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八年前,哥譚教堂內。
兩位義警試圖在不驚動這些小動物的情況下，探索這座被灰塵封印了許久的危險建築。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鼠類的視力非常差,沒辦法幫他們盯着哭泣天使，但它們發現人類的靈敏度又異常高——尤其在他們為了能第一時間觀測到哭泣天使,不得不讓菲麗絲渾身冒着黃光，像迷路的螢火蟲一樣作為光源在教堂裏飄蕩。
這些沒見過世面的瘦弱老鼠們受驚後會爆發出拼死一搏的力氣,蹦起來撞木板門、撞倒牆角的掃帚、跳上窗臺、叮鈴咣啷地打破舊陶罐、從他們腳邊刷地一下竄過，甚至原地跳起來吱吱地叫幾聲。
撥撩得本就繃緊神經的兩人差點多次用蝙蝠镖滅鼠。
蝙蝠俠對這座城市了如指掌,包括這座教堂。他的腦海裏有關于這座教堂結構的立體地圖，作為哥譚的首富,當初這座教堂在翻新修整的時候,也出了不少力氣。
盡管不是這個年代的地圖,但基本的功能區位置都沒有變化。兩人很快找到了教堂裏的幾間禱告室,毫不意外地，沒有發現那位‘瑪麗修女’的身影。
顯然,天使不會好心地把他們都送到一個時間點裏。蝙蝠俠一邊檢查地面上的腳印，一邊猜測，他們兩個能同時進來,或許是當時他們站的比較近。
“三樓的露臺上有人。”一直注意着燈戒的菲麗絲突然提醒，“活人，大概是這個時間點的原居民，他周圍沒有異常的時間能量波動。”
“你的燈戒能查出來時間異常？”蝙蝠俠有些意外,哈爾的戒指就沒有這麽多功能——也可能是他還沒發現，在此之前他們都沒遇見過這麽棘手的生物。
“只要能量夠就能分析出來,”菲麗絲看着飛快下降的能量，有些心痛,掃描完這片區域後連忙關上了這個功能，“我們周圍的異常能量和這裏格格不入。教堂裏的時間能量很混亂，我們得盡快離開，不然哭泣天使要是跟過來了，隐藏在混亂的能量裏，燈戒不一定能及時發現。”
蝙蝠俠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她一眼：“你有辦法回去？”
根據她的表現來看，盡管剛到這裏的時候慌了一下，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也沒有吝惜燈戒能量的意思，顯然很有底氣。
當然，他自己也不慌，如果仔細找的話，擁有八年後記憶的自己還是能找到幾個可以施法的人，雖然他們現在有幾個還不認識他。
“我說的是離開教堂。”菲麗絲解釋道，“不過怎麽回到原來的時間線上，我也有些頭緒。根據燈戒裏的資料，在能量充足的情況下，燈戒可以制造時空通道——之前遇上哭泣天使的綠燈俠就是這麽出來的。”
能量補充也是個容易解決的問題，這裏可是哥譚，還是八年前的哥譚，黃燈的能量源肯定比八年後更多。
“……你們黃燈還有綠燈俠的數據庫？”蝙蝠俠記得哈爾說，他們綠燈軍團在宇宙深處和黃燈軍團們打起來的時候，一場結束後雙方能丢不少戒指——燈俠死亡後，燈戒會主動尋找新一任宿主。
這種敵對關系下，要是數據庫可以互通，他想不出來打起來有什麽必要。
菲麗絲愣了片刻，不太确定正經燈俠的燈戒是不是七團數據共享，“畢竟都是燈俠，說不定以前都是一家人。”她随口敷衍着，率先登上三樓，找到了教堂裏除了他們倆之外，唯一的一個活人。
是個瘦弱高挑的年輕人，看起來有些變态。
那人拎着一支怪模怪樣的長柄手杖，戴着綠色圓頂禮帽，臉上像羅賓一樣貼着綠色的覆臉面具，不過比羅賓的面具更粗糙些，像是用貼紙貼上去的。
他坐在沒有玻璃的窗戶框底下，緊靠着牆角，披着一件厚重的棉夾克，看見渾身冒着光飄在空中的菲麗絲，表情有些困惑。
菲麗絲以為他是附近跑來避風的流浪漢，正打算好言好語地把他勸走，身後的黑暗中，蝙蝠俠拉了她一把。
“這是謎語人，”蝙蝠俠壓低聲音解釋，“八年前這個時間段，他越獄後來到了這裏，過不了多久蝙蝠俠就會把他送回去。”
時間地點和人物喚起了他久遠的記憶，他能在無數事件中準确回憶起這一天發生的事，還是因為謎語人不同以往的打扮。
正常情況下，反派們都喜歡穿着能顯示自己身份的制服作案，就像他們義警一樣，謎語人的制服是彎頭手杖和從頭綠到腳的西裝。
這個時間點是謎語人的事業低谷期，他從監獄逃出來的時候，沒能把自己的制服也帶出來。
“我們不抓他嗎？”菲麗絲躲到柱子後面，也壓低聲音問。
“不能改變歷史。最多兩個小時，這個時間段的蝙蝠俠就會來到這裏，他必須由他的蝙蝠俠親自抓回去。”蝙蝠俠解釋完縮回到二樓。
菲麗絲連忙看了一眼教堂門口：“如果你們兩個相遇會怎麽樣？”
“悖論爆發，蝴蝶效應，新開一條時間線……什麽都有可能發生，我們不能冒險。”
謎語人算是哥譚為數不多喜歡用腦子思考的罪犯，如果剛才他出現被他看到了，他會很快發現兩個蝙蝠俠的不同，進而猜到一些東西，這個時間段的蝙蝠俠也會根據謎語人表現出來的異常有所行動。
在沒有解決哭泣天使事件，也沒有找到确定能把他們送回去的時間通道的現在，蝙蝠俠不打算面對八年前的自己，給自己添麻煩。
他知道他自己有多難纏。
“誰在那兒？”謎語人拎着手杖站起來大喊，向菲麗絲剛才站的方向走去。
盡管這該死的鬼天氣凍得他渾身發抖，但這一嗓子他喊得底氣十足。
不大聲點他也有點發憷。這大半夜的，還是在荒廢的教堂裏，後院那片墓地沒有經過整修，不僅墓碑有開裂的，土層裏甚至還能看到露出來的骨頭。
他倒是不擔心是鬼，他都不怕活着的人，還會怕死去的幽靈？他擔心的是對方是小醜那樣的變态，或者窮兇極惡跑來躲警察的罪犯。他這種動腦子的聰明人，遇上蠻不講理窮兇極惡的混混，那是要吃虧的。
“……只是路過的人。”菲麗絲不得不站出來，給樓下的蝙蝠俠打掩護。
這時候她取消了身上的光效，落在地面上。如果忽略她臉上的面具和不合季節的蓬蓬裙，她看起來真的挺像普通人。
同樣的，如果忽略謎語人臉上的面具，和他手裏明顯可以當兇器的彎頭手杖，他看起來也像個普通的流浪漢。對這一點心知肚明的兩個人默契地忽視了這些異常。
“你剛才是在發光嗎？”謎語人警惕地問。犯罪也要挑選可以下手的目标，有超能力的狠人除了小醜和那幾個拿錢辦事的瘋子之外，幾乎沒人願意和他們對上。
三樓窗戶較多，月光撒下來，照亮了這一片布滿灰塵的地板和挂毯，也讓兩人的輪廓清楚的印在雙方視線裏。
菲麗絲突然發現，剛才他們進來的時候，外面那一層滿是閃電的黑雲不知道什麽時候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蒼白的月亮挂在窗戶上，顯得有些詭異。
今晚是個滿月，菲麗絲心想，八年後的今天卻是新月。
“沒有啊，我只是個普通人，你大概是看錯了。”菲麗絲睜着眼說瞎話，“或者你看到的是月光的反射？”
是有這個可能。謎語人若有所思，剛才他确實是在半夢半醒的時候看到的她，或許一時眼花了也說不定。畢竟賣火柴的小女孩在饑寒交迫中還能看見她發光的奶奶呢，這只能怪這該死的天氣太冷了。
“我以為這荒廢的教堂裏不會有人，不好意思打擾了，我現在就走。”菲麗絲準備不起眼地退場，就像早就這麽做的蝙蝠俠一樣。
“等等，”謎語人突然叫住了她，“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菲麗絲不想和他糾纏太久。
“你不認識我？你怎麽會不認識我？”知道對方是普通人後，謎語人露出了被冒犯的表情，猛地拉開裹在外面的棉夾克，露出一套緊身的，印滿問號的綠色連體衣。
由于溫差的原因，他的身體在月光下還冒着白煙。
“我可是哥譚鼎鼎有名的謎語人，上個月我策劃了一起震驚全美的襲擊案，雖然在最後關頭被該死的蝙蝠俠壞了事，但哥譚從上到下沒有人會不知道……”謎語人一邊介紹着自己，一邊把他的棉夾克穿回去。
“……蝙蝠俠什麽時候把這個一言不合就脫衣服的變态抓回去？”菲麗絲小聲問樓下的蝙蝠俠，她現在的心情就和謎語人的緊身制服一樣炸裂。
“快了。謎語人這段時間的精神狀态不太好，自尊心很敏感。”蝙蝠俠在二樓低聲說。那次襲擊案被他提前偵破後，謎語人被打擊得消沉了好久，指不定被哪句話一刺激就做出來什麽意想不到的事。
“我是外地來的不怎麽了解這種事。”菲麗絲拿出了萬能的借口敷衍他。“原來你是謎語人，我聽說過這個名字。”
“哪個城市逃竄過來的？”謎語人根本沒把她往好人方面想，誰家的好人會和他這個逃犯說這麽多話。
“布魯德海文。”菲麗絲印象中這個城市的罪犯挺多，自己加入其中也不算顯眼。如果不想引起蝴蝶效應，讓自己變成謎語人記憶中一個可有可無的路人是再合适不過的選擇。
“那你來錯地方了，哥譚可沒你那邊好混。”謎語人低頭擺弄着他的手杖，不知道按動了哪個機關，手杖末端變出了一柄尖刺，在月光中泛着寒光。
菲麗絲抱着胳膊沒動，她早猜到哥譚的罪犯肯定不安好心。
“幸運的是，你遇到的是我，不是瘋狂的小醜，也不是被一枚硬幣操控的雙面人。按照我的規則，你只需要解答出我的謎語，你就可以活着離開了。”他用手杖指了指菲麗絲身後的樓梯。
菲麗絲還沒被人這麽威脅過，只是想到悖論爆發帶來的麻煩，她放棄了武力解決這條路。過不了多久蝙蝠俠就該把他帶走了，她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對他做什麽。
“請聽題：我是本厚重的書，可真正的內容只有薄薄幾頁；我無處不在，又十分隐秘，我千變萬化，卻又千篇一律；我既可以陰險狡詐，也可以純潔無暇；人們在我身中，卻不了解我——我是誰？”
菲麗絲不假思索地說出了答案：“《美國歷史》。”
“回答錯誤。”謎語人舉起手杖。這種随口敷衍他的答案讓他很沒有成就感。
“答案是‘人生’。”
“我不接受這個答案，你說了，你是本書。”菲麗絲提出異議。
“那只是文學加工，是一種修辭手段。”謎語人遺憾地搖搖頭，“顯然你沒有欣賞謎語藝術的智力。”
“你也沒有守護‘最終解釋權歸主辦方’的武力。”菲麗絲捏着燈戒蠢蠢欲動。
但突然從她身後跳出來的蝙蝠俠阻止了這起馬上就要發生的暴力案件，幾乎瞬間用帶電的蝙蝠镖解決了對面的謎語人。
倒下的謎語人臉上還帶着沒有收回去的疑惑。
菲麗絲也是同款的疑惑，剛才蝙蝠俠還躲着謎語人走呢，怎麽這個時候突然出手了？他不擔心引發蝴蝶效應？
正想着，一枚蝙蝠镖在夜色中劃過一道寒光，穩穩停在她脖子旁邊，削斷了一小撮紅發。
“你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