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大喝一聲,“跪下!”
李文遜咬了咬唇,慢吞吞地跪在了搓衣板上。木板上面的楞條又粗糙又銳利,硌得他膝蓋生疼。
“你長能耐了,”李文耀說,“你自己說我告訴你多少回夜總會那地方不适合你去不要去,你又不知悔改犯了多少次!讓你學點好的難如登天,學這個你倒是比誰都積極!”
“我沒有。。”李文遜垂着頭,“我們什麽都沒幹。。”
“什麽都沒幹,你還想幹點什麽!”李文耀氣得牙癢,“還有你那幫狐朋狗友,天天帶着你不學好,這種影響你前途的趁早斷了算了!”
“你怎麽能這麽說他們,”李文遜皺起眉,心裏很不舒服,“我們玩兒的挺好的,我們也沒有天天闖禍。”
“是嗎,”李文耀冷笑道,“你們玩兒得确實好,都他媽玩到夜總會去了能不好嗎!”
“我們。。”李文遜突然眼珠一轉,“其實我們今晚是一起去補習的。”
李文耀冷哼一聲,懶得計較他拙劣的謊言。
“真的,我們還帶着老師呢。”
“老師在哪兒,你別告訴我是那姓邵的臭小子,”李文耀說,“上學期期末考要不是你幫他抄英語答案你怎麽可能才考那個分數!”
“不是邵群。”李文遜停了一下,“是今天被你打得那個。。”
“。。。”李文耀奇怪地“嗯”了一句後反應過來,“就那弱不經風男不男女不女的?”
“對,就他。”李文遜趕忙接話,“哥你不知道,他成績可好了,比我大兩屆,人家可重點班的呢。”
“看着哪兒像,”李文耀狐疑地瞧着他,根本不信,“真正的三好學生人都在家裏溫習功課,誰和你們一樣半夜三經外頭鬼混。”
李文遜接不上話,眉毛一低,撇撇嘴。
李文耀沉默地抽了會兒煙,燒盡後摁滅在煙灰缸裏,“上周模考的卷子發了嗎。”
李文遜低着頭,“發了。”
“學校沒說家長簽字?”李文耀挑挑眉。
“我。。”李文遜不敢擡頭看他,“我讓媽幫我簽過了。。”
李文耀好不容易熄火的炸藥桶又被點燃了,“你那腦子是吃豬飼料長的嗎,我說過凡是家長簽字都得給我簽,你最近是不是皮癢癢了找打!”
“媽也是家長。。”李文遜可委屈了,“再說你當時在出差,老師說第二天必須要交上去。。”
“這種時候你倒是很聽老師的話,”李文耀氣道,“但你最應該聽得是你大哥我的!記住沒有!”
“記住了。”李文遜怏怏答道。
李文耀看他那樣,火氣突然就有點堵得慌,好像被人掐住了出口,發洩的欲望滅了半截,“考了多少分。”
“語文130,數學140,英語135。。”
“你等會兒。”李文耀打斷他,“我記得你上上次月考數學145,這回怎麽低了?”
“卷子難易程度不同,”李文遜說,“分數不穩定很正常。”
“卷子難度影響不了你的真實水平,”李文耀搖搖頭,“高考就那麽一次,容不得你用題目太難當借口。”
“。。。”李文遜在心裏嘆了口氣,代溝啊代溝,說不通啊說不通。
“這考的不行。。”李文耀聽他規規矩矩把模考情況彙報完畢,“從今晚開始,每天加做兩套數學,一套英語,一直維持到下次月考。”
“不行啊哥,”李文遜哀嚎道,“你別看我現在高一,那學業可繁重了跟大山一樣,每天作業都做不完哪兒有那麽多精力做課外的。”
“你沒精力做題倒是有精力去夜總會。”李文耀完全不同情他,“今晚,跪兩個小時,然後做作業,或者你想早點睡覺,邊跪邊寫,我沒意見。”
“我有意見。。”李文遜恨不得為自己悲慘的命運抱頭痛哭,“兩個小時。。我腿會廢掉的。。”
“廢了正好,看你以後還往哪兒亂跑。”李文耀打了個哈欠上樓休息去了。
李文遜那晚含着血淚,跪在搓衣板上罵李文耀罵了半個小時,然後腿實在疼得不行了,就跪在地板上,開始邊犯困邊寫作業,寫的迷迷糊糊的,最後直接在冰涼的大理石上睡着了。
李文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卧室柔軟舒适的大床裏。他半眯着眼環顧了一下暗漆漆的房間,滿足地輕輕低哼一聲,抱着被子打算翻身接着睡。
沒過多久王姨就在外面敲門了,“文遜起來了,上學要遲到了!”
李文遜拿被子蒙住腦袋,意識模糊地在夢境和現實中糾纏。
又過了一會兒,王姨還算溫柔的女聲旁多了個渾厚的男音,“還沒起來?”
李文遜就跟上了發條一樣,噌得睜開了眼睛。
外面的人聲越來越大,明顯越來越沒有耐性,“慣的他!我進去把他揪起來。”
李文耀氣勢洶洶地破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李文遜一邊胡亂往肩上套校服,一邊匆匆把昨晚的作業揉成一團一股腦地往書包裏塞。
李文耀眉毛抽了抽,随後略嫌棄地走上前,把被他蹂躏成廢報紙的作業一個個重新拿出來,攤開理平整,一本一本,有條不紊地碼放在書包裏。
“前段時間你們周老師跟我說,你書寫太差了,這樣以後文科會吃虧的。”李文耀幫他拉好書包拉鏈,“還有這作業本,這紙是随便能揉的嗎,考官看你試卷成這樣第一個把你踢出去。”
李文遜嫌他啰嗦,“我高考的時候肯定不會這樣,這不平常寫作業嗎,幹嘛這麽嚴格。再說我才高一。。”
“高一怎麽了,還以為自己很小是嗎,”李文耀瞪了他一眼,“人家大學生保研的,都是從大一入學就開始努力準備。你以後可是要保送的,這新學期都過了一半兒,一點警惕性都沒有。”
李文遜不當回事兒,“幹嘛一定要考那麽好的學校,如果大家都去了清華北大,你讓其他學校怎麽經營怎麽賺錢。”
“我怎麽會有你這麽俗的弟弟,”李文耀踹了他一腳,“別人混三流,九流那是別人的事,你必須給我去最好的學校。還賺錢賺錢,平常不知道賺錢,一到跟我擡杠的時候就把這搬出來,多大一小夥子天天耍嘴皮子也不嫌臊得慌。”
“你怎麽知道我在耍嘴皮子,”李文遜不滿道,“以後說不定我能掙大錢呢,可能比你掙得還多。”
“你聽好了,我不需要你給我掙錢,我目前掙得就已經夠養你一輩子了。”李文耀微怒地拍了下他的屁股,“好好讀書,別天天想七想八的,清楚沒有!”
“遵、命。”李文遜從他手裏接過書包,無精打采地下樓換鞋。
“你這眼鏡多少度了,”李文耀把面包牛奶扔給他,“度數升了趕緊去換,不然我讓周老師給你換座位換到講臺旁邊,天天吃粉筆灰。”
“不要,”李文遜連連搖頭,“眼鏡度數還可以,我看得見黑板。”若是坐到了第一排他還怎麽和邵群他們傳紙條打游戲。
李文耀哼笑一聲,拍拍他的肩,“趕緊走吧,晚上我讓助理接你回來,不準給我亂跑。”
“可是我放學了想和大厲他們打籃球。”
“下周考完了再去。”李文耀臉上寫着明晃晃的“沒得商量”。
李文遜撇撇嘴,一臉無奈地上了車。
課間操時間,大厲他們跑李文遜這兒來鬧騰。
李文遜昨晚只睡了三小時,困得頭比鉛球還沉,“別煩我。睡覺。”
“呦阿文,今天狀态‘不錯’啊,”大厲壞笑着坐到他前排,拿鉛筆玩他的頭發絲,“跟我們說實話,昨晚又挨板子了吧。”
李文遜在桌底踢了他一腿。
小升依舊冷着臉,看着癱在桌上的李文遜懶洋洋的後背,“要是被打的痔瘡犯了找我,我有藥。”
“你有藥我還沒病呢。”李文遜支起腦袋,眼裏都是熬夜熬出來的血絲,“邵群呢。”
“不知道,一下課就跑沒影兒了,”大厲想了想,突然拍拍桌子,“不會又去找那三百塊了吧。”
“什麽三百塊。”小升問。
“就昨晚那個,給了三百就傻乎乎跟我們去夜總會。”大厲笑道,随後惋惜地看着李文遜,“不過以後怕是去不了了呀。。”
“。。。”李文遜自覺面子挂不住,“現在我們都是學生,怎麽。。怎麽能随便去那種地方。以後,等以後,我自己開夜總會了,天天請你們去,讓你們玩兒到樂不思蜀,精盡人亡。”
“啧啧,”大厲說,“你哥這思想改造不錯啊,棍棒底下出孝子,你是這個,孝弟!”
李文遜翻了個白眼,頭扭到另一邊繼續睡。
“不過說實話,阿文,”小升死水般的臉上有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