,我今兒也知道正常人作詩是個什麽水平,等明兒我放風筝回來,你就該好好讀書了。四月還有殿試呢,府試也得提前,父親臨走的時候還專門囑咐我,要盯着你別叫你生事兒。”
“也不知道師尊什麽時候回來?”
“今兒都二十了,也考完了,上回你還說以往改卷子差不多十天出頭的樣子,送父親進貢院的時候,你嘆息說下次見面都要三月了,父親氣得想打你來着。”
林黛玉聲音越來越小,“你是不是病了?叫喬太醫來看看?”林黛玉揚聲叫道:“衛公公,衛公公,請喬太醫來。”
顧慶之沒攔住,他也沒想攔,請太醫來看看也好,免得他編出更加離奇古怪的謊話來。
就是北靜王這突來橫禍,雖然跟他不做人有很大關系,但是要沒他師姐,好日子興許還能過幾年。
林黛玉嗓子略有點啞,顧慶之索性也不說話了,很快衛公公就請了喬太醫過來。
林黛玉剛叫了一聲“喬太醫”,喬太醫就麻利坐在了林黛玉對面,笑道:“姑娘嗓子略有嘶啞。”他又一掃杯中之物,加上太醫對藥材敏銳的嗅覺,“如今這個就很好,稍稍喝兩天就行。”
林黛玉看着已經擺在自己面前的脈枕,斜着眼睛瞟了顧慶之一眼,站起身來道:“不是給我看,是安國公。”
顧慶之老老實實在林黛玉讓出的位置上坐下,手一伸,便回想着這幾日林黛玉是怎麽說他的,“有點記不住事兒。”
才說了一條,就被林黛玉打斷了,她輕輕在顧慶之背上一推,“你別說話,太醫號脈呢。他……除了記不住事兒,口味也有點改變,性子比以前古怪了,像是受驚了一樣,有的時候看起來忐忑不安的。”
總結的真好。
不多時,喬太醫診好了脈,道:“大體上沒什麽問題。”
一瞬間,顧慶之覺得林黛玉輕輕搭在他背上那手似乎是攥緊了拳頭。
“我也覺得我沒什麽事兒。”顧慶之連忙道。
喬太醫道:“脈象略有些快,可能是太累了,春天的祭祀也不少。也有稍稍上火的跡象,不過春夏交際,上火很是正常,不是壞事兒。”
林黛玉松了口氣,“還請太醫開個方子。”
喬太醫斟酌片刻,很快開了方子出來。
林黛玉拿來一看,見都是些金銀花、決明子或者大青葉這種平日裏代茶飲的東西,心放下一半,“我叫他們熬藥去。”
顧慶之送喬太醫出來,解釋了一句,“其實我也沒什麽不舒服的。”
喬太醫號脈的,如何看不出來,他道:“若是那湯藥不好喝,加些陳皮冰糖調調味道也是可以的。不想喝也行,粥裏加點綠豆都是一樣的。”
顧慶之的眼神頓時就有點哀怨了,“那您應該寫在方子上啊。”
喬太醫捋了捋胡須,笑眯眯的走了。
等藥熬好,林黛玉親自帶人端了藥碗過來,又拿了一匣子蜜餞。
“喝藥吧,一會兒涼了就更苦了。”
那能怎麽辦呢?憑本事生的病。
顧慶之端起藥碗,一口就幹了。剛放下碗,嘴裏就被塞了個蜜餞,“良藥苦口利于病,別嫌苦,吃個蜜餞就不苦了。”
很難說是藥苦難受,還是猝不及防被人往嘴裏塞東西那一下更難受。
顧慶之下意識就吐了個槽,“你至少讓我漱個口再吃蜜餞吧?很難不懷疑你是來折騰我的。”
林黛玉忽得輕松起來,笑道:“真不愧是太醫,一碗藥下去,你就好了許多了。”
與此同時,順天府尹謝大人跟錦衣衛指揮使尹大人也到了宮裏,跟皇帝回報上次有人狀告安國公縣試作弊的案子。
這兩人神情都不太自然,互相對視一眼,由皇帝心腹尹大人先開口了。
“陛下,這案子——”尹恩立把心一橫,道:“是榮國府誣告安國公。”
皇帝啊了一聲。別的不說,這事兒鬧得挺大,差點三法司會審了,最後竟然是榮國府下的手。
尹恩立也無奈極了,原以為能查出點什麽來,如今……有種殺雞用了牛刀的憋屈感。
“榮國府二房下人鄭華,給分安賭坊五百兩銀子,叫賭坊給宛平縣捕快石大治下套,石大治在縣試時是負責維持考場秩序的。石大治輸了五十兩銀子,又被威脅去揭發安國公科舉舞弊。”
“據石大治說,他當時就是想把事情鬧大一點,不然他一家子怕都要遭了賭坊的黑手。”
沒等皇帝說話,尹恩立自己先吐槽起來,“就這麽點事兒,明明白白擺在臺面上,三天就查完了。後來臣等幾個都不太相信,怕是裏頭疏忽了什麽線索,就又查了一遍,結果的的确确就是榮國府下人誣告。榮國府二房太太給的銀子,一共給了三千兩。據那鄭華說,是因為二房太太想叫安國公安生一點,別總找她兒子麻煩。”
皇帝都不知道該嘆息什麽了,他甚至想說,如果這三千兩不是被貪了兩千五百兩,而是全都用來下套,興許就沒這麽容易查出來了。
尹恩立沒精打采的,順天府尹謝大人見他不說話了,便又解釋一句,“後頭這幾天其實是在查分安賭坊。賭坊屢禁不止,背後總有人撐腰,怕走漏消息,這才等查完了才上報。”
不管怎麽說,雖然安國公這事兒沒什麽功勞可分,可賭坊有啊。
尹大人看不上這等功勞,他看得上。
皇帝強打起精神,“宣安國公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