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眨了眨眼,“你哥。。真的好兇啊。”
“确實,我昨晚都被吓傻了,”大厲附和。
李文遜朝他們擺擺手,“他一直那樣子,我早就習慣了。”
李家在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李文遜他爸在中央做事,明面上也算是挂着黨的防護罩一路順風順雨。他的外公是越戰時陪總司令迎取赫赫戰功的老将,自然而然,他媽那邊的紅色血統無疑是給他爸的前途錦上添花。這本是許多人幾輩子都求不來的命運,事實卻遠沒有他爸想的那般如意。
李家的大公子李文耀,中學辍學,之後就借着他老子的財力出去闖蕩,風風火火縱使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也擰着一股非要證明給他爸看的,不服輸的勁兒,最後倒真是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如今他已是黑白兩道通吃,手下力量龐大,甚至遠勝于李家兩代元老,免不了心高氣傲,自認有一套完美的處世之道,便再不把家人放在眼裏。
造成今天這種局面,也有李父很大程度的原因。李父一輩子活在共産黨黨章的正前方,怎會容許自己的後代與白狼鼠輩為友。說通俗點,李父心底從來是瞧不起黑道的。那種無法坦誠放在太陽底下任世人評頭論足的活法,是他永遠排斥甚至诋毀的。
然而李文耀偏偏在這條路上一路走到黑走到底,這種偏執和頑劣令李父大失所望,在無數次的勸阻後,氣得與李文耀斷絕了關系。李文耀這人,典型的獅子作派狼虎性格,當金錢,名利雙收之時,他不會放棄一切去順遂家人。從李文耀二十歲伊始,他便再沒回過李家。
李文耀的內心,說沒有怨念,肯定是不可能的。說不服氣,那幾乎是貫穿他的所有生活。因此,即使他自己厭惡讀書,厭惡仕途,卻真心希望親弟弟李文遜,可以走上這條康莊大道,擁有完美而無憂無慮的生活。
他就像無數的長輩一樣,把自己未實現的,未得到的,未征服的,他要讓自己的弟弟全部得到。這也是為什麽,他會對李文遜的大小事幾乎通通一手包辦,不管李文遜是怎麽想的,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要把自己構畫的最美好的藍圖,最理想的幸福,給這個他最在乎的人。
只是日子久了,他從沒問過李文遜喜歡什麽,要什麽,以後想幹什麽。他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探索自己弟弟的內心世界,他有着清晰明白的思考,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心思,全都給了他自己為李文遜設計的“人生”。
放學後,李文遜喪喪地收拾書包,大厲和小升喊他一起打球。
“不去了。”李文遜面無表情道,“我得回家做作業。”
“不是吧,又來。”大厲大叫一聲,“不就是下周還是啥時候有個小考嗎,你哥管你也管的太緊了吧。”
“你這樣,高中剩下兩年可就沒機會打籃球了。”小升嘆了口氣,“阿文,你不是還想參加省賽嗎,我可聽說半年以後就會來咱學校選苗子了。”
李文遜手上動作一僵。
“看來,你哥。。應該從沒想過讓你去參加比賽吧。”小升小心翼翼道。
李文遜眸裏閃過一抹失落,轉瞬即逝,他把眼鏡取下來扔進書包,“我早就沒那麽想去省賽了。”
大厲怔怔地看着他,小升神情複雜。
“不說了,我得走了。”李文遜漫不經心地笑着,腳步出了教室卻越來越快,踏在地板上聲音又硬又冷,沒有溫度。
他怎麽可能不想去,從小到大他一直很喜歡打籃球,這個比賽他中考完就一直在關注,他夢想着能被選中代表學校去和全國的優秀者共同競争,共同進步。但同時他也清楚,李文耀根本不會讓他去。
他到家以後,晚飯沒吃就進屋寫作業,寫的如火如荼分在投入,以至于王姨後來叫了他好多遍,他都沒聽見。
快十點的時候,李文耀回來了。
那道開門聲明明不大,明明和房間有段不小的距離,卻準确地刻進了李文遜的耳朵。
他把作業抱在手裏,深吸一口氣,小跑着下了樓。
李文耀見他下來,指着餐桌,“過來吃晚飯,學習起來不要命啊。”
李文遜坐到他旁邊,從練習冊裏抽出一張卷子遞給他,“哥,這是昨天英語随堂考,我一個都沒錯。”
李文耀看都沒看就放在一邊,關鍵那堆西方字母他也看不懂,“再接再厲。”
“哥,我今天的作業都做完了,”李文遜目光明亮,“你布置得額外的我也。。”
“這很值得驕傲嗎?”李文耀拿着他的碗給他盛湯,“做作業本來就是你作為學生應該做的事,我給你布置的你完成了,你不會自己給自己加大訓練量嗎?非要別人在背後拿鞭子抽你才肯學,自覺性太差了。”
李文遜臉色一僵,眼色一黯,嘴唇嚅了嚅,也沒勇氣多憋出一個字。
李文耀這才發現不對勁兒,“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我。。。”李文遜咬着嘴唇,胸膛裏砰砰打鼓,“過段時間省裏會來我們學校選拔籃球練習生,我想。。”
“不準去。”李文耀直接打斷他。
“哥。。。”李文遜雖然早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仍舊不死心,“我真的很喜歡籃球。”
“喜歡籃球能維持你的生活嗎,”李文耀反問他,“你現在的任務是什麽,是學習。籃球作為娛樂活動,什麽時候不能玩兒偏偏挑現在這麽關鍵的時候。我看你根本就是找借口不想讀書。”
“不是。。”李文遜急道,“我玩籃球不會耽誤學習的。”
“現在不耽誤全應該感謝我一直提醒你盯着你,”李文耀有點沉不住氣了,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扔,“你是不是以為我昨晚沒打你,就可以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李文遜臉色微微一變,“我以後不。。”
“甭說以後。”李文耀冷聲道,“說什麽喜歡籃球,我看你就是喜歡玩兒。現在不是你玩兒的時候,一門心思好好學習。”
李文遜低下頭不說話了。
李文耀給他夾了上海青,“多吃點兒。”
李文遜看都不看,把被他扔在旁邊的卷子收好,像剛才過來時一樣,站起身,只是臉色陰沉,“不餓,不吃了。”
“不餓個屁,不餓說明你沒認真用功。”李文耀瞪着他,“坐回來。”
李文遜心裏憋着一口氣,“沒胃口。”
“跟我置氣是吧。”李文耀聲音漸漸粗重,“再說一遍,過來吃飯。”
李文遜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
“臭小子。。”李文耀暗罵一聲,追了上去。
李文遜進了卧室正想關門,門被李文耀一腳踹開了。李文遜離得太近,被結結實實擋了一把,差點摔倒在地。
“不就是不讓你去打籃球嗎,又不是這輩子都不讓你去!”李文耀氣道,“就為這點小事兒和我鬧,耍性子,能不能成熟一點兒!”
“成熟的标準是什麽,定義是什麽,”李文遜面露反感,“你覺得是小事,可我不覺得。”
“成熟的定義就是你應該乖乖聽我的話,而不是整天想着如何和我對着幹。”李文耀指着他的鼻子,“我是你哥,我不會害你,從小到大我對你不好嗎,你的每一步,你的今天,你現在的生活,哪個不是我幫你安排鋪就的?你現在拿着我給你的資本反過來指責我幹涉你,不尊重你,白眼狼都比你有良心!”
“又不是只有你可以給我現在的生活,”李文遜臉色發青,“爸媽也可以只是你從來都不願。。”
“不要跟我提爸媽!”李文耀突然大喝一聲,眼中爬上血絲,呼吸加重。
這兩個原本應是最親密的字眼,在他心裏卻是不可觸碰的禁忌。父母的反對,親戚的蔑視,旁人的議論,他以為自己不在乎了,其實越是不想在乎,越是用力想忘記的,往往記得最深刻。
李文遜先是被他這副模樣吓得一怔,然後努了努嘴,半晌,低聲道,“對不起。”
李文耀被這三個字拉回了些理智,他努力迅速地調整好呼吸,臉色重新恢複波瀾不驚的,沉重的嚴肅,“以後不該說的話不要再說了。”
“知道了。”李文遜移開視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累了,我要睡了。”
“飯吃了再睡。”李文耀說,“我再提醒你一句,籃球賽的事趕緊放下,有時間想着怎麽說服我同意,還不如多去做做題背背書。”
“嗯。”李文遜臉上再看不到什麽波動。
可是李文耀太了解他了,若是這麽輕易罷休就不是他弟了,可是他不想拆穿。
李文遜滿腹心事地度過了一晚,李文耀睡得也極不踏實,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