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 151 章
禦柱塔。
身材高大的黃金之王站在寬敞開闊的落地窗前, 神色肅穆地凝視着遠方。
【石板之間】正中央,是被黃金之王鎮壓的德累斯頓石板,此刻正在隐隐發出瑩白的光芒。
天色陰暗。
漆黑夜幕遮掩住繁星光點, 仰望天空看不到一線星光。
被德累斯頓石板賦予了過人力量的國常路大覺視力極好,即便相隔甚遠,他依舊清楚地看到了六柄懸立于葦中學園島的高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作為第二王權者黃金之王,衆王齊聚的時刻他本應到場,但鎮壓逐漸失控的德累斯頓石板遠比衆王齊聚更為重要。
他有自己必須要背負的責任, 早已不是随心所欲、任意妄為的年齡了。
國常路大覺收回視線, 看向發光的德累斯頓石板,聲音低沉, “您到底在做什麽?”
費盡千方百計, 從其他世界找來四個孩子, 難道只是為了阻止現在的無色之王?
整間【石板之間】只有國常路大覺一個人在,好像對着空氣說話。
像是在等待什麽,國常路大覺呼吸放得輕緩, 仿佛待會将會出現令他也必須要表示恭敬的存在。
一道虛幻的身影在德累斯頓石板上凝聚成形。
白色的長發, 黑色的衣服, 一雙不似人類會有的毫無波瀾的眼睛。
赫然是石板意志。
【我做了一個夢。在此之前,我從未做過夢。】
“您也會做夢?”國常路大覺有些詫異。
【夢裏的我消失了。】
國常路大覺沉默了一會,低聲道:“……您做的那個夢, 裏面的我已經不在了吧?”
若非如此, 他不可能任由德累斯頓石板受到破壞。
【是的。不只是你, 還有赤之王、綠之王、無色之王都死了。大家都很痛苦。】石板意志板着一張嚴肅的臉, 嗓音冰冷, 【我還記得白銀之王最初研究我的時候,曾說過想讓人類擁有力量變得更加幸福, 但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有了力量大家還是會感到痛苦?】
國常路大覺安靜地聽石板意志說話。
【正常來說,我不會做夢。可正因我不會做夢,所以在夢中看到了那個世界的未來,才會更加疑惑。】
“因為人類是一種很矛盾的生物,擁有的時候不會珍惜,往往到了失去時才會痛苦萬分。”身材魁梧的黃金之王用過來人的經歷,輕聲道。
【是嗎?你也曾體驗過失去的痛苦?】石板意志凝視着國常路大覺。
“到了我這把年齡,失去的東西只會更多。”國常路大覺露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已然對過去釋懷。
【我想了很久,那個夢大概是想告訴我,我需要做點什麽。】
石板意志的聲音很空靈,雌雄莫辨的聲線搭配上毫無變化的情感,單從這幾點來看,很難将祂和德累斯頓石板聯系在一起。
“所以,你便去其他世界找了人來幫忙?”國常路大覺詢問道。
【理論上,這不算是幫忙。按照你們人類的話來說,我們是互利共助。】石板意志解釋道:【那幾個孩子一直在原地徘徊,他們必須要往前走;而我想要改變未來,又必須要借助外人的力量。我和他們各有所需。】
國常路大覺垂眸道:“可那幾個都只是孩子吧?把如此艱難的事情交給他們來做,會不會不太妥當?”
【所以我說過這只是一個測試。成功了大家都好,不成功……】石板意志眨了眨無機質的雙眼,【不成功也就只能迎接夢中的未來。】
那個祂消失的未來。
“您是已經做好所有的準備了嗎?”
【并沒有,讓那幾個孩子分開,只是因為我想看到更多的可能性。】石板意志直白道,很快便飛到落地窗前,和先前的國常路大覺一樣,眺望着遠方六柄巨大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我們也去吧。】
“去哪?”
【去那裏。】石板意志擡起手,直直地指着葦中學園島的方向。
國常路大覺不愧是掌權數十年的人,石板意志寥寥數語,他便想通了很多,萬千言語凝聚于口中,最後只說出了一句話,“冒昧地問一句,您到底是想做什麽?”
先不提太宰治和費佳幾人夥同六王剝奪無色之王的計劃,無色之王可是由石板意志親自挑選出來的人選,可現在又由祂親自否定,王權者的選擇會不會過于兒戲?
【我的力量來源于人類的祈願,只是呼應強烈的願望,實現他們的理想。這一任無色之王也是如此,他想要獲得更強大的力量,所以我便滿足了他的願望,就像我過去做的一樣。】石板意志緩緩道:【但是我現在有了疑惑,滿足了人類願望的我為什麽最終還會消失?難道是我做的還不夠多嗎?】
“……”
國常路大覺垂眸不語,他知道石板意志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為什麽人類獲得了力量,還是會感到痛苦?】白發的非人存在又重複了一遍,【而我為什麽會産生疑惑?】
祂擡頭仰望天空,天色依舊黯淡。
然而當祂低頭俯視城市時,卻看到了無數的燈光在夜晚中閃爍。
已是深夜,仍有星星點點的燈光在點綴黑暗。
【我想了很久,後來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因為我也有我的願望,現在該輪到你們幫我實現了。】
石板意志擡起手,穿過落地窗,來到了禦柱塔的外面。
“您的願望是?”國常路大覺聽到那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我不想自己消失。】
***
葦中學園島。
“總算來了。”太宰治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容,瞥了一眼還在垂死掙紮的無色之王,便收回視線。
“誰來了?”五條悟疑惑道:“難道是費佳和威廉?”
“答對了,悟真聰明,但是沒有獎勵哦~”太宰治誇贊道。
五條悟瞪他一眼,驕傲道:“哼,這麽簡單的事情我當然能夠想明白。”
周防尊默默拉回太宰治和五條悟,防止一不留神被無色之王附身。
“沒事,無色之王可傷不到我和悟呢。”太宰治笑道:“悟的力量可是全部解封了,若不是因為無色之王勉強算是個人,早讓悟幫忙幹掉了。尤其是現在,悟可是非常厲害的!”
五條悟氣道:“我難道只有現在才厲害嗎?”
眼看五條悟快要炸毛,太宰治連忙捏捏他氣鼓鼓的臉蛋,“我說錯了,悟什麽時候都很厲害。”
“哼哼,這還差不多。”五條悟抱胸哼哼幾句。
看着兩個四五歲大的孩子“你生氣我來哄”般的聊天,在銀之聖域裏撐着把紅色油紙傘的白銀之王伊佐那社見狀,忍不住笑了,就連赤之王周防尊的眼眸裏也閃過一絲笑意。
唯獨躺在地上的無色之王氣急敗壞地大罵起來:“你們有膽現在就殺了我!”
“我們又不傻,殺人可是要承擔罪孽的。”太宰治安慰(哄)五條悟的同時,還抽空怼了回去。
“要是被我找到了機會,你們死定了……”無色之王咬牙切齒道。
“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伊佐那社落到地面,看了一眼周防尊。
紅發的男人颔首,打了一個響指,幾道火紅色的鏈條自地面出現,迅速将躺在地上的無色之王死死纏住,保準他逃不出去。
“小夥子很棒。”實際年齡高達九十多的伊佐那社表揚,擡手展開銀之聖域,讓在外面的三位王權者進來。
先進來的是青之王宗像禮司和被他抱在懷裏的費佳。
“哈哈哈哈,費佳你的體力太弱了吧,這點路都走不了……”五條悟非常對得起他的“六眼”,一眼便看出了費佳糟糕的身體情況。
“悟,給我閉嘴。”費佳無奈扶額,拍了拍宗像禮司的手臂,示意男人将他放下來。
誰知男人只是笑笑,并沒有放下費佳,理由還很正當:“若是把你放下來了,萬一被無色之王襲擊怎麽辦?以你的體力和反應,你可躲不掉。”
費佳:“……”
行了行了,他也知道他的身體素質在衆人裏面是最差的,沒必要反複強調。等他回去了就去找四月一日訓練,行了吧?
“嗨,無色之王,好久不見,最近過得怎麽樣?”灰之王磐舟天雞推着坐在輪椅上的綠之王比水流進來,大大咧咧地打了一個招呼,身邊還有一個長相極其精致的金發赤眸男孩。
“悟,阿治,好久不見。”威廉道。
“怎麽威廉也這麽說?我們不是才半天沒見嗎?”五條悟撓了撓銀發。
“這事說來話長,等回去了我們再慢慢說。”威廉笑道,很快就感覺到衣服被人扯住,擡眸便看到了比水流可憐巴巴的眼睛。
“你說了會幫我的。”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離開?
綠之王的聲音很柔軟,帶着細微的懇求聽起來就更加乖巧了。
威廉聽出了比水流的言外之意,雙手握住比水流的一只手,實話實說:“答應了你的事情不會違約,但是我也有要回去的地方。”
“我也想去。”比水流可憐道。
“看情況,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威廉已經對比水流的小可憐模樣産生了抵抗力,毫不心軟。
長痛不如短痛,給不出的答複只會讓人更加難受。
“我知道了。”比水流難受地低下頭,眼睑耷拉下來,像極了得不到寵愛、雙眸濕漉漉的小狗。
威廉默默嘆了口氣,有些頭疼。
站在兩人身後,目睹了一切的灰之王磐舟天雞嘴角微扯,只好尴尬地幹咳兩聲,讓兩人迅速回過神來。
“你們怎麽來了?!”無色之王還在費力掙開周防尊的鎖鏈,看到綠之王和灰之王後,眼睛發亮,大聲命令道:“快點來幫我!”
比水流還在生着悶氣,完全不搭理像落敗之犬一樣無能狂吠的無色之王。
他可是和威廉約定好了,不會随便殺人,更不會暗中搞事給其他人帶來麻煩。
而選擇了袖手旁觀的磐舟天雞就更加不可能理會無色之王。
無色之王狠狠地瞪着在場的衆人,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記在腦海裏,眼神越發狠厲,面部表情也變得更加扭曲猙獰,做出時而開心快樂、時而難受生氣的各種表情。
“可惡……明明說好了會幫助我,你們這群小人……”沙啞的男人聲音從無色之王口中說出。
緊接着換成清甜女高中生的聲音:“咦咦咦……我怎麽會在這裏?有人嗎,可以來救救我嗎……”
接下來是難掩恐懼的孩子聲音:“爸爸、媽媽,我好害怕,你們在哪裏……”
在銀之聖域裏,視力最好的莫過于五條悟。
這個表面上只有五歲的銀發男孩十分清楚地看到無色之王變換極快的表情,雞皮疙瘩都給惡心地起來了,忍不住走到太宰治身邊,吐槽道:“他這是怎麽了?感覺像是精神分裂……”
伊佐那社盯着無色之王看了好一會,才悠悠地轉動紅色油紙傘,解釋道:“無色之王附身過太多人,吸收了太多的人格,自我瀕臨崩潰,說不定已經忘記最初的自己是什麽樣子了……太可悲了,這就是追求力量的代價啊……”
聽到這話的五條悟突然眨了眨眼睛,不知為何心裏有些難受。
太宰治擡手悄悄戳戳他柔軟的腮幫子,“悟在想什麽呢?臉都鼓起來了。”
五條悟看着太宰治,一雙比蔚藍天空還要純粹的眼睛帶着明晃晃的困惑,“強大的力量本身有錯嗎?”
“力量本身沒有錯。”太宰治墊腳揉揉五條悟順滑的銀發,“錯的是使用不恰當的手段獲取力量的人。”
“為什麽?”五條悟乖乖地任由太宰治撫摸,眼睛看向被鎖鏈束縛住的無色之王。
明明被幾條鎖鏈捆綁着,一副慘兮兮的模樣。五條悟卻生不出半分同情,非但不同情,反而還有些厭煩,頗有種自己直接幹掉無色之王,來個眼不見為淨的沖動。
像無色之王這種人,他似乎見多了。
“能問出這種問題,我現在相信你确實很厲害了。”太宰治笑了笑,也看向無色之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要追求強大的力量本就無可厚非,因為是個人都想要力量。誰會嫌棄自己的力量還能更強大呢?”
“我本來就很厲害。”五條悟瞪了太宰治一眼。
“雖然白銀之王覺得無色之王很可悲,但實際上我并不覺得他可悲。成王敗寇,無色之王只是失敗了而已,若是成功,這會不知道該多風光無限猖狂肆意。”太宰治幽幽道,鳶色的雙眸如死水般古井無波,“非要我說的話,白銀之王還是心太軟。對敵人本就該秋風掃落葉,鏟草又除根。”
五條悟的眼睛閃過一絲亮光,似乎被太宰治點醒了般,非常贊同地點頭,“确實,成王敗寇,如果無色之王成功了,輪到他說白銀之王可悲也說不定。”
真實年齡已經超過九十的被小孩子嫌棄“心太軟”的白銀之王伊佐那社:……
手拿紅色油紙傘在銀之聖域裏面飄着的伊佐那社尴尬地輕咳幾聲,試圖讓地上的兩個恍似旁若無人、聊得開心的男孩們避開這個話題。
幸好太宰治還算得上是個體貼的人,聽到伊佐那社的咳嗽聲,很快就停止了和五條悟的吐槽。
“這可真是難得的場面,居然有六個王權者在場。”宗像禮司開口打破了不算僵局的僵局。
“接下來,做什麽?”周防尊慣常無法融入他們,見幾人沒有說到正題,只好将其扯回來。
“王權者無法殺死王權者,而我們又不可能讓孩子們動手,為今之計只有将無色之王的王權者身份剝奪。可我之前做過的研究中,想要剝奪王權者身份必須要有七王在場,現在還差中尉。”伊佐那社轉動着他的油紙傘,思忖道。
“中尉?”周防尊問。
“是指黃金之王啦。”太宰治解釋:“白銀之王和黃金之王可是舊相識,想不到多年前的稱呼至今也沒有改變。”
“因為我習慣了啊。”伊佐那社露出一個略顯悲傷的笑容,“熟悉的稱呼可以讓我回憶到那段美好的過去。”
“去禦柱塔吧,黃金之王這會應該還在【石板之間】,他要鎮壓德累斯頓石板,無法抽身離開。”費佳說道。
力量全部解封後,五條悟的感知極其驚人,甚至比在場的幾位王權者還要敏銳。
“有什麽人來了?”他立刻起身飛到空中,眺望遠方。
“是誰?”太宰治問道。
“咦?一把金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那是黃金之王吧?奇怪,他的身邊怎麽還有一道黑色的身影?”
“哦?”太宰治挑眉。
“看樣子,不需要我們主動去禦柱塔了呢。”威廉笑道。
“挺好的,我不想走第二遍。”費佳坐在宗像禮司懷裏,晃了晃短短的雙腿。
“你就沒怎麽出過力吧?”太宰治沒好氣地吐槽。
“我身體弱。”費佳破罐子破摔,也不在乎自己身體弱的問題了,果斷地怼回去,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還安慰自己賺了。
太宰治先是震驚,然後苦口婆心(極度痛心)道:“……費佳,你變了,你不再是以前那個調侃幾句就會氣急敗壞的男孩了。”
“……給我滾遠點,混蛋太宰。”費佳白了他一眼。
***
黃金之王和石板意志進入銀之聖域時,在場的幾人都沒有意外。
唯一意外的是被牢牢困住的無色之王。
“你就是石板意志吧?”五條悟毫不客氣地問:“故意把我們拆開,到底是想做什麽?”
“我想做個測試。”石板意志重複了最開始的答案。
費佳好不容易才讓宗像禮司放他下來,身高問題,只好擡頭仰視石板意志,“這個答案你之前說過了。”
石板意志掃了一眼銀之聖域裏的所有人,慢慢走到費佳面前,直視費佳明亮的紫眸半響,才收回視線,【你變了很多,看來你已經離開原地,開始往前走下去了。】
費佳瞳孔微縮。
“這個問題我大概猜到一點,石板意志不介意聽聽我的答案吧?”太宰治笑眯眯道。
【說。】石板意志輕點下巴。
“你口中所謂的測試是一場關于人性的考驗,而這個考驗有一個很苛刻的要求,其中只要一人死亡測試都會不合格。”太宰治說。
【你比其他人都聰明。】
“不過是和大家一起查閱了各種資料推測商讨出來的猜測罷了。”太宰治眉眼彎彎,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阿治真的很聰明啊,這是事實,阿治你不需要否認。”五條悟突然耿直,然後掰着手指數道:“不只是阿治,就連費佳和威廉都很聰明。誇人只誇一個會不會不太公平?難道你是想讓費佳和威廉對阿治産生嫉妒?”
銀發的小男孩瞬間炸起毛來,覺得自己的推測非常符合邏輯,立刻警惕地擋在太宰、費佳和威廉面前,試圖擋住石板意志。
“別怕,我的力量最強,有我在,保證其他人都碰不到你們。”五條悟回頭看着另外三個“弱不禁風”的腦力派小夥伴,嗓音稚嫩而鄭重。
“悟好像變聰明了點,是因為壓迫吧?”太宰治和費佳威廉咬耳朵小聲說着悄悄話。
五條悟:“喂,阿治,我能聽得到!”
“放心吧,石板意志這點小圈套我們還不放在眼裏。”費佳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你一個人也護不住我們三個。”
“誰說的?我可是最強啊。”五條悟露出一個張揚的笑容,“保護你們綽綽有餘。”
太宰:“悟是笨蛋呢。”
費佳:“對的呢。”
威廉:“別這樣說悟,悟只是想要保護我們,很可靠。”
聽完一切的五條悟:“……”
“別鬧了,趕緊解決掉事情早點回去,我擔心四月一日會做傻事。”費佳蹙眉,提醒道。
四個小男孩立即變得正經起來,神色嚴肅地看七位王權者和石板意志。
***
石板意志雖然賦予了無色之王力量,也有能力剝奪他的王權者身份。
但祂選擇了站在一邊旁觀,【人類的事情,理應交給人類去處理。】
巨大的德累斯頓石板突然出現在銀之聖域裏面。
“哇,這下可幫大忙了。”伊佐那社笑道。
石板意志沒有予以回應。
“中尉,這件事就交給我來主導吧?”白銀之王伊佐那社收攏紅色油紙傘,第一個站了出來。
“你終于不選擇逃避了?”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望向他,帶着莫名的欣慰。
“這次還逃避的話,我會失去現在的朋友。”伊佐那社無奈地笑,“對了,我認識了兩個有趣的朋友,事情結束後和你介紹。”
“好。”國常路大覺點點頭。
青之王宗像禮司和赤之王周防尊分別走到白銀之王分配的位置。
“雖然不想說些煽情的話,但是這一次我挺感謝這幾個孩子,不然此刻的我們可能正在短兵相接。”宗像禮司毒舌道。
“哦。”周防尊保持他一貫寡言的人設不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确實挺好的。”
他的威茲曼數值還在可控範圍,只要等到十束多多良回來,一切就都會恢複正常。
另一邊灰之王磐舟天雞正推着綠之王比水流的輪椅走到對應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是,兩人中率先開口的不是大大咧咧的磐舟天雞,而是沉默的比水流。
“磐先生,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威廉跟我說可以不通過殺人而改變世界的那一刻,我得到了救贖。這會不會很俗套?”
“哪有什麽俗套不俗套的?”磐舟天雞撓撓自己淩亂的頭發,“反正對我來說,你只要活得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救贖。”
光說還不夠,磐舟天雞甚至還比劃了幾下,“我在迦具都隕坑中撿到了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多不容易,你可得給我活久點。”
“嗯。”比水流乖乖點頭,“辛苦磐先生了。”
看着乖軟的比水流,磐舟天雞的眼裏閃過一絲慈愛,将手按在比水流毛茸茸的腦袋上,輕輕地揉了幾下,“你只要能夠活着,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為表報答,等事情解決了,我親自下廚做好吃的飯菜給磐先生吃。”比水流認真道。
“咳咳……這就不用了。”磐舟天雞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連聲拒絕。
比水流的廚藝依舊如魔鬼般可怕,絲毫沒有進步。
推比水流到分好的位置後,磐舟天雞也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本應在【石板之間】的德勒斯頓石板被搬到銀之聖域裏,正中央是被牢牢束縛住,完全掙紮不了的無色之王。
六位王權者以六芒星陣的角度站好,頭上分別懸挂着巨大沉重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無色之王意識到什麽,正在瘋狂地吶喊着,企圖在衆王之中找到一個突破口。
尖叫的女聲:“不要……”
沙啞的男聲:“不可以這樣做……”
稚嫩的童音:“絕不可以……”
清朗的男聲:“我不同意,不可以剝奪我的力量……”
但是,王權者之所以能夠成為王權者,意志都遠超常人強大。
即便是無色之王,若是沒有因為貪婪而吞噬了太多的人格,意志本該也是堅定的。
懸立于七位王權者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在白銀之王的操控下,七位王權者的威茲曼數值變得一模一樣。
“開始了!”
伊佐那社高呼一聲,操控着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往下墜落。
剝奪王權者的身份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
需要七位王權者和德累斯頓石板同時在場,還要由可以控制自己的威茲曼數值的白銀之王主導,其餘五位王權者的配合才可以完成。
這是存在于理論上的方法。
當年伊佐那社做實驗研究的時候,只使用了小白鼠。然而小白鼠的智商沒有人類高,做出來的幾次都失敗了。
因此這個方法一直被塵封在大量的資料裏面,沒有人使用過。
銀之聖域裏,德累斯頓石板之上,六芒星陣發出亮光。與伊佐那社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威茲曼數值保持同步的其餘六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也緩緩下墜。
王權者墜劍是極其痛苦的事情。
單看位于德累斯頓石板正中央的無色之王便可以知道。
無色之王凄厲的慘叫聲足以讓普通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然而,留在外圍的四個旁觀的男孩無一有反應,甚至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墜劍的過程很緩慢。
白銀之王時刻注意着所有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防止真正墜劍。
一旦墜劍,就會讓迦具都隕坑事件再次上演,那是在場除無色之王外的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悲劇。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不知過去了多久。
等無色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被正中央的德累斯頓石板收回後,無色之王恢複成原來的模樣,暈倒在地。
“……總算成功了。”伊佐那社抹了一把頭頂的冷汗,氣喘籲籲道。
黃金之王緩慢地走到他的身邊,攙扶住他的身體,皺眉道:“你的體質有點差,你該鍛煉了。”
威廉跑到比水流身邊,從口袋裏掏出手帕給比水流擦拭臉上的冷汗,“幹得很不錯。”
“嗯……”比水流勉強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雖然是僞墜劍,但是作為七位王權者中身體最差的人,比水流幾乎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此刻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想……想吃威廉的早餐……”這會了,比水流居然還不忘軟着嗓音撒嬌。
“回去就給你做。”比起之前的佯裝小可憐,現在的比水流才是真正的小可憐,威廉根本招架不住,無法拒絕。
“約定好了。”比水流勉力拉住威廉的尾指拉鈎,然後眨了眨眼睛。
威廉:“……真是敗給你了。”
至于青之王和赤之王,費佳和太宰治并沒有擔心。
這兩個身強力壯又年輕的王權者,實力強大,頂多是出了些汗,完全不需要他們的同情。
閑來無事,費佳和太宰治索性走到德累斯頓石板中央,看着暈倒在地的男人。
無色之王本來的模樣無人知曉,在場的衆人都只看到過他狐貍般的長相。被剝奪了王權者的身份後,這個曾經的無色之王露出了原來的模樣。
“這個就是無色之王原來的模樣了吧?”太宰治托着小下巴思索。
“長得還不錯。”費佳中肯道。
“說起這個,我之前查閱資料的時候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太宰治看着飄在空中的石板意志。
【你問。】
“你選擇王權者,不會是按照樣貌來選的吧?你看看,就連無色之王的本體也是個美人。”太宰治耿直道。
石板意志:【……】
祂看了看在場的六位王權者,即便是年齡高達九十多的黃金之王,長相也很端正,就更不用說其餘王權者了,一個賽一個好看。
【你們也很好看。】
“哎——別了別了,我可不想成為無色之王,太麻煩了。”太宰治連連擺手拒絕。
費佳悄悄挪動腳步,遠離太宰治。
【哦……】
太宰治打賭他從石板意志的一個語氣詞中聽到了惋惜和遺憾。
“冒昧問一句,你的願望是什麽?”威廉突然擡起手,問道。
石板意志掃視一邊衆人,【我不想消失。】
“唉?這麽簡單?!”五條悟狐疑。
“不簡單了。”太宰治鳶眸微沉,思忖了好一會才道:“如果不是我們的到來改變了這個時間線,說不定這個時候德累斯頓石板已經被破壞了。”
“為什麽?”五條悟歪歪腦袋,又是一頭霧水,“被破壞了也無所謂吧?”
說到底,本來王權者們擁有的力量就不是他們先天就擁有的,即便石板被破壞了,頂多是失去力量而已。
“莫非是石板意志無法直接改變未來,需要借助于其他世界的人才能改變?”費佳沉思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分開的原因倒也解釋得通了。”
他們四個剛好都被四個王權者撿到,哪有那麽湊巧的事情?
四月一日可是經常将“世界上沒有偶然之事”挂在嘴邊的。
威廉贊同地點點頭:“确實,而且這其中的每一步都很重要,一旦走錯了,根本看不到現在這個情況。”
五條悟:“???”
沒人回答一下他的問題嗎?!
明明大家都在聊着共同的話題,他總是被排除在外。
今天又是被小夥伴們碾壓智商的一天。
五條悟表示心情不美麗,需要甜食來安慰。
“說來話長,等有空了我們再和你解釋。”費佳安慰道。
五條悟還能說什麽,他只好委屈巴巴地“哦”了一聲,小模樣可憐極了。
“如果你的願望是不想消失,那麽現在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威廉率先冷靜過來,擡頭看着石板意志,“接下來可以實現四月一日的願望了吧?”
“對哦,差點忘記這個了!”五條悟反應過來,期待地看着石板意志。
【取出你們來之前攜帶的物品。】石板意志要求道。
“什麽物品?”五條悟問道。
太宰治和費佳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底的凝重。
“悟,威廉,你們記得做好心理準備,封印的記憶可能會解封。”太宰治提醒道。
太宰的本意是提醒五條悟,因為威廉除了與壹原侑子交易的記憶還沒有恢複,其餘記憶全都恢複了,這一次應該不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放心吧,我可是最——”
費佳一把捂住五條悟的嘴巴,無奈道:“別說話,上次就是被你的烏鴉嘴應驗的。”
“唔唔唔!”我才不是烏鴉嘴!
五條悟不滿地瞪了一眼費佳,後者無動于衷。
再三保證不會亂說話後,費佳才松開捂住五條悟的嘴的手。
四月一日給四個孩子準備的小物品有很多,大部分都是一些防身的東西。
“咦?四月一日有給我們準備了這張畫了魔法陣的符紙嗎?”五條悟翻了翻自己的物品,從裏面拿出一張畫有太陽和月亮魔法陣的符紙,晃了晃。
另外三人也在随身物品中找到了符紙。
【就是這個。】
石板意志将四張符紙收到手中,同時示意四個孩子按照東西南北的方向站好。
德累斯頓石板發出瑩白色的溫潤光芒,四張畫有魔法陣的符紙被石板意志灑落到石板上面。
【開始了。】
石板意志剛說出這句話,四個男孩很快感到渾身力氣都被抽空,除了身體素質最好的五條悟還能勉強站着,其餘三個孩子紛紛跌倒在地。
一具身體逐漸出現在德累斯頓石板中央,慢慢凝實。
漆黑如墨的長發無風自動,高挑纖細的身材顯出主人絕對的窈窕妩媚。
“壹原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