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躲閃,“你別說了。。”
李文耀目光如炬,“所以別猶豫了,開槍打死我,人在你手裏我也不會反抗,你還在等什麽呢。”
張束青失神道,“你別再說了。。”
李文耀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聲線越拉越長,“開槍打死我,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我叫你別說了!”張束青忍受不住沉重負荷,大吼出聲,舉起槍直直地朝着李文耀摁了下去。
李文耀眉頭瞬間一凜,飛快掏出手槍,一秒之內,搶在張束青前面,扣下了扳機。
只有一聲槍響。
張束青低下頭,看見胸口被鑿出的血洞,汩汩地冒出黑血。
他擡起頭,不敢相信地看着李文耀,手裏的槍砸落在地,整個人直挺挺向後倒去。
他此時的樣子,和元亓一模一樣。
一樣的血腥,一樣的可怖,一樣的不甘,一樣的仇恨。
李文遜眼睜睜看着張束青在他面前倒下,吓得臉色蒼白。
這種場面換作任何人,看多少次都得留下心理陰影。
李文耀收好槍,三兩步上前,解開他身上的繩子。
李文遜坐久了,雙腿發麻,正要站起來又一屁股跌了回去。
李文耀直接把他抱起來,在他額頭上重重地親了一下,“沒事了。”
李文遜鼻子一酸,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肩上。
李文遜醒來時,天花板的吊燈挂着暗橙色的光。這是他的卧室。
李文耀坐在床邊,将他一只手攥在掌心,頭埋在被子裏,也睡着了。
李文遜慢慢地眨了下眼,手指微微蜷了下,沒有動了。
他看着李文耀的發旋,看着他的肩膀,看着他即使睡着了也牢牢握着自己的手,只覺整顆心都被填的滿滿的,這種盈沃充實的感覺,帶來的是無法形容的安心。
原來他們都沒有變。從小時候到現在,他世界上最依賴的人是李文耀,不管是受傷,受欺負,好像所有的委屈,逞強,自尊心,在李文耀那裏都可以釋放出來,因為他不會瞧不起自己,他會一直保護自己。
李文耀呢,他是不是,也會有這種想法。也會有這種,習慣了他的陪伴,他的任性,他的一次次胡鬧,卻還是沒辦法放手的想法。
李文遜心跳由緩而急,他望着李文耀,眼神逐漸清晰堅定。
李文耀迷迷糊糊醒來,一擡頭,就看見李文遜頂着張粉紅的臉認真地看着他。
李文耀撓了撓頭。不該叫認真,應該是。。癡漢?。。會被打吧。
“怎麽樣,”李文耀幫他掖了掖被角,“身體有不舒服嗎。”
李文遜搖了搖頭,“對不起啊,又讓你擔心了。”
“原來你知道,”李文耀蹙眉,“以後大晚上不準出去瞎跑了。”
李文遜眼睛一亮,“好神奇。”
“什麽好神奇。”
“你居然沒有說要揍我,”李文遜眨了眨眼,“我發現你變溫柔了。”
李文耀呵呵兩聲,“本來想打一頓的,後來看你樣子太慘了,就算了。”
“希望你保持。”李文遜把身子往被子裏貓了貓。
李文耀撇撇嘴,“并不想保持。等你恢複了咱們再來好好算算賬。”
李文遜眉毛一耷拉,“那我不想恢複了,就這麽着吧。”
“你試試,”李文耀眼睛一瞪,随後自己又嘆了口氣,“我去看看王姨飯做好了沒。”
“我不餓,”李文遜拉住他的胳膊,“你再陪我一會兒。”
“我餓,我的祖宗,”李文耀說,“老子好幾天沒吃飯了。”
“為啥,你多少天沒吃了。”
“你被抓了多少天我就多少天沒吃,”李文耀把他的手塞進被子裏,“等着,我端過來和你一起吃。”
李文遜耳根子漸漸紅了。
吃飯的時候,李文遜肚子裏一有貨,嘴就開始吧嗒了,“你是怎麽找過來的,我以為你真去坐牢了,吓死我。”
“我說坐牢那是安撫元亓的,”李文耀給他夾了一個雞腿,“實際上,我找到了他和張束青一起在中關村案子裏作祟的證據,交給警察後,他們答應配合我演一出戲,讓元亓相信我是真的替他頂罪。接下來,他一定會抓緊時間逃走。”
“這個時候,我再讓孔綻摸着地址,安排人盯住,趁元亓和張束青放松警惕時,一網打盡。”
李文遜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你把張束青。。”
“他沒死,我避開了要害,”李文耀說,“中關村的案子陷害你,事情敗落後綁架你,甚至企圖殺害你,這些每一個,都不是死亡可以讓我寬恕他的。”
“警察把他送醫了,日後應該會交給法院重新審理。相關數據我已經整理好交給他們了,你放心,他不會有機會出來了。”
李文遜一時百感交集,他覺得張束青的人生就像在坐過山車,跌宕起伏,本來好好的一個人,卻落得這般可悲的下場。
李文耀見他怔在那裏,“想什麽呢。”
“沒什麽,”李文遜收回失神的視線,“就是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挺不真實的。張束青。。過去我們對他有愧,但是現在。。”
“這事兒你得這麽想,”李文耀放下筷子,“當初,我承認自己急躁了點兒,如果他回來後想報複我,大可以用其他方式正面對付我。如果只是會對你耍這種小把戲玩這種陰手段,過去我瞧不起他,現在我仍然瞧不起。”
“從他入股你的公司開始,所做的每一件事,有哪一件對得起你。你一次次原諒他,甚至拿錢幫助他,給他機會,他最後還想要了你的命,你覺得。。”
“拿錢。。”李文遜一愣,“你怎麽知道我偷偷給過他錢。”
李文耀斜了他一眼,“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
“那你沒拆穿我,是不是也是覺得,當時自己對不起張束青。”
“我現在覺得當時的想法非常可笑,”李文耀吞了口飯,“早知道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當初就不該放他一條生路。”
李文遜嘆了口氣,“反正我們雙方都有責任,有因必有果,只能認了。”
“元亓呢,”他問,“也坐牢了?”
“死了。”李文耀淡道。
李文遜猛地嗆了喉嚨,“死了!?”
“致命傷是頭部的硬物撞擊,是張束青把他打死的,好像倆人起了嚴重的争執。”
“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了。我覺得不解氣,又給了他一槍。”
李文遜打了個寒噤,莫名覺得瘆得慌。
“元亓的事,是我沒處理好,給了他一次又一次,傷害你的機會。”李文耀目光黯淡下來,“對不起。”
李文遜低下頭,垂下眉毛,“他是因愛生恨,愛你愛得越多,恨我就恨得越深。”
“這也不是你應該承受的,”李文耀,“是我一直沒有怎麽把他的心思當回事,不知道原來他早就已經扭曲到這種地步。”
李文遜看着他,“你會不會心疼他。”
“?”李文耀皺眉,“我心疼個屁。”
“………”李文遜輕聲道,“我是說,他為了你,也曾付出了這麽多,你會不會也有過感動,或是覺得可惜。”
“就算有,那也跟愛無關,”李文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這麽問的意思是,張束青喜歡你,你現在看着他這樣,覺得很可惜是嗎。”
“還是說,覺得忘不了他。”
李文遜翻了個白眼,“扯哪兒去了。”
李文耀臉色僵了僵,“也對,你善良你仁慈,心系天下活的跟個菩薩似的,不像我,自私又暴力。”
李文遜笑出聲,“又犯什麽毛病了。”
李文耀嚅了嚅嘴唇,偏過頭,賭氣般的沉默吃飯。
李文遜深深地望了他很久。
“我不善良,也不仁慈,”他笑道,“相反,我也自私,我偶爾也暴力。我沒那麽多心思關心別人,也沒時間普度衆生。”
“這樣,我們是不是更像了一點。”
李文耀怔怔地轉過頭。
“我和你一樣,沒空在乎別人,”李文遜突然傾身上前,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嘴唇輕輕吻了一下,
“只在乎你就夠了。”
李文耀還是以為在做夢,連唇上溫熱的濕度都顯得不真實。
他看着李文遜近在咫尺的臉,坦然的笑容,溫和的眉眼,一汪春水融融流進了他的心髒。
李文遜彎着眉等他的反應,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又重重地吻了他一口。
李文耀喉結顫了顫,全身的血液都被熱了起來,他手一用力,抱着李文遜,深深地吻住了他。
李文遜先是一愣,随後雙手環上他的脖子,真切地回應他的感情。
李文耀覺得,自己說的再多,都敵不過李文遜短短幾個字給他的希望和快樂。
這次真的不是