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等到正月二十,哥哥回來了,他帶了一架天文望遠鏡給我,讓我晚上可以用它來看星星和月亮,很是奇妙。我天天纏着哥哥給我講國外的趣聞,我開始期待和向往那個陌生的國度。于是我央求父親讓哥哥帶我一起去。在哥哥的勸說保證下,父親最後勉強同意了,接下來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忙着準備我的出行。韓逸知道了我要遠渡重洋好像很不開心,連着幾天都不理我,我知道年後他也要去美國人的學校裏上學了。我将哥哥送我的天文望遠鏡送給韓逸,既然望遠鏡可以看到月亮上的環形山,也一定可以看到遠方的我。臨行前一天的夜裏我偷偷跑來找子炫,他依然是淡淡的神情,只是囑咐我要好好聽哥哥話不要任性,我把平日裏最喜歡的畫冊送給了他,裏面還夾着我舊年制作的玫瑰書簽。
“我走了後你會忘記我嗎?”離開前我問子炫。
“不會”子炫看着我靜靜的回答。
我開心的笑起來:“那好,你等我回來。”子炫點點頭,也笑起來,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英挺的鼻子。他有些怔住,
“子炫,我有說過麽,你笑起來很好看。”他沒想到我會這樣直白,看着他面紅耳赤的樣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跑回房間。
望着天上的明月,寒風裏帶着泥土和冬天特有的味道,就要離開家了,我即是忐忑又是興奮,直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
從上海出發,經過漫長的兩個月終于坐船到了德國,哥哥在柏林讀書,我被送去了漢堡的一間女子寄宿學校,很快我就熟悉了新奇而陌生的環境,也有了新的朋友。和我最要好的是一個叫綠蒂娅的女孩子,她幼年曾随父親到過中國,所以我們有更多共同的話題。時光飛逝,轉眼間已是夏天。這裏的夏天不像家裏那樣潮濕炎熱,卻是涼爽舒适的。學校放了暑假,我回到了柏林,于是我常常邀綠蒂娅和她的弟弟馬丁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夏日的午後泛舟湖上,哥哥和馬丁劃船,我們則用面包喂那些貪吃的天鵝和野鴨,馬丁是一個活潑可愛的男孩子,哥哥和他是兩個活寶碰在一起,常常逗的我們笑到肚子痛。在暑假結束的時候,哥哥送給了綠蒂娅一件禮物,是一個玉佛,哥哥說帶着玉佛會給女孩子帶來好運,綠蒂娅紅着臉謝過哥哥。回到學校後,我時常會收到哥哥的信,當然收到哥哥信的不止我,還有綠蒂娅。不知道哥哥信裏寫些什麽,綠蒂娅看信的表情總是一臉甜蜜。
聖誕節到處都彌漫着歡樂的氣氛,學校也放了假。對我而言卻是百無聊賴的日子,韓逸的信中說,他在美國人辦的學校裏讀書,課業很是緊張,時常會想念我們一起玩耍的日子。看着韓逸的信時,讓我想起上海的快樂時光,承歡父親膝下的日子。還有子炫,我有寫過信給他,而他卻從未回過信給我,偶而會夢到他,想來他也會很好吧。
日子如流水般滑過,不知不覺我來德國已經四年了。哥哥已經畢業,在德國開了一家貿易公司,因為有父親的支持,哥哥的生意做的倒也有聲有色。父親卻在這一年的夏天病了,看了醫生卻總也不見好,拖着就病到了冬天。來信說很想念我和哥哥,想我們回去看看。接到信我和哥哥急忙買了船票。臨行前的午後,綠蒂娅來看我們,我換好衣服走下樓跟準備和她道別,客廳的門虛掩着,我推開門,看到哥哥握着綠蒂娅的手低低的在說什麽,神情溫柔,綠蒂娅低着頭一臉的羞澀,午後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斜斜的照着這一對低低私語的璧人,我微笑着輕輕的關上門,不再去打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