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伏見猿比古帶着費佳匆匆趕到現場的時候, 一眼就看到草薙出雲緩緩合上十束多多良的眼睛。
伏見猿比古敏銳地察覺到什麽，下意識降低急促奔跑的喘息聲。
眼鏡後的眼睛不斷閃爍，手裏還拿着急救要用的傷藥。但是, 看樣子，好像派不上用場了。
“太宰？”
費佳不太關心十束多多良的事，畢竟他們沒什麽交集。走到太宰治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沒事吧？”
“我怎麽可能有事嘛？生老病死, 不是很正常嗎？”太宰治露出一個假笑。
撒謊。
費佳沉默地看着太宰治的笑容, 垂下暗紫色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半響才斟酌道：“我不知道你原來是如此多情的人。”
明明才相處了沒多久, 不是嗎？
太宰治呼吸一窒。
“……看樣子是受了刺激, 你的記憶恢複了？”費佳說完試探的話後，凝視太宰治的變化，得到想象中的答案, 有些生厭。
不是對吠舞羅一人死亡厭煩, 而是對太宰治明知道自己是個膽小鬼, 明知道自己眷戀陽光，又死活不願意走到陽光底下感到厭煩。
害怕受傷害，又為什麽要懷有希望？
直接承認了又有什麽關系？
現在這樣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是想做什麽？博取同情嗎？
費佳本來還想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來安慰（勸誡）太宰, 看到他的模樣後, 什麽也懶得說。
猛獸受了重傷, 也還是猛獸。
他們是同類。
費佳還不至于缺德到在太宰治受傷的時候, 往他傷口上撒鹽。走到十束多多良的身邊，從大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個正面刻畫了極其繁複的太陽魔法陣的精致木盒, 冷聲道：“太宰，你還在傻愣着幹嘛？忘記來之前祂說過的話了嗎？”
被費佳一叫，太宰治長而翹的睫毛顫動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苦笑道：“關心者亂，我居然被擺了一道……來了來了。”
鳶色的雙眸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漆黑的天空，黑發的男孩自嘲地呢喃了一聲，“居然還會被情感影響到思考，有些失敗呢。”
“你失敗的事情多了去了。”費佳毫不留情道：“快點過來幫忙。”
在聽到伏見猿比古說太宰有急事找自己時，以防萬一，費佳就将四月一日準備的東西都帶過來。
費佳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四月一日交給他們的每一樣物品的使用方法和功能都記在腦裏。
生老病死縱然很難解決。但是，在四月一日的店裏經歷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再冒出一個能夠起死回生的世界，費佳都不會感到奇怪。
至于要如何救，那種事情就交給四月一日處理好了。
費佳還沒有忘記自己主動挑釁惹怒石板意志說出“做一個測試”的話，既然是測試的話，那麽十束多多良的死亡必然有陰謀……
大腦飛速運轉，費佳在腦海裏尋找此刻最适用的東西。
太宰治蹲在費佳身邊，小聲道：“四月一日交給我們的東西，除了幾個防身的是一樣的話，其餘的都不同。能救十束哥的東西在威廉那裏，但是我連威廉在哪裏都不知道。”
“威廉？”費佳立刻想起了什麽，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木盒，“在掉落之前，威廉将這個塞給我了。”
木盒很精致，正面雕刻了一個極其複雜的太陽魔法陣，仔細一看竟帶着某種玄妙的色彩；背面則是同等複雜的月亮魔法陣。
在威廉拿出來後，木盒自動飛到十束多多良的心髒處，魔法陣上的太陽和月亮兩相呼應，同時發出柔和的光芒。
“咔嚓”一聲，密封的木盒自動打開，費佳和太宰治定睛一看，木盒裏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個極端詭異的魔法陣。
魔法陣上的象征不是單一的月亮或太陽，而是兩者結合起來的混合物，如漩渦般扭曲起來。周圍則有四顆星星分布于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兩兩黑白對立，以保護的姿态包圍着月亮和太陽，閃爍着微弱的光芒。
其中一黑一白的星星突然發出璀璨的光。
“這個盒子原來在你這裏？”太宰治詫異地看費佳，沉吟道：“我記得四月一日給了威廉。”
“威廉覺得他不配使用，就随手塞給了我。”費佳解釋完，默默咬緊蒼白的唇，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了。
白色星星發出光芒的一瞬間，費佳就感覺到自己的力氣被抽空了。現在的他，甚至連被動觸發的【罪與罰】都使用。
太宰治也好不到哪裏去，渾身乏力，單手撐在地上，很快就意識到不對，“你做了什麽？”
“救人。”費佳言簡意赅。
暗紫色的雙眸緊緊盯着發出光芒的木盒，下一刻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微微睜大。
一道窈窕纖細的身影在空中緩慢凝聚，隐約能看出是一個女人。
女人身材極其高挑，穿了一套深紅色的和服，腰間系着一個很大的蝴蝶結，顯出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黑順的直發垂至臀部，無風自動。一雙暗紅色的眼睛審視性地掃過在場的幾人。
女人的長相極美，是美到讓人無法亵渎的程度。僅是站在那裏，便能看到她的萬千風華。
而那居高臨下般的眼神本該引起人們的憤怒，但因為女人自身強大的氣場，連草薙出雲和伏見猿比古都不敢輕易出聲，純情的八田美咲臉更是漲得通紅。
在這安靜到可怕的氣氛中，太宰治率先開口打破了寧靜，警惕道：“你穿的衣服很熟悉，和四月一日有什麽聯系？”
“你猜？”女人輕笑。
“次元魔女壹原侑子？”費佳斂下眼底神色，看了一眼那個詭異的魔法陣，了然道：“原來如此，這個魔法陣是你給四月一日的。你準備怎樣救人？”
女人，也就是壹原侑子，颔首，承認了費佳的猜測。随後輕輕擡手，深紅色的袖子一揚，一個巨大的月亮魔法陣瞬間出現在十束多多良的身下。
澎湃的魔力如海浪般泉湧，尋找無形之物，瞬間四散。很快，一道白色的人影緩緩凝現。
“十束哥！”
“十束！”
熟悉十束多多良的草薙出雲和八田美咲立刻看出那道白色的人影是十束多多良，忍不住叫出聲，目光炯炯地看着壹原侑子，奇跡會發生嗎？
“一瞬間就能展開魔法陣，該說真不愧是次元魔女嗎？”費佳沉聲。
太宰治難得懵逼，鳶眸滿是疑惑，湊到費佳耳邊和他咬耳朵，“不是，你上哪知道的這些信息？”
就算智多近妖，也該有個程度吧？僅僅看了一眼，怎麽就知道那麽多信息？
溫熱的呼吸打在敏感的耳蝸，費佳很不适應，嫌棄地推開了太宰治，簡短道：“無聊的時候，将書房裏關于魔法方面的書全看了一遍。”
“你不是不能學嗎？”
“不能學，不代表我不會看，看不懂的地方找四月一日問過了。”費佳白了太宰治一眼，“誰會嫌棄知識多？”
太宰治：“……”
很好，理由很強硬。
費佳目不轉睛地看着壹原侑子，舉手投足間展露出來的氣質和四月一日重疊起來，竟讓他覺得悲哀起來。
因為不想徹底忘記，所以連行為都想要模仿壹原侑子嗎？
費佳眼底閃過一絲暗沉。
壹原侑子将十束多多良渙散的靈魂收集起來，裝入木盒裏，雙手交纏在一起，迅速做了一個複雜的手勢，再次展開時出現了無數的蝴蝶。
數不盡的蝴蝶将木盒包裹起來。
八田美咲正想開口阻止，被草薙出雲按捺下，只好不安地看着壹原侑子。
“人死如燈滅，人死後靈魂也會消散。”壹原侑子沉聲道：“想要救他，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你們已經準備好了嗎？”
“是、是的！”八田美咲意識到能救十束多多良，連忙躬下腰，大聲道：“無論要我付出多大的代價，只要能救活十束哥，我做什麽都願意！”
站在八田美咲身後的伏見猿比古不爽地“啧”了一聲。
“起死回生所需要的代價遠不是你一個人能夠付得起的。”壹原侑子冷冷道，一只蝴蝶繞着她的手指翩翩起舞。
“吠舞羅全員都會付！”草薙出雲猛地鞠躬，“十束是吠舞羅不可缺少的一份子，無論多大的代價吠舞羅都會付，拜托您，請救十束！”
“吠舞羅？”壹原侑子擡頭，暗紅色的眼睛穿透漆黑的夜幕，看到一道站在天際的白色身影，回眸再看向費佳和太宰治，半響，笑了，“祂，真是充滿了惡趣味呢。”
太宰治和費佳眸光一閃，都看到了壹原侑子意味不明的笑。
“是的。以吠舞羅的名義，只要能救回十束多多良，什麽代價我們都會支付。”草薙出雲強調。
“吠舞羅……”壹原侑子輕聲道：“也罷，作為代價的話，勉強也夠了。”
草薙出雲和八田美咲聽到壹原侑子的話，連忙擡起頭看她。
“代價的話，就等成功救了人再支付吧。”壹原侑子将裝了十束多多良靈魂的木盒收回手中，又是一個魔法陣閃現。
太宰治看到了熟悉的穿越魔法陣，立刻産生了不好的感覺，急道：“你要把木盒送到四月一日那裏？是想給他處理？憑什麽？”
四月一日那個大笨蛋，只要知道是壹原侑子的事情，一定會拼盡全力去做的。萬一受傷了怎麽辦？
“現任店長是四月一日，而不是我，實現願望的自然也不可能是我。”面對太宰治，壹原侑子并沒有面對草薙出雲和八田美咲的高冷，“至于我以什麽身份、什麽理由來接下這份委托……”
穿越魔法陣發出亮光，裝有十束多多良靈魂的木盒瞬間消失在衆人眼前。
女人低沉的聲音顯出無限的溫柔。
“就當做是我給那個孩子最後的磨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