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撿漏協會成立以來,各種大大小小的漏就很難藏住了,撿漏流的會員們至少每兩周就會在京城的各大古玩市場進行會比,以圖為自己攢下更多的積分,拿到每年一度的撿漏王大獎。
這個大獎不是什麽公衆性的,也不是被廣泛認可的,但是含金量卻大得很,原因無它,只為撿漏協會裏都是古玩行的高手,能在這些人當中拿到前幾名,那絕對是一種殊榮。
還有一點很實惠的,就是撿漏王的前五名可以領取一件獎品,獎品就是撿漏協會的會長張辰在本年度會比中撿到最大的五個漏。張辰的眼裏很難看得進小物件,但凡是他撿來的漏,少說也要在百倍以上的價值差,而且沒有庸品,就是為了這件獎品都值得拼一把。
京城一般的藏友和愛好者們,現在是真的怕了這些撿漏流的家夥,哪個市場被他們盯上,當天去的顧客們就只有等着倒黴了。撿漏流的人一過,就像蝗蟲過境一般,基本上就留不下什麽好東西了,再進去能賣的基本都是正價貨。
就算有漏留下來了,也不一定能撿得上,撿漏流的人都看不出來,其他的藏友就更不用說了。也正是因為這種內部競争和獎勵的方法,不允許賣正價貨的原則,讓撿漏協會會員們的眼力都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這就是撿漏協會真正的好處。
現如今撿漏協會在古玩行是絕對的香饽饽,想要入會的标準比以前提高了很多,沒有相當的能耐根本就不可能被通過,協會內部的會員也不願意有名不副實的人來壞了撿漏協會的名聲,這可是金字招牌。
撿漏協會的名聲現在可不只是在京城,華夏範圍內只要是古文化發展差不多的城市都有類似的組織,連海外的一些華僑聚集地區都出現了這樣的團體。還有一些地方上的見劉協會提出要挂靠在京城撿漏協會下面的,張辰和幾大理事都因為不好管理,可能會傷及名聲的擔憂拒絕掉了。
而今天,撿漏流再次光顧潘家園市場,今天并不是大規模行動,只有一個七人小隊;但是這個七人小隊中,就有六個是撿漏協會的高手。如果把這個消息說出來,幾乎八成以上的商販都會仔細檢查一遍自己的所有貨物,然後會觀察每一個客人的相貌和動作,只要是值得懷疑的東西,翻臉都不能賣。
今天來的這七個人正是張辰、田乃昘、盧俊義、張沐、聞闊海、石磊、何向東,他們今天的目标就是在兩個小時內每人撿一個漏,必須是大漏,作為彙德齋的第一批鎮店之寶。如果誰在規定的時間內沒有做到,就得從自己的藏品中拿一件像樣的出來,并且要請一頓飯。
進到市場以後,七個人就分開各自行動了,張辰本來還要帶着張沐的,但是張沐卻不同意,還說跟着他就會依賴他,那不是作弊嗎?張辰無奈,只好是任由她去了。
張辰一個人就更加清閑了,他是一點也不着急的,在進入市場不久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目标了,一只犀角杯和一只蜜蠟杯。只不過這兩件是被別的東西“包裝”起來了,從外面看上去就像是兩只笨重的油漆杯子,把裏邊的雕花內容都遮掩住了,完全看不出裏邊是什麽東西,反倒是想一件普通的舊貨似的。
賣這兩件東西的攤子,也不是什麽正經古玩攤子,實際上就是一個賣舊貨的地攤,貨品大多是一些老年畫和老軍品,還有搪瓷器皿和浩劫前的小紅本之類的,挂起來的床單上別着若幹的毛爺爺像章。
這兩只杯子就在攤子上最不顯眼的地方堆着,和它們紮堆兒的是一只老飯盒裝着幾只三十年前的煤油打火機,還有用不知道是狗腿還是狼腿骨頭做的煙管,總之都不是什麽值錢貨,估計也就是十塊八塊的。
張辰注意到這兩只杯子,是因為它們杯底上的四個字,因為杯子已經側翻變得非常明顯,雖然距離并不近,但是張辰的實力還是足夠妖孽的,他能夠清楚地看到那四個字“吳天成杯”。
這兩只還算打磨得光滑的杯子,外表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只不過是一只紅色一只黃色,上邊用黑漆花了些鳥的圖案,畫工也沒有什麽看頭,但是卻要在杯底上留下款識,這就讓人很感興趣了。
張辰釋放出意念力去觀察那兩只杯子,杯身上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只是杯底上的四個字比較特別,黑漆并不是填塞進去的,而是裏邊的顏色從外邊打磨出來了,這杯子真是有點意思。
這樣的杯子可以說極為難看,根本找不到美感可言,唯獨特殊的地方也就是那四個字了,估計攤主也是因為有那四個字才願意試試看的,畢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張辰在杯子表面檢查了好幾遍也沒什麽收獲,遂即把意念力移向了那四個字,從那裏的漆面開始向內穿透,看看這四個字是不是想自己所想的那樣,只是由內而外的一種表現。
當意念力穿透了底層的紅漆,進入到黑漆內的時候,張辰漸漸就發現不對了,這黑漆也是分為兩層的,外層是黑漆,而裏層則是一種類似于橡皮泥的東西了。
張辰已經可以肯定,這裏邊一定有什麽問題,把意念力就繼續向裏邊穿透,果然在這層的下邊還有一薄如蟬翼的隔膜,隔膜的裏邊才是真正地好東西。等到張辰把兩只同樣僞裝的杯子從外到裏看過了之後,也就明白“吳天成杯”是什麽意思了。
“吳天成杯”中的吳指的是吳中,也就是現在的姑蘇;杯指的肯定就是杯子了,但是另外的“天成”指的是一個人的名字。這四個字的意思是說,這兩只杯子是吳中一個叫做天成的人制作的。
那就怪不得要用這麽密實的方法掩藏起來了,當年這東西可是黑五類裏邊的人才會用的,只要逮住了肯定就是沒收,至于之後是毀壞還是進貢到上邊去,那可就不得而知了。只是這人的掩藏方法實在有意思,用了這麽多的油漆,不知道算是笨辦法中的笨辦法,還是大巧若拙。
這兩只杯子一直是犀角杯,另一只是蜜蠟杯,兩只杯子的雕刻紋飾完全相同,都是花開富貴龍鳳吉祥的紋飾,杯柄在沿口處分作兩頭,一龍一鳳巧奪天工。在杯柄的角落處,刻着幾個米粒大小的字“吳中鮑天成治”。
這下可把張辰給樂壞了,這是鮑天成的作品啊,鮑天成是明代吳中專門雕刻犀角的藝人,其作品以手法巧妙精絕,造型古雅秀麗而聞名。張岱特別推崇鮑天成的手藝,在《陶庵夢憶》中将他和陸子岡齊名,可見其手法之精妙毫絕。
這兩只杯子的确是好,足以在任何一間古玩店排的上名號,但是卻不能作為彙德齋的鎮店之寶,犀角和蜜蠟這類材質的東西并不好保存,而且這兩只杯子對一間并不打算賣重器的古玩店來說,也有些太貴重了,警衛設施都要增加不少。
所以說這兩只杯子只是張辰自己的獵物,鎮店之寶還得繼續去找呢,而且張辰也不願意自己總是表現的超過這些朋友太多,偶爾放放水還是必要的,別把頭一名丢了就好。
看到衆人都走遠了,張辰才返回到剛才入口處也不遠的攤子上,拿起幾件無關緊要的東西問了問價錢,然後才拿起那兩只杯子來,準備跟老板讨價還價。這可不是什麽摳門或者什麽的,在古玩市場裏就是這樣,如無特殊情況永遠要砍價,盡量避免用原價購買商品,哪怕是三塊五塊的也必須要搞一下的。
“老板,你這是什麽玩意兒啊,下邊還帶着底款,這吳天成真沒聽過啊,手藝也夠潮的?”張辰把倆昂紙杯子都拿起來,問道。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吳天成就更是沒聽說過了,具體是什麽東西就不好說了,應該是有他的用意的,看上好的話兩百塊你都拿走。”攤主肯定是要誇一下自己的東西,總不能說是垃圾吧!
張辰可不是菜鳥、初哥,不屑道:“這有什麽看不出來的,不就倆油漆團子嗎,還一百一個,你好意思要我都不好意思給。一個十塊,我幫你處理了。”
“哥們兒你開玩笑吧,我的辛苦錢都不止十塊啊,兩個一百吧!”
“最多二十,再多你就得笑話我了。”張辰給出了攤主基本的底價了。
老板也不想再那兩件上多費心思,看了看張辰,道:“兩個五十,能行就拿走。”
張辰也不再為了十塊八塊費口舌了,五十塊錢給了攤主,小塑料袋把兩只杯子裝起來放進包裏,接着去找他的下一個目标了。
這時候只不過采用去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剩下的一小時四十分足夠張辰在潘家園市場找到至少兩件合适作為彙德齋鎮店之寶的物件。
張辰連晃帶逛地在潘家園溜達了一陣,撿了兩件非常合适的東西,還在馬三立店裏喝了兩杯茶,了解了一下古玩店家具的制作進度,和馬三立聊了點古典家具的問題。
這才趕着正點的時間去到了彙合的地點,他準備拿出來交差的,是一件藍釉描金荷花紋仿青銅匜,足夠他今天穩坐第一的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