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 162 章
北田由貴其實已經看出了四月一日的窘迫, 只是心中還有一道聲音對自己說不要放棄。
她眼看着四月一日在費佳和太宰治兩個孩子的暗示下，逐漸理解自己剛剛話裏的潛臺詞後，一張清秀瓷白的臉迅速浮現一抹淺紅, 纖長的睫毛顫了又顫。
如果不是因為唐突，北田由貴一定伸出手去觸摸那雙比蝴蝶還要敏感的睫毛。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觀察，北田由貴明顯感受到店長是一個性格內斂細膩的人，盡管在很多時候會顯出歷經無數事情的滄桑，但有的時候又會顯出極其至純的一面。
比如現在。
一向雲淡風輕的店長, 因為自己的幾句話而亂了陣腳。
不知為何, 北田由貴心裏産生出一種詭異的滿足感。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分成了兩半，一半留在身體裏冷眼看着自己對店長步步緊逼, 另一半則飛到店長身邊, 虛幻的雙手試圖抓住店長的手, 将人帶回自己的公寓。
“阿治，不許再喝了。”
四月一日微微側身，叮囑不知不覺喝下兩杯果汁的太宰治, “待會要是鬧肚子又得疼上好一會。”
“我知道啦。”太宰治的聲音軟綿綿的, 透出果汁的甜味。
費佳默默看了一眼太宰治, 擡頭輕點，“乖，把果汁拿過去。”
黑發鳶眸的男孩只好站起身, 乖乖走到四月一日身邊, 将手中的果汁放到四月一日手上, 白嫩的小手輕飄飄地在空氣中一抹。
北田由貴只覺心口一重, 雙眼反射性地一閉, 再次睜眼時便看到太宰治被四月一日揉了揉頭發低聲說了幾句，然後才慢吞吞地坐回費佳身邊。
三位兄長早已成家立業, 因此北田由貴也有好幾個侄子侄女。上層圈子分配到的資源多，有遠見的人也舍得花費資源培養孩子，北田由貴自認自己見過不少的天才兒童。
但若是将見過的天才兒童和四月一日店裏的幾個孩子對比，可能會讓那些天之驕子産生自卑。倒不是說那些天才兒童不夠聰明，只是在四月一日店裏的幾個孩子面前，會顯出幾分世故的圓滑。
當然，這也不是說太宰治和費佳不遵循現世潛移默化的規則，只是在這兩個孩子面前，規則似乎都是襯托他們的裝飾品。
就像現在，北田由貴正向四月一日告白，太宰治和費佳明明是兩盞極其明亮的電燈泡，可北田由貴卻沒有絲毫厭煩，反而有些慶幸正是兩個孩子潤滑了她和四月一日的關系。
“四月一日君店裏的幾個孩子都很厲害。”北田由貴由衷地贊美道。
“那當然。”太宰治像個真正的小孩子一樣，聽到誇獎立刻驕傲地挺直胸脯，一雙亮晶晶的鳶眸看着四月一日。
就連費佳也不動聲色地看向四月一日，等待他的答複。按照他對日本人的普遍印象，四月一日的回答應該是謙虛或者否認吧。
“嗯，阿治和費佳都是很聰明的孩子，即便是虛長十幾二十年的我也自愧不如。”
誰能知道四月一日竟是大方地承認了。
北田由貴臉上閃過一絲僵硬。
店長不是精通人情世故、歷經滄桑嗎？怎麽不按照她想的劇本來？
北田由貴原想着直球不适合店長，就來個曲線救國。通過店長的幾個孩子入手，進一步奪得話語主動權。誰知從太宰和費佳入手，像是打開了店長的某個不為人知的機關。
“啊……是的，阿治和費佳都很聰明，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了。”北田由貴嘴角微扯。
“還有威廉也很聰明。”四月一日驕傲道：“每次看到威廉準備驕傲就心生佩服，大家都是普通人，威廉的腦子是怎麽長得？”
太宰治默默地和費佳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滿滿笑意。
果然是日子過得滋潤了。聽着四月一日誇他們的話，既開心又羞恥，他們怎麽能這麽容易就被滿足呢？不過四月一日的表揚還是來多一點吧，他們受得起。
“哦哦，威廉，我記得他好像在給東大的學生講課，真的很厲害……”北田由貴事前查過資料，知道威廉的光輝事跡，試圖跟上四月一日，幹巴巴道。
“對啊，除了威廉，貴志也很不錯，在阿治費佳和威廉的幫助下成功跟上班裏大部分同學的學習進度，這和貴志平日的努力是離不開的。”四月一日滔滔不絕。
“哇，這樣聽起來是真的很不錯，我之前買的資料貴志用着感覺可以嗎？如果覺得不錯的話，我還可以再托人買幾套……還有，我記得貴志是一個很腼腆的孩子……”
北田由貴顯然在努力地奪回話語主導權，連話都變得多了起來。
“謝謝北田小姐之前送給貴志的資料。”
“不用謝，我們是什麽關系啊？四月一日君之前還給我準備了好幾次的便當，就當做是便當的回報好了。”
“但是——”四月一日表情變得嚴肅。
“欸？”北田由貴愣了一會。
四月一日認真道：“貴志其實并不腼腆，相反，貴志還是一個性格很外向的孩子，只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而必須變得內斂，但是只要真心待他，就能收獲到同等的真心。”
“原來如此，我記住了。”北田由貴鄭重點頭，還掏出了筆記本，默默記下四月一日的養娃心得。
“每一個孩子的性格都不一樣，所以照顧他們的方法也不盡相同——”四月一日還想娓娓道來，便聽到了太宰治的笑聲。
“哈哈哈哈……不行，費佳，我快憋笑憋到肚子疼了……”
黑發鳶眸的男孩捧着肚子大笑，忍不住倒在旁邊少年的身上，少年很罕見地沒有第一時間推開他，而是單手掩住自己上揚的嘴唇。
顯而易見，少年也在憋笑。
四月一日：“……”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麽傻事，匆忙擡手捂住自己羞紅的臉，聲音顫抖：“抱歉，北田小姐，我剛剛缺乏冷靜，實在是讓你見笑了。”
“沒事沒事，喜歡分享孩子的事情很棒啊……”北田由貴體貼地安慰，暗中卻松了口氣，關于孩子的話題總算是結束了。
起也孩子，完也孩子。早知她就不以孩子為切入口了。
萬萬沒想到四月一日居然還是個炫娃狂魔。
北田由貴看了看臉色逐漸恢複的四月一日，心道自己必須得趁熱打鐵，才能成功追到人。
突然，北田由貴感到心口一陣輕松，仿佛什麽離她而去。
北田由貴眨了眨眼睛，睜開時又看到了自己的另一半靈魂飛到了四月一日的身邊。
身穿素雅和服的青年表情似乎有些尴尬，不着痕跡地側過身，躲開了北田由貴的另一半靈魂。
憋笑憋狠了的太宰治正笑到肚子疼，費佳無奈地給他揉肚子，兩人都沒注意到北田由貴的另一半靈魂。
“四月一日君，我這個樣子真是醜陋啊……”
北田由貴突然輕聲說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話。
太宰治和費佳默默停下了動作。
“你已經發現了？”四月一日問。
“本來沒有發現的，從你兩次躲開我才意識到。”北田由貴定定地看着想要抱住四月一日的自己的另一半靈魂，“謝謝你剛剛的提示，如果不是故意讓兩位孩子出現在這裏，故意引導我說出孩子們的事情，說不定我還沒有發現自己的情況。”
“抱歉。”四月一日臉上的紅暈已經消失，聲音很輕。
“為什麽要道歉？明明不是你的錯。”北田由貴說，“這是我的問題吧？”
“未經你的同意，便讓阿治和費佳留在這裏，而且還是這種很重要的情況。”四月一日指的是北田由貴正式告白的情況。
無論太宰和費佳再小再聰明再成熟，也不是讓他們留在飯桌上的理由。
面對北田由貴百分之百會被拒絕的告白，以四月一日的性格，一定會支開所有人，給北田由貴留下顏面，而不是同意太宰治和費佳留在場上當個超大的電燈泡。
太宰治和費佳也紛紛低下頭，無聲致歉。
“沒事，我能夠理解的。”北田由貴擺手道：“四月一日君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我說：這是一家什麽願望都可以實現的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是因為願望才見到四月一日君的吧？”
“嗯。”四月一日點頭，擡眸看着北田由貴，端得是一派風輕雲淡。
前提是能夠忽視掉想要抱住四月一日的北田由貴的另一半靈魂。
“可是，我的真實願望并不是想要追求四月一日君吧？”
“不是。”
“哦。”
北田由貴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雙手，“我感覺我的心髒空了一半，這也是因為願望嗎？因為我看到我的另一半靈魂在四月一日君的身邊。”
“準确點說，在我身邊的并不是北田小姐的另一半靈魂，雖然看起來很像，實際上這只是北田小姐的執念。”四月一日解釋道。
北田由貴重複道：“我的執念？”
“正是。”四月一日颔首，“我和北田小姐的緣分是源于北田小姐和前一任分手對吧？”
“嗯。可是你怎麽知道我和前一任分手了？”北田由貴疑惑道。
四月一日笑了笑，表情有些小驕傲，“這個是阿治和費佳告訴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