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餐廳裏的暖氣似乎開的過足了。
彼得食不下咽地吃着盤子裏的黑胡椒牛排,一邊吃一邊揣摩菲麗絲的表情，吃的滿頭大汗。
他剛才偷偷摸摸地将他的禮物盒用蛛絲黏在了桌面下，他不确定菲麗絲剛才有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這關乎他即将實行的計劃。雖然他不是個喜歡做計劃的人,從結果來看他認真計劃的事中途總是會出些或多或少的意外，但是這種,不在他舒适區範圍之內的事，總要做個大概的計劃才能有點底氣對吧？
雖然哈利提供的經驗表示,告白這件事水到渠成要好過意外驚喜，但攻略上又說女孩子喜歡驚喜的刺激感,他覺得是因為當衆宣告成為人群焦點會刺激下丘腦讓腎上腺激素迅速分泌……總之就是被激動沖昏頭腦後就比較容易好說話。
彼得對此嗤之以鼻，覺得這是種投機取巧的做法,而且對菲麗絲肯定沒用。菲麗絲變成人群中的焦點絕對要比他更冷靜,之前在學校裏那些當中送花當衆邀請她的男生,可都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還會翻白眼，她絕對不是會被旁人眼光裹挾的那類人。
但根據對菲麗絲性格的了解分析,以及來自哥譚人對他成績的肯定，彼得覺得，菲麗絲肯定喜歡擁有燈光鮮花掌聲的盛大告白舞臺,她一向低調不下去，喜歡成為人群的焦點，并為此感到光榮和自豪。因此按照熱度最高的攻略上來準沒錯。
倒是他自己，彼得心想,別說當衆告白——雖然這個餐廳支持這種行為，他也買了燈光最好鮮花最多的位置,但他只要想想一會兒張嘴的那個場景，大腦就一片空白。下午寫的那些東拼西湊到處摘抄的底稿就像指縫中漏下的沙子,越是仔細想越是抓不住，窸窸窣窣地從腦子裏溜走了。
他有些懊惱自己準備的不夠充分，他一直在等待時機，從公司開業等到之前的游艇旅行，又從游艇等來了忙碌的訓練營。
哈利真是一語成谶，‘永遠都沒有最好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要是再等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該等到黃燈軍團打到地球上。
雖然現在也不早，但等到那時候再告白也太晦氣了，他才不要走悲劇男主的戲路給自己立flag。
這次的假期來的猝不及防，但有整整一天呢，足夠他選一個合适的地方滿足菲麗絲的儀式感，而且不能是回程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找到那艘飛船，要是時間久菲麗絲累了，轉頭提前躺床上睡覺，根本不會給他坦露心聲的機會。
早日轉正是必須的，臨時工永遠享受不了正式工待遇，就像今天上午一樣，他要是跟在菲麗絲旁邊盯着的話，總覺得理不直氣不壯，但菲麗絲可是把韋恩拉去聊了将近半個小時……有什麽可聊的。
彼得用力咬着嘴裏的牛肉，發洩他理不直氣不壯造成的悶火。
“你的那份牛排很辣嗎？”菲麗絲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問。從上菜到現在他已經心不在焉地用掉了三張抽紙，呲牙咧嘴的，臉紅得像是剛剛哭過一場。
“……是有一點辣。”被她這麽一問，彼得回過神來開始努力回憶自己今天下午的記憶，那份底稿上是怎麽開頭來着？盤子裏的牛排再怎麽細嚼慢咽也總有吃完的時候，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我應該提醒你的，我們在哥譚吃的都是清淡的營養餐，就連在韋恩集團的餐廳吃飯也得被盯着，猛地回歸正常食物可能有點接受不了，會讓腸胃出問題……”菲麗絲一口炸豬排一口冰淇淋，絲毫不像擔心出問題的模樣，“超級英雄的腸胃功能應該會更好吧？”
事實上被盯着的只有菲麗絲一人，羅賓和蝙蝠俠都不覺得彼得的健康有什麽隐患，但作為菲麗絲的好搭檔，彼得覺得只有菲麗絲自己吃也太可憐了。
瞟見菲麗絲猛地擡起右手，一抹紅光閃過，彼得條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杯子，但還是沒能阻止橙汁裏多出來了點菲麗絲的楓糖血漿。
猩紅色的糖漿混着橙汁，變成一種不怎麽新鮮的髒橘色。
菲麗絲的楓糖血漿擁有微弱的治療作用，牛奶可以提神，有一段時間将蝙蝠洞裏的健康飲品都換了一遍，韋恩集團的辦公室裏飄得都不是咖啡味了。
要不是最近哥譚比較安穩，或許就有‘奶香的甜甜蝙蝠俠’這種小道消息傳出來。
彼得很樂意看到菲麗絲把燈戒運用的爐火純青，但不樂意讓它用到自己身上，他覺得羅賓也不怎麽樂意，自從菲麗絲能熟練地控制她的燈戒造物後，羅賓就沒讓自己的杯子出現在菲麗絲的視線範圍內。
“……我覺得你的血漿不能治療消化不良？”
“反正不會有什麽壞處。”
頂着菲麗絲期待的視線，彼得硬着頭皮把杯子裏的液體喝下去——齁甜，是菲麗絲前天搞出來的濃縮血漿。
菲麗絲滿意地收回目光，她把空盤子放在一邊，換了個優雅的姿勢挖着她的冰淇淋。
她早已經吃完了正餐，正在吃餐後甜品。虧她吃那麽快等着後面呢，菲麗絲心想，這家夥得磨蹭到什麽時候？他該不會想着在告白氣氛最濃的地方幹吃飯，吃完飯就去找飛船，等到下個聖誕節再把那禮物盒塞她襪子裏吧？
彼得看着菲麗絲比自己意料之中更快的進食速度，心裏更慌了。第一句是什麽來着？親愛的菲麗絲？不不不情緒變化不對，那應該是在最後幾段裏……
餐桌下，一雙亮面高跟皮靴不安分地動了動，猛地向前一挑，正好蹭過彼得的腳腕。
彼得吓了一跳，反應過度地縮回腿，砰的一聲悶響，膝蓋撞上了桌板。
這下彼得的臉色真變了，撞到桌子不算什麽，但桌板下面還粘着他的禮盒呢。不算大的金屬禮盒外面包了層絨布，為了防止蛛絲黏在表面的絨布上破壞美感，彼得本來就沒有粘得太緊，被他這麽一撞直接掉了。
彼得的蜘蛛感應發揮了重要作用，他在那盒子被地心引力捕獲的那一刻，別扭地用大腿夾住了它。
菲麗絲叼着勺子意外地睜大眼睛，這都行？不愧是你，蜘蛛俠。
“抱歉彼得，我剛才是不是不小心踢到你了？”菲麗絲一臉無辜地叼着勺子關心他，說着掀開了垂下來的桌布。
“沒事，我只是剛才在走神，被吓了一跳。”彼得速度飛快地在菲麗絲彎腰查看的時候把盒子從桌下拿上去，又在菲麗絲狐疑地冒上來的時候把盒子黏回原處。
“……”算了，她不管了。不好奇，她一點都不好奇。
“快點吃彼得，吃完還要去找我們的船呢，早找完早休息。”菲麗絲用紙巾擦了擦嘴催促他。看彼得這副樣子今天大概是沒什麽結果了……
“什麽，現在？”彼得呆住了，“你不再等一會兒？”
“你還沒吃完嗎？”
“當然，我，我還沒，我……”彼得頓了頓，用叉子指着自己的盤子，最後吐出來一句話：“浪費不太好。”
“我以為你吃飽了呢，就那麽點肉你非要給它切成指甲蓋那麽大才能吃下去嗎？”菲麗絲一眼就看出這只是彼得的借口，這讓她的底氣更足了。
“……你別那麽着急，”彼得肉眼可見的慌了起來，“雖然找船很重要，但現在時間寬裕，我們可以慢慢的——”
“慢什麽？”菲麗絲挑眉，直接打斷他的話，不給他仔細思考的時間。
“——等我說完，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彼得漲紅着臉。
“路上說也一樣。”
“當然不一樣，我的意思是，有些話我必須在這裏告訴你。”彼得仔細盯着菲麗絲，忽然冷靜下來。
“……你是不是知道我想幹什麽了？”他若有所思地摸向桌子下的盒子。
“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彼得确定了自己的判斷。
“你說什麽呢，我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菲麗絲不承認。
“如果你別笑得這麽開心，你的否定會更有說服力。”
菲麗絲猛地收回不知道什麽時候上揚的嘴角，這才發現自己的腮幫子都有些麻木了。
看見菲麗絲這副樣子，彼得郁悶地把盒子放到桌面上，一臉失落地嘆了口氣：“……好吧，我承認就是你想的那樣，我想趁着這個機會告白，看來我搞砸了，對吧？”
這下輪到菲麗絲慌了：“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我應該多點耐心等你說完的，”看到彼得更尴尬的表情，菲麗絲連忙改口，“我承認我确實早就猜到你的想法了，但這不是你的問題，只是我見過了太多這樣的場景……”
意識到這句話似乎有什麽歧義，菲麗絲再次解釋：“你知道我情書都是一摞一摞收的，表白前那副扭扭捏捏的表情我太熟了，看一眼就知道他們想說什麽，情侶餐廳咖啡店水族館電影院摩天輪這幾個告白聖地挨着打卡，就連他們情書裏摘抄的詩句都有三分之二是重複的。”
彼得突然慶幸自己的記性沒那麽好，還沒來得及把那幾句聽起來就很文藝的詩背下來就上場了。
“但是你，帕克先生，你是唯一一個讓我還沒來得及拒絕就産生負罪感的家夥。”菲麗絲懊惱極了，她急什麽，怎麽就沒沉住氣呢。
“你不必有負罪感，”彼得強打精神露出一抹微笑，他早該想到他這種預備不足的計劃不會給菲麗絲帶來什麽新鮮感：“我還沒來得及說呢。”
“那你趕緊說。”菲麗絲正襟危坐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彼得：“……”事已至此好像也沒其他的選擇了。
當着菲麗絲的面，他打開那個之前被他藏的仔細但沒能藏住的盒子，裏面是一束花型的寶石胸針。
一叢白中帶着微綠的玉制毛良艮，中間是一朵紅薔薇，薔薇雕刻的有點醜，突兀的顏色搭配顯得這個胸針更別扭了，但是又非常眼熟。
彼得似乎也覺得醜的有點拿不出手，很快又關上了蓋子，但菲麗絲一眼就認出來這個胸針造型和之前她畢業舞會上的手腕花一模一樣。
“親愛的菲麗絲，”彼得幹巴巴地說，之前回憶起來的那兩句詞被這麽一攪合，徹底想不起來了，“我喜歡你很久了，你願意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
菲麗絲對他瘠薄的告白宣言嗤之以鼻，之前追她的哪個不是說得天花亂墜恨不得讓莎士比亞附體，到他這裏就變成了一句話。
雖然這一句話把起因經過人物事件全包括了，信息的傳遞效率要比之前的都高。
“當然了帕克先生，我可從來沒拒絕過別人追求我，”她意有所指地說，“反正我現在的男友處于空缺狀态不是嗎？”
彼得愣了一下，試探地問：“那薩曼莎小姐覺得我有資格填補這個空缺嗎？”
菲麗絲正忙着把那裝着醜胸針的盒子從彼得手裏摳出來，聽到他的話哼了一聲。
“等你追到我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