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沒想到教室裏唯一一個人是任乘風。
她把步伐放輕,故作自如的走進了教室。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拉開凳子,拿出習題集,準備做題。
任乘風:……
都四目相對了,不和我打個招呼?
想了想,畢竟也相處大半個月了,前後桌的關系,但雙方說的話似乎不超過十句。
他轉過身,朝向暖打了聲招呼:“嗨。”
向暖愣住,似乎沒料到這個突如其來的寒暄。
趕緊也跟着回了個:“嗨。”
向暖、任乘風:……
得了。
這招呼還不如不打。
相對無言,一個人往回轉,另一個人繼續低着頭刷題。
就這樣過了度過了一個晚上。
向暖懊惱自己的嘴笨,這要是換了餘冰在,或者是任何一個人,擁有這樣一個獨處的機會,都不會浪費。
誰能想到她和她的暗戀對象單獨在一個教室裏。
刷了一晚上題呢。
她合上習題集,将書包挂在桌子旁邊的小挂鈎上挂好,打算離開。
前桌的任乘風似乎也看完了書,也開始窸窸簌簌的收拾東西。
任乘風轉頭:“你也走?”
向暖邊把桌上的習題冊擺放好邊點頭。
因為月考,班上二十個同學的桌子要搬出去,留下的桌子則需要把抽屜清空,用作考場。
餘冰和向暖的桌子是被留下用作考場的,向暖之前已經收拾過了,餘冰走的急,東西全堆在箱子裏,多出來的書就直接堆在桌子上,淩亂不堪。
向暖已經能預想到第二天餘冰一定是把這些書胡亂塞進抽屜,直到下次月考,都不會清理一次。
向暖無奈,還是決定幫餘冰收拾一下桌子。
她擡頭望向任乘風:“學長你先走吧,我幫餘冰收拾一下。”
任乘風低頭看了一下雜亂無章的桌子。
緩緩開口:“你幫她收拾?”
向暖點頭:“太亂了,我看不下去。”
任乘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接着,他撸起袖子,開口問:“怎麽弄?”
向暖怔住,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
任乘風睜開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怎麽了,聽不懂?”
向暖趕緊回神,匆匆忙忙将手中的書擺好,卻因為心慌,書怎麽對都對不齊。
一雙大手直接接過她手裏的書。
“我來對吧,你去收拾別的。”
向暖猛地點頭,彎下腰去把箱子裏的書也擺整齊。
兩個人幹活比一個人快得多,任乘風做事也挺麻利的,沒多久就弄好了。
任乘風把最後一個文具盒放在擺好的書摞上,手撐在桌子上,眼睛含笑看着向暖:“這下可以走了吧?”
向暖站在桌子後面,因為任乘風身體微微前傾,兩人的距離只有一點點。
這是向暖第一次和任乘風近距離接觸。
這種感覺不真實的可怕。
但他又真實的發生了。
這要放在一年前,她想都不敢想。
心髒跳動頻率極高,怕被任乘風察覺,猛地将眼神轉向別處。
向暖點頭:“咱們走吧。”
兩人動身離開。
因為是周日晚上,學校裏只有零星幾個高一高二的男生在操場打籃球。
夏日的蟬鳴聲在耳邊回響,伴随着籃球拍打地面的聲音。
向暖和任乘風并肩走在出校門的路上,誰也沒說話。
但向暖能聽見,自己那顆小心髒,跳動快的要爆炸。
年少的喜歡很簡單,單單是和喜歡的少年相伴離開教室,就能讓冷靜自持的姑娘差點放下所有防備,卸下全部盔甲。
兩人走向停車場,任乘風望向向暖:“我車停在那邊,你呢?”
向暖沒吭聲,手指頭指向了另一處。
任乘風點頭:“行,那我去拿車,待會看看咱倆同路嗎,先走一段路。”
向暖:竟然還要一起走?!
今天晚上仿佛花光了她攢了近十八年的好運氣。
她飄飄然走向停電瓶車的地方,整個人仿佛踩在雲端上。
任乘風一走,她的興奮瞬間爆發出來,一蹦一跳的拿電瓶車。
當她把鑰匙插向鎖孔,将小綠車推出時,她咧到耳朵根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果然,好運氣已經花光了呢。
任乘風拿完電動車,在停車場門口等了許久,發現向暖還沒出來。
察覺到幾分不尋常,他将車停靠在路邊,朝着向暖之前指的方向走去。
夜晚的停車場只有幾分微弱的白光,任乘風就靠着這幾分白光在黑夜中尋找。
走着走着,聽到了一個女孩的小聲嘀咕。
“我的媽呀,這也太倒黴了吧……”
“這讓我怎麽回家呀。”
“要不待會去小賣部打個電話讓爸爸來接?”
任乘風站在黑暗深處,聽着平日裏寡言少語的向暖一連串發出好幾聲內心活動。不由發笑。
小姑娘還挺會自我調侃。
校門口的小賣部有設立公用電話,五毛一次。
但今天是周日,現在又快十點,接不到什麽生意,怕是早就關門了。
向暖還在那邊嘀咕。
“得先出去和學長解釋一下,不能讓他等久了。”
“不用出去說了,我已經聽到了。”
少年清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似乎是怕她聽不見,聲音特意放大了好幾倍。
向暖瞳孔擴大。
學長特意來找她?
她望向聲音來源,眯着眼睛,看到了一個黑黑的身影。
任乘風緩步走向向暖,因為離得遠而縮小的身影逐漸放大,最後停在了向暖眼前。
他低頭看了看小綠車癟下去的後輪。
“爆胎了?”
向暖點頭。
但怕黑夜裏他看不清楚,小聲開口:“是。”
任乘風二話不說,直接握住小綠車的車把手,将它推着走向停車場外。
向暖:?
任乘風回頭望她:“愣着幹嘛?不回家了?”
向暖回過神來,“哦”了聲,邁着小碎步跟向任乘風的步伐。
“咱們先看看小賣部開了門沒,開了門你就打電話給你爸,讓他接你回家。”
向暖點頭。
如任乘風所料,小賣部已經關門了。
向暖一臉憂郁,望向任乘風。
“現在,怎麽辦呀……”
高中三年,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向暖慶幸今天有任乘風在,要不然今天她就得一個人,那種情況她想都不敢想。
任乘風撐着臉,也認為這情況有些棘手。
在腦海裏思索了會,對向暖道:“這樣吧,我認識一家修車的,這個點他應該還沒睡,我帶你去找他。”
這大晚上的,校門口的修車店都已經關門了,他也能直接載着向暖回家,但這電動車得找個地方放着。
向暖此刻什麽主意都沒有,只知道跟着他走,一個勁點頭。
任乘風将小綠車推向他的大電瓶旁,從大電瓶的後箱子掏出一根繩子,一端系在小綠車的把手上,一端系在大電瓶的不鏽鋼杆上。
弄好這一切,他先上了車。
“你坐我後面,我拿繩子系好了,你再拿手把着,防止它松開。”
向暖早被任乘風熟練的操作給秀到了,此刻聽他的話,坐到車後座,抓着小綠車的門把手。
任乘風從後視鏡上看到她已經弄好了,笑道:“那我出發了,抓穩了。”
電瓶車一瞬間飛了出去。
夏天悶熱的風在耳邊呼呼作響。
坐他前面的任乘風穿着寬大的校服,校服被風吹的鼓起一個包。
向暖吓得手差點松開。
她小聲說:“你慢點兒……”
但因為風太大了,任乘風沒聽清她說什麽,大聲問:“你說什麽?”
向暖也大聲回答:“你——開——慢——點。”
任乘風這下聽明白了,笑着回答:“慢不了,慢了的話帶不動後面這輛電動車。”
他接着說:“你不覺得很刺激,很暢快嗎!”
向暖一開始不适應,但習慣了還覺得風打在臉上挺爽的。
這麽想着,也就這麽說了出來:“爽——”
這個爽的尾音拖得很長,似乎是把壓抑了一晚上的激動心情都釋放了出來。
今天能和任乘風一起自習,很爽。
今天能和任乘風一起回家,很爽。
今天能坐任乘風的電動車,很爽。
無數個快樂疊加在一起,讓向暖覺得今晚電動車爆胎也是幸運。
小綠瓶因為爆胎而摩擦地面的啪啪聲夾雜着風聲環繞在耳邊。
九月夜晚的風有些微涼,掀起了向暖紮着額前的碎發。
也吹動了姑娘壓抑一年的微澀情意。
任乘風騎得很快,沒一會就駛到了一條黑暗巷子門口。
他将電動車停在門口,拔下鑰匙,說:“裏面開不進去,我們在外面把車推進去。”
向暖點頭,起身下車,睜着眼睛望了望幽暗的小巷子。
任乘風看到她這個舉動,也望了望巷子深處,開口詢問:“怎麽?怕了?”
向暖擡眸望了任乘風一眼,輕輕點頭,小聲開口:“有點黑。”
他輕笑一聲:“我就住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從這句話中聽到了幾分自嘲的意味。
向暖趕緊改口:“沒關系,也就黑了點,一點都不可怕。”
說完這句話,她的大眼睛毫無懼色瞪向巷子深處,還作勢要往前走,證明自己膽兒大。
黑夜裏她的眸子格外的亮,任乘風看着她,明明怕的要死,此刻卻還倔強的裝出什麽都不怕的樣子。
任乘風沒再戳穿,将連接大電瓶和小綠車的繩子取下,推着小電瓶帶着她往裏面走。
向暖跟着走在他身後。
雖然嘴上說着不怕,但真要走進去了,還是腳底發顫。
任乘風平時……
就住在這裏嗎?
這個巷子是真黑,四周一點光都沒有,向暖周圍毫無依仗物,只能一股腦跟在任乘風身後,生怕跟丢了。
這時候,任乘風停住了腳步。
剛剛收好的繩子還纏繞在手上,他此刻将繩子從手腕上解開,對折。
他伸手抓住繩子的一頭,将另一頭遞給向暖。
“接着。”
向暖擡頭,疑惑的望着他。
她的眸子很黑很亮,在這條烏黑的巷子裏尤其明顯。
任乘風猝不及防的被她黑亮幹淨的眼睛刺了一下。
他開口:“抓着繩子的另一端,就不怕跟丢了。”
向暖聽到這話,趕緊抓住繩子,跟着他往前走。
烏黑的巷子裏,任乘風在前,向暖在後。
她踩過他走的每一步路。
巷子很黑,讓向暖幾乎看不清任乘風的身影。
只能憑着印象感覺看着他的背影。
她想,其實可以牽手的。
好像。
更喜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向小暖一高興就愛蹦蹦跳跳。
大家在學校有沒有愛幫你收拾桌子的同桌啊。
這種同桌簡直就是天使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