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掉那個美人(27)
那個人邊說着, 邊把香燭簽子刺進他的肩頭。
血液源源不斷地從謝知身上那幾處傷口滲出,幾乎要染紅他身上的僧袍。最後一根香燭簽子都用掉後,謝知看着眼前的這只鬼開始扯自己腳踝上的黑鈴, 可是他扯不開, 扯到後面,腳踝處和手心處的皮都破了,他就像沒有發現,瘋了一般去扯腳踝上的黑鈴。
申珏手心和腳踝處全是血,他扯到腳踝處肌膚幾乎沒有知覺的時候,才跌跌撞撞下了床。他沒去管床上的謝知, 赤足在光潔的地磚上留下一個又一下的血印子, 終于走到了桌前,申珏一把打碎了上面的茶壺。
謝知捂着胸口的傷,艱難地半撐着身體,他看到申珏去撿地上的碎片, 迅速反應過來對方想做什麽。
正如他所想, 申珏已經開始拿碎片割自己的腿了。
瘋了!
這只鬼瘋了!
謝知臉色發白,正想說什麽的時候,外面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他尋聲望去, 看到的人居然是許久未見的林初硯。
林初硯身着一身黑色的錦袍, 長發被同色玉冠束了起來, 原先那張端麗秀俊的臉此時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眉眼間溫和不複,只剩下陰冷。
謝知看到林初硯, 第一反應就是看坐在地上的申珏。申珏也注意到了門外的林初硯,割腿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擡眸看着林初硯, 半響,強撐着身體站了起來。
此時的申珏看上去實在有些駭人, 他半張臉全是血,另外半張臉卻幹幹淨淨,身上的僧袍上沾了不少血跡,有他的,也有謝知的。
他朝林初硯走過去,可走到一半就再也沒辦法走近了,因為鏈子只有那麽長。申珏發現自己走不動後,有些茫茫地回頭看了一眼。
從床邊到他這個位置,地磚上一個個血色腳印。
申珏閉了閉眼,擡手捂住了方才流血的左眼,那只眼睛跟右眼不同,變成了血紅色。等他再轉過頭看林初硯的時候,眼神不再茫茫,裏面只有平!平靜。
“你來了。”
林初硯踏進屋子裏,一步步走到申珏面前,停下腳步後,他眼神掃過申珏的脖頸處,那裏有一些痕跡,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什麽痕跡。
誰制造的,現在根本就不用問。
“對,我回來了。”林初硯溫柔笑了一下,他伸手碰了下申珏的臉頰,一碰,他指尖也沾上了血,“怎麽把自己弄得那麽狼狽?”
申珏聞言,扭頭看向床上的謝知。
謝知半撐着身體看着這邊,一張臉白得吓人,手上、衣服上都是血,那些插在他身體上的香燭簽子幾分跟鋒利的刀沒什麽區別。
“因為他。”申珏輕聲說,“因為我想殺了他。”
林初硯聽到這話,也看了謝知一眼。他看到了謝知身上的傷,卻沒有說話,反而一眼過後,就蹲下來把綁在申珏腳踝處黑鈴上的金鏈給解開了,解開後,他直起身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申珏身上,又将申珏攔腰抱起,轉身往外走。
“初硯!”謝知見到林初硯走,終于喊出了聲,剛喊出一聲,他還忍不住吐了一口血,“我受傷了,林缈,我要死了。”
“不是還沒死嗎?”林初硯腳步不停,以非常冷漠的語氣說道。
謝知聞言,本就蒼白的臉此時更蒼白了,他看着林初硯把申珏帶走,慢慢抓住自己胸口的香燭簽子,然後猛地拔了出來,那雙漂亮鳳眸裏的情緒變了,不再有愛意,有的只是恨。
……
外面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雨,雨勢不大,可秋雨寒冷,淅淅瀝瀝落在人身上,衣服被潤濕後,貼在身上便更冷了。申珏一手捂着左眼,一手摟着林初硯的脖子,雨水落在他被血染紅的足上,鮮紅的血液被洗成了淡粉色,他沒有去關注那些,而是看着遠處的黑夜。
林初硯抱着他走出了千佛寺的寺門,中途沒有遇見任何人,而寺外停着一輛轎子,轎子旁還站着十幾個黑衣人,那些黑衣人看到林初硯就跪了下去。
林初硯沒理會,甚至看都沒!沒看一眼,只是抱着申珏走向轎子,離轎子最近的一個男人立刻起身,為林初硯将轎簾掀開。
等林初硯和申珏在轎子裏坐穩後,轎子被擡了起來。冷風吹卷開轎簾的一角,申珏看到擡轎的黑衣人正在往下走,而他們的腰間都別了刀。
“他們是誰?”申珏輕聲問。
林初硯從袖子裏拿出手帕,一邊幫申珏擦臉上的血跡,一邊溫聲回道:“狗。”
申珏聽見這個答案,不由看向林初硯。林初硯離開了近兩個月,這兩個月裏他去了做了什麽?
“那你呢?”申珏又問。
林初硯聞言,輕笑了一聲,接下來的那句話,他聲音很輕,如果申珏不注意聽,就會聽不清那句話,“我也是。”
……
因為鬼差大概很快就要來捉走他了。
謝知是和尚,和尚與鬼結合,也是犯了淫戒,天道會把這筆賬記在他頭上,認為是他勾引的,這是一罪;他吸寺廟裏的香燭,這算是偷了佛祖的貢品,這是第二罪;最後,他動手重傷謝知,雖然不知道謝知能不能活下去,但只要謝知一死,這便是乃第三罪。第三罪最嚴重,鬼差們極有可能會循着他的鬼氣上門。
轎子下山後,他們又換了馬車。申珏沒下過地,都是被林初硯抱着出轎子,又被抱着上馬車,那些黑衣人看見他們兩個出來,就立刻低下頭,只看地面,不敢看人。
馬車行了約莫一個多時辰,才停下來。這次申珏被抱下來的時候,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他知道有人在給林初硯和他撐傘。
直到他們進了一間屋子,撐傘的人才離開。申珏察覺自己被放在了一張榻上,他沒有動,聽見有人進來,又有人出去的聲音。
過了一會,他眼睛上的布條被取了下來,林初硯将布條丢在地上,把申!珏抱了起來,“先沐浴,然後再睡一覺,好不好?”
雖然是溫和的語氣,但他并沒有給申珏拒絕的機會。
申珏也沒有去拒絕,他知道林初硯已經不是原先的林初硯了。
林初硯清洗他身上血跡的時候,花了很久的時間,眼睛、手心、腳踝處都流了血,不過随着時間的推移,現在已經不流了,可申珏是畫皮鬼,皮囊破損就無法修複。林初硯看着申珏腳踝和手心處的傷,輕輕用巾帕去洗,沉默不語。
申珏在林初硯這裏住了下來,他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這間屋子長期都是黑漆漆的,需要點燈照明,無論是白日還是黑夜。他的左眼遲遲不好,一直都是血紅色,現在這個樣子哪都去不了,所以申珏整日都窩在床榻上,等着鬼差的到來或者是林初硯的到來。
林初硯很忙,忙到申珏每日只能見他一炷香時間,而有時候,申珏可以在他身上聞到血腥味。
連檀香味都蓋不住的血腥味。
這一天,林初硯很早就回來了,他給申珏帶了一個木箱子,是叫兩個人提進來的。
木箱子沒打開,但申珏隐隐已經猜到裏面是什麽了。他從床上起來,赤足走到木箱子前,腳踝上的金鈴随着走動發出清脆的鈴聲。
鈴铛在申珏剛住到這裏就被換了。
申珏彎腰,将木箱子打開,裏面的東西跟他對上了眼。
是謝知。
謝知好像被下了藥,他被塞在木箱子裏,眼神兇惡可渾身無力,幾次想站起來,可都失敗了。
站在旁邊的林初硯很溫和地看着申珏,“喜歡嗎?”
申珏看向林初硯,“為什麽要把他送給我?”
林初硯輕笑了一聲,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遞給申珏,“阿珏,你不是想要他的皮嗎?我讓人把他身上的傷全部治好了,疤痕都去掉了,非常完美的一張皮。”
謝知聽到了這句話,他看林初硯的眼裏全是!是恨,可林初硯并不看他,只是眼神溫柔地看着申珏。
申珏看着林初硯的眼神,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林初硯到現在還懷疑他喜歡謝知,所以讓他親手來剝謝知的皮。
“初硯,你來吧。”申珏輕聲說,“我殺他,業障會加重,鬼差會來捉我。”
木箱子的謝知猛地往旁邊的箱壁撞過去,林初硯眼疾手快迅速攔住,謝知撞在他的手上,疼得他皺了下眉。
而接下來林初硯說的那句話足以讓所有人毛骨悚然,“幸好,差點這張皮就毀了。”
非常平靜的語氣。
他已經不把謝知當成人看待了。
申珏的視線被林初硯的身體擋住,并沒有看到,唯一看到的林初硯,回了一句話。
“你可以試試。”
……
謝知死了,他的皮囊被申珏用了。
林初硯站在申珏旁邊,看着申珏将謝知的皮套在身上,表情變都沒有變過,仿佛申珏只是當着他的面換了一件衣服。
“喜歡嗎?”林初硯站在鏡子後,看着鏡子裏的申珏。
申珏摸了下自己現在光禿禿的頭,“有些不适應。”
“那要不要我再去把誰的頭發弄過來,你有喜歡的嗎?”林初硯問。
申珏轉過身,搖了搖頭,“沒關系,就這樣吧。”他頓了一下,“初硯,謝知心悅于你,你知道嗎?”
“知道。”
林初硯雖然只回答了兩個字,可申珏讀懂了他眼神裏的意思。
他在說——
“所以呢?”
……
前幾世,他替林初硯上刑臺,謝知借刀殺了他,如今林初硯殺了謝知,為了給他換皮。這是輪回,還是報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